就在這時,無數的銀灰色漩渦在灰白色氣流的簇擁之下,緩緩君臨大繭上方,石軍一見大驚,連忙對那青年作了個手勢,用手向天上指了指,示意他小心。
那青年抬起頭,臉上神色不變,也不見有什麼舉動,只是立刻閉上雙眼,兩片嘴皮子上下翻飛,似乎在發動著什麼咒語。
石軍心下稍安,心想看來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傢伙來頭不小,至少臨危而色不變這一點自己就比不上,恐怕是有點道行的。只可惜無法和他通話,要不然倒是可以向他請教一下脫困的辦法,現在只好希望他可以大發神威,把這亂七八糟的局面搞定,這樣的話說不定自己和胡海還有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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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個路過的繭中人並非石軍以為的什麼冥界高人,而是一個前來冥界掠寶渡劫的小魔頭,名字叫做摩陀。
和所有的仙、魔、妖界中的修行者們一樣,作為魔界千百年來最具潛力的一顆新星(摩陀如是說),摩陀最近一直覺得自己在修煉時心煩意躁,似乎已經到達了瓶頸一般,不論怎樣也無法再有寸進,心知自己已經到了初次渡劫的關口,不禁心中大喜——以他修行的年資,這麼早便到達了渡劫提升的階段,實在比其他魔界中人快上了許多——對於能否渡劫成功,摩陀並無把握,可他卻不甘心就這麼等待下去,於是決定到冥界一行。
對於摩陀打算渡劫的這個決定,他的幾個同門師兄弟統統持不樂觀態度,主要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小子一向不學無術,貪玩偷懶,無論經驗、修為都十分對不起辛辛苦苦教了他幾百年的師傅,只不過是走了狗屎運,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一次靈緣,從中頗得了點好處,才能如此迅速地大幅度提升了魔力,可論到以摩陀現有的修為去渡劫,那就和活膩了找死沒什麼區別。
如果沒人勸說,也許摩陀還會對「渡劫」之舉慎重考慮一下,誰知道師兄弟們竟然異口同聲地勸阻,全都是一副不看好的樣子,這不禁讓他很沒面子,心想難道我這個舉世無雙的魔界新生代在你們眼裡竟然如此不堪嗎?哼哼,偏要讓你們知道我的厲害!
當下大包大攬,自我吹噓了一番之後,洋洋得意(至少表面如此)告別了一干朋友和師兄弟,臨走前還揚言要大家等著他的好消息。
摩陀雖然貌似狂妄,卻也不完全是個粗枝大葉的傢伙,牛皮吹過之後,這小子臨行之前,還是偷偷溜到師傅禁絕地魔處偷了他一件寶物——偷天繭,也就是他後來乘坐的橙黃色大繭,這才出發。
一路之上雖然艱險處處,但他仗著偷天繭的威力倒也有驚無險,但此刻進入灰霧深處,卻正好碰上藍魚和漩渦聯手對石軍、胡海二人發動攻擊,當下便被捲了進去,三人這才在此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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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石軍、胡海和摩陀現在所處的地方叫做冥河,正是冥界的外圍,同時也是進入冥界必經的通道。這些灰白色的霧狀物質便是冥河的河體,其間還夾雜了大量的冥塵和藍魄,這些物質相互混雜,形成了一個天然的巨大保護屏障,把冥界牢牢地罩在其中,除了冥界中人特有的體質,無論是仙、魔、妖界中人,要想穿過這道屏障,一定是千難萬難。
首先,石軍等人看到的灰白色漩渦就是由大量冥塵積聚而成的特異生物。由於冥界中人也並非永存不滅,除了大多數都必須轉世之外,留在冥界的,都是具有一定修為的靈體,而一旦他們到了渡劫關頭又無法順利通過的話(冥界中人渡劫與仙、魔、妖三界截然不同),便會化為冥塵,其中一部分冥塵具有其主人生前的莫大修為,死後一點靈力不滅,散落到冥河之中,積聚到一定數量便會轉化成為另一種形式的生命——冥陰流,這種生命沒有自主意識,性情平和,但對於仙、魔、妖界等完全有別於冥界體質的人具有極強的感知力和攻擊性,它們決不會主動攻擊任何冥界中人,卻也不會讓冥界外的任何生物輕易通過。
其次,在冥陰流中還寄生著一種同樣以精神體存在的生物——藍魄,也就是石軍一開始看到的像綢緞一樣又可化身為絲線的藍色魚狀生物,這些生物是冥河中獨有的生命體。由於是寄生生物,藍魄天生便與冥陰流有一種特殊的聯繫,可以牽引冥陰流發動攻擊,同時還具備「合體」的功能,千千萬萬的藍魄合體之後,可以變幻出各種形狀,從而獲得無比強大的攻擊能力。
原本對石軍二人來說,儘管在路上會吃一點小小的苦頭,但那也是因為體質不習慣所致,憑著冥界令牌以及令牌布下的結界,本可有驚無險,順利通過屏障而進入冥界,且由於受到令牌和結界的保護,藍魄和冥陰流根本無從得知結界之中竟是兩個「外人」,故此也不會主動攻擊兩人。
這令牌乃是冥界之物,所佈的結界也具有強大的冥界氣息,這種氣息令藍魄倍感親切,因此一上來就圍攏在結界四周表示親熱,並沒有半點惡意,
可胡海莽莽撞撞,想要給藍魄們「攝影留念」,閃光燈強光一閃,藍魄受驚之後狂性大發,於是立刻招呼冥陰流一同發動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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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合該摩陀倒霉,本來這些藍魄的注意力只集中在石軍二人身上,但偷天繭所散發出的強大魔界氣息,卻越發地激起了藍魄的怒氣,轉眼間它們便把攻擊的主力轉移到了摩陀身上,無數藍魄和冥陰流迅速把偷天繭圍將起來,接二連三地發動了攻擊。
一時間,冥河之中氣流翻滾,光華四射,在藍魄和冥陰流被偷天繭所發出的強大魔力氣化的同時,巨大的衝擊力量也將偷天繭擠壓得「嘎嘎」作響,所發出的橙黃色光芒似乎也黯淡了許多。
摩陀剛見到在令牌結界包裹之中的石軍、胡海二人時,原本還打算向他們求救,但立刻發現對方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於是便出言相邀,希望與他們聯手共渡難關。可他卻沒想到在冥河之中聲音無法傳遞,空費了半天力氣,只弄得自己愈發狼狽,卻一點也聽不到對方的回應。
此刻見到石軍的手勢,知道藍魄和冥陰流即將發動更為猛烈地攻擊,便索性閉上眼睛,默默向魔神禱告,希望他老人家能夠顯靈,拯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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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軍卻不知道眼前這傢伙其實是在閉目等死,還以為這個「高人」在集中精力發動什麼高深的法術,便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但過了片刻,眼見得藍魄和冥陰流的攻擊越發凶狠,裹住自己和胡海的光球所受到的衝擊也變得越發狂暴,可「高人」嘴裡嘟囔了半天卻什麼作用也沒有,他這才意識到這「高人」估計也比他們強不了多少,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此時已是生死關頭!
在剛才壓力稍減的空當,石軍敏銳地察覺到:令牌所發出的銀藍色光芒,的確正是保護二人的關鍵,身體越接近令牌的部分,所受到的影響就越小,可惜隨著名陰流和藍魄的攻擊,令牌發出的光球結界一直在逐寸縮小,現在僅能勉強罩住二人,也不知道再這樣下去還能支撐多久。
石軍辛辛苦苦睜大已經充血的眼睛,看到胡海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狀態,兩隻手仍然與他緊緊相握,臉色蒼白,全沒有了以往的朝氣,不禁心頭一痛:這可真是無處去買後悔藥啊,早知道去冥界的路途這麼凶險,自己就不該把令牌隨隨便便交給胡海去研究,搞得現在把他也捲入了麻煩之中!
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警覺光球又縮小了半分,他清楚地看見胡海的背包已經暴露在光球之外,幾乎是一眨眼工夫,就被攪成了粉碎。眼下這光球對他二人來說,已是保命的唯一希望,可光球已經不能同時承載他們兩人的身體了,如果只容納一個人,也許還可以多支撐一段時間。
想到這裡,石軍咬了咬牙,想輕輕地拉回自己沒有抓住令牌的手,誰知卻被胡海在昏迷中仍抓得緊緊的,一時間無法掙開。
沉思了片刻,他使出渾身力氣,掙脫了胡海,把令牌強行塞進了胡海緊握的手中,然後毫不猶豫,兩手同時放開了胡海。
驀地,一股無匹的巨力,迅速包裹住石軍,一時間,石軍覺得身上已經感覺不到壓力和疼痛,身體輕飄飄地溢出了光球的保護,耳邊一片寧靜,似乎落入了一個無邊的灰白色的夢魘,只感覺心臟仍然在有力地跳動著,越來越急促,急促得幾乎要破體而出……
下一刻,石軍完全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