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石軍悠悠醒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昏迷中的胡海以及殘留在他嘴角的一絲血跡,忍不住大驚叫道:「大海!大海!醒醒!」
隨著石軍一迭聲的呼喚,胡海也慢慢恢復了意識,兩個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空間裡。
「我靠,這也太玄了吧?」胡海心有餘悸地啐了一口,「大哥,你是怎麼辦到的?」
「我也不知道,」石軍莫名其妙地搖搖頭,隨即問道:「我說大海,你小子怎麼也跟進來了?」
「怎麼,想甩了我,」胡海居然還有幾分得意,「門兒都沒有!」
「你還真是不怕死啊!」石軍有點無可奈何,現在再給這小子上安全課為時已晚,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應付接下來可能碰到的麻煩。
「這是到哪兒了?」胡海顧左右而言他,「怎麼到處都是黑漆漆的?」
石軍此時也是加倍的謹慎,他左手緊拉著胡海,右手握住那塊不知何時回到自己手中的令牌,小心翼翼地察看著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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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石軍意識的恢復,那塊令牌突然散發出一圈淡淡的銀灰色光芒,猶如一個巨大的結界,堪堪將二人籠罩其中,與外面的空間隔離開來。
外面則是一片混沌的天地,一種似霧非霧,似水非水的奇特物質充斥著整個空間。此刻這由令牌製造的銀灰色光球正像一個小小的飛行艙一般,靈活地穿行在這種奇異的物質之中,速度不快,但卻十分平穩,這使得石軍能夠更清楚地觀察光球之外的景象。
透過銀灰色光幕向外望去,只見那灰色的霧狀體猶如一鍋非常粘稠的糖漿,不停地緩緩攪動、旋轉著,轉著轉著,便從中間分出無數個漩渦,石軍幾乎能清楚地看到那些漩渦的底部,像是還有什麼東西在起伏蠕動著,不禁讓石軍一下子聯想到了絞肉機。
這霧狀體顏色居然也有深淺之分,淺色的似乎要稀薄一些,均勻的分佈在外圍,越到中心,霧狀體的顏色便越深,密度似乎也大了許多,無數的漩渦便在這深灰色的霧氣中旋轉起伏,並不住地把四周淺色的霧氣捲入其中,扯個粉碎。
「這就是冥界?」胡海也看呆了,喃喃道:「傳送我們進來的入口在哪裡?」
「這真是只有鬼才曉得!」石軍也被眼前的景象弄糊塗了,他原本以為這令牌就像是電腦遊戲中「時空之門」的法術一樣——念上兩句咒語,就「嗖」地一聲進入另一個空間,然後一道巨大的城牆橫在眼前,黑色城門,幾個面相猙獰,叫做什麼牛鬼蛇神的小鬼頭揮舞著三角叉在那裡看門……誰知道竟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兒。
「你抓緊我,千萬別鬆手,我估計這個令牌可以保護我們。」石軍鄭重叮囑著。
「看得出來!你當我傻子?」胡海很快就恢復了自若,居然還有閒情對四周圍的景色評頭論足起來:「……這個冥界,也太不講究了,人文景觀可不怎麼樣啊,灰撲撲的一點兒也不好看,來多少個遊客都嚇跑了,看來靠旅遊創收是鐵定沒戲……」
正說著,兩個人同時發現有東西接近,連忙下意識地靠攏在一起,警惕地看著。
等這東西到了眼前,二人不禁又同時嘖嘖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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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像魚一樣的生物,說它們像魚是因為它們的運動方式,事實上,這是一種臉盆大小,外型不規則的生物,只見它們通體藍色,身上綴滿了一粒粒晶光閃閃的小點,身體扁平得有點像比目魚,隨著緩緩的游動,就像一條展開的藍色絲巾,在灰白色的漩渦中穿行自如,很快就接近了他們二人。
眼見這種奇景,胡海心中大喜,連忙騰出一隻手,費力地把背包帶子解開,口中還嘿嘿傻笑:「好傢伙,這魚可得拍下來,只可惜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抓一條回去,就算不能養著,紅燒的話估計也很美味……」
「啊?你居然還把背包帶上了?」石軍這才看見胡海一直抱著的巨大的背包,不禁失聲叫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沒想到吧?」胡海得意洋洋的一笑,順手從背包裡摸出一個相機:「我這叫軍隊作風,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正說著,只見那些藍色的魚狀生物轉眼間已經來到了二人身邊,轉了幾圈後,竟筆直地朝二人所在的光球衝了過來。
「小心!」石軍眼見得魚群就要和光球撞在一起,忍不住叫了一聲,話音剛落,就見那些魚們忽地散開,把光球團團圍住,似乎在好奇地往裡面「看著」。
「有意思,它們能看見我們嗎?」胡海大呼小叫著,把相機湊到眼前,「我得把它們拍下來,雖然數量太多了一點,有點影響圖片佈局,不過也只能先將就一下好了。」言下之意,恨不得叫那些魚專門為他擺好POSS,等著胡大攝影師給它們拍照留念一樣。
不等石軍說話,胡海就按動了快門。
隨著「卡嚓」一聲,閃光燈發出的一道強光,迅速透過了光球。
陡然之間,異變突生。
幾乎是幾秒鐘的功夫,那些魚狀生物忽然像受了驚似的,四下亂竄,身體也在游動的過程中漸漸地變長變細,速度也猛地提升,飛快地遊走在光球四周,看得石軍二人眼花繚亂。
「太誇張了吧,拍張照片就這麼興奮?」胡海一縮脖子,不明所以。
石軍緊緊皺著眉頭,沒有說話,心裡卻忽然湧上一種不祥的預感,直覺告訴他,胡海闖禍了。
在藍魚們飛快遊走的空當,灰白色的霧氣也忽然變得更加粘稠了似的,幾乎緩慢到停止了攪動,隨著一陣陣越來越響、越來越巨大的「辟啪」聲,石軍駭然發現由令牌發出的光幕忽然緩緩地開始收縮,與此同時,一股巨大的壓力透過光球,打在了兩個人的身上。
「砰!」胡海在忙亂中掉在一邊的相機首先炸掉了。
「不會吧?」胡海辛辛苦苦地剛說了一句,就被加諸在身上越來越大的壓力擠得無法動彈,接著噴出一小口鮮血。
兩個人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渾身都快麻木了,心臟也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似乎在下一秒鐘,就會全身血管爆裂而亡。
到了這時,兩個人只能緊緊抱在一起,死死抓住令牌,千辛萬苦地咬牙死撐。
想不到在這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之後,更大的麻煩又接踵而至。只見那千千萬萬深淺不一的灰白色漩渦,忽然之間向二人所在的光球發動了攻擊,這些漩渦時大時小,忽遠忽近,在光球邊伸縮晃動,一下子就像黑洞一般迅速把光球吸入,石軍二人只感到身體在受到高壓擠迫的同時,又身不由己地隨著漩渦的力量旋轉起來,難過得差點要吐。
剛被一個漩渦吸進底部,忽地一股大力捲來,光球又「呼」地以極高的速度劃了個拋物線,被吸入了另一個更大的漩渦,一時間,不斷的吸拉、撕扯、攪動,讓石軍和胡海心膽俱裂,與此同時,更眼巴巴地看著令牌發出的光球範圍越來越小,只能拚命把身體縮成一團,暗自祈禱這倒霉的旅程盡快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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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地,石軍忽然感覺身上鬆了一鬆,那些加諸在身上強大的壓力也稍微緩和了一點,這才睜開眼睛,在心底暗叫一聲僥倖——原來是有其他的物體吸引了那些藍魚和漩渦的注意力,這才暫時放鬆了對他二人的攻擊。
只見在他二人前方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個一米多高,三米多寬的透明的繭狀物,那大繭呈橢圓狀,外部隱隱約約地鏤刻著無數細密的圖案花紋,一股淡淡的橙黃色光芒由繭中射出,將方圓丈許範圍照得纖毫必現。
石軍這才注意到繭中居然還有一人站立其中——一個蒼白瘦削,身穿黃袍的長髮男子,此刻正貓著腰伸長脖子朝他們的方向東張西望,這男子長得眉清目秀,要不是因為嘴角上還留著的一撇鬍鬚,幾乎讓人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隨著藍魚們一擁而上,大繭被衝擊得來回晃動,那年輕人也身不由己一跤摔倒,隨後指手畫腳、對他二人比劃出各種手勢,嘴裡彷彿還在大喊大叫著什麼。
在這樣古怪的環境裡居然還能遇到一個同類,石軍大喜之餘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大喊:「喂!你說什麼?」誰知聲音一出光球就像掉進無邊黑洞一樣,全沒了消息,那年輕人也兀自大聲嚷嚷著,可雙方誰也聽不見對方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