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龍三人在易釵而荓的許蓉蓉帶領下走街串巷,七下,來到太平坊一個叫做永福巷的地方。
朱影龍一邊走一邊四處留意觀察,這里巷道如迷宮一般,若沒有帶領,很容易走失或者迷路,而且巷道深遠,光線陰暗,四周圍都是青磚高牆,牆上的青苔密佈,地上滿是灰塵,腳下的青石路更是一步一個腳印,想來這裡很少有人走動,四周更是寂靜無聲,除了四人唦唦的腳步聲,幾乎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音。
陰冷,此刻朱影龍三人心中都忍不住升起了同樣的感覺。
而此刻許蓉蓉依然從容不迫的在前面走著,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不過看起來有點陰森冷笑的味道。
其實朱影龍幾次想叫住面前這個女人,但正要打算開口的時候,他發覺自己既然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對方,叫「許太后」吧,顯然是承認了她的地位,但這個女人的的確確是個陰險狡詐之女,被她拿住話,自己反倒會在口舌上落了下風,叫「皇嫂」吧,雖然這個女人曾經是自己那個便宜皇兄的妃子,也生下一個「皇子」,但這個皇子究竟是誰的種怕只有這個女人自己清楚,而且這個女人能在大軍攻打南京的時候以替身騙過高啟潛這樣的人,心機、手段都不簡單,尤其她身後的隱藏勢力也很讓人忌憚,暗影和鷹衛追查了一年多都沒有線索,要不是許蓉蓉自己主動現身,他恐怕還不知道這個女人居然就在自己眼鼻子底下。
這也正印證了那句古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許蓉蓉,你究竟像把本公子三人領向何處?」朱影龍早已過了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紀,也明白自己一身繫天下安全。輕易不敢涉險,更加知道什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勇敢精神不是他應該擁有的。
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也不立桅之下,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這個自己一幫女人孩子著想,對未知地險境,他不能不有所準備,同時他已經是堂堂天子,豈能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這個女人還可能是致命的敵人。
判斷現在走過來的路程,身後有十六鐵血鷹衛隨時現身保護,就算現在被伏擊包圍,也能安全殺出,若是再深入一些,就沒有那麼多把握了,故而朱影龍不想走下去了,直截了當的挑明了許蓉蓉的身份。
但見那許蓉蓉一個曼妙的轉身,朝朱影龍咯咯一笑,說不出的嫵媚風情。凹凸有致的身材欲隱欲現,伸出蘭花玉指一捋鬢角的秀髮,嬌笑道:「信王爺好眼力,居然一下子認出了哀家。」
朱影龍很嫌惡的看了對方眼睛裡裝出來地神情。冷冷的道:「朕知道,你把朕引到這裡來,必定是有所倚仗,說吧!」
朱影龍根本不想跟許蓉蓉打什麼啞謎。直接問她來意。
許蓉蓉一聽果然收起輕佻浮躁的笑容,一臉正色的道:「第一,希望信王你。哦不。現在應該稱皇上你放過我們母子。不再找我們母子的麻煩,第二。哀家要一百萬兩白銀,供我們母子日後生活,第三,放了無為教教主藍霖,第四,哀家還要一條四百料的海船,十門火炮,一百條火槍,炮彈五百,子彈十萬顆,還有通行東海、南海的海上關防。」
朱影龍聽了之後,頓時臉色微微一變,四個條件除了第一條還可以商量之外,其餘三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可不是衝動之人,知道許蓉蓉既然提出來這四個條件,就必定有所倚仗,不然這個女人不會愚蠢的自動在自己面前現身,看起來還是孤身一人。
「你讓朕答應你這四個條件,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而且許蓉蓉這個人已經死了,屍體已經在德陵陪伴先皇了。」朱影龍冷冷的道,天下人都知道南京地許太后死在南京城破之日,就算真的許太后出現在眾人面前,天下人未必會相信,他實在不知道許蓉蓉會以什麼來要挾她答應這四個條件,不過有一點讓他驚訝的是,許蓉蓉背後居然有無為教的勢力,不然她也不會提出要自己釋放無為教教主「藍霖」地條件,只是不知道許蓉蓉跟無為教真正的關係,是利用,還是她本身就是無為教的人?
「是嗎?」許蓉蓉不住的冷笑,一副胸有成竹地摸樣,道,「信王爺,你別忘了,先帝爺還留下一條血脈,哀家身邊也有先帝爺的傳位聖旨,還有先帝爺的玉璽,這些都可以證明哀家地身份,只要哀家光明正大地站出來,你又能把哀家怎麼樣?」
朱影龍被頂地一愣,心道,這許蓉蓉真要光明正大的站出來,自己還真不能把她怎麼樣,雖然對自己地帝位不會又太大的影響,但必然會對他造成一定的困擾,到時候殺也殺不得,還得千方百計的保護這對母子,還要是不是有所堤防,當真是掣肘萬分,因此不免有些頭疼起來。
而沒有萬全的準備,就算現在殺了眼前這個許蓉蓉,怕也無濟於事,又有誰知道眼前這位是不是另一個替身呢,要知道許蓉蓉搞出來的替身連高啟潛這樣朝夕相處的人都能瞞騙過,更何況自己對這個許
僅見過幾面而已的人呢?
「第一,第二和第四個條件朕都可以答應你,但是第三個條件是絕對不可能的。」朱影龍想了一下,既然這個許蓉蓉要學當年允文太子一樣遠走南洋,自己何不將計就計先答應對方,然後再派艦隊擊沉就是,許蓉蓉這樣的女人實在不能留在世上,她太有野心了,也太聰明了,既然她不甘於平淡,最終選擇的還是一條不歸路,那自己也沒有必要又那個仁慈心了。
「信王爺一定在想,先答應了哀家的條件,等到了海上,再派人把哀家母子一起解決掉。是亦不是?」許蓉蓉冷笑的問道。
「不錯,這條路是你自己選擇的,可別怪朕,若是你們母子安分守己的過這一輩子,朕自然不會為難,畢竟你也曾經是先帝爺地妃子,這個情分還在,朕也不是那絕情之人,但你既然還跳出來威脅朕,朕就容不得你了。」朱影龍也不怕許蓉蓉知道自己的心思。光明正大的挑明了,不管你許蓉蓉什麼條件要求,既然你自己跳出來了,就只有死路一條,世人都知道南京許太后母子早已亡故,他已經沒了顧忌,而且就算許蓉蓉真的光明正大的站出來,他也不怕,真的還是假的到時候還不是他一句話,怕到時候就算有人明知道是真的。也不敢說出來。
天下是誰的,就是誰說話,歷史也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許蓉蓉倒是一呆,她原以為朱影龍會否認地。卻想不到對方居然赤裸裸的說了出來,而且還說的理直氣壯,還有點悲天憫人的味道,當即惱羞成怒。哈哈長笑,眼神中噴出憤怒之火道:「信王爺,也許天下人都被你騙了。但哀家卻清楚的很。哀家的好姐姐。母儀天下懿安皇后娘娘真的大了嗎?」
「你說什麼?」這下子朱影龍大驚失色,張嫣的事情他自問做的是滴水不漏。而且連後宮至今都隱瞞著,雖然她們中間有不少人已經猜到,但斷然不會說出來,更加不會隨意亂傳,而自己身邊也都是貼心之人,更加不會背叛自己,就連負責在太康坊負責保護張嫣的鷹衛也都是從來沒有見過張嫣地人,而張嫣平日裡也是足不出戶,自己每次過去也都是易容前往,到現在連痛失愛女的太康伯張國紀都還不知道自己女兒還活著的消息,這許蓉蓉如何有通天的本事,知道這個秘密?
原本並不很堅定地殺機瞬間變得異常堅定起來,張嫣還活著的事消息要是暴露出去,不但自己顏面蕩然無存,威信更是受到極大的打擊,真不敢想像消息曝露後的情景,因此原先對許蓉蓉還有一絲愧疚之情蕩然無存,有地只是無邊的殺意,這個女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她留在世上了,她是個禍害!
事情到了這一步,許蓉蓉根本沒有退路,她已經感覺到了朱影龍眼神中堅定的殺意,也知道自己剛才地威脅已經觸動了對方估計地命門,原本她並不想現在就拋出來地威脅條件反倒成了她的催命符,她知道,如果不能逼迫對方答應自己地條件,今後的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都將永遠的失去了。
而朱影龍也堅信了眼前這個女人就是許蓉蓉本人,因為張嫣並沒有死這麼機密的事情,以許蓉蓉的精明又怎麼會讓一個替身知道呢?現在只要他一個手勢,或者一道命令,眼前這個女人立刻就會成為階下囚,甚至失去生命,不過他也很清楚,殺一個許蓉蓉難,但一個許蓉蓉肯定是難以成事的,她的背後一定還有一個很大的隱藏勢力,也許這個勢力就是被清剿後消失了的無為教。
朱影龍還有一個擔心,他不知道許蓉蓉是如何知道張嫣的消息,還是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在詐自己,可能她並不真的清楚張嫣的事情,那自己剛才的表現可就是漏了餡了,憑借這個女兒的狡猾,定然能看出些端倪來,一時間朱影龍臉上神情不斷的變幻,險些亂了分寸,心中也暗恨,自己還沒有想像中的成熟冷靜,離一個合格的帝王還有一段遙遠的路要走。
但是許蓉蓉內心卻是另外一種滋味,原本這件事一開始她也有些胡亂猜測的味道,在她看來雖然也有五六分真實,畢竟她還是在宮中生活過一段時間的,也知道張嫣的身體的狀況,更加清楚張嫣跟死去的天啟帝的感情並不像百姓中傳聞的那麼深厚,她也不相信張嫣會因為思念先帝過度而傷逝,加上先前宮中也傳出不少關於朱影龍和張嫣之間曖昧的謠言,故而她才懷疑張嫣可能沒有身故,而且加上女人的直覺,還有無為教在京城情報系統的調查,得出皇帝在宮外太康坊有一棟神秘的獨院金屋藏嬌,皇帝每隔十天半月就會易容去一次,若是別的女人,當然不需要如此麻煩,直接接進宮就是。兩相一印證,終於讓許蓉蓉得出了這個駭人聽聞的驚天大秘密,這也是她今天敢主動現身來見朱影龍的原因之一,而從朱影龍剛才地表情更加得出,她的判斷居然是驚人的準確,太康坊那個神秘的獨院裡住的正是已經身故的懿安皇后張嫣。
這個秘密要是傳出去,怕是要天下震動。
許蓉蓉自己也呆了,本
在胸的她居然輕顫了一下,感覺到絲絲的寒意襲來,也凝固了。因為這個秘密一旦洩露出去的後果絕對又是一場災難,到時候不知道又要多少人會因為這個失去性命,雖然她並不在乎這些人地生死,但一想到這些人都將是因為自己而死,而自己這個肇事人怕更是要凌遲處死,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一刀刀割肉,割足三千刀,哀嚎三天而死就不寒而慄。
「許蓉蓉,你太聰明了,聰明的朕愈發不能留你了。」朱影龍心中考慮的已經不是殺還是不殺的問題了。而是直接把許蓉蓉看做一個死人。
「你想怎麼樣?」許蓉蓉有些花容失色,形式的發展似乎失去了她原先預定中的想法。
「朕知道你身後還有人,不過以你的狡詐和聰明,有些秘密是不可能告訴你身後的人的。因為你是一個不肯受制於人的女人。」朱影龍雖然因為不夠冷靜成熟讓許蓉蓉看破了心裡面地秘密,而許蓉蓉何嘗也不是因為形式失控被朱影龍看透內心。
「像你如此膽大有野心的女人,朕還是第一次見到,異時異地而處。朕怕還是要佩服你一番,可是你的野心和聰明都用在了你不該用的地方,所以你命中注定要失敗。」朱影龍已經差不多控制了局面。他看地出來許蓉蓉今天出來也是兵行險著。而且能把自己的心思都差不多摸透了。可以說計劃周詳,心思縝密。若不是自己坦然承認了要殺她滅口的想法這一點出乎她意料之外,意外的打亂了她地下面的步驟,這才一步一步的將主動權抓在了手中。
「哈哈。」許蓉蓉突然大笑起來,語氣中帶著強烈地忿恨道,「信王爺,就算你說地對,那有怎麼樣,如果你今天不答應哀家地全部條件,那麼明天天下就會傳遍你這個皇帝如何盜嫂的醜聞,哀家既然敢孤身來見你,自然不會不安排後路!」
朱影龍臉上勃然變色,牙縫裡擠出絲絲冰冷地殺機,即使他看出這個女人是在要挾恐嚇他,但是他卻不得不接受她的威脅,天知道這個女人會有什麼瘋狂的後手,她要瘋,自己可不能陪著她瘋,這個代價他實在承受不起。
「前面說的第一,第二,第四三個條件朕答應你,也可以發誓不會派人對你滅口,至於第三個條件,斷然不可能,藍霖乃是朝廷重犯,幾次行刺朕,朕豈能放了他,今天這件事如果你要是敢洩露半個字,朕會將你凌遲!」
許蓉蓉長長舒了一口氣,她知道最後她還是贏了,雖然只是暫時的,但起碼現在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至於今後還能不能活下去,就要考自己的本事了。
「好,哀家答應你的條件。」許蓉蓉不負才智過人,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如果自己再進逼的話,恐怕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朱影龍心頭一直縈繞著一個疑問,這個時候可以問出來了,「能告訴朕,第三個條件為什麼是那個無為教的教主藍霖?」
許蓉蓉心頭猛的一顫,這又是一個驚天大秘密,但是她不能說出來,更加不能讓朱影龍看出任何破綻,但是這個秘密怕不是能保密多長時間了,但目前來說她還不希望朱影龍知道,當即表現的很平淡的道:「無為教幫哀家逃出了南京,哀家也知恩圖報,自然要竭力救出他們的教主,信王爺,你說是不是呢?」
「那你為何要放棄呢?」朱影龍冷冷的問道。
「信王爺為何要問的那麼直接呢,這叫哀家如何回答呢?」許蓉蓉其實剛才背後已經濕透,掌心也滿是汗水,此刻雖然看起來輕鬆鎮定,但遠不如先前冷靜了。
利用,這是赤裸裸的利用,總算見識到這個女人的厲害了,她和無為教不過是互相利用,無為教利用她救出自己的教主,而她利用無為教的情報和藏匿以及虛張聲勢,而如果換回了藍霖,對無為教來說,她已經沒有可利用之處了,雖然她曾經是皇太后的身份,還有一個不被天下知道的皇子,也許以後她的價值還不如那襁褓中的嬰孩,故而換回藍霖對她有害無利,難的朱影龍不同意第三個條件,她自然是正中下懷了。
也許許多人都這麼想,但朱影龍卻在心中疑竇叢生,直覺告訴他,這裡面沒有那麼簡單,也許這四個條件中,第一,第二和第四個條件都是陪襯,第三個條件才是最關鍵的一個,只是這看似最無關緊要,卻怕是最緊要的,讓許蓉蓉自己說出來,怕是不可能,藍霖的嘴更是難以撬開,這裡面究竟有什麼秘密,一下子朱影龍還真的難以看透。
至少他現在的心情相當的糟糕,從來沒有過的糟糕,應付許蓉蓉這個女人比應付朝中那些大臣還要頭疼上三分,剛剛取得的一點主動權一下子又還了回去,畢竟有些險他實在不敢冒,正也印了一句話,家大、業大,膽子卻變小了,而那許蓉蓉既然前所未有的無畏,光腳不怕穿鞋的,而且女人瘋狂起來,比男人要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