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龍帶著差點慘遭陳和那個混蛋強暴的田淑英回到自己的王府,喚來自己的貼身侍女嫣紅,將田淑英交到她的手裡,帶下去好好撫慰一下,可田淑英死活都不肯離開朱影龍的懷抱,大概是驚嚇過度了,朱影龍心中對閹黨中人恨意更深了一層,好不容易才將懷中的佳人哄去梳洗去了,卻得報崔呈秀押著陳九酬父子求見自己,朱影龍正在火頭上,想都沒想就立刻下令將人轟走,但從影龍別苑得到消息的周瀅寧匆匆回來,看到了丈夫臉色鐵青發令要將人轟走,忙攔住了去傳令的徐應元,示意他先等一會兒,然後將身上的裘袍卸下來交到自己侍女的手上,走近朱影龍,道:「王爺,淑英妹妹的事情,妾身也很生氣,但此時……」
朱影龍一見到風塵僕僕的周瀅寧,知道她從別苑那邊馬不停蹄的趕回來的,定然是非常的疲累,臉色稍緩,其實他也知道自己剛才有些火在頭上,不得不發出來,瞥到徐應元還站在門外,就知道是周瀅寧幫他將人攔了下來,避免了他做錯了事情,於是伸手握住她一雙冰冷的小手,輕輕的往懷裡一帶,抱住她柔軟的身軀,深情的道:「幸虧有你,不然本王可要做錯事情了。」
周瀅寧頓覺一身無言的幸福籠罩全身,明亮的鳳眸上也升騰起一陣霧水,嬌臉依靠著沉穩跳動的那顆心,整個人都軟在朱影龍的懷裡了,朱影龍瞧了一眼在自己懷裡吐氣如蘭,小臉通紅的佳人,沉聲對外面的徐應元道:「叫他們到本王的書房,本王處理完事情就去見他們!」
徐應元得令,轉身就去傳令去了。
「漣漪妹妹知道淑英妹妹出事後,也跟著回來了,中途想一個人悄悄離開,被妾身發現,給阻止了。」周瀅寧小聲道。
「好在本王及時感到,那賊子還不曾對淑英動過手腳。」
一說到葉漣漪,朱影龍就覺得頭疼,這個丫頭彷彿還沒有長大,衝動不顧一切,還好打抱不平,本來他想把她送到孫、熊兩位手下好好的學習,哪知道她仗著王妃的身份,還有她跟熊瑚居然結成了好姐妹,在影龍別苑除了少數幾人能壓住她,簡直就是後世學校裡大姐頭,令朱影龍頭痛不已,不知道如何才能使她變得乖一點,歎息一聲道:「這個漣漪,越來越不知道輕重,她定是想回來替淑英報仇,寧兒這次你做的好,要是讓她回來攪和一下,我真不知道如何收拾!」
周瀅寧突然發現門開著,不時的有人經過,自己與朱影龍這樣親密接觸有礙觀瞻,紅著臉從朱影龍的懷抱中掙脫開來,朱影龍正想著待會兒見那崔呈秀和那對混蛋父子該怎麼說,心神不定,周瀅寧輕輕一力,就離開了朱影龍的懷抱。
「王爺,妾身想去看看淑英妹妹。」周瀅寧道。
「你去吧,這種小事以後不必跟本王說了,好好跟淑英說說,千萬不要將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錯不在她,千萬看著她不能讓她做傻事。」朱影龍在周瀅寧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口仔細叮囑道,這個時空要命的貞潔,要按皇族的規矩,非逼著田淑英自盡以示清白不可,但這樣的事情朱影龍是做不出來的,所以不管是為了田淑英還是自己大大計,衝到屋內所見的一切只能先悶下去,但決不能便宜了陳家父子,命暫時先留著,等以後再取!
周瀅寧早就習慣了兩人之間這種親暱的舉動,含情脈脈的離開了。
史可法的傷勢不輕,肋骨斷了兩根,身上渾身都是傷,臉上有數出淤青,幸虧及時救出,不然就算性命無礙,可能會落下什麼病根。
朱影龍沒有立刻去見那三人,而是先去看望了傷重的史可法,史可法這一受傷,他就如同斷了半隻胳膊,朱影龍能不惱火嗎?
朱影龍親自來看他,已經甦醒的史可法自然是非常的激動,自己辦事不力,王爺不但沒有怪罪,還親自來看望他,這麼仁厚的主子到哪兒去找,掙扎的要爬起來要給朱影龍行禮,讓朱影龍給強行摁住了,道:「憲之兄,你有傷在身,還是躺下好好養傷吧。」
史可法激動的淚光盈盈道:「王爺,學生實在無能,未能護住王妃周全,請王爺降罪!」
朱影龍心中也有些後悔,如果派王承恩去可能就不會發生這麼不幸的事情了,含笑安慰道:「不關憲之兄的事情,是本王考慮不周,連累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本王也差點喪失一條臂膀!」
「王爺,學生……」史可法見朱影龍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頓時激動的泣不成聲,像出了這樣的事情,他原以為自己命該沒了,讓王妃差點遭人侮辱,這是多大的罪過呀!有句話說,士為知己者死,朱影龍如此待他,他豈能不心起誓死效忠之意?
「好好養傷,本王還等著與你並肩作戰呢!」朱影龍輕輕的拍了拍一下肩膀笑了一下道。
「王爺,學生對不起您……」
「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在崔呈秀和陳九酬父子就在本王的書房,憲之兄你給本王出出主意,本王該如何應對?」朱影龍說出自己的煩惱道。
「王爺,此事恐怕現在已經鬧得全城皆知,雖然王爺刻意遮掩了進屋那一段,陳九酬父子和那些人也不至於出去亂說,王爺既然讓他們三人進了您的書房,自然是不想立刻與閹黨鬧翻,但是這件事不僅僅關係到王爺的威望,還關係到皇家的聲譽,甚至危及到王妃的貞潔和性命,如果不了了之的話,恐怕世人皆認為王爺膽小怕事,如果嚴辦了陳九酬父子的話,閹黨中人雖拿王爺沒有辦法,但怨恐怕就結下了,王爺在開封行事將會處處掣肘,而且恐怕閹黨會借題發揮,這樣田王妃可就危險了。」史可法緊張的分析道。
朱影龍自然知道這些,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實際上已經跟閹黨鬧翻了,不過表面上還是和和氣氣的而已,而且對方沒有抓到自己什麼把柄罷了,動不了自己,這次自己借突發事件佔據了主動權,恐怕那些御史大夫們風聞奏事,要把自己拉下水,這些所謂的文人根本就不明白一個道理,槍桿子裡出政權,他們那一張嘴怎麼鬥的過閹黨手中的刀槍?而且自己的根基未穩,此時以此事就與閹黨鬧翻了話,簡直就是把自己推到風口浪尖上,這種傻事朱影龍可不願意幹,雖然此事即便殺了陳九酬父子也不見得有什麼,也不至於會跟閹黨鬧翻,但還有田淑英,他怎麼能看著自己的妻子為了維護一個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貞潔丟了性命呢?
史可法跟朱影龍大半年了,可以說除了朱影龍原來的班底,他是最長的人了,自然對朱影龍的心思揣摩的七七八八,忍著身上的劇烈疼痛提醒道:「王爺,可法想向您借些銀子?」
「沒有關係,憲之兄要多少?」朱影龍沒想到其他,隨口就應了下來。
史可法艱難的伸出一隻手,五指張開,看著朱影龍,不過他什麼也沒有說。
「五十兩?沒問題,明天讓你家人找寧兒去取!」就是史可法不提借錢的事情,他也會送上一筆銀子以作治傷和補身子之用。
可他沒有想到史可法居然搖了搖頭,似乎借的不止這麼多,朱影龍有些詫異了,不是他不借更多的錢給他,但是史可法要借五十兩以上的錢用來幹什麼呀!
「五十萬兩!」史可法輕聲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憲之兄要這麼多錢幹什麼?」朱影龍嚇了一條,隨即腦中靈光一閃,哈哈笑了起來,道:「憲之兄居然跟本王打起啞謎起來了,行,本王借給你就是。」
史可法蒼白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不過笑的似乎有些奸詐,看來他中朱影龍的毒已經深到骨子裡去了。
「徐公公,王爺他什麼時候來見我們?」都過去一個時辰,陳九酬父子跪在書房的地上已經麻木了,實在有些受不了了,示意站在一邊的崔呈秀去問瞇著眼睛同樣站在一邊的徐應元。
徐應元心中明白王爺遲遲不到,分明是故意的,連眼都不睜,淡淡的回應道:「王爺事務繁忙,事情忙完了,自然就會來見二位大人和陳公子。」
此時的陳大公子被五花大綁,如喪考妣的跪在父親陳九酬的身邊,哪有在街上強搶田淑英的那股不可一世的風範!
朱影龍鐵青著臉走進自己的書房,崔呈秀立刻上前見禮,神情恭敬之極道:「下官河南布政史崔呈秀參見信王爺!」
「免禮!」朱影龍淡淡的回應了一句道,走到自己的主位坐下,看著眼前跪著的陳九酬父子,心中說不出的厭惡,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子倆一個德行。
「罪臣開封府知府陳九酬綁子前來向王爺請罪!」陳九酬拉著渾渾僵僵的兒子給朱影龍叩頭道,聲音有些顫抖,看來心中還有些害怕。
朱影龍冷哼冷了一聲,既不說話,也不讓兩人站起來,「王爺,陳知府的公子也是不知道,而且馬車也並無王府的車徽,加上他喝了不少酒,又賭輸了錢……」崔呈秀上前求情道。
「這麼說,如果那被搶的女子不是本王的王妃,那豈不是任由他所為了?」朱影龍一聽頓時勃然大怒,指著跪在地上的陳和道。強搶民女,就一句「不知道」就完了,還什麼多喝了酒,賭輸了錢?這還王法嗎,難怪明朝最後亡國,這樣的話居然是從一省之尊的口中說出來,分明是不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用這樣的人來治理國家,不亡才怪呢!
崔呈秀情急之下頓知說錯了話,忙補救道:「王爺息怒,下官不是這個意思,下官是說陳知府的公子當時喝醉了酒,有些糊塗,這才做錯了事情,還請王爺明鑒!」
朱影龍知道對方既然來了,自然肯定會想好了為陳和脫罪的借口,自己也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與閹黨撕破了臉皮,於是假裝臉色緩和了許多,道:「此事當真?」
「王爺,是真的,不信您可以去問一下跟小兒一起喝酒那……」陳九酬一聽朱影龍語氣中頗有相信的意思,忙抬起頭來急切的解釋道。
朱影龍心道,我把人都送到布政史衙門,你們還不早就竄供好了,我去問還會有別的答案嗎?再說了,強搶王妃這麼大的罪名,能減輕罪過,自然不會傻傻的將真實的事情說出來了。
「既然是這樣,那請問陳大人,令公子的手下為何不去阻止他做下如此惡行,反而群起而上,不但打傷王府的主簿,將本王的派過去的幾個侍衛也打傷了,這又是何道理?總不是所有人都喝醉了吧?」朱影龍不緊不慢的瞧了陳九酬一眼問道。
陳九酬額頭上的冷汗直冒,初來之時還以為一個才多大年紀的少年王爺能精明到哪裡去,糊弄一下,然後投其所好的,破財消災就過去了,哪知道傻王爺並不傻,先是讓自己父子跪了近一個時辰的地磚,再就是一語道破了自己編造好脫罪的理由,如果對方真的要治自己父子的罪,就算自己靠山再大都沒有用,不由的朝崔呈秀打眼色,向他求救。
崔呈秀知道一些內情,雖然他也搞不清楚信王是真傻還是裝傻,但是今天的表現看來是一點都不傻,還非常的聰明,身邊除了一個徐應元之外並無其他人,看來並不是身後有什麼高人在指導他,但是也不排除是徐應元教他這麼說的,陳九酬畢竟是自己一系的人,自己總不能見死不救,站出來道:「王爺息怒,這些下人不得不聽主子的,他們也是為了自己飯碗著想。」
「這麼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了?是不是呀,崔大人?」徐應元在朱影龍的示意下插進來問道,朱影龍這麼做也是迷惑崔呈秀,讓他誤以為自己所說的話都是徐應元教他的,虛虛實實,讓閹黨自己頭疼去好了。
換作是平時,徐應元的問話他連睬都不睬,現在卻不一樣了,他有些懷疑這個傻信王剛才的精明都是這太監徐應元末後搞的鬼,心中自然對徐應元的份量大了許多,忙道:「徐公公此言差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句話雖然說的不錯,但是如果傷及別人或者觸犯刑律則萬萬不行!」
「崔大人的意思是對這次強搶王妃的兇徒是嚴懲不貸了?」徐應元冷笑一聲道。
「這個……」崔呈秀沒想到徐應元的口才這麼犀利,差一點就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王爺,犬子真的是喝醉了酒,才做錯了事情,求您開恩放過犬子吧!」陳九酬就這麼一個兒子,自然是拚命的護其周全。
朱影龍頓時手足無措,剛才的冷靜和鎮定全部一下子消失的乾乾淨淨,不時的朝徐應元臉上望去,似乎在向他求教。
崔呈秀將朱影龍的神情都看在眼裡,心中還暗暗得意,上次在梁園幾乎什麼都沒得到,今天卻得來不費功夫,傻王爺還是那個傻王爺,靠身邊這兒年紀輕輕的閹人怎麼能跟廠公鬥,他渾然忘記了他那個所謂的廠公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閹人。心道,這下就算犧牲一個陳九酬也值得了,故意不理睬陳九酬的求救信號,但是不能不顧及陳九酬背後的人,假裝道:「王爺,陳公子的確是喝醉了酒,色迷心竅才做出這等錯事,還請王爺多多寬恕。」這句話名義上是說給朱影龍聽的,說話的人卻是面對著徐應元,可見崔呈秀已經把徐應元當成是拿主意的人了。
徐應元給了朱影龍一個眼色,朱影龍馬上會意,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朱影龍臉色一沉道:「雖然事實是這樣,但是如果從輕發落的話,本王豈不是要被天下人恥笑,到時候本王的顏面何存呀?」
崔呈秀現在有九十九分相信眼前的信王還是以前的那個傻瓜信王,只不過身後有個聰明的太監,真沒想到以前這個在宮中默默無聞的小太監居然深藏不露,回去要將今天在王府的所見所聞細細寫下稟告廠公才行。
朱影龍自然樂得看到崔呈秀對自己的誤會,就算魏忠賢不相信也無所謂,至少他們內部有了不同的聲音,這對自己來說就是好消息。
陳九酬察言觀色,也聽出一點異味來了,再聽到朱影龍說到「顏面」二字就知道事情並非沒有轉機,心中頓時有了計較道:「王爺開恩,九酬定當竭力報答!」
「啟稟王爺,其實您的心思下官明白,如果此事公開的話,對下官和陳大人以及王爺都沒有好處的,王爺當仔細想想。」崔呈秀含蓄的道,眼神卻瞄向徐應元。
「嗯,本王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之人,崔大人,這件事你看著辦吧,雖然事關本王,但朝廷刑律上的事情本王不便插手。」朱影龍焉能不知道崔呈秀話中的含義,事情一旦全部張揚出來,田淑英必然要羞憤自盡以示清白,他不想多說,因此站起來不理陳九酬父子和崔呈秀離去。
「陳大人,你起來吧,跪在地上挺難受的。」徐應元自然要將下面的事情完成,冷漠的朝陳九酬父子道。
跪了一個多時辰,而且剛才背後緊張的都濕透了,現在是又冷又沒有力氣,如果不是崔呈秀在旁扶著,陳九酬恐怕一下子就要栽倒在地,陳和還好一點,一來年輕,而且他現在根本就沒有知覺,估計給嚇傻了。
「崔大人,陳大人留在開封怕有些不合適了吧?」徐應元微微一笑的問道,也不忌諱陳九酬就在旁邊,經過這件事,陳九酬就是想留在開封也不太可能了。
「多謝徐公公提醒,下官明白!」崔呈秀認定了徐應元就是信王身邊的那個人。
「請吧,陳大人,陳公子!還有喝醉酒,賭輸了錢才做出這樣的糊塗事情,這樣的理由糊弄一下我家王爺還行,糊弄咱家可不容易,不管你有天大的原因,當街強搶王妃就是死罪,如果不是咱家在王爺面前為你們竭力開脫,恐怕你們父子的人頭早就落地了,哼!」徐應元很不客氣的對陳九酬父子道。
陳九酬也知道眼前這位太監能影響到信王的想法,他們父子能保住性命,也多虧有了眼前這位公公,忙道:「多謝徐公公,九酬日後必定重酬!」
「還有,你們知道怎麼做了嗎?」徐應元喚住要離開的陳九酬父子道。
「九酬明白,犬子冒犯了王爺身邊的一個貼心侍女……」
「明白就好,下面的咱家也不想聽了!」徐應元閉上眼睛轉身便走,顯然對這對王八父子感到深深的厭惡。
徐應元心道,你所謂的重酬要是到了我的口袋,恐怕我也差不多要腦袋搬家了,跟我家王爺鬥,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這次是你們父子運氣好,王爺不想撕破臉皮,但是你們這身家恐怕差不多到我家王爺手裡了,王爺正愁沒有機會大大方方的建造影龍別苑,你們父子正好撞上了,算你們倒霉。
果然,半月後,陳九酬被朝廷調離開封府,南陽縣令何騰蛟調任開封府知府,陳九酬全部身家,以及在開封府刮的地皮全部都入了朱影龍的口袋,算上孝敬給徐應元的,折算起來足足有五十五萬兩銀子,正好跟史可法跟他借的銀子差不多,其餘跟著陳和鬼混的幾個富家公子哥,家裡也相應的拿出一筆錢將人從布政史衙門的大獄中贖了回去,事情自然有徐應元去做,崔呈秀從中也得了不少好處。
本來朱影龍打算讓王承恩配合跟自己演這場戲的,考慮到王承恩是張皇后在宮中時身邊的人,朱影龍不想牽連到在宮中處境艱難的張皇后,那個令自己越來越思念的嫂子,所以只好選了跟信王時間最長的徐應元,雖然他比較年輕,但用他更加能讓閹黨的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