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秋離再醒過來的時候,他依舊是在一個高高的檯子上趴著。而底下依舊是兩個人跪坐著,周圍依舊是一團團大大的霧氣,彷彿適才他所遇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南柯一夢。
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發覺自己依舊還是一條不起眼的蛇,便更是覺得鬱悶。應該不是夢吧,否則這夢也太詭異了些了!
繼而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剛才臨醒過來前似乎被那人咬了一口的!忙是看了看自己肩膀的位置,果然一個淡淡的圖騰,正隱隱地透著一絲黑色,瞞蓋在鱗片之下,卻是不再顯眼。那麼他適才的確是去了那所謂的封印之地了?可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的過去?又莫名其妙回來了呢?
帶著滿臉的問號,又看了看高台下跪坐著冥想的兩個人,很是不滿地又拍了拍尾巴,一個不小心卻將高台上的一個籤筒,悉數的撒了下去。
才在心裡直呼倒霉,便在再次向底下望去的時候,迎上了一對滿是笑意的眼睛。
「這就是你自己要決定的名字?」邊說邊指了指地上的籤文。
秋離順著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見適才掉落下去的籤筒,卻是只有兩張簽落於筒外,卻是「撲」、「滿」二字,不禁在腦海中浮現出一頭等待上貢宰殺的豬,直覺臉上一排黑線。
「我才不要這樣的名字呢!」秋離在心裡直叫道,卻是怎麼都無法說出口,正在心急的時候,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適才的籤文居然又漂浮在了空中,來迴盪漾著,像是有生命一般地來回跳動,直到最後一刻,才擲地而落,而掉落在外的兩支籤,卻成了「連」與「生」。
跪坐在高台下的碧僖和掾苜雖心下有所懷疑,卻又找不出原因。掾苜看了看碧僖,示意他為自己護法,便是軀體和神識分了開來,將自己的神識探著籤文而去。
而這一邊的秋離,還在出神,卻聽得一聲悠悠的聲音,輕輕地傳入了秋離的心裡:「小東西,這是掬幽給你賜的名,千萬別輕易的就死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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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僖好笑地看著還是一臉癡呆像望著地上籤文的秋離,小心翼翼地將他從高台上捧入自己的手中。又看著秋離一臉的迷茫,用手指輕輕地在他的腦袋處磨搓了一會兒,直磨搓得秋離昏昏欲睡地閉起了眼睛,才停下手,笑著對他說道:「小傢伙,你現在可是有名字了哦!神壇居然會為你兩度賜名,重新賜名更是賜你『連』、『生』二字,如果真沒有人動過籤文,那以後連生便是你的名字了。至於姓氏,那就要等到你修煉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看看神壇是否會賜予你了。」頓了頓才又說道,「你是個幸運的孩子,五千年的浩劫你能夠度過,今日神壇也為你賜名,相信今後你會有屬於自己的姓氏的。」
秋離狐疑地看了看碧僖,他的名字就這麼決定了?他從此以後就要叫連生了?還真是個《大長今》的名字!(根本就是作者偷懶!)可然後卻又似懂非懂地瞅了瞅碧僖,倒最後索性是一臉疑惑的表情。名字是神壇賜的,具體的賜法,現在他懂了,可冠姓?有那麼麻煩嗎?不是該隨了父姓,要不然隨了母姓也成啊,怎麼眼下挺起來好像有姓氏是十分了不起的事情一樣啊。
碧僖像是明白秋離的疑問一般,笑著對他說道:「在這混沌大陸上的諸神,並不若人界一般跟隨父姓、夫姓,或者是母姓的,也不如人身修煉得神的佛界一般,可以自己為自己冠姓,在這裡姓是身份與能力的象徵,並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說著便又感慨起來。
原來在這混沌大陸上,在人界和神界還沒有分分開的時候,大陸上的每一個人也是有姓氏的,這姓氏便是由族來命名的。任何一個外族的人,由於婚配或其他原因加入到族群後便要再原先的姓氏前再冠上所加入族群的姓氏,但這種規矩卻再五千年前的那場浩劫中瓦解了。
五千年前的浩劫,雖最終歸罪於地魔,但是按著碧僖說的意思,起因卻是部族中有些人的貪婪,以及慾望。這場浩劫並不僅僅是眾神與地魔之間的戰爭,而且還是眾神之間的戰爭。貪婪的人、英勇的人,都紛紛在這場浩劫中喪生。最後族群支離破碎,姓氏再也不代表什麼。於是輪迴創造了六道輪迴,引渡亡靈,於是人界產生。
人界的存在其實質是由八個方位,八種物質相構而成,這便是八卦,八卦相轉聚合成四季之象,又在四季之象上化為天地兩極。這八卦、四象、兩極相合而上,相分而下。而維持這種運轉和平衡的關鍵,便是輪迴所選擇的、生在混沌大陸上的、被人界的人譽為神的人。這當然不是只有幾個人,而是幾群人,以能力相分,以八卦為姓。混沌大陸上的幼子,待到修煉到一定的年歲,當年輪迴所下的結印,便會依據個人的體質、性情、能力、交往等元素將達到要求的人選中歸為八個方位的八種物質中,作為人界的守護者,這時選中的神靈的額間便會出現乾、兌、離、震、巽、坎、艮、坤這八個字中的一個,這便會被作為他們的姓了。而他們也往往會肩負起所在族群的族長之職。再修煉的話,便又會再手腕處出現字,而這手腕上的字,便是四季之名。手腕上出現字的人,往往在某個單一的方面有著更強的能力,於是便被選為長老守護在神壇上的輪迴身旁。而剩下的更多的人,卻是終生無姓。所以在這混沌大陸上,姓氏就是能力等諸多方面的象徵,也是身份的象徵。
「所以原本長老之職應該是四人,可眼下卻是只有春姓的掾苜,夏姓的冥凰,我的秋姓三個,這冬姓……」碧僖頓了頓,才又說道,「按道理,輪迴是六道輪迴的創世者,不應該入四象之姓的,可……可在輪迴的手腕上,也赫然地出現了『冬』字的圖騰。冬是消失的輪迴的姓氏。」碧僖對著秋離一陣歎息,「我對你說這些作什麼呢,你不會瞭解的!」
「誰說我不瞭解,有八卦,有四象,不是也應該有兩極嗎?是你們不懂吧!」秋離在心裡大聲地吶喊著,可惜沒有人能聽得見他的話,也無人能夠解答他的疑問。秋離看了看碧僖,有些不耐地用尾巴甩了甩依舊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碧僖,示意他應該回答自己的問題,而不是將他忽略的那麼徹底。
「小傢伙,你實在不適合安慰人!」碧僖輕輕地拍了拍秋離甩過來的尾巴,又看見秋離一臉的疑問,便說道,「那場浩劫,以後你長大了便會逐漸逐漸瞭解的。」
秋離勉強忍住自己要翻白眼的衝動,他才不管那麼久遠前的事情呢,他現在只好奇,兩極怎麼沒有!不過顯然他和這個人不但不能心有靈犀一點通,還有著嚴重的溝通問題。
「碧僖!」一聲叫喚,令著碧僖臉色一整,已沒有了適才逗弄秋離時的溫柔,和感慨往事時的悲傷和迷惑,有禮的表情下時一種淡淡的疏離。
「掾苜叔叔!」
掾苜緩緩將自己的神識從籤文中剝離出來,慢慢的將自己的神識和軀體合二為一。原本下在週身的結界閃過一層冰綠色的光芒,終於恢復了平靜。
「掾苜叔叔如何?「碧僖問道。
「應該沒有外界的力量來攪動籤文!」
「那……那就是說神壇為了連生的意願改了字?!」碧僖稍稍猶豫了一下,說道。
掾苜點了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碧僖手中的小龍,說道:「雖然沒有三位長老的齊聚,但也沒有發現是旁人作怪,既然神壇在缺了冥凰的時候也顯了靈。還第一次更動了前些時候所顯下的名,但既然是神壇顯字的,那麼就把名字定為連生吧!」
碧僖忙是點了點頭,又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秋離:「你今後就叫連生了!」
秋離心下唾棄的想,第一次是他的尾巴惹的禍,第二次則是那個掬幽作祟,怎麼這樣也能算是神顯啊!那他不天天甩尾巴神顯了?!
不過今時今日秋離之名已去,從此世間再無秋離只剩連生。(以後秋離就叫連生了∼∼∼)
「連生,連生,相連而生,只不知道是與誰相連,為誰而生了!」掾苜歎了一口氣,又看了看依舊趴躺在碧僖手中的連生,才喃喃自語道。
「掾苜叔叔?那我們接下去是要再等冥凰過來,還是開始賜物?」
「罷了,既然沒有冥凰也能顯名,那麼賜物吧!」掾苜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連生,「不知神壇之上又會賜予怎樣的禮物?!」說著便是從地上拿起適才那兩支從散落的籤筒中跳出的籤文,喃喃地念叨著聽不懂的經文。只見籤文隨著那些經文盤旋而上,又在連生的頭上,快速的飛轉起來,接著只聽見「彭」地一聲,竟然化作了一股黑藍色的煙霧,而後在煙霧之中兩道金色的光芒直襲得連生而來。緊接著連生便感到一股灼熱的痛感,從尾端直衝得腦門,他拚命地甩動尾巴,想要甩去那抹痛感,可痛感卻又穿透了鱗片,向著皮膚深處直直印下。
待到痛感漸漸過去,煙霧也漸漸地散去,兩支籤文從天空中像是失了生命一般,直直地墜落了下來。而適才尾巴上灼熱的痛感處卻是赫然顯示出一朵琉璃銀色的銀蓮花,蓮花半開,荷葉相托,琉璃的銀色璀璨而奪目,尾巴晃動間隱隱閃動著銀色的光芒。
「天哪∼又是一個印子!」連生在心中暗暗苦道,「我的身子可不是紙張啊,你們怎麼誰都往上敲印章啊!」連生不滿的拍了拍自己的尾巴,繼續在心中腹誹道,「這是體罰,這是酷刑,這是傷害幼小生靈,這是破壞種族生存……」可他的抗議誰都聽不見,周圍漸漸地安定了下來,而他也漸漸的累了。前前後後的折騰,終於讓他的體力到達了極限,將他送入了沉沉的夢鄉,酣然睡去……
掾苜看著連生尾端的銀蓮花,卻是無言,五千年來,自神壇賜名開始,沒有人獲得過這樣的賜名禮物,所求之人所獲得的不外乎是武器,或書本之類的物品,即使是當年的輪迴得姓時所獲得的也不過是一把神器,卻從不想今日的小龍,卻出現了這樣奢華,美麗像是象徵一般的銀色蓮花圖騰。這印跡意味著什麼,又代表了什麼?
碧僖見著依然睡去的連生,用手輕輕撫過他尾部的那朵銀蓮花,不禁輕聲地自語道:「居然是銀色蓮花印跡,而這到底能帶給你什麼?又將帶給你怎樣的命運?連生,連生,到底連接著生,還是連接著死?」
神聖的神壇前,卻是隨著連生的睡去,陷入了沉沉的寂靜中,久久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