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月夜 第五卷 第二十一章 月神降臨
    峽谷的風越吹越涼,當秋的使者拋下第一片黃葉的時候,凌劍已經騎著白雪踏遍了藍申東部。

    一個月前,當他突破關卡,到卡納斯戰場時,只看到漫山遍野的士兵屍體,只得到皓甲軍戰敗逃離的消息。之後,無論他追尋總是與大部隊擦肩而過。而東南,中部的佔領區在藍申死死的封鎖下根本潛不進去。

    ……

    等到卡路的傷基本痊癒,他便和凌劍輪流著出去尋找軍隊。可是,每次都是無功而返。

    諾沙蕾倒沒有太多憂慮,看不見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值得傷心的事情,她自然有自己的方法去瞭解世界。現在她如願以償的天天有爸爸或劍哥哥陪著她玩,高興的不得了……只是,卡路不這麼想,他一直等待著那一天的來臨……

    十月一日下午

    太陽斜斜的照在峽谷的巖壁上,一陣風吹來,巖壁上稀稀拉拉的樹木發出颯颯的聲響。

    風之谷地處藍申東部的平原地帶,周圍沒有大的城鎮。凌劍家所處的這個幾百人的村子,相對獨立的坐落在峽谷裡。

    這是個平靜的村子,彷彿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戰火硝煙。

    卡路走出門外,看到夕陽下追逐嬉戲的小孩、一同到谷外摘果子的女人、還有悠閒的在樹下聊天的老人。

    這恬靜的場面就如當年的百合谷……只不過突然有一天那裡焦土替代了綠草,鮮血染紅了花瓣……

    凌劍抱這諾沙蕾在和鄰居的羅奶奶說著什麼。卡路聽不到他們的談話,但是看到凌劍不時的用閒出來的右手抓抓後腦勺傻笑。可是,不一會凌劍的神情暗淡了,抬眼看了一眼谷外,歎了口氣。這時傳來諾沙蕾的大喊聲:「劍哥哥,不要傷心,你還有沙蕾啊!」

    卡路一笑,諾沙蕾很喜歡凌劍,只要凌劍在家,她幾乎就跟在凌劍後面。同時他也感到了:他在風之谷養傷的這段日子裡凌劍總是不時的流露出落寞的神情。「最近他遇到的事太多了!」卡路有時會這樣想。紅鷹的消失、弗雷的陣亡、皓甲軍的潰散……這些對這個剛滿20的年輕人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可是卡路不知道的更多,包括這段時間重來沒有聽凌劍提起過的弟弟妹妹。

    凌劍的家的確如諾沙蕾「感覺」的那樣,十分簡陋,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房間裡就只有兩鋪床,其中一鋪有著碎花的白色床單,窗外還拉著簾子,顯然是給女孩子睡的。兩鋪床的旁邊都放著很多書,全都是有關文化和數理的。

    「我的大將就過著這種苦日子啊!」卡路不無感歎,但是總覺得自己一直也沒有虧待凌劍啊。而且,凌劍這個瘋狂的拜金主義者斂財的手段想來也不會差吧。他突然覺得自己一片茫然,就連這些跟隨他多年的情同手足的兄弟他也從來沒有弄懂過。就如自己一直信任,並萬分器重的尤子翮……想到這裡卡路的心突然一陣刺痛,眼中突然閃過銳利的殺氣。

    ……

    「大哥,我帶諾沙蕾去玩一會!」凌劍走過來。為了掩人耳目在這裡他都是這樣稱呼卡路。

    「好的,太陽落山了就回來吧!」卡路轉向諾沙蕾溫和的說,「沙蕾,有人欺負你就回來告訴爸爸哦!」

    「不會的,這裡的小朋友都很好。」

    「大哥,我們一會兒就回來,我知道,今天對沙蕾很重要!」凌劍說著,有些不安的補充道,「真的不用去月神谷?」

    話多的諾沙蕾立刻插嘴:「劍哥哥,你怎麼能不相信沙蕾的爸爸呢?」

    卡路倒是直接回答了他:「沙蕾還沒有成年,不用去。而且……」而且,據凌劍打聽來的消息,瓦索在卡納斯大勝皓甲軍後,國王很快就入住到卡納斯行宮。並且在月神谷安排了重兵把守。

    卡路不解,佐奈已經去世,《月神族》在自己手裡。那蘭列斯還去月神谷幹什麼呢?最近的事情他不能參透的太多,他只能感歎,世界從來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劍哥哥,沙蕾給你保管的錢呢?」諾沙蕾突然抱著凌劍的脖子甜甜的問了一句。聽到這話,兩個大人都吃了一驚。

    那筆錢中的絕大部分凌劍已經用來個弟弟治病了,剩下的用於最近的生活開支也所剩無幾……「這……這……」凌劍汗流浹背,看著表情嚴肅的上司,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就在片刻後,卡路不以為意的對他們揮揮手說:「你們快去吧,早去早回!」

    凌劍如獲大赦,立刻抱著諾沙蕾飛奔出去,到了卡路看不到的地方,馬上對著這個壞事的小姑娘的臉蛋揪了一把……

    ……

    尤子翮坐鎮威斯達後,國王立刻派來原北軍副將梅裡塔擔任東軍副將。同時帶來了一批國王承諾給他的20士兵。這些士兵說是給他統領,但都是梅裡塔的直屬部隊,事實上構成了東方將軍尤子翮的制約。

    ……

    天邊的紅霞漸漸散去,月神谷邊上那些低矮的山丘上已經暮色沉沉。這個長130里,寬500米的裂谷是藍申國最為神聖的地方,是傳說中月亮升起的地方。

    蘭列斯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當他看到夜幕下草木繁盛的月神谷時,只是說了一句:「也不過這樣啊!」在他眼裡這樣的地方藍申國裡可以找到100個,和之前津格眉飛色舞的形容的是有很大差別。此時,一旁的內務大臣立刻申辯:「三十多年前可不是這樣的。」

    蘭列斯往下望去,玄羅已經帶著一隊人馬走到谷底,他正在那個巨大的箱子前吩咐著什麼,於是旁邊的人開始小心翼翼的工作。

    有一隊遮著大大的頭巾的人正在往下走,他們神色淡然,嘴裡唸唸有詞。這時玄羅讓內務部協助找來的81位巫師。

    看到這些忙於籌備的人們,蘭列斯的臉上不由得流露出笑容,心跳也快得不能控制……他等這一天多少年了。

    ……

    夜色重了,繁星滿天,一輪如鉤的彎月孤寂的懸於中天。突然間狂風大作,吹得峽谷呼呼作響。

    無數火把中如同白晝的月神谷腹地裡國王的巫師們正在舉行神聖的法事。站在一旁觀望的蘭列斯看看天邊的彎月,心中忐忑不安——如果這次失敗了怎麼辦?如果他仍然無法喚醒佐奈怎麼辦?他不敢再想。這是他心中最大的理想,最珍貴的希望……

    玄羅身著玄白的寬袍,手捧《月神族》,迎著風站在水晶柱前低頭默念,於是周圍響起幾十個巫師的咒語……風越來越大了……中天的彎月漸漸變成淡紅色,漸漸變圓……

    「陛下,您看!」卡爾指著圓月興奮不已。雖然強風遮住了聲音,蘭列斯還是看到了他的動靜。月亮真的圓了,這四年來月圓時圓盤上的小口不見了。

    圓月的皓白光芒突然都匯聚著照向月神谷。紫水晶柱也發生了異樣,慢慢的,慢慢的熔化……已經出現了人形,突然一陣強烈的白光從水晶的裂縫中射出,照的谷中的人全都睜不開眼睛。

    ……

    卡路抱著諾沙蕾站在風之谷上的草地中。他驚訝的看著,中天的彎月漸漸變圓,看著月光的奇異匯聚,和它反常的直射東方。

    「爸爸,月亮全圓了,它上面的缺口不見了。」諾沙蕾突然大聲說。

    「沙蕾!」卡路驚喜,「你能看到了嗎?」

    「不,我感覺到的!」諾沙蕾搖搖頭。

    的確,中天的月是圓了,這是四年來的首次。但這卻沒給諾沙蕾帶來任何福音。卡路望著月,心變得越來越冷。風吹過,那涼意越來越濃。

    ……

    風越吹越大,巫師們和把守的士兵們都歡呼起來--月神歸來了。

    她走上祭台,在狂風中輕輕的舉起右手,立刻圓月以高速向西滑落。在場的所有人又是一陣歡呼,這是他們偉大的神,是能給藍申帶來幸福的神。

    蘭列斯喜悅和興奮交集,他看著那個身影,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她銀色的長髮伴隨著淡紫色的長裙在風中飄動,幽碧的綠色眸子射出攝人心魄的光芒。她威嚴的揚起頭,看向谷外的長空,目光卻又那麼慈祥……

    蘭列斯只能聽到風聲,聽到自己的心跳,眼中有了淚水,心裡只有那麼幾句話:

    如今

    我讓你的靈魂甦醒

    從此,我

    有了神往,有了生命,

    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

    ……

    風越吹越涼,天地一片漆黑。凌劍走上去,看到在那空曠的草地上站了半個夜晚的卡路。

    「將軍,沙蕾她……」

    「沒什麼,我期望過高了!」卡路淡淡一笑,十分淒涼。他把已經熟睡的諾沙蕾交給凌劍,說:「帶她回去!」

    「那您……」

    卡路不再說話,扭過頭去。凌劍猶豫的轉過身,沒走出兩步又回過頭看看卡路,大聲說:「將軍,無論怎樣我都會跟著您!」

    卡路還是無語。默默的凝視空洞的天幕。他沉重的身影矗立在風中,衣衫的隨風飄動更顯出心靈的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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