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目的非常明確,所以儘管蘭列斯和卡路不在場,談判也很快順利完成了:藍申國歸還人質,同時皓甲軍撤離斯特麗。
完成使命的尤子翮走出會議廳,他認為卡路應該會在門口等他。然而,在會議廳的門口他看到的是藍申的國王。面對以前的主子,他沒有卡路那樣理直氣壯。蘭列斯走到他身邊時,他低下頭,沉默了片刻,還是喊了一聲:「陛下!」
「真可惜,尤子翮,」蘭列斯臉上滿是惋惜,他輕聲說,「當年,你最多再等十天,整個藍申東軍就都是你的了!」
尤子翮抬起頭來,有些驚訝。
「我本來就是要淘汰凌劍和連科,提拔你做東軍唯一的統帥。可是,你卻連這點時間都沒給我!」看到尤子翮遲疑的表情,蘭列斯很滿意,繼續說,「你什麼時候回來,這個位子還是你的。」
言畢,蘭列斯闊步離開。尤子翮卻一時邁不開步伐。
人質交回了,皓甲軍全線向威斯達撤退。
這一夜,蘭列斯又沒有睡意。他在等著皓甲軍撤離礦區的消息。
已經十月初了,斯特麗已經寒氣襲人。礦區的半山已經結冰。蘭列斯心裡擔心的是天使的眼淚是否已經冰封。
國務大臣進來了,帶來皓甲軍已經撤離的消息。儘管正是凌晨,蘭列斯顧不得自己的高燒未退,立刻下令前往斯特麗湖。
「陛下!」埃茄違裡正色道,「就算您會記恨我,我也要說了。您現在不能去!」
「我不會記恨你,但我一定要去。」蘭列斯一邊說著,一邊讓宮女為他穿上外出的衣服。這幾天都不能去斯特麗湖,他已經耐不住了。
可是埃茄違裡拿出了諫臣正義的神色,正值壯年的他是全為國家考慮的:「您的身體不是您一人的!」
「斯特麗湖可能都已經冰封了,我再不去今年就沒有機會了。」
埃茄違裡擋在國王面前,卻讓國王推開了。他還想追上去,蘭列斯便吩咐侍衛將他鎖在國王的睡房裡。任憑他大喊也毫不理會。
皓甲軍已經撤退了,斯特麗湖又恢復了平靜。天際已經微亮,湖水呈現出幽暗的藍色和夢幻的紫色。
玄羅走出帳篷,刺骨的寒風迎面吹來。湖面上已經結了一層冰凌,或許再有一晚,整個湖面就都會被冰封。
既然皓甲軍退了,國王就該來了。
果然,蘭列斯來了。他將侍衛留在入口,自己向這方跑來。見到玄羅,他笑了,那笑容就如孩子般純真。可是玄羅一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在發燒。於是對跑到他面前的國王說:「陛下,您還是不要去吧。」
蘭列斯並不回答,將一頁信紙遞給他:「看看,我剛寫好的。」
說完迅速脫了厚重的冬衣,縱身躍入湖裡,濺起好大一片帶著冰凌的水花……
「難道真的不冷嗎?」玄羅不禁打了個冷顫,這刺骨的湖水他是不願去碰的。
他打開國王遞給他的信紙,只看了一下,眼睛就模糊了……
四年前,父親臨終前的樣子還在眼前。在蘭列斯王子的追殺下身負重傷的父親將《月神族》交給了他。從此他便成了摩納族的大祭司,同時也成了復仇者。可是,精心策劃,好不容易潛入蘭列斯身邊的他卻漸漸屈服了……
「父親,原諒我,藍申國需要一個能幹的國王!」玄羅默念道。
他再次看那張信紙,那上面是一首寫給佐奈的詩: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
猶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猶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
天色漸白了,清澈的湖水裡也有了光亮。此時的蘭列斯已經忘了發燒的不適,忘了湖水的刺骨。只是一邊下潛,一邊注視著前方……近了……近了……,無數巨大的紫水晶立方柱就聳立在前方,在那些水晶柱中間有那身著淡紫色長裙的美人……那遠遠的,身著淡紫長裙的女孩……就如他初見她的那個晚上……
在絕望的憂愁的折磨中,
在飄渺的虛幻的困擾中,
我的耳邊長久的響著你的聲音,
我還在睡夢中見到你的面影。
……
她在水中的頭髮和裙裾似乎在粼粼的湖水中飄揚,再看就會發現那只是維持一個飄動的形狀,卻靜止不動,她儘管閉著雙目,彷彿也在微微笑著。
蘭列斯潛上前去,伸手摸一摸她的面頰,她的身體已經被生長的水晶覆蓋,近看就會發現週身已經敷上一層透明的微紫的晶體,她的金黃長髮也有一半已經變成閃爍著光輝的銀色。
蘭列斯觸摸到的都是堅硬的冰冷的水晶,可他的手是暖的,想把這溫暖傳給水晶中的美人。
陽光直射入湖面,照到水晶叢林中。幽碧的湖水,夢幻的水晶,在光亮中折射出晃動的光彩。他的美人就在這魅惑的光影中,就如絕美的女神。
蘭列斯的手撫著她的面頰,只有在這種狀況下,她才沒有如從前般反抗。
「佐奈!我一定要讓你甦醒。」蘭列斯微笑,心中默念,「這一世你要為我而活!」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
猶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猶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在絕望的憂愁的折磨中,
在飄渺的虛幻的困擾中,
我的耳邊長久的響著你的聲音,
我還在睡夢中見到你的面影。
……
如今
我要讓你的靈魂甦醒
從此,我
有了神往,有了生命,
有了眼淚,也有了愛情。
*本詩引用普希金的《致凱恩》並略為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