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虛 第九卷夜魔重現 第一百零一章 真身
    太和殿內,一雙澄澈的眼睛仰望著寶座上方的那條紫檀木雕龍。而那紫檀木雕龍中蘊蓄的敖將龍氣也在緩緩轉動中「凝視」著大殿下站著的這個小小孩童。

    兩個存在彼此凝視著,一種奇異的感覺在他們的神識中蔓延來開。沒有人說話,自從進到這太和殿內,就連一路上嘮叨不停的張富貴也閉上了嘴巴。胡不歸等人圍成一圈,***中央是靜自站立的柳不醉。沒有人跟他說敖將便在那紫檀木雕龍裡,然而他一進大殿,一雙眼睛便望著那紫檀木雕龍。

    終於,敖將開口了:「孩子,你願意幫我嗎?」

    柳不醉點了點頭道:「我願意,但是我想知道,我身上怎麼會有你們神龍族的血脈呢?」

    敖將說道:「據軒轅黃帝言道,上古時期,曾經有一個人類仙人去過我們龍域,這仙人與我們的龍女生下了一個孩子,後來仙人將那孩子帶回了人間,從此我龍族血脈開始在這大地上流傳,歷經數萬年,這血脈卻漸漸的在人間消隱,似乎與人類血脈徹底融合了。但據軒轅黃帝說著龍族血脈偶爾也會聚集在某人身上,雖然及其微弱,卻也足以令我恢復真身了。」

    柳不醉點了點頭,道:「原來是這樣的,老龍,好了,你取血吧。」說著伸出了右手。

    從紫檀木雕龍上緩緩伸出一縷明黃色的龍氣,游絲一般的滑向柳不醉的小手。那龍氣輕輕刺入柳不醉右手中指,一滴殷紅的血滲了出來。只見那滴殷紅的血珠化為一道極細的血線,沿著那一縷龍氣迅速向上蔓延,一直鑽進了紫檀木中。緊接著,正座太和殿的空間以那紫檀木雕龍為中心,水波一般的震動了起來,一連震動了十餘次,隨後便是一派寧靜。

    大殿上的眾人抬頭凝視著那木龍,卻再也不見有何動靜,甚至連一點聲息都沒有了。眾人疑惑的看著頭頂,努力傾聽著細微的聲響,卻聽見極遠處似乎有一聲驚雷,而大殿內卻依舊是一片死寂。直到眾人脖子都仰得酸了,卻有一個人悄無聲息的從大殿門外走了進來,抬頭看了看眾人瞧的地方,又拍了拍張富貴的肩膀道:「嗨,你們看什麼呢?」

    張富貴渾不在意的答道:「看神龍重生呢唄。」說完猛然醒悟:是誰在拍我的肩膀?張富貴猛地回頭,只見一個身材魁梧之極的大漢站在自己身後,也仰著一根粗壯的脖頸抬頭望上看。張富貴驚道:「你是誰!」

    那大漢也渾不在意的道:「我是敖將啊。」說話時依舊仰著腦袋向上望去。卻突然間,四、五隻拳頭轟然落在敖將那寬大的腦門上,隨後只見一陣拳腳相加,直把重生的敖將打翻在地。卻見胡不歸歪著嘴喊道:「你個老敖啊,你從哪裡出來的?卻怎麼也不吱一聲!」

    張富貴也道:「就是啊,你說你進來了也往上看,你看個屁啊?舉的老子脖子都酸了。」梅四和梅輕雪雖然沒有說話,但看情形似乎也是一般意思。而小虎則蹲在敖將的大臉上,左一巴掌又一巴掌的還在打。

    敖將彈開小虎,頭懵腦脹的剛從地上爬起來,卻突然見胡不歸一閃身又撲了上來,不由得心中一寒,一隻巨臂遮住了頭臉,卻見胡不歸揪住敖將的臉皮道:「你當真是敖將嗎?卻怎麼不是神龍形貌,反而長得像是個人咧。這就是你的真身啊?」

    敖將苦笑道:「你們這群傢伙也太過野蠻了吧,老子剛剛重獲肉身你們就衝上來歐我,簡直比一萬年前你們的祖先還暴躁啊!怎麼說我也是條神龍哦,你們好歹給老子點面子,下次別打臉了啊著一揮手將粘在身上的胡不歸彈了開去,又道:「這個自然不是我的原形,為了不嚇到你們這群小朋友我才飛到千丈之上恢復了真身,又將自己縮小了千百倍,變**形,這才下來與你們相見的。若是在這裡現身,只怕這大殿都要坍塌了。」

    柳不醉滿眼的敬仰之色看著敖將,道:「老龍大叔,你當真比這宮殿還大嗎?你可真威風啊!」

    敖將重獲肉身以來,總算第一次有人用敬仰的眼神看著自己了,不由得心花怒放,笑道:「那是,你大叔我啊當年可威風著呢,尾巴隨便一搖,便是山崩地裂,我這龍爪一揮,便可撕空裂雲,叫風雲變化,小兄弟,還是你比較識貨啊!」

    卻聽見旁邊胡不歸和張富貴一起憋著嘴道:「吹牛!」敖將彎腰抱起柳不醉,就在彎腰之際,右足向後,啪啪兩聲,胡不歸和張富貴就哎呀呀的一起飛了出去。敖將對柳不醉道:「小兄弟,多謝你助我恢復真身,你可有什麼要大叔幫你的事情嗎?」

    柳不醉想了想道:「我胡大哥告訴我說,男子漢自己的事兒就該自己扛著,小酒兒要做男子漢,卻沒有什麼需要大叔幫忙的。」

    敖將點了點頭道:「好個男子漢!小兄弟,待會兒我便要回我的故鄉龍域去了,你身上也有我龍族血脈,在我們龍域,你若是修行的話,進益可勝過在人間百倍呢,你可願與我一同前往?」

    柳不醉搖搖頭道:「大叔,小酒兒在人間有師傅,有胡大哥、卓大哥和這許多朋友,去了你們龍域卻就沒有這許多朋友了,酒兒不想去,等日後酒兒長大了,或許會去你們龍域看你。」

    敖將點點頭道:「好吧,由得你了。那麼大叔這便準備走了。」說著放下柳不醉,向大殿外走去。眾人也隨著敖將出了大殿,外面夜色濃重,週遭的侍衛早在胡不歸等人來時便被麻翻了,此時太和殿外的廣場上一片寂然。

    敖將仰首望著夜空,夜空中一片晦暗,不見星月。任他有多強的實力卻也望不到那久違了的故鄉,一時間無數感慨在這條老龍心頭泛起。胡不歸和張富貴也從角落裡爬了出來,哼哼哈哈的走到敖將身邊。胡不歸拍了拍敖將的肩膀道:「老敖,你這便要回家了嗎?」

    敖將也用一雙大手扶在胡不歸肩頭道:「胡兄弟,這次我老敖能重返故鄉全靠有你們幫忙,咱哥倆若是日後有緣,定可再度重逢的。」

    胡不歸笑道:「到時候你別再拿大腳丫子踢我便好了。」

    敖將再度環視眾人,梅四等人一一上前與敖將作別,最後敖將裂開大嘴道:「兄弟們,老敖這便走了!」說罷雙足一蹬,身子箭一般的躥上了空中,向上筆直飛去。頃刻間便化為了一個小點,就在即將湮滅在夜空的一剎那,突然黃光一閃,一條巨龍陡然出現在千丈高空。那巨龍身子一扭,似乎回首向下看了一眼,而後破空而去了,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柳不醉驚訝的合不上嘴,一雙大眼睛睜得溜圓,口中喃喃的道:「大叔果然沒有吹牛,他當真是好大呀!」說到這裡扭頭去看胡不歸,卻見胡不歸也是張著一張大嘴說不出話來。梅輕雪走過來,拉著柳不醉道:「好了,小酒兒,咱們出宮去吧。」

    柳不醉低頭道:「我還想見一個人。」

    梅輕雪微微一愣道:「酒兒還想見誰?」

    柳不醉道:「我想見見我那個沒見過面的兄弟。」

    梅輕雪點了點頭,喚了一聲老胡,胡不歸卻依舊張大了嘴巴,白癡一般的望著夜空,似乎還沒從敖將那巨大的真身的震撼中醒轉過來。梅輕雪手指一彈,一個腦奔兒錚的凌空彈去,胡不歸啊的一聲望過來,口中道:「怎麼啦?」

    梅輕雪道:「小酒兒想去見見他的兄弟。」

    胡不歸摸了摸頭上的包,道:「這還不容易,咱們這便去吧。」說罷便帶著眾人便朝著乾清宮飛掠而去。

    片刻之後,眾人在屋瓦上蹲成一排。透過明瓦,柳不醉呆呆的望著為巨燭照亮的房間。房間頗為寬敞,靠窗放著一張書桌,書桌前坐著一個身穿明黃色錦袍的孩童,那身材容貌卻與柳不醉一般無二。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那孩童依舊伏案讀書,臉上神情十分專注。旁邊侍奉的老太建楊忠良道:「主子,時辰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那孩童抬起臉來,道:「楊公公,我年紀還小,正如我老師蘇學士所言:若想主宰這樣一個泱泱大國,必先明理曉事,而若想明理曉事,則非讀書不可。我早一天學得了治國之道便可早一天親政,叫這大地在我的手上繁榮光大起來。」這番話卻怎麼也叫人想不出竟然出自一個七、八歲的孩童之口。

    屋頂上,柳不醉看著屋內情景卻不由得想起了昔日爹爹督促自己讀書的情景來,頓時一汪眼淚湧滿眼眶。他悄悄拭去淚水,對胡不歸到:「胡大哥,咱們走吧。」

    胡不歸道:「你不下去與你兄弟相認嗎?」

    柳不醉道:「我瞧他一眼便足夠了,他這樣勤奮,日後一定是個好皇帝。我下去與他相見,倒叫他為難了。」說到這裡,柳不醉又頓了頓道:「胡大哥,我還想再見一個人。」

    胡不歸點頭道:「我知道了,你想去見傲霜。嗯,咱們走吧。」

    太廟偏殿的帷幔一層層的被劍芒削斷,輕飄飄的墜落下來。柳不醉仗劍向裡闖去,手中的雖然不是他的青麟劍,卻也是出自天兵道長之手的法劍,端的是鋒利的緊。

    胡不歸等人跟在柳不醉身後,眾人都是一個心思:若是那傲霜敢向小酒兒動手,那就打他個半死!眾人在後面護持著小酒兒一路向前闖去,當最後一幅帷幔落地之時,只見傲霜散人形容枯槁的側臥在一張矮榻上,靜靜的看著來人。

    柳不醉手中長劍一指道:「你就是傲霜?」

    傲霜散人平靜的望著柳不醉道:「我就是傲霜。」

    柳不醉冷冷得說道:「我便是你要殺的那個小孩兒,怎麼?你不過來殺我嗎?」

    傲霜散人望著滿眼仇恨的柳不醉以及在他身後那一群殺氣騰騰的夥伴道:「也許天意當真是人力所不能違的,此刻我再殺了你又有何用?更何況你身後這群人又豈能叫我傷了你。」

    柳不醉昂然道:「你此時不殺我,待我長大之後,取出我的青麟劍,到那時我必仗劍來取你的人頭!」這幾句話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一股與柳不醉年極不相稱的殺氣直衝出來。

    傲霜散人身子向後一仰,心灰意冷的道:「隨你吧。」隨之竟閉上了眼睛,話也懶得再說了。

    柳不醉紅著眼睛盯著這個與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片刻過後,柳不醉轉身向外走了出去,臨出偏殿時扭頭道:「我還會回來的!」

    待眾人離去後,傲霜散人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道:「我當真是錯了嗎?」卻見一地零亂,滿殿淒涼,其時寒鴉悲鳴,一腔抱負似乎都化作了怨孽,是非對錯卻憑誰來說?

    京郊曠野之中,一堆篝火熊熊燃起。胡不歸等人圍著篝火坐成一圈。火炭啪啪炸響,火光映紅了眾人的臉龐。小酒兒自從太廟裡出來便一言不發的咬著嘴唇,這一夜之間他一連見了三個人,卻是三種滋味。恩怨惆悵盡在這一夜之間侵入這個年紀幼小的孩童心上,叫他一時間卻難消受。只是倔強著不肯露出軟弱的一面,兀自繃著臉扛著。

    梅輕雪心疼這孩子淒苦,將他摟入懷中,輕輕撫摸著他的頭髮。小虎竟然出奇的懂事兒起來,主動給小酒兒騰出了空,又懶懶的爬到小酒兒的懷中,用一隻胖胖的貓爪輕輕拍了拍小酒兒繃緊了的小臉。一片暖意湧上小酒兒的心頭,眼中頓時生出些霧氣,面前火光立時朦朧了。

    張富貴拉著梅四起身道:「想來我小師傅也餓了,我們去尋些野味兒來,等我小師傅吃高興了,說不準又傳我幾招法術那也難說!」張富貴這小師傅叫得十分認真,倒把小酒兒噗嗤逗樂了。小酒兒道:「張大哥,只怕是你自己餓了吧。」

    張富貴嘿嘿笑了兩聲,道:「我是怕浪費了這麼好的一堆火。」說著拉了梅四便走。

    眾人一時無語,都望著篝火發呆。又似乎各人都在想著心事,失神一般的朝篝火裡丟著樹枝,只把個柴堆越燒越旺。

    冷翠屏突然說道:「蘇大哥、胡大哥,輕雪姐姐,明早我也該回萬獸谷了,這次承蒙你們相救,小翠感激不盡。更難得你們對小翠的信任,說起來倒是小翠不好,卻沒能把話與你們說明白,險些連累你們為我樹敵,小翠心中實在是慚愧不已。」

    蘇慕白道:「快別這麼說,我相信冷姑娘確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也不會對我們隱瞞了。」

    胡不歸也道:「小翠,你有何必來說這些見外的話呢,回頭我們去你萬獸谷玩的時候你多預備些酒肉便足夠了,今晚且先等著嘗嘗梅四哥的手藝吧。」

    冷翠屏道:「其實小翠此次出谷並未得到老祖允許,小翠是偷偷跑出來的,此次出谷便只為了尋那勿盡老賊,卻不曾想險些被人陷害了。其時說起來,此事也沒什麼可隱瞞的。這事兒卻要從七十年前說起。在七十年前,我母親是掌管萬獸谷修煉典籍的司職。那一年,老祖命我母親去天妖谷迎取一部《妖丹造化經》,去時平安無事,待從奶奶處取了經書回來時卻遇上了一個人。此人正是那勿盡老賊。」

    說到此處,冷翠屏禁不住歎了一口氣道:「世人都說我狐狸精專門迷惑人類,卻不知道人類迷惑我狐族更甚。那勿盡老賊一身修為精深的很,卻哪裡是沒有修為。我母親在與他打鬥之中,懷中的經書掉了出來,被那勿盡老賊瞥見了,隨手抄了起來。我母親大急,連忙上前去奪,誰知道那勿盡老賊竟然隨手一拋,將經書還給了我母親。那勿盡老賊停手不打,卻與我母親說起話來。那老賊假意要度化我母親,說什麼眾生有情,萬物有靈,又是什麼一切皆有佛性,便是我母親這般的只要一心想佛,也可得正果。我母親卻以為此人與其他正道中人不同,哪裡知道此人卻比其他人更壞。我們狐媚一族最是容易動凡心,其時我母親修為也不甚高,竟然為此人迷惑,不但相信了他說的鬼話,更是對此人動了情。」

    聽此處,胡不歸問到:「這人不是個僧人嗎?卻又如何能與你母親相戀?」

    冷翠屏冷笑道:「他哪裡是什麼僧人!他原本就是要誘騙我母親的。自他從我母親處知道她是監管經書典籍的之後,便常常暗中與我母親來往。說什麼為了我母親寧可墜入阿鼻地獄,也不管什麼清規戒律了。我母親受他誘惑,一心與他相好,卻在半年之後的一天,我母親驟然發現萬獸谷的藏經竟然少了十卷,而至此以後,那老賊便再也不露面了。經書失竊,我母親罪責難逃,更傷心為人所欺,連受刑帶傷心,一身修為去了七七八八。幸而我父親並不嫌棄她,對她細心照料,百般照顧,這才保住了我母親一條性命。」

    梅輕雪道:「如此便好了,能遇上一個真心喜歡她的人,也算是造化了。」說到此處,梅輕雪悄悄的用餘光去看胡不歸,卻見他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冷翠屏道:「話雖如此,原本這般,我們一家人也能開開心心的在萬獸谷度日了。卻不料在我出生後的第三年,那老賊竟然再度出現了。那老賊將我母親悄悄約了出去。我母親質問他為何盜走經書,又為何一走了之。那老賊卻跪下來道,他所作的一切卻是為了我母親。他說他盜經書確實不對,但他卻是為了將佛門大法與妖族密法融合,一佛門之廣大法力度一切妖類,叫我妖類一族從此以後可以和人類已同生存,再不需要躲在深山之中。我母親哪裡肯信他的鬼話,便要拂袖而去。他撲上來抱住我母親,正在此時,我父親卻聞聲趕了來,一見之下頓時大怒,與他動起手來。那老賊竟然習得了我妖族法術,一身妖元竟然強過我父親。我父母聯手竟然也不是那老賊的對手,他驟然發難,擒住了我父親,以此要挾我母親去谷內給他盜出一本《璞真經》。此經乃是我獸妖族的最高法門,哪裡能落入這賊人之手。而我母親原本就覺得對不住我父親,此時更是陷入兩難。卻不料我父親大聲道:小綠,別受他威脅,你快快回去叫老祖來!咱們寧可死,也別做了妖族的罪人!說到此處,我父親猛然自爆妖元,頓時肉身魂魄化為灰燼。爆炸的威力也將猝不及防的老賊震傷,更驚動了谷內同族。老賊無奈只得倉皇逃走。至此以後,我母親每日以淚洗面,一身修為不進反退,便在數年前,竟然連人形也維持不住,化出了原形。而三個月前,我母親終於撒手西去了。臨去前,她悄悄囑咐我,叫我日後去向那老賊詢問那十卷經書的下落,好彌補她此前犯下的罪過。於是我便私自出谷,費盡周折,終於尋到了白馬寺。但當我闖進那老賊屋裡時,裡面卻空無一人。但當我從那屋子出來時,卻有人喊道:抓妖女啊!妖女害了勿盡大師了!頓時躥出來許多和尚,我不得已,只得逃了出去,再後來就遇上了蘇大哥。」

    胡不歸皺眉道:「這麼說你也未曾見到過那個勿盡和尚?勿窮大師曾說這勿盡和尚閉門參禪已經有七十多年了,他卻又怎麼會不在屋裡呢?更古怪的是,你前腳出去,他後腳便被人打傷了。而當我們要去與他對質時,他卻又莫名其妙的圓寂了,看來此中必然有詐。只是不知道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正說到此處,卻見梅四和張富貴夾帶著七八隻野兔和兩隻狍子奔了回來。胡不歸和小虎同時歡呼一聲,幾個人立即開始張羅吃食。不一會兒煙氣繚繞,透出一股濃香,幾個饞鬼饞涎欲滴的圍著火堆打轉兒。

    待兔子肉一熟,只見胡不歸、小虎和張富貴惡狼一般的撲了上去,梅四原本想與初次相識的蘇慕白和冷翠屏謙讓一番,這一遲疑之間,卻見野兔便只剩下四隻,連忙抓起一隻,躲到一邊享用去了。卻把蘇慕白和冷翠屏看的是目瞪口呆,而梅輕雪則是大搖其頭,走上去給這幾個實在是不像樣子的傢伙一人來了一個大腦奔兒,又取了兩隻野兔遞給了蘇慕白和冷翠屏,最後一隻則是撕開了與小酒兒一同分食。

    胡不歸取出酒壺喝了一大口,正要再喝第二口,只覺手上一空,卻是梅四哥劈手將酒壺搶了去,灌了一大口,又將酒壺遞給了富貴,富貴也是一大口下去,卻立即跳將起來,咳嗽不止,道:「這是什麼酒啊!莫不是毒藥啊!這般辛辣!」

    胡不歸大笑不止,道:「這是燒刀子,是男兒喝的酒!小酒兒你要不要做個好男兒?」

    小酒兒跳起來取過酒壺,仰頭就是一大口,只覺得一團火焰著咽喉向下,洛肚之後卻有如刀子在胃腸中亂竄,緊接著一團烈焰升騰起來,直燒得雙頰一片緋紅。胡不歸笑道:「酒兒,這酒如何?」

    小酒兒喝了一聲:「好酒!」又再飲了一大口,卻聽小虎嗷嗷叫著,也要躥上來喝,卻被梅輕雪一把揪住了,道:「小貓喝什麼酒!乖乖的給我吃肉去!」小虎嘟囔著抱著半隻野兔,心道:輕雪什麼都好,就這一點不大好。卻見小酒兒捧著酒壺來到蘇慕白面前,道:「蘇大哥,請你也嘗嘗。」

    蘇慕白喝了一口,便立即皺起了眉頭,道:「這酒太烈,老胡,還是你們喝吧。」胡不歸剛要接過酒壺,卻見張富貴也劈手搶了去,道:「老子卻也要做個男兒!」說著咕咚咕咚灌了大打一口。他卻是因為太監出身,總在這性別上存著心結,此時倒有些發作起來。胡不歸心中暗道:倒是當真該給富貴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叫他恢復了男兒身了。

    這酒壺在眾人中間沒轉幾圈便空了,眾人酒足飯飽,靠在篝火旁歇息,眼見的篝火越來越小,而天色卻漸漸白了起來。胡不歸正在睡夢之中,卻突然有人揪他的耳朵,睜眼一看,卻是梅輕雪。

    梅輕雪道:「蘇大哥和小翠都要走了。」

    胡不歸一翻身爬起來,只見蘇慕白和冷翠屏早已起身,正站在一旁瞧著他。胡不歸道:「蘇大哥,你也走嗎?你這是要去哪裡?」

    蘇慕白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四處遊蕩,聽說南方有座海島四季如春,喚作長春島,我卻想去那裡逛逛,胡兄弟,咱們就辭別過了,後會有期!」說罷又與美輕雪和冷翠屏拱手作別,洒然而去了。

    冷翠屏癡癡的望著蘇慕白的背影消失在天際,一番奇異的感覺湧上心頭,最後她窯咬嘴唇,也道:「胡大哥、輕雪姐姐,小翠也告辭了。」說著也飛身而起,投入了天空之中。

    胡不歸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道:「咱們卻該去哪裡呢?」說著用足尖踢醒了抱著梅四一隻臭腳睡得正香的富貴,又抬腳踢向梅四哥,腳尖剛剛碰上梅四哥的臀部,卻突然間梅四哥大喝一聲,雙刀驟然出現,嗖嗖削了出來,要不是胡不歸腳縮得快,只怕便給砍了下來。再看梅四哥,竟然一翻身又睡死過去。直看得胡不歸和梅輕雪冷汗不止。

    卻見小酒兒揉揉眼睛,坐了起來道:「胡大哥,我要回青城山去修行了。」

    胡不歸點了點頭,道:「此間事情已了,是該送你回山了。」一線陽光跳出地平線,金燦燦照出一個人間,眼見得又是一個艷陽天。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