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悍性的長平公主是整日的哭哭啼啼,像個饒舌的婦人一般整日念叨了「救駙馬」的言語。而素以心智著稱的劉三嘏和羅芊芊總是沒完沒了的商議,連續幾日的光景,燈油熬去了不少,法子卻沒有想出一個。
「還說甚麼劉三嘏心智過人,還說甚麼羅芊芊消息靈通,到了節骨眼兒上卻這般的窩囊,」劉十三恨恨的想了,忿忿的說道:「如你們這般商議就能夠救出駙馬兄弟的麼?咱們這裡也有幾十萬人,不如領了出去廝殺一陣……」
「災民終究是災民,如何能與軍隊對陣?那契丹人兵雄馬狀,罕有敵手。」羅芊芊對劉十三的意思很是不以為然:「若是如此,和城之人悉數戰死也是不能打得過契丹軍。」
「怎就打不過的哩,前番桿子隊連個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依舊能把契丹人的精銳騎兵打的打敗而走,如今咱們也有些武器,更是有了許多的宋軍歸卒,反而打不過的麼?」劉十三忿忿說道:「我看你們這些人沒一個是真心為我那可憐的駙馬兄弟著想的,是不是存了故意不救我駙馬兄弟的心思?好獨霸了此城池?好在這裡坐土皇帝?」
羅芊芊大怒:「你說的甚麼話,我們這不是一直在商討計策的麼?」
「商討了好幾日的,屁的法子也是沒有,再商討幾日我那駙馬兄弟就是再也回不來的,你們的心思我能夠不知的麼?」劉十三亦是拍按而起:「你的身後有西夏人,我兄弟若是回不來了,西夏人定會過來……」
劉十三怒斥羅芊芊不救李二並非是沒有法子,而是出於私心。其實劉十三何嘗不是有私心的?
劉十三時時刻刻都在夢想了能夠做那開國元勳,若是李二真的再也回不來了,羅芊芊和劉三嘏必然執掌權柄,到那時候。哪裡還有自己的出路?
羅芊芊面色如火,便是要和劉十三理論,劉三嘏一把拉住她:「還不曾如何自己人就已是先亂了地,能成甚麼事情?我們也是真的沒有了法子,還是從長計議的吧。方纔所言的率災民與契丹軍火拚萬萬不可。好不容易此間才有了些生氣,如何能夠再動干戈?若是與契丹人直面而戰,城中死傷必是極重元氣大傷。沒有幾十年的功夫是再也恢復不了的。何況災民未必就敢於和軍隊廝殺……」
「嘿嘿,城中大小事宜還沒有輪到你來乾綱獨斷的吧?」當時李二走地時候確實是要幾個人共同攜手管理城中事務的,所以劉十三理直氣壯的說道:「災民前番已經是正面硬撼契丹最為精銳的鐵騎,不僅未敗反而是全勝,災民怎麼就不敢和軍隊廝殺了?是不是你存了別的甚麼見不得人地心思?「當時的災民不過是受蕊蝶鼓舞。這才悍不畏死,若是蕊蝶不在……「
「蕊蝶一直在的,何不再鼓舞一次?」
被劉十三幾句搶白,劉三嘏也是氣極,卻知道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深深吸一口氣道:「非是我存了甚麼壞心思,這實在也李二兄弟的本意。當時李兄弟走地時候已經料到此去是凶多吉少,故而要我等幾人齊心合力打理好此城。以為萬千生靈之命脈。那時候李兄弟曾囑咐蕊蝶要以城中萬千民眾為重,不可輕動,還說不過三五日就能回還,其實就是為了穩住蕊蝶的,我看李兄弟多半……多半是不能回來了的,以後此間你我幾人就是主事之人……「
「你胡說,我駙馬兄弟手段通天,心思勝你百倍……」李二囑咐蕊蝶地時候劉十三也曾在場。現在想來那真的就是「托孤之重」了,卻是不願意相信這樣的事實:「怎麼……怎麼就會回不來的呢?分明是你們心懷私心,不顧我兄弟的死活……」
劉十三躥將起來厲聲嘶吼,他那尖銳如女人一般的嗓音便如厲鬼一般,其實也是信了劉三嘏的話的。畢竟李二不是那種為了自己就捨得犧牲眾多性命地「軟弱之輩」。說到後來,劉十三的聲音逐漸低沉。最後竟然嗚嗚的哭泣起來……
劉三嘏道:「那耶律玉容也不是好相與的,李兄弟曾說斷斷不會把那神器給她,若是實在不能脫身,就……就……」
劉十三猛然記起自己曾說要是李二和耶律玉容玉碎瓦全的話,就先那六公主耶律嬌祭刀,但是李二卻放走了那個暴龍公主。
看來李二自知其中凶險,卻是依然前往,想在這裡,眾人神色皆是黯然,一時無語,屋中沉悶良久,想到李二毅然決絕地前去時候那種慷慨,三人便也感覺不到屋中悶熱的空氣了。
羅芊芊想要開口說些甚麼,卻是張了張嘴巴沒有發出聲音。
「我地兄弟吶,你……真是太傻了……」劉十三終於抑制不住嚎啕大哭,好像是李二已經死了,正要發喪一般。
劉三嘏站起身來仰天而歎:「殺身……捨身……哎……」
站立在側弦窗之下的蕊蝶卻是聽的清清楚楚,卻不似屋中三人那般的傷感,但覺雙眼眼皮突突的瘋了一般直跳,視力已是有些模糊,所有的景象看在眼中都是失去了往日的色彩,再也分辨不出甚麼柳綠花紅,再也看不到天藍霞彩,入得眼來都是灰濛濛之色。
一瞬間,世界失去了所有的顏色,只剩下濃重的叫人壓抑的灰色,視力分辨完全是靠那灰色的深淺而已。
心尖劇烈跳動,胸中熱血齊齊的湧上了頂門,腦海之中亂的不行,熱血生生將蕊蝶白皙的面容燒的殷紅赤艷。
耳旁太陽穴處的血管澎湃的厲害,甚至能夠感覺到那叫人心悸的震顫,本是極其靈敏的耳朵竟然再也聽不到任何的聲響,只聽到耳內呼呼的好似有烈火燃燒,又似又疾風嘶吼一般。
過了好半晌子,蕊蝶才從這暫時性的失去感知狀態中恢復過來,才感覺到手攥的太緊,指甲已經是刺破了自己的掌心……
其實蕊蝶是時常的過來,也算不上甚麼偷聽不偷聽,只是關心李二罷了。
因為蕊蝶口不能言,更不能拿出甚麼好的法子來救人,所以從不進屋,只是在弦窗之外靜靜而立,聽聽劉十三他們能不能拿出甚麼好的法子來。
但是劉三嘏和羅芊芊等人一次又一次的叫蕊蝶失望了。
每一蕊蝶過來,都是聽到他們幾個唉聲歎氣,根本就拿不出甚麼行之有效的法子,已經拖延了時日的,也不知道恩公在耶律玉容手中吃了多少苦處。
每一想到恩公會遭罪會受苦,蕊蝶心中便是針扎一般的難受,這種心中的刺痛深深折磨著她。
這些世人又叫恩公受苦了,這些作死的世人吶!他們不知道恩公是來拯救他們脫離苦海的麼?為甚麼還要如此的以怨報德?
蕊蝶曾經無數次的想用那已經得到加強,具備了真正恐怖殺傷的神器天罰這個世界。然每到這個時候,李二那止殺的勸慰就是在耳邊響起,使得蕊蝶能夠把無邊的殺氣壓抑下去。
直到如今,蕊蝶才直到恩公這一去真的是凶多吉少,竟然是凶險到了要左後身後之事的地步,若不是自直前途莫測,恩公怎麼會有這樣悲觀的安排?
到了現在,蕊蝶才直到恩公最後的安排還是叫劉三嘏照看自己。劉三嘏卻也不完全是如以為恩公那般的照顧關懷,還有許多牽制的意思,唯恐蕊蝶鬧出甚麼風波。
雖然這是李二的安排,雖然劉三嘏為人也是不錯,對蕊蝶也是無微不至,但是在蕊蝶心中的感受卻是完全不同的。
只要是伴了李二,蕊蝶便是能夠感覺到幸福祥和,心中更是安寧,無時不是陽光燦爛,甚麼也不用擔心甚麼也不用恐懼,最重要的是能夠感覺到自己還活著,能夠感覺到這個世界依然是美好,依然值得留戀。
這是源於蕊蝶對李二的敬仰和絕對信賴,把李二當成了自己的希望和意義。
雖說劉三嘏也是同樣的照顧,雖然蕊蝶根本就聽不進劉三嘏的話語,但是還要對他時時的做出客套模樣,其實內心早已找不到那種滿足祥和的感覺了。
李二或許不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對於許多人來說更是可有可無的,但是對於蕊蝶本人而言,卻是至關重要,萬不容有失。
若是恩公真的和耶律玉容哪個賊女人玉碎瓦全……蕊蝶被這個想法嚇住了,如此悶熱的天氣之中竟然被這個可怕的想法嚇出了通身的冷汗。
真的是不敢往下想了,現在已經是冷汗淋漓兩腿發軟,蕊蝶怕被自己這麼可怕的想法嚇唬到崩潰。
耶律玉容那個賊女人處就是險地,恩公九在彼地必然是凶險量多,若是真的有了什麼三長兩短,蕊蝶可是百死莫贖了。而這裡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指望得上的,蕊蝶很快的打定了心思,準備自己去做了。
既然是恩公有了危難,蕊蝶去救助那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至於用什麼法子通過什麼途徑來達到救處;李二的目的,蕊蝶想也沒有想過。
何必費心想那些無用的法子,最簡單最直接的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