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傳 正文 第370章 亂而後治
    青桃纍纍火榴密密,野蟬高唱粉蝶翩翩,芒種已是過了,天氣燥熱的愈發厲害。

    寒暑交替,天道循環,萬古不易。

    在經歷了那嚴寒的冬季之後,終於迎來又一個嶄新的中夏。

    災民已大多安置妥當,這些有了安穩所在的民眾已經不必為了生存而擔憂。

    太原本是大城,東邊和北邊還有幾個鎮子也是在控制之下,在經歷了多半年的戰亂之後,原住民所剩無幾,剛好為這些數量龐大的百姓提供庇護之所和可耕之田。

    耕牛從來就是很寶貴的財富,在這個急於播種的季節一頭耕牛起碼能夠頂得上三個壯勞力,鐵質的農具也是緊俏的物件兒,沒有了鐵犁鐵鋤等物耕種田地起碼要多花費倍數的體力。這些困難都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解決,不過這些一直為李二失望的災民終於表現出了勤勞吃苦的精神。

    這個時節已經是最後的播種季節了,無論是谷粟還是豆子都可以下到天地之中,只要人勤地就不會懶了,又是熟地,趁了前番的雨水還潤乎著下了籽,到了中秋前後定然會有個不錯的收成,起碼再不會出現餓死人的事情。而且駙馬爺爺好像已經不受大宋朝廷的管制,想來也不會再有那麼的苛捐雜稅了吧?一垅田能多收一鬥,能少納些租子災民就已經很滿足了!何況這些土地已經是無主之物,種了籽就是自家的,誰肯不拚命的耕作?

    土地從來就是天下最為寶貴的財富,是一切幸福的根源,為了使得更多的田地歸在自己的名下,災民們幾乎是在進行掠奪性的開墾。田畔畦間望陽坡上水溝旁邊都灑了種子,不留哪怕是一丁點地余田。無論是昔日家道殷實的富戶還是無田無地的佃戶,大家都回到了同一個起跑點。都是辛勤而有充實的勞作著。

    沒有耕牛騾馬便是以純粹的人力耕種,無論是支撐家門的漢子還是守家的婆姨都參加到了這場盛大地耕種之中。即便是剛剛懂事的娃娃也在那些行走都困難的老者帶領之下在田間地頭扒地撿草。

    沒有趁手的鐵質農具便是各種五花八門的家什代替,木棒、鏟子、甚至是碎瓷片子都拿在手中為撒下種子進行著勞動。

    如此地勞作是極其的艱辛和繁重,卻沒有人發出怨言,因為每個人都清楚的知道:土地就是活下去的根本,每一粒種子都是希望!

    即使是最懶惰的傢伙也甩開膀子,呼喊了號子在田地之中掙命。因為過了這個寶貴地時節。谷粟和豆子都張不起來的,只能湊合著種下黑糜。黑糜是那種種一把收一捧的物件兒,其產量連谷子地三分之一都不到。這個時候不辛苦,到了冬天就要餓肚皮!

    很簡單的道理。

    聽羅芊芊說母親她們一直是在西夏頂級細作的護送之下,只不過因為現在整個北方都在打仗。又要時時刻刻提防了戰爭的雙方一面洩露了行藏,所以走的很慢,前幾天好像是過了洋水的,還要些時日才能到此。

    真的是思念家人了,至今還沒有見過兒子是怎麼個模樣哩!兒子麼也是不需要看長相的。只要有本事能吃苦終究會成為一條好漢,李二一想起自己已經是父親地,不禁瞇縫了眼睛嘴角微微的翹起一個不小的弧度……

    也不知道母親怎麼樣了。吃了這麼許多的苦楚,想來是瘦了的吧?待到來在此間定然叫母親老人家好生地歇一歇……不過母親不是個能閒下來的,說不準還是要重操舊業!

    一想起母親那殺豬地營生,李二笑意更甚,這裡剛剛經歷戰火,正是百廢待興時候,又有那個有心思去吃豬肉?如今人吃的糧食都十分緊張更不要說是飼糧了,對於這裡而言肥豬根本就是一個很奢侈的東西。是完全飼養不起的。既然沒有人養豬那母親殺豬的營生指定是做不了了。不過母親身子好有能吃下苦,定然會找個旁的營生,說不準還會找塊子閒地種種草棉什麼的哩……

    在管理方面,尤其是面對許多瑣碎糾紛的時候,李二不得不承認劉三嘏有很突出的才能。而那些白蓮妖人在解決這些繁雜瑣碎的事情時候,總是表現出極高的權威。

    現在的太原基本處於無政府狀態。雖然是有許多這樣那樣的糾紛,甚至時常有不少因為田地邊界引發的毆鬥,也不過都是些小事情。經歷過去歲冬季那場生死考驗的災民,在如今有了安定和希望之後,表現出來更多的是勞動人民的勤勞和簡樸,也不曾出現什麼大的事端。

    白蓮教的妖人們在這個時候也沒有閒著,很多瑣碎的小事情也需要他們來處理,基本上成為這裡的准政府組織。雖然現在的白蓮教人數眾多,卻大部分都是來自於災民子弟,處理糾紛的主要手段還是依靠公平和威望。和以往官家的那種動輒要打要殺的手法比起來,白蓮教的妖人反而是更加的可愛一些。

    白蓮教本身是一個很荒誕的道教會門,完全就是依靠災民的迷信和愚昧來發展的,在李二心中本沒有什麼好的印象,但是這時候的白蓮教在李二眼中要親切的多了。

    有了劉三嘏的精明強幹和白蓮教妖人的協助,在這個忙碌的時節,李二甚至是十分的清閒的,清閒的甚至想自己開一塊子生地出來……

    蕊蝶還是如以前那般寸步不離的貼身跟隨了,即便是李二和長平公主在一起的時候,蕊蝶也是毫不客氣的在李二身旁,好似這就是她的全部生活。

    如今的長平公主好似換了個人,雖然還說不上是如何的端莊賢淑,卻也以前是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愈發的寬容和隨和了。

    儘管長平公主還沒有寬容到叫蕊蝶和自己夫婦同桌而食的地步,卻不再隊蕊蝶報以白眼兒。

    「相公地吶,我這裡有一床杭綢的薄被。送於蕊蝶那丫頭的吧。」長平公主叫人捧了那質地光滑細膩刺繡精美華貴的薄被給李二。

    李二曉得長平公主這是要做人情給蕊蝶:「呵呵,還是公主自己給蕊蝶的吧,好大的人情哩!」

    「蕊蝶麼……我還是不喜和蕊蝶獨處,還是相公送過去的吧,如今城中事雜,很多時候還要依靠那丫頭地。」

    如今眼看著白蓮教已經成了氣候,蕊蝶自然是舉足輕重的人物。長平公主送她小小被子也是尋常的人情。至於叫李二去送卻是旁的考慮,任人都知道白蓮聖母高貴聖潔,若是肯收禮物的話,只怕和城地百姓都會搶破了頭的來送。

    尋常人送的蕊蝶自然是不屑一顧,若是李二送的那自然是要另當別論的。再者長平公主知道蕊蝶地態度神色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見到李二隻是。蕊蝶便是天真爛漫歡喜快活,純潔的纖塵不掛,而且極其地謙恭,是絕對的言聽計從,對於李二的任何言語沒有絲毫的違背之意。對待李二之外的任何旁人卻是完全不同甚至是截然相反。都無一例外的冷若冰霜高高在上,那種無視一切的淡然已經到了麻木的地步,就算是有人死在她面前也是沒有絲毫地關心。不僅是如此。蕊蝶對於旁人都有一種刻骨銘心的仇恨,那種飽含了怨恨的眼神就如同伺機而出的猛獸毒蛇一般,叫人不寒而慄。

    長平公主實在提不起單獨面對蕊蝶的勇氣。

    在和李二單獨相處地時候,蕊蝶很自然的就沒有了她作為白蓮聖母地那種淡然純淨和高高在上,好似在不經意之間又成為了一個單純快樂的女孩子。

    蕊蝶真個是很快樂的,亦是快樂的充實。

    因為恩公明顯的快樂輕鬆了許多,無論是氣色還是神情都沒有了以前時候的那種焦慮和急躁,眉宇之間亦是輕鬆自在嘴角時常的掛了笑容。

    因為再也不必為自己的後路擔心。災民再也不必掙扎在死亡線上,所以李二倍感輕鬆。

    蕊蝶並不關心這些,絲毫也不理會這些,同樣是快活的很。因為她只是在意恩公的快活與否,只要恩公快活蕊蝶也便是快活的了。這已經是足夠的。

    在旁的時候,蕊蝶從來就是不動聲色的。那種純淨的神色和無語的表情已經成了她的招牌,幾乎沒有人見過蕊蝶神色之間的變化。

    這很正常,蕊蝶是甚麼?是神!是聖母!

    神仙自然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怎麼會有凡夫俗子那樣的七情六慾?

    蕊蝶真的是神仙麼?

    沒有人知道!

    蕊蝶真的沒有七情六慾麼?

    當然是有的,這個李二最是清楚!

    因為自從見到李二抱了薄被進屋的那一刻,蕊蝶便是歡喜的甚麼似的,手足無措的急急讓了李二進來,仔細的把床頭拂了又拂唯恐有甚的灰塵玷污了恩公,小心在意的確認真的是乾淨之後才十分惶恐的示意李二坐下。

    蕊蝶的房間簡單之極,不僅沒有梳妝台與桌椅坐器等物,便是連個常用的臉盆水壺等器皿也是不見。偌大的房間只有一孤零零的床鋪,而且還是硬邦邦的板床,連個帳子也沒有掛。

    蕊蝶的心思很是簡單,她的飲食起居更是簡單,因為蕊蝶本就不會去追求那些生活上的安逸。

    李二見了蕊蝶歡喜的不成個樣子的笑容,也是微微一笑:這才是蕊蝶的呀,這才是單純快樂的蕊蝶!

    蕊蝶的板床極不舒服,咯的生疼,真不曉得這丫頭平時是怎麼睡覺的,也不知道關心一下自己。

    李二很是愛憐的在蕊蝶額頭輕輕一點,笑著起身把那薄被鋪在她那簡單的床鋪之上。

    蕊蝶卻是慌張的了,急急的拉住李二,十指翻飛打著手語口中咿咿呀呀的說過不停。

    作為一個啞子,蕊蝶很是忌諱在別人面前發出聲音的。但是李二不同,蕊蝶從不也永不認為自己口不能言是一種缺陷,更加的不想在恩公面前掩飾這種缺憾。蕊蝶和恩公本就是心神相同血脈相連,是千千萬萬年以前就已經注定的最親密關係,沒有甚麼能夠更改。

    只要能夠和恩公單獨相處,哪怕是片刻功夫也是極其寶貴的。只要蕊蝶很恩公在一起,就算是天塌地陷海枯石爛也算不得什麼。

    李二自然能夠明白蕊蝶的意思,知道蕊蝶不想要自己為她鋪床,也不勉強,站起身來笑盈盈的看了蕊蝶忙碌。

    蕊蝶很是用心的把薄被鋪在床上,仔細的把多出來的邊角掖好,知道確信沒有了絲毫的褶皺這才把手:恩公特意拿過來的東西自然是要小心對待,萬不敢褻瀆了的。

    「蕊蝶的吶,有個事情還是你去做的好……」

    聽聞要做事情,蕊蝶急急的肅立在側,靜靜的等候吩咐。河東乃是多事之地,宋廷必不干我在太原之所為,或遲或早的必然是要前來,到那時候是要刀兵相見的;前番契丹的耶律玉容委而去之,非是無心攻打,更不是要賣人情於我,不過是懼怕咱們手上天雷地火的神器罷了。」李二正色道:「若是辛勤勞作,災民是當的起的,若是兩軍對壘刀兵相見,無論是契丹還是宋廷,我們卻是萬萬不敵……」

    宋廷和契丹對於李二的忌憚大多是來自那神器,是出於他們對於那恐怖威力的震懾之情。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全,李二準備把這種對敵人的震懾威力持續下來。

    這就需要很多是神器,需要花費相當的時間和經歷來煉製。

    而那神器的煉製之法是需要相當的保密,萬萬不敢叫外人知曉。而蕊蝶身具白蓮聖母的光環,又是絕對的可以信賴,且不會把秘密洩露出去,把這個事情交給蕊蝶來做實在是非常合適不過的:「我思乎者咱們也不好一味的取巧弄險,訓練士卒是相當耗費時候和財力的,還是煉製神器比較可行,我想還是再把那神器煉製一些的吧……」

    前番契丹人來犯,李二本是沒有什麼力量能夠阻擋的,只能以那天雷地火的恐怖威力來震懾對方。時候想起來也是冷汗淋漓,當時若是耶律玉容執意強攻……

    「蕊蝶你不知道,那所謂的神器本是沒有多大的殺傷,但是稍加些手段進去便是真的絕世殺器……」

    蕊蝶越聽越是興奮,恩公說到要把那神器煉製成殺器的了,素來平和的恩公這麼做定然是有他的道理。

    是不是要動用那天罰手段了?

    也是應該的,這骯髒污垢的世界早就應該毀滅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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