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得知福建路與兩浙路的賦已徵收,大宋官家終於放心了些,河北路的戰局依然可
以維持,唯獨契丹人在河東路出兵叫人心焦,不過契丹雖是士馬雄壯,終究是不耐久戰,只要大宋將士依城池據險要的守護,西北的局面還不至於惡化的太快。
「如見之局面,只有先和遼軍在河北死扛了!」一想到把大好的局面弄成了眼前的模樣,神宗皇帝總是忍不住的歎息一聲:「朝廷總是缺少大將之才,若是平戎將軍能夠盡快的平息泗州之民變,以王韶之沉穩紮實,以王老將軍對西北山川地理之熟悉,當能頂住契丹人的奇襲……」
「哎……」高老太后未言先自歎息一聲:「官家終究是太過心急了的。其實司馬光等熱所言確實是大有道理,國富民安為社稷之根本,待到我大宋強盛民生富庶時候,還懼甚的契丹軍馬?依哀家的意思,不如先和那遼主耶律洪基議和,我中原天賦豐饒,潛心發展,不難超越契丹……」
自大宋開國以來,和北方民族尤其是契丹人之間的征戰幾乎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大宋的主要威脅也是來自北方。大宋帝國雖然是有壓倒性的人口優勢,雖然是有中原先進的生產力為支撐構建起強大的防禦,終於是沒有得到任何具有決定性的優勢。反而是在歷次的戰爭中處於下風,反而是在歷次的戰爭之中逐漸的消耗了朝廷的實力,民生愈發的凋零,國計更加的艱難,所以神宗皇帝才力行革新法度之事,這也是王安石新政能夠得到神宗皇帝地原因之一。
神宗年間王安石所主導的新政確實在很大程度上能夠使得大宋帝國更加的強盛,終於不得成功,其深層的原因除了守舊勢力強烈阻撓使得新法不斷反覆之外。還有個更加隱晦卻起了決定性的原因,那就是來自大宋皇帝的因素。
大宋的神宗皇帝雖是新法,其根本原因卻是把新法當成了實現個人報復地工具。神宗皇帝之所以贊同變法,不過是希望新法更夠富國強兵,以實現其內心擴張版圖的需要。
神宗皇帝確實還算是勤勉,終究算不得是個有遠見的帝王,變法是為了強國不假。強國為的是什麼?大宋官家認為強國自然是要擴張,起碼要打敗北方的契丹人,起碼要收復幽燕之地,使得自己能夠成為超越太祖太宗地千古帝王,能夠為後世帝王所敬仰。
變法。強國,戰爭,戰爭之後依舊貧弱,以現代的眼光來看,王安石的新法本就是個悲劇。即便是新法能夠成功,也會使得大宋陷入一個死循環。
「我泱泱天朝如何能夠在契丹蠻族虎視之下?正是因為我朝對於契丹之忍讓,才造就遼人之囂張。但要打的契丹人再不敢正視於我才是千秋之大計。當年真宗文皇帝若是不與契丹盟約,一路進軍豈不是……」神宗皇帝忽然意識到不能夠編排歷代祖宗的不是之處,只得改口道:「其實真宗文皇帝也是對地,祖宗奠定我大宋天朝之繁榮景象,便是要我等後世子孫勵精圖治以為後來的意思……」
其實當年大宋和契丹遼國大戰,都是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又有寇准等精明幹練之臣,斬白馬立盟約奠定了北宋後來地和平。為大宋帝國的繁榮做出極其重要的貢獻。
不過在神宗皇帝內心深處,當然把盟約看成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並且把泱泱天朝和契丹蠻族的盟約看成是恥辱。如今契丹人背後有女真之亂,正好大動干戈,只要經過此次的戰爭。必然是要一勞永逸的解決契丹的威脅。
延安郡王趙煦雖是少年老成,內心深處同樣是有此等地浮躁。同樣是懷了擴張版圖橫掃北地的夢想,擴張版圖稱霸天下的念頭比其父更加的狂熱,忍不住的說道:「父皇所言兒臣極是贊同,只有打地契丹人再不敢有南顧之心,我朝才得安寧,最好是聯合了女真人,一舉滅掉契丹遼國……」
延安郡王和神宗皇帝不會不明白綜合國力的重要,也知道大宋需要地是和平的環境,不過在很多時候個人的夢想摻雜在其中,所為之事未免就變了樣子。
一提到戰爭乖巧的孫兒同樣的熱情,未免叫高老太后有些不放心了。在神宗皇帝和高老太后心目之中,一向沉穩年少老成的趙煦已經是心目之中的接班人。作為大宋王朝的繼任者還是這般的級攻擊力,如何能夠叫歷經風雨多經變故的老太后放心?老太后看似在對神宗皇帝言語,實是在語重心長的對趙煦念叨:「子孫後輩有厲兵秣馬的心思自然不錯,殊不知國家之強盛非是要逞疆域之快,孟子曰威天下不以兵戈之利。當年大漢武皇帝驅逐匈奴乃是文景之治基礎之上,若不是經過幾代人的隱忍,若不經過百年的休養生息,妄論霸業徒說兵戈不過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這個……母后所言甚是……」神宗皇帝也不好當面否定老太后的意思,雖然在他心目中只有宇內稱霸的心思,還是裝模作樣的說道:「不過眼下契丹人在奇襲我河東,當一力阻擋……」
老太后第三次歎息:「既已然是如今的局面,也只好先行阻住契丹軍之鋒銳,平戎將軍在兩淮平定民變想來也用不了多少的時候,待到王韶回了,便是調他往西北的吧。只要戰局穩定,還是從長計議的好吶!」
王韶熟知西北之山川地理,更是盡曉西夏之實情,不僅可以穩紮穩打的抵擋契丹大軍的突襲,更是可以震懾西夏,自然是西北戰事的不二人選。
將王韶調集往西北一事,皇帝太后是有一致意見的,唯獨延安郡王趙煦卻是沉默不語,良久方才緩緩說道:「以兒臣之間,西北之局不過是為了撼動我朝在河北的主力,契丹人的主力尚在河北,河東不可能有許多軍馬……」
「我朝在河東不曾佈置許多人馬,只恐契丹人長驅直入壞我大事……」
趙煦哈哈一笑,渾不似少年人的模樣,十分老成的說道:「父皇且容兒臣一言,據前方戰報,那遼主耶律洪基根本就是還在河北前線的。那河東之契丹軍自然不是主力,表面看來雖是殺機重重銳不可當,終究是偏師一支,不過是進展神速罷了,所賴者唯一快字。只要我軍盡數後退,積攢些個力量,也不需要如何的大戰,只要滯其銳勢便是取勝之道。契丹之突襲所仗者便是士卒之快,自主哦咯糧秣必不曾多備,我軍只要沒有為其氣勢所懾,稍微調整防線之下,契丹人必不敢攻堅,其軍自潰……」
趙煦雖然不知道河東契丹大軍的領軍人物就是四公主耶律玉容,卻是看穿了耶律玉容的心機。不過是完全照搬了諸葛臥龍出岐山的招數,雖然同樣的是殺機深沉,終究的沒有強大的後勤和軍事補充,不可能持久,只要用司馬懿以不變應萬變的法子,任憑契丹大軍如何的效用神速,終究落個無功而返的結局。
想不到趙煦竟然有此等的眼光和此般的心思,老太后十分歡喜的誇讚一聲。
說話間,早有宮人呈上急報:「泗州急件,官家御覽。」
趙煦自然明白泗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聞得泗州急報,微微的低頭……
「呵呵,定然是駙馬李二懾於軍威願意臣服朝廷,王老將軍這是報捷……」神宗皇帝慢悠悠的展開那奏報的條陳,忽然便是大叫,很沒有天家風範的大聲叫喊:「這……這……這怎的可能?怎會如此,平戎將軍……王韶已然戰死沙場……」
王韶戰死?
老太后亦是同樣的震驚!
身經百戰的王韶居然被李二打敗?而且戰死在兩軍陣前?這樣的結局如何能夠叫人相信?
王韶自然不是李二所斬殺,其中關節趙煦最清楚,因為王韶之死本就是他一手安排。
皇帝和太后的震驚真是甚了的,老太后頹然跌坐:「李二……李二真的是反了,真的反了,社稷內憂外患,何以當之?何以當之的吶!」
神宗皇帝神色木然,本是等待王韶的捷報的,想不到卻是等來了王韶的死訊,有些神經質的身子微微顫抖:「何以為外,何以為內?朕……朕……」
延安郡王趙煦很是時候的挺身而出:「父皇也不必心焦,西北之事非是定要那王韶才可以為依賴,兒臣薦一人可定今日之局面……」
神宗皇帝和高老太后異口同聲開口相詢:「何人?」
趙煦似笑非笑的指了自己的鼻子:「便是兒臣,兒臣願往河東抵擋契丹為君父分憂!」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