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大將軍不愧為青銅大將軍,頭戴金盔閃爍,身籠黃銅鱗甲,護心鏡擦的光亮亮,腰間的獅蠻帶將頗有幾分將軍氣概的肚子勒成一個葫蘆,外面更是罩了繡彩的戰袍,小心的將蛐蛐兒葫蘆掛於袍內。早有親兵過來相攙。青銅大將軍扳鞍認鐙翻身上馬,威風八面的跨馬提刀而出。
外間果然是有大片的災民聚集,鬧鬧嚷嚷的攪和糾纏,青銅大將軍得意的看看身後一個個挺胸按刃的士卒,端坐馬鞍橋上,十分威風百分提起的大吼一聲:「呔,爾等休得攪鬧,趕緊的速速退開,本將軍所護乃是朝廷的軍糧,哪個若敢胡亂的過來,休怪本大將軍無情的了……」
那些個災民驚疑不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知如何是好,看了青銅將軍身後一溜排開的糧車,眼光中卻滿是貪婪之色。
這邊是旌旗招展迎風而舞,刀劍颯颯映照日輝;那邊是衣衫破敗襤褸,空拳赤手瑟瑟發抖。青銅大將軍看災民已是畏畏縮縮的不敢上前,大生豪邁之情,雙腿一夾馬腹,催馬上前,將手中長刀高舉,震天霹靂一般的高呼:「再不退開,本將軍便是要動刀子……」
那些個災民見青銅大將軍如此「神勇」,心中「懼怕」,發聲喊大作鳥獸之散!
青銅大將軍一登場便是驚走了「意圖不軌」的災民,此番效果實在叫大將軍風光無限,不禁仰天大笑三聲,頓生天下英雄捨我其誰的慷慨之念!
「怨不得將軍大人能夠血戰鐵甲奇兵,竟然有這等氣吞山河的豪邁,小的們真真的是開了眼界的哩!」
「大將軍果是神勇無匹,刁民宵小見得將軍之影,便是遠遁而再不敢出,實實的是子龍再世翼德重生www.Freexs.Cc!」看來李二那《三國傳》一文的影響還真地不小。便是軍中的丘八也曉得其中人物。總是不好,本將軍儒雅英氣,便是比不得白袍銀槍的趙子龍,也比那周公瑾要強上三分!」青銅將軍真的以為自己是個「儒將」,很是自戀的模樣。
「何止三分,起碼比那周瑜要好五分!」
「五分?周瑜哪裡有將軍大人一喝之威?分明是要強八九分的!」
「什麼八分九分,分明是要比周瑜強三五倍地……不。要強百倍……」
雖是曉得眾士卒所言有些誇大,未免著了阿諛奉承之相,青銅將軍還是十分的愛聽,畢竟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諸位兄弟言的重了,那周瑜周公瑾也並非是一無是處。便是有一樣那周瑜是要比我強的!」
「周瑜還有強於將軍之處?」
「那是自然!」青銅大將軍哈哈大笑了說道:「他的婆姨可比我地婆姨要強上許多的哩!」
在青銅將軍大人眼中,周瑜除了老婆比自己的要好以外,其他方面還真是比不上自己的吶!
「哈哈,周瑜有個好婆姨,將軍卻有好蛐蛐兒。各善勝場的哩!」
眾人大笑。
青銅將軍最是喜好那蛐蛐兒,打內心把這話語當成了最高地褒獎,十分得意的端坐在馬上威風凜凜的說道:「全速前行……」
「將軍大人……」那士卒遲疑地說道:「前面便是日頭灘了。還是先過河的吧!」
日頭灘的名字雖不響亮,更談不上如何的險要,卻是相當的麻煩。
為什麼如此說呢?只因那泗水和下梁水都在流經此地,卻不匯合,兩條河流便是如同商量好了的一般,齊齊的分了左右,都是拐一個胳膊肘的彎彎兒,中間分出一道小水流。整個地形活似一個被三條大小不一地水流分割成的一個不規則的「日」字,不過這個日字是橫躺罷了。
日頭灘故而得名。
要想渡過日頭灘必須要三次涉水,護送糧秣的宋軍基本不大可能整體一次性的完成三次渡河地過程,這裡便是無孔不入和李二商議好的地動手地點。
不得不承認青銅大將軍的渡河速度實在是慢到了家的,直到拂曉時分。青銅大將軍的先頭隊伍才過了最後一道徑流。
整個押運糧草的隊伍已經被分成了三截兒,準確的說的四截兒。因為青銅將軍大人居然落在最後頭。
李二暗自焦急,想不到宋軍竟然如此的謹慎,面對實在算不得什麼大河的日頭灘竟然分成四個批次來渡河。
李二又如何能夠知曉,青銅將軍大人將整個部隊分成四部分來渡河並非是出於謹慎的考慮:在將軍大人眼中,根本就不存在會有刁民搶劫軍糧的事情發生,畢竟這可是在大宋腹地,那些個刁民便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膽,也絕無可能來打官軍的注主意,何況又是英明神武的將軍大人親自督陣!
更甚的便是那青銅將軍本是北人,素有暈船的毛病,自然是要在最後登船的。
東南方向的朝陽已漸漸顯露,卻是血一般的紅艷,慘淡的日光之下,竟然沒有絲毫的暖意,反而是愈發的冷了。身旁半人高的荒草掛滿了白花花的霜沫子,稍一動彈便落的滿身。萬萬千千的災民便是這般的蜷伏著,只等待駙馬李二一聲號令便躥了出去哄搶大宋軍隊的糧秣。
如此這般攔路搶劫的勾當李二還是真的沒有做過,頭一遭作為卻沒有絲毫的恐懼,心中自有股子興奮的勁頭。
幹幹冷冷的寒冷氣之中,李二的通身都是不住的顫抖,想來是緊張的緣故。畢竟帶了幾十萬人做這般的事情實在有些駭人聽聞,何況這些個災民根本就不懂得什麼逗引埋伏的法子,只是木頭一般的在道旁的荒草叢中伏了大半個夜晚。
便是李二本人對於伏擊也沒有多少的心得,只能盡量約束災民安靜,以免驚了官軍。
李二心頭十分的清楚,如此作為實在是和造反無異,就算是自家並不懼怕朝廷。也是十分地麻煩棘手。
若能救下這萬千的災民,使得如此眾多的生靈得以活命,李二還真的是不惜鋌而走險的。
妻子在李二心底,還是隱隱的有個念頭,便是期待了能夠打開一個全新的局面,至於究竟是何等地局面,便是李二心中也沒有一個清晰的概念!
李二便是稍微活動已經凍僵的頸項。手腳更是凍的生疼,尤其是腳踝,幾乎不能活動。想想那些個災民一個個衣衫襤褸,定然也好不到哪裡去,還是稍微的活動一下手腳地好。莫到了動手的時候,一個個的都是泥胎木塑一般,那可是真真的壞了大事情的。
伏在李二身側地那災民雙手緊緊的摳了荒草,已經凍的變了顏色,鬚髮皆白。之上掛地全是霜花。
「老兄,叫大夥兒悄悄的活動手腳……」李二伏在他耳邊小聲的叮囑,那人卻是動也不動一下。李二心中詫異:莫非是睡的著了?
忍不住的探手推他。觸手卻是已經僵硬,李二心頭暗叫不好,稍微用力,那人卻是隨手翻轉如同木頭一般,整個身子早已經硬的梆梆,想是已經死去多時!
李二眼中頓時起了一曾霧氣,喉嚨中好似堵了大團的亂麻卻又吐不出那般的難受,也不曉得這人來自何方。更不知道他有沒有親人,便是在準備劫糧地時候再也受不得饑寒之苦,竟然生生的凍餓而死的!
每過一個寒冷的夜晚,便有許多的生命隨了寒風在飢餓之中遠去,即便是在這個劫糧地最後一個夜晚。也不曉得又有多少生命凋零!
在這樣的時代,在這樣地世道。災民的生命便是一文不值的。還好這裡是災情算不得最嚴重的淮北,若是到了淮南還不曉得是如何的淒慘模樣,李二真是不敢想像淮南的百姓是如何度日!
再次見到災民在無聲無息之中喪命,方才心底那一絲絲的不安已經完全的蕩然無存,更加堅定了李二哄搶軍糧的心思,此情此景,莫說是軍糧,就是玉皇佛祖的貢品也照搶了的!
隱隱看見那押運糧秣的隊伍已經渡過了第二條徑流,李二便是準備要動手的。
縱是有了地形和枯黃草木的掩護,沒有經過戰陣的幾十萬的災民要想完全的隱蔽起來又是談何容易?
官軍終究是官軍,災民的埋伏實在難以完全的欺瞞過去,李二等人終究是露了行藏的。
早有軍兵報知於大將青銅:「報於將軍大人得知,前方隱有埋伏,想來人數不少的哩!」
「哦?」青銅將軍大人很有「儒將」風度的點點頭:「埋伏?甚的埋伏?」
「觀其模樣雜亂不堪,衣衫甚是不整,想來是流落在此間的災民!」
「災民?哈哈哈……」青銅將軍大人仰天大笑:「這些個災民還真是不開眼的,竟然還敢打我軍糧的念想,待本將軍過去,一報名號定然盡數驚走。哈哈……若是敵軍卻是好的,本將軍也好一展英姿大殺四方,災民麼還真的沒有了興頭……」
青銅大將軍只顧誇誇其談的炫耀,那軍兵小心的說道:「災民好似有許多的哩……」
「便有再多又能如何?可比得了鐵甲奇兵的犀利麼?爾等不必驚慌莫要害怕,本將軍一報名號,些須的刁民必做鳥獸之態而四散逃命……」
「將軍……」
「不必多言,渡河!」青銅大將軍威風八面的晃晃還是有些的眩暈的大腦袋,方纔的小船實在顛簸的厲害!「記的渡河之後打起本將軍的旗號,也好叫那些個刁民知難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