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一出來便感覺有些不對頭,沒來由的脊樑法冷彷彿身後有人偷窺,當然知道是有各方勢力在跟蹤。
雖說是不懼這些蝦兵蟹將,卻也不願意時時在人監視之下,何況也不能讓旁人知道自己藏身在管信所,否則會給劉十三帶來大麻煩。
那時候的汴梁也和現在才城市差不多,也是分為四個城區的,分為左一廂、右一廂、左二廂、右二廂四個「城區」。
李二本可以直接去往右一廂,為了甩掉身後的尾巴,不得不兜個大***:過了啟聖院,繞太平興國寺,再過開封府和興國寺橋,又前行了半晌,橫穿御街,到了汴河大街。
回頭定睛觀瞧,發覺還真的沒有了老是跟蹤自己屁股後頭的那幾個「尾巴」,暗暗得意,方要轉進左二廂,卻聽得有人:「李公子,這裡了,這裡……」
李二這才注意到已經到了王安石的府前,一葛布衣的戴氈帽老者正對自己招手。
原來是王安石府上那個經常直呼王安石名諱的老門子!
見李二隻是微微一笑過去:「老人家喚我何事?可是王大人有事找我?我也是忙的緊了,恐無暇與王大人談論國家大事……」
那老門子嘿嘿笑道:「非是安石要尋公子,他近日忙的更甚,無暇見客……」
王安石這便是要出任大宋的宰輔,自然是忙的焦頭爛額,而李二也知道王安石府上的下人都是直呼其名,也領教過幾回這老門子的憨厚直爽,自然也是不以為意。
「公子吶!」老門子小聲的說道:「行路可要小心些才是,如公子這般是要吃虧的。」
李二可是不能明白他的意思:「老人家何意?還請明示。」
「公子你看那個挑貨地腳夫,」老門子小聲說道:「那扁擔上的貨物不少,卻不見身斜步顫。顯是下盤功夫極為沉穩紮實;再看背石炭的那個小廝,雙臂揮舞有力,定是有二十年以上的外家功夫,還有那四個剛剛過去的轎夫,抬了轎子身不彎肩不沉呼吸細密……」
李二大驚,這老門子是何等人物?竟然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要是老德全說出這些話兒來,那自然是再正常不過。可這個一直以憨厚爽直示人的老門子說出這些話兒可見不正常了!
「這些高手都是在跟蹤公子地,公子卻看不出,哎!公子也忒嫩了些!」
「你……你不是門子?」
老門子小聲的笑道:「我不是門子難道公子你是門子?呵呵,我做這門子也快十年了的,想不到公子卻說我不是門子。真是取笑。來,來,來到我這門房裡頭坐坐……」
也不由李二分辨,老門子拉了李二便進到那小小門房。
「你到底是甚麼人物?」面對這幾天不斷湧現的「怪人」「奇事」,李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接太后手諭。定要護衛國姓爺爺周全,」老門子收起那嬉笑地面容正色說道:「國姓爺雖有通天手段,奈何卻是閱歷不足心思單純。居於群狼之中而不知,小人怎得放心?」
聞得老門子稱己為國姓爺爺,李二大為駭然:「你是西夏人物!」
「小人一品堂司雪使。」那老門子恭恭敬敬的行禮。
李二真的是佩服西夏人的情報系統,不僅僅把細作暗探安插進了大宋禁軍和皇宮之中,便是如王安石這樣的大員身旁也是遍插耳目,真是時時刻刻都在監視大宋地上上下下。
宋、遼、西夏鼎足而三,尤其以過貧民窮的西夏最為弱小,能夠在兩大國之間屹立近百年而不倒。在很大程度是得益於完善周密的情報系統。
這老門子貌似忠厚樸實,在王安石府上已經做了十年地門子,若不是今日他親口說出,又有哪個可以想像的到此人會是「風花雪月」之一的司雪使?
西夏人的間諜真是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老門子道:「爺爺要想擺脫外面的跟蹤也是不難,小人略施小計便可讓爺爺從容而出。只要到了邊境自然安全……」
「我還有些事情要辦理,暫時還不想離開汴梁。只是外面的那些人實在是煩人的緊了……」
「爺爺去留自便。不過護衛爺爺周全是小人使命,若是爺爺不想為人跟蹤監視,也是有法子地。」
李二驚奇的說道:「有甚的法子?你要除卻把那些追蹤者都打跑的麼?」
「小人不悉武術,打不過外面的那些個高手。卻有旁地法子,保管爺爺來去自如。」老門子好似很有信心的模樣。
李二知道西夏地四大王牌細作都是各有絕技在身,而且西夏方面表現的也更有誠意一些,若是當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說不得西夏也是個選擇。
「有甚的法子?」
「嘿嘿,爺爺稍候。」那老門子嘿嘿一笑,從房門後面的小櫃子裡取出個小小包裹進到裡屋。
這老門子不會是如同老梁一般的是個用毒的大家?
約莫過了有半柱香的時辰,門簾子挑開,出來一翩翩少年,月眉星目舉止文雅。
李二很是詫異的問:「你是……」
「國姓爺爺,連自己也不認識了麼?」
再看那少年穿的還是方才老門子的服色,頓時恍然大悟:「是你,是你,原來你用的是……易容之術!」
不由的仔細看那「少年」的顏面,果然是和自己一般無二,便是眉眼也是出奇的相似,若是再把衣裳調換過來,就是親密之人只怕也不易認出。
想不到這老門子的易容之術竟然精純如斯,不僅將自己的容顏樣貌直接的「複製」了過去,便是舉手投足間也是神似非常。
假李二嘿嘿笑道:「易容之術不過是障眼法罷了,算不得如何高明,便是刀圭之術小人也知曉一些,改換容顏糊弄旁人實在是彫蟲小計。只要國姓爺爺換個旁的容貌,也沒有人能夠認的出來,小人再以爺爺的模樣招搖一番,外面的那些潑才不中招才怪哩!」
刀圭之術其實就是後來的整容術,都說後世的高麗人擅長此術,其實早在千年以前,中華人物就對刀圭之術頗有心得。這個時候的高麗人還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刀圭之術,高麗貴婦還正把白堊石和鉛粉當化妝品往臉上塗抹哩。
李二頓時明白了老門子的意圖,原來耍的是偷梁換柱瞞天過海的把戲!嘻嘻笑道:「果然是是好本事,好手段!」
那老門子將李二按在凳上,往臉上抹一層泛黃的膠狀物,再以刀筆精雕細琢,便是毛髮膚理亦是精心侍弄。
不一刻的功夫,銅鏡中的李二已經是滿面皺紋,左嘴角有一道淺淺的疤痕,由額更是貼了塊子黑糊糊的膏藥,牽扯的面上肌膚更是褶皺。
挽個散髻,戴頂子破爛的氈帽,配上李二那吊眉垂目的面容,要多猥瑣有多猥瑣,分明就是一個為酒色淘恐了身子的破落老潑皮,任是神人也看不出這便是風流如雅的大宋駙馬李二。
對於這樣的效果李二很是滿意,呵呵笑道:「如今再沒有能夠認得出了。」
假李二道:「國姓爺爺說的差了,易容之術可不光是講究改換容顏,更是要神情氣韻相和,手眼身法相配才算是上成。真要是此間高手,便是聲調舉止神韻身材也能改變。不過外間的那些個傢伙不過是些個莽夫,此間簡單的改換樣貌,瞞哄他們也是足夠的。」
易容之術雖是旁門左道,不得登堂入室,也是門高深的學問!亦是有人醉心其中,這個在王安石府上默默無聞做了十數年門子的便是其中一位。
世間眾生,所知者雜,所好著眾,酒色財氣、權勢富貴無不令人趨之若鶩,這老門子卻對這些個旁人熱衷的東西毫無興致,唯獨對易容以及刀圭之術情有獨鍾,醉心期間不可自拔。曾無數次易自家的容貌,無數次的在自家臉上動刀,至於自家原本是甚麼模樣,早已經不記的了,容貌不重要,關鍵是要不斷的變換,將那刀圭之術發揚光大,這才是老門子的追求。李二一想到這老門子可以隨意的變換容貌,便感覺十分的恐怖,若真是如此,此人豈不是可以為所欲為?
其實李二哪能理會到老門子的心思:作為易容術的愛好者,只對易容熱衷,全然不曾想過利用這手段去做甚麼見不得的勾當!正因為老門子如此的心思,才能將易容一術精益求精,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真正把自己的愛好當成是一種藝術一種事業的人,是不會玷污自己的。李二這麼想,還真的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
「如今國姓爺爺換了容貌,尋常之人只怕是認不出的,爺爺行動也方便了許多。」假李二道:「爺爺盡快的辦理好個人之事,三日之內,梁太后會到汴梁,想來以太后的手段,爺爺去到西夏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