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傳 正文 第155章 少年風流
    「我的天爺。屋頂怎破了這麼個大洞洞哩?」進屋收拾的丫鬟一到屋頂上新開的「天窗」咋咋呼呼的大聲喊叫。

    「昨晚鬧貓,鬧的忒也厲害,就將屋頂弄的破了哩。」李二隨口胡扯,引的春娘不住掩口竊笑:「你們去找個會翻瓦的匠人過來,那屋頂修補修補,莫叫貓兒再弄的破了哩。」

    富貴人家總是有許多詭異兒不可明言之事,許多的事情不是下人應該知道的,丫鬟們也是深知這個道理,雖然是滿腹的狐疑,也不敢多問,輕手輕腳的下去,卻以眼光互相質疑:「搞出這麼大的洞來不知那貓兒有多大哩?」

    卻說李二和春娘梳洗完畢,穿戴整齊的剛要出來,剛巧長平公主進來。長平公主一貫是起的晚,這麼早過來可真是罕見。

    春娘急忙給長平公主見禮:「公主……夫人安好。」

    長平公主看李二的雙眼都掛了黑圈兒,顯然是昨夜不曾睡好,不禁責怪春娘:「非是本宮要數落於你,這實在是春娘你的不是了。雖說駙馬與你是新婚,亦是不成如此不要命的胡來哩。你好生的瞅瞅駙馬,在你房中一夜都成了甚麼模樣?這眼圈都是黑色的哩!縱是你想駙馬想的甚了,也要愛惜駙馬的身子才是。駙馬又不是一個人的,想怎用就怎用的麼?莫說是駙馬這樣淡薄的身子,便是大騾子大馬的也禁不住這麼折騰的,男人麼比不的女人,房事過度是最傷身子的……」

    長平公主每數落一句,春娘便低著頭應承一聲。李二也是知道長平公主作為髮妻有權質疑責備春娘,卻知春娘實在是太過委屈,忍不住的說道:「公主言的差了,我與春娘昨晚不曾……不曾折騰哩。」

    「我的天天,屋頂怎破了這麼個大洞洞哩?真不知你們是如何折騰地。居然如此的驚天動地,便是屋頂也弄的破了。」長平公主醋味十足的說道:「駙馬與本宮同房之際也不曾有這麼大的勁頭兒,把屋頂都弄的破了還說沒有折騰,若是真個折騰起來還不把天也捅個窟窿的麼?」

    長平公主很是羨慕地想像著昨晚李二和春娘的「激烈戰況」,忍不住曖昧的問李二:「親達達真個是好本事,這文弱的身子居然有如許大的勁頭,還真地看不來哩。不知你們用的是甚麼姿勢?」

    春娘聽聞登時羞個滿臉赤紅。低下頭去默不做聲。李二沒好氣的說道:「甚麼姿勢也用不上,就聽了半宿的佛經……」

    長平公主哈哈大笑:「駙馬真是好說笑哩,前番說與喜兒妹子講了半宿的故事,本宮也就將就著信了。想駙馬與春娘那才真正地乾柴遇著了烈火,怎麼會捨棄了千金的春宵?居然還有心思聽甚麼勞什子的佛經哩?」

    春娘羞澀地說道:「公主不知事。確……確是聽了佛經的,弄的一宿也不曾睡好哩。」「嗯!」長平公主看春娘說話的模樣,不似做偽,心裡不由得暗暗盤算:「聽佛經是個甚麼樣的姿勢?怎有府許大的勁道?與那觀音坐蓮差不多的麼?今晚一定要和駙馬試試,看看聽佛經到底是怎麼個調調?一定快活的甚了地。」

    用罷了飯食。母親徑直去到後院指揮下人壘鍋灶搭架子,準備把殺豬大業全面鋪開。劉十三鬼鬼祟祟的過來給李二遞個眼色。

    李二心領神會的出來:「甚事情?」

    「兄弟,西夏的那個叫羅芊芊的婆姨找你哩!」

    「在哪兒?」李二左右環視。若是叫長平公主知道羅芊芊找了來總是……不太好地。

    「嘿嘿,駙馬兄弟,你緊張甚麼,她不曾親來,是叫那個琴師來的。」

    把羅芊芊安排在嘉王送宅子裡,還是劉十三一手操辦地,所以對於羅芊芊和那個琴師也熟悉了許多。

    李二想了想對劉十三說道:「你就說我去街上遊玩,我去看看他找我有甚的事情。」

    「兄弟放心。我理會得。」劉十三滿口的應承著。李二出來,見那老琴師正在馬樁子旁邊候著:「安大叔久候了,羅姑娘找我何事?」

    老琴師謙卑的一笑:「爺爺言的重了恁,承爺爺看的起老奴,便叫我老安就是極高的。也不曾有甚麼事情。小姐那邊叫老奴來看看,若是爺爺得了閒暇便去那邊轉悠一遭。今日小姐邀了幾個好友。看爺爺能不能過去。」

    「頭前帶路。」

    過了承天門,閣了一條巷子便是嘉王送的那所宅子,李二還不曾來過。但見磚砌圍圜高堂壯麗,朱門粉牆氣派森然,看這模樣比那駙馬府要大的多了。

    撫石依泉的過了兩重院落,穿了抄手遊廊,進到左手旁的一道小小月亮門兒,門內有是別有洞天:蘇州石堆砌的假山奇形怪狀,或嶙峋如鬼怪,或奇異如猛獸,縱橫拱立各具形態。假山上面老苔生斑,敗籐掩映,別有一番古意。

    繞過一個巨大花壇,便見一池活水,折帶朱欄板卻不是跨水而建,只是伸展到水中央的亭子便止。

    亭子外包裹了暖圍子,裡頭傳出陣陣人聲。

    老琴師輕聲喚了:「小姐,爺爺到了的。」

    便聽是羅芊芊的聲音:「是相公到了麼?進來吧,就等相公哩。

    李二挑簾子進去,一股暖意撲面而來。小小的亭子裡便擺了四個石炭的爐子,暖圍子的裡層掛的是西北的羊毛大氈子,地上亦是鋪滿北地的厚絨地毯。羅芊芊起身過來,拉李二的手坐在左上首,下手的卻是老熟人劉三嘏和一女子,這女子高額陷目如同胡人一般。右首是兩名文士,一臉色瘦長頜下黑鬚,一白白胖胖,模樣如同孩童。二人身旁俱是坐了容顏嬌艷的女子,其中一女子尚且抱了個小肚子的琵琶,想是帶過來歌舞妓吧。

    羅芊芊笑道:「諸位大才,這便是李二李相公了,他才是此間真正的主人,奴不過是寄居在此罷了。」

    劉三嘏和李二早就熟悉,又喝的臉色赤紅,顯然已是半酣,也不起身,微微拱手以示禮數。旁的人卻是紛紛起身見禮。

    羅芊芊引了那黑鬚瘦臉人道:「這為乃是黃魯直,任國子監校書,詩詞筆墨罕有出其右者,當世大才。」

    李二拱手道:「幸會!」

    那黃魯直哈哈一笑:「羅姑娘繆暫,黃某愧不敢當,李駙馬的詩詞文采我大宋俱知,自不必多言,當日李駙馬醉佛樓一筆鋼書鐵劃,振動文壇,黃某恨不曾親見,今日得幸芝顏,才是真的幸會了。」

    羅芊芊聽黃魯直如此盛讚李二,心裡亦是喜歡,引薦那白胖的矮個子少年:「此為秦公子,文字巧妙精細,音律諧美,堪稱情韻兼勝……」

    那少年好似羞澀一般的作揖道:「羅姑娘取笑我秦少游的,秦某一介布衣,如何敢在李駙馬面前提起個文字,這不是孔門賣文的麼?傳了出去還不叫儒林之士笑破肚皮?哈哈。」

    秦少游的名頭李二自然是知道的,不由對他多看幾眼,拱手為禮。

    劉三嘏身旁的那女子嬉笑著說道:「不必羅姊姊引薦的,我姓蘇,排行老ど,叫我蘇小妹就是的。」

    這蘇小妹雖說在額是留了長長的劉海兒,終究遮擋不住那高高突出的前額,且那鼻高目陷的模樣,似極了西域的胡人。若是不她自稱姓蘇,有講一口流利的漢話,李二便真的以為她是胡人歌姬的。

    蘇小妹?李二猛然想起這個名字是甚麼地方聽過,忍不住不問:「姑娘可是那蘇門……」

    羅芊芊嬌笑道:「相公好眼力,蘇家妹子的兄長便是相公的熟人,蘇軾蘇子瞻。」

    李二呵呵一笑:「原來是蘇大才子的家妹,真的是幸會了。」

    蘇小妹亦是笑道:「每有人說我,無不稱我為蘇子瞻的妹子,總有一日,要叫世人說蘇軾是蘇小妹的兄長。」

    其實這蘇小妹也是頗有才情,只不過一直被掩蓋在蘇門三學士的光環之下,世人皆知蘇家大小三學士,對於蘇小妹卻知之甚少。李二笑道:「哈哈,蘇姑娘好氣魄,下回我見到子瞻,必稱其為才女之兄,哈哈。」

    這蘇小妹亦是豪爽之人,笑的花枝亂顫:「對哩,就如此這般的說辭,才子之妹我不想做,卻是最好叫我家兄長當一回才女之兄的。」一直跌坐在地的劉三嘏呼道:「甚麼才子才女的,都是虛的,還是飲酒的快活,都與我坐了,勝飲此觴再論才情。」

    眾人哈哈大笑的舉盞而飲,那蘇小妹雖為女流去而不讓鬚眉,擎起大觴盡飲而下,又男子一般的以衣袖抹唇大讚:「好痛快。」

    右首那抱了小肚子琵琶的歌女嬌聲問道:「諸位大爺要聽甚麼曲調?李青蓮的《將進酒》最能當此情此景,歌來如何?」

    眾人盡皆稱讚,不想劉三嘏卻是醉醺醺的站了起來:「唱甚麼《將進酒》?李青蓮的調子太烈,聽的多了也受不住,便歌那黃老酸的《牧童詩》吧,我直覺庭堅的這詩作的最有味道。」

    黃魯直微笑道:「難得劉公子喜愛拙作,便歌這個吧。」

    李二這才知道,那瘦臉的黑鬚人竟然就是黃庭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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