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慶,那個武功絕頂的大惡人原是大理的太子,因國內生了叛亂這才逃亡天涯,落下一身的殘疾,至於他的後來金大俠已做交代,不再贅述。
「既然你連太子也不是,我看還是先忍耐些時日,借兵之事恐不大好說,還是從長計議的好。」李二言道:「若是你們實在要借兵,對我說也是沒有作用的,不如去找找朝廷裡的大員,走走他們的路子或許可以上達天聽。」只要他們見到了神宗皇帝,被皇帝拒絕之後一定會死心的。
政治只看重利益!素來如此,他們如此幼稚的抱著「大宋和大理是兄弟之邦」的浪漫主義想法,就來借兵,肯定是要四處碰壁的。
何況大理本是天南小國,國力和軍力都不可能對大宋構成大的影響,大宋才沒有興趣關心是哪個做了大理的皇帝。
李二想的是只要他們多碰壁,自然就會看清楚形式,也就不會再提起借兵的事情了。
不成想這些人認死了李二這個皇親國戚,一門心思的要李二在皇帝幫言,好借大宋十萬雄兵回去平亂。
李二無奈的說道:「我是真的見不到皇帝的……」
「爺爺,爺爺,宮裡頭來人了。」芝蘭慌忙忙的跑了過來,氣都喘不勻的說道:「說是官家
要召見爺爺哩……」方纔還說見不到皇帝,如今卻是皇帝召見,李二大是尷尬的解釋:「這是個意外,皇帝很少召見我的,確實是很少召見我的……」
那老者從背後的褡包裡取出兩根象牙,有三尺餘的模樣,通體潔白,毫無瑕疵。遞到李二的手上:「這是阿們的點點心意,阿定要將阿們地事情給大宋皇帝陛下說說……」
李二知道這事情說了也是白說,明白是辦不成這事情的,急忙退卻:「老人家這是做甚?東西我是不要的,剛好今日進宮,定然為皇帝陛下提起此時,只是能不能成就不敢打包票了的。」
看李二出去。那老者對段正明說道:「王子看這小官人能不能從大宋皇帝處借出兵來?」
對於大宋的情形段正明比這沒有出過大山的部族長老要明白的多,黯然說道:「只怕借兵之事是極難地……」
旁那白尼女子反而是堅定的很:「阿不收阿們的禮物定是不易辦理,雖如此,終究是一線希望,阿們萬水千山的來到漢人的地方萬不可如此放棄。定好生地想個法子要這大宋的駙馬幫咱們說話……」
卻說李二進的宮來,三穿五繞,五繞三穿的隨宮人到了御花園。
御花園裡空氣清冷,曲徑通幽,數轉迂迴終於見到正賞雪景的神宗皇帝。
神宗皇帝並一大票地臣子宮人正在廳中說話。見李二過來,神宗皇帝興致頗高的沖李二擺手:「駙馬這廂來,來的正好。」
李二行罷了君臣之禮。官家笑道:「駙馬看這御花園景致如何?」
前幾日地大雪將御花園裝備的蕭蕭皚皚,銀堆玉砌,想來是皇帝特意叫人保留這份景色,所以那些樹畔水旁連個腳印也是不見,也有幾分意境。
李二躬身道:「陛下的御花園自然是氣象萬千,華貴非常,瑞雪鋪地更有別樣情趣。」
神宗皇帝哈哈大笑:「俱言駙馬才情高絕,卻也是俗人。怎你的言辭和諸位卿家所言一般無二?是隨口說來附言朕的吧?」
李二大是尷尬,想不到自己的這套言辭居然意境被那些大人們說的爛了。
神宗皇帝笑道:「書案上自有首即興做出的新詩,駙馬且品評一二,看看優劣如何。」
「在座之士俱為當世地大家,臣年少無知。如何品評的好,聖上還是御覽親斷的好。」明顯是那些官員老爺們做的詩詞。卻要李二來品評,若是一味的說好話,顯得虛浮不實,若是說寫地不好,人家那作者還指不定心裡如何的不快呢。這樣得罪人地事情還是叫皇帝自己來做吧,說好說壞旁人都說不出甚麼話來。
神宗皇帝微微笑道:「便是要駙馬這樣的少年人來評才分的出高下,駙馬但直舒心中感想就是,不必顧及其他。」
李二這才上前,但見書案上放置了篇詩詞,墨跡還不曾乾透的樣子,隨手取過,大聲誦出:「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雖然下面沒有落款署名,李二也知道這是王安石的詩詞。
並不是因為李二對於王安石那乾瘦方正的字體熟悉,而是這詩是在小學的時候就學過的。
「此作如何?」
李二略略的沉吟一下:「此做和折押運而已,還算是嚴謹工整,旁的也沒有甚麼,算是平常的詩文,這樣的詩詞鄉下的老秀才一天也能作個十篇八篇的出來……」
眾人都親眼見王安石做這詩的,聽李二如此的評價,頓時哄堂大笑,神宗皇帝亦是笑的直不起腰來。
司馬光喘著氣,好容易止了笑,大聲說道:「駙馬的評價真是中肯,尤其是那嚴謹工整的評語最是貼切,哈哈。」
王安石亦是微微一笑:「駙馬所言不差,此詩確實平庸的緊。」
大凡文人,對於自己的作品總是格外珍惜,即便明明知道別人的誇讚言不由衷也是喜歡,最見不得李二這般的評價。
王安石能夠坦然承認自己的詩詞平庸,實在叫眾人心生敬佩!
李二正色道:「然此詩乃是當世無出其右者的佳文,縱是詩仙重生,亦難有如此的胸襟氣魄,無論此文為何人所做,李二先行敬仰一下。」
俺李二團團一揖,眾人大是驚詫,便是神宗皇帝亦是問道:「駙馬這是為何?方才不還是說此文平庸的麼?為何又言為當世的佳作?」
李二說道:「若是這詩確實是一般,言辭不見華麗,也就是對仗工整而已。然此文的妙處卻不在字裡行間,而是在詩詞之外的。」
王安國自然知道這首《詠梅》是兄長王安石所作,奇道:「看詩便是要在字裡行間尋找妙處,如何還看到在詩詞之外?」
李二嘿嘿一笑:「此詩文看似詠梅,實則是言志的。作詩之人借梅花表自身,想來此人亦是如這梅花一般的迎風傲雪,雖經風寒而不屈,孤獨無援而不餒,這是何等的胸襟!每到百花殺盡之時,蜂蝶消散之季才肯怒放。寧可忍受霜刀冰劍亦不肯輕賦好逑於桃杏牡丹之俗流,想來做此文者亦是剛正不屈之人,想來也是處於「百花凋零無蜂蝶相伴」的孤立無援境地。此等人物行事不論成敗,都是孤膽豪傑。想那詩仙不過是詠歎山川的壯麗,抒發自家的豪邁;而此詩卻是以以獨抗眾,更為難得的。」眾人聽李二這麼說,俱是在思索王安石的境地,如今的王安石確實是「百花凋零無蜂蝶相伴」,原本許多新法的人物如今紛紛倒戈,激烈的反對新法,只有幾個鐵桿的新法派追隨,王安石確實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
李二裝模作樣的問道:「不知這是哪位大人的佳作?」
王安石笑道:「甚麼佳作不佳作的,是我胡亂應景所寫的。」
司馬光亦是笑道:「駙馬方纔所言極是有理的,如今王大人已是到了「百花凋零無蜂蝶相伴」的境地。雖是鐵骨不屈為人敬仰,卻是與國家社稷不利,以一人之聲名博天下之大勢,為智者做不為,難道獾郎還執迷不悟……」
王安石亦是毫不退讓的說道:「司馬二郎繆的甚了……」
眾人都知道二人又是要一番爭吵,神宗皇帝急忙擺手制止:「二位愛卿安坐,今日不論新法舊法之事,還是先說道說道那牡丹一案的吧。」
「牡丹案已歷經三審,早是定案,為何還要再說?」司馬光早就知道李二鬧法場的事情,李二當時不知案情,為「老鄉」開脫也不奇怪,奇怪的卻是神宗皇帝的態度,先是不動聲色的不聞不問,如今突然再次提及,顯然是有再次審理的可能。
王安石言道:「也毋庸諱言,駙馬與那牡丹本是鄉梓,還有長平公主也在陽谷不少的時日,駙馬公主俱言牡丹非是那弒殺尊親的歹人,希望能夠改判成誤傷人命……」
「本就是誤傷人命,我兩次判決都是如此,根本不必再審。」司馬光堅持說道:「只是被傷之人乃是牡丹生父,這便是大大的不同,自然是要重判的。」
「牡丹既已出嫁,便是夫家之人,三媒六聘官家文書一樣也曾少了,難道有人傷害其親夫便袖手旁觀不成?不過是出手重了誤傷而已!」
確實,在牡丹案中,不存在多麼撲朔迷離的案情,亦沒有官官相護貪贓枉法的醜聞,只不過是父權和夫權之爭。
看二人爭吵的越發激烈,李二忍不住說道:「二位大人不必紅面相爭,且聽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