駙馬傳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不是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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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二腦袋渾渾噩噩,渾身無力,知道是體力消耗過劇睡眠嚴重不足的後果。剛要起身卻動彈不得,才發現已經被捆成案板上的肥豬模樣。

    對面坐的是穿攢八寶道袍,嵌七星羽冠的女道士,旁站一楚娃美貌的婦人,正怒視自己。

    李二這才想起剛才的事情,急忙分辨:「二位怎的捆了我?我真的不是歹人。」

    「咄,不是歹人怎夜闖民宅?怎有那麼許多的人追趕與你?」

    「他們追我……那是別有原因,是不方便說的。」李二支支吾吾。

    「我等亦不想為難於你,若你說的清楚明白便放你離去,若是說不明白,哼,叫將你交於駙馬府,我們知道你是駙馬府上的,是不是偷了駙馬府的財物?」那叫做玉玄的女道士努力做出官老爺的威嚴模樣,奈何容貌俏麗,愈添了幾分美人的嬌艷。

    「我偷駙馬府的財物?」真是搞笑,這二人居然把李二當成雞鳴狗盜之輩:「我便是駙馬李二!」

    「嘖嘖,哪有駙馬被自家下人追趕的道理,玉玄,此賊甚是奸猾,不若給他些苦頭……」

    「我的珍珍,和這小賊動什麼火氣,且等到天明交於駙馬府就是。」女道士玉玄拉了那美婦人的手:「我來沖一壺好茶於珍珍,消消火氣,靜靜心神。」

    玉玄從茶罐捏一撮茶葉,放在鼻端嗅了,笑道:「這玉樹茶是隔了一年的老茶,珍珍又叫茶行的齷齪掌櫃哄了。」

    美婦珍珍忿忿的罵:「那茶行的掌櫃還說我是熟客,要給我新茶,卻還是騙我這外行人,真個應了無商不奸的俗話兒。」

    「罷了,老茶就老茶,取我那套紫砂茶船來。」玉玄將茶葉傾倒於壺中,取銅壺的沸水沖開。

    美婦珍珍取過一套四件的茶船,防禦桌上:「玉玄沖茶的功夫天下無雙,奴是最愛的。」

    玉玄笑笑不答,以優雅之態將茶水斟在碗中:「珍珍嘗嘗我泡茶的功夫可否進步了許多?」

    引茶一道,博大精深,往小處說謂之茶藝,往大處看是茶道,延伸開來便是煙波浩淼輝煌燦爛的茶文化,便是茶聖陸羽亦不敢當「天下無雙」的名號。

    李二也去過幾回茶藝館,對於那些瑣碎精緻的茶藝也知道個大概,看這女道士玉玄的模樣不過是個業餘愛好者的檔次,遂笑道:「你這女冠不過是初窺門徑,還未曾登堂入室。居然說甚麼天下無雙,叫飲茶同道聽見,棄不是笑的滿地找牙?」

    這女道士玉玄本不誦經,亦不修煉,最是喜好茶道,每以茶中博士自居,看李二居然恥笑自家最為拿手的茶藝,不禁惱怒:「你這小賊,哪知茶道的道理?便是平日裡飲茶也不過是牛嚼牡丹罷了。」

    「某不敢自喻知茶,卻比你要懂的多些。」李二絞盡腦汁的搜羅那些關於茶道的知識:「名士飲茶,最先是要冶器。」

    「何謂冶器?」

    「起火、扇爐、潔器、候水、淋杯謂之冶器。前面三件事不必多說,這候水、淋杯卻是入門的功夫。砂銚以文火燒半柱香,中有颼颼作響之聲,這便是第一水沸。當聲響突然將小時,水中氣泡有若魚眼大小,此時便是二沸了。外行之人只是隨意的把水煮開便用,哪裡知道一沸二沸的道理。以二沸之軟水淋罐淋杯,此謂之冶器也。」李二喘口長氣:「溫水洗杯之舉看似多餘,卻不看缺,恍如若琛出浴春風拂面,便如情人初見,首要之舉是溫文爾雅。以適當手段調動對方溫情,方能盡情欣賞品嚐,泡茶與泡美人都是一樣的道理。」

    二女本是情意綿綿,聽李二這麼說,珍珍臉上立即飛紅,女冠玉玄笑道:「還真是這般道理,你這潑才原是個曉風情的小賊。」

    李二看還不能說得她們鬆開綁繩,不得不繼續舌綻蓮花:「同是一包茶,亦有粗細之分,最粗的茶葉放在罐底和滴嘴處,再將細末放在中層,粗葉放在上層。如此可避免塞住壺嘴,亦可使茶味逐漸發揮。若是以你方纔之法一股腦的將茶傾入壺中,豈不是明珠暗頭,窈窕淑女嫁與猥瑣男子一般的無趣。擇茶納茶是沖茶的第一步。神明變幻,由此起矣。」

    美婦珍珍嗔道:「嫁於臭男人有甚什麼好,那些酸腐的文人和猥瑣的潑才也沒有甚麼分別。自從我那天殺的相公歿了之後,我才逐漸體會道還是女兒家的好,纖體純潔真世界,身心清淨玉壺冰,還是與女兒家在一起的妙。」

    「我的俏珍珍,說的有理哩,男人哪有女子好。」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是千古不易的道理,古人對於同性間的那些勾當看的極其不堪,每每視為妖邪。一些寡婦生活苦悶,而女尼、女冠們廣游全國,出入宮禁與民家都比較方便,與女子接觸更不受限制,這都給她們的性活動創造了有利條件。

    對於這些女同,李二說不上贊成,更談不到反對,之不過是看成解決女性性壓抑的一種有效途徑罷了。

    李二看有了話頭,急忙討好二女:「喜男亦或好女都不過是自家的事情,礙不得旁人。我在駙馬府的時候,那些宮娥苦悶的更甚,還不是互相安慰?大家心知肚明,不點破就是了。」

    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之下,見女同而不驚的恐怕不多,有李二這般寬容的更少,二女不由對李二多了幾分關注。

    玉玄仔細打量李二,看他雖然狼狽,衣衫卻是華美,不論用料還是做工都是上乘。尤其是那份對茶道的見解更非一般偷盜器物的小廝可比,不由的開口問道:「你便真的是駙馬?」

    李二苦笑:「駙馬又不是什麼好營生,用得著冒充的麼?」

    珍珍忽道:「我亦聽聞駙馬是個少年,你這口音是地道的山東腔調……」

    玉玄心知面前的這個少年多半便是駙馬爺了,只是不明白養尊處優的駙馬爺為何這般的狼狽:「你且說說為何被人追趕,說的合情合理自然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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