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少年兄之山貓 正文 <一九四> 拯救(3)
    基於內心對「英雄塚」酒吧的恐懼,我已經改變了醉酒的地點。選在了一個類似地下室的酒吧,沒有名字,沒有包間,只有空曠的大廳,一旦人多起來,就會十分嘈雜,因為歡聚在一起的客人不僅可以喝酒,大聲交談,還可以跳舞以及唱歌。每到晚上,最是熱鬧。而我,恰巧需要的就是這樣的環境。鬧得我心煩,鬧得我心慌,鬧得忘記一切,一切的一切。

    十二月十二日,是我到這裡的第三天。從十二月十日在英雄塚與陸有鑫相見後,當天晚上我又從家裡跑了出來,闖進了這個地方,爛醉如泥後,是一直不放心我,跟著我的曼狄絲把我拖回了家。十二月十一日,我昏睡到了下午,又趁著老媽和曼狄絲一時不注意,離開了家,竄進了這裡,坐在一旁的角落,在雙耳的不清靜中,貪婪地踢著酒,直到凌晨兩三點鐘,醉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曼狄絲又一次出現,把我帶了回去。既然我又喜歡這裡,曼狄絲又能找到我(內心已經十分脆弱的我,當然希望第二天醒來是在自己的家中,畢竟那裡有親人,有依靠),所以今天,我依然還是去了。只不過,這一次,與以往有了根本的改變。

    「帥哥,一個人呀?」

    這段時間拚命的麻醉自己,雖然身體垮了(晚上想純粹的發洩和曼狄絲作下愛也有心無力,常常一分鐘不到就完事或者做著做著就睡了),但是酒量就增長了不少,饒是從下午就開始喝到現在,我也只是半醉。看著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一臉疑惑,不知道怎麼會有人找上我,還叫我帥哥。

    這個女人和經常在這裡出入的女人除了樣貌外,沒有多大區別,抹著濃濃的妝,裝著暴露的衣服,聲音嗲聲嗲氣,要把男人融化般。

    女人見我不開口,便用手推了我一下,嬌笑道:「哎呀,帥哥,裝酷呀?」現在已經到了晚上八點過,這裡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不過因為並沒有到跳舞時間,除了偶爾有人唱歌外,酒吧除了「嗡嗡」的聊天聲,並沒有多大雜音,所以不用扯著嗓子大叫。

    基本處於封閉狀態的我,連自家兄弟都不理不睬,何況外人。我當然不會搭理她,繼續喝著酒。

    「帥哥,不就是想麻醉自己嗎?來,我這裡有好東西。」那女人絲毫不受我態度的影響,左手搖著我,右手從胸間拿出了一包白色的粉。當然,在如今這個社會,什麼白粉、冰毒早就被滅絕了,這些粉只不過是類似搖頭丸的一種軟性毒品。

    「我不需要這個!」雖然在以前,山貓很大部份的收入都是靠這些東西,但是我從來都看不上這些東西,儘管它能讓人在音樂的配合下瞬間到達極樂,忘記一切的煩惱。可是事後的空虛卻是翻倍的遞增,讓人對軟性毒品會越來越依靠。

    「喲,帥哥,你這麼有錢,就當照顧照顧小妹吧。」女人乾脆半邊身子都趴在了我的身上,邊說邊晃動著引以為傲的本錢。

    「我?有錢?」我還沒意識過來。

    女人假裝生氣地坐了起來,嘟著嘴說道:「看看你的衣服,皮丘尼爾,褲子,撒皇,單是這一套,只怕也要四萬吧?雖然上面沾了不少新污垢,但是瞞不過我的眼睛。」

    我啞然失笑,光顧著跑來喝酒,糊亂的穿了一身,沒想到把家裡最名貴,專門用來和那些老大開會的兩套衣服分開穿來了。

    「來嘛,來嘛,帥哥,如果你買得多,大不了人家今天晚上陪你。」女人拿出了殺手鑭。

    這些對普通男人充滿殺傷力的誘惑,對我卻沒有半分作用,我挪了挪身體,打了個酒嗝,站了起來,準備離開這個煩人的女人。

    「喂……」女人一下用力拉住了我的手,聲音由嬌變惡,說道,「今天你要買就最好,不買也得買!」

    「不會硬來吧?」我心裡有點驚奇,努力睜大醉眼朦朧的眼睛,難道以前我們組織推銷軟性毒品也是這樣的嗎?

    「要怪就怪現在東北兩區戰況激烈,上面不僅抽成厲害,還要規定我們這些做單手一天賣多少。媽的,今天生意太差,正好找你這個三寸丁。」女人越來越狠,她站了起來,比我高了一個頭,身材還挺不錯的。

    聽到戰爭,我心裡就不來由一煩,才不管面前的是誰,一把把這個攔路的女人推倒在沙發上,我只想換個地兒好好的醉。

    沒想到,麻煩就來了,來得那麼及時,來得那麼理所當然……

    「操,臭矮子,你知不知道你推的是誰!」

    我還沒走出那個角落,三個頭髮都染成金黃色的年青混混就擋在了我的面前,一高一矮一胖,高的那個向我大叫道。

    如果換作還是貓王的我,早就先發制人,用最狠的手段把這些混混壓制住了,可是現在的我,只是一個醉鬼,雙手無力的醉鬼,所以心中不由叫糟。

    「買不買東西,是我的自由,你們怎麼可以強迫呢?」我只有講道理。

    稍矮點那個混混重重「哼」了一聲道:「媽的,你不買是你的自由,但你竟敢動我們的妹妹,你活膩了?」

    而那個女人也馬上挺配合的哭了起來。

    我們這個角落的事完全沒影響到整個酒吧的運作,不相關的人除了坐著看熱鬧就是繼續做著自己的事,喝酒、唱歌,畢竟以強凌弱這種事在每個地方都是很常見的。

    沒辦法,根本就不企望有人會幫我說道理,我只有向他們低頭,幸好今天出來身上帶了不少的錢,應該能讓自己的脫身。可是正當我準備把手伸進褲袋裡拿錢夾時,那個高個兒的混混突然一腳踹在了我的肚子上,把我踢得趴倒在地。

    「小子,想拿東西反抗嗎?操!」高個前進一步,彎腰扯住我的頭髮,嘲笑道。

    「小高,讓我來一下。」

    我還在捂著肚子,痛苦地被扯得仰起頭,看著面前這個高個混混,聽到這句話,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團黑影撲面而來,那個胖子的膝蓋已經重重撞在我的面門上。

    「撲」的一聲,我彎著腳躺倒在地,鼻子和牙齒都開始狂流鮮血,眼睛只看見滿天的金星在轉悠,整個頭部又酸又痛又麻,連眼淚都控制不住湧了出來,可是奇怪的事,受到如此的對待,我心裡竟有一點自虐的快感。

    「媽的,這小子還在笑。」

    我掛在嘴角的暢快笑容當然瞞不過他們的眼睛,高個子又走到我的面前,一腳踩在了我的臉上,死力揉搓著,獰笑道:「臭小子,裝硬骨頭是嗎?我們無敵四人組最喜歡折磨你這樣的人了!」

    「碰!」

    剛才還在一旁大哭的女人這一刻出現在了我的面前,一張檀木做的椅子已經讓她高舉而下,砸在了我的身上,還好我下意識的護住了頭部,不然絕對重傷。

    剛擋住重擊,還沒緩過氣的我,又被另一個人提了起來,然後被狠狠甩了出去。我還沒滿一百斤的身體就這樣飛了出去,撞在一面牆上。

    這下我全身就像要散架一樣,再已笑不出來,滿面都是痛苦。

    「老闆,打壞的東西都算在這小子身上,他看起來很有錢,沒錢扒他衣服也行!」女子笑瞇瞇看著一臉心痛樣的老闆說道,然後從吧檯抓起了兩瓶啤酒,向我走了過來。

    「帥哥,裝酷瞧不起我是吧,讓老娘給你一個雙龍出海!」

    現在的我只能苦笑不已,我不但連反抗一個女人的力量都沒有,而且雙臂已經被那張椅子傷了筋骨,連舉起來防守都辦不到。如果這兩個酒瓶子就這樣敲在了我的頭上,估計不到一個月,我是起不了床的。

    就在這個女人與我還有兩步距離時,一個火紅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們之間,當一股熟悉的香水味剛竄入我的鼻子後,那個女人已經倒在了地上,又痛又驚又恨的看著這個人。

    「絲絲……」跪在地上的我不由叫了一句。

    救我的人正是曼狄絲,她出現在了最關鍵的位置,第一步便是迅速的扣住了那個女人的雙手,然後一個膝撞撞在女人的小腹上,十秒不倒,就把目標擊倒了。

    「死矮子,你以前的威風到哪裡去了,竟然被這種下三濫的女人欺負?不過,你現在血流滿面的這個樣子,總比醉得一塌糊塗的樣子好些。」曼狄絲笑咪咪地看著我。

    「小心!」我急忙提醒道。現在怎麼是說這些事的時候?才到這裡的曼狄絲,根本不知道這個女人還有三個男同伴。

    「小妞,挺辣哦!」

    就這一句話的功夫,三個混混已經把曼狄絲圍住了。胖點那個淫笑道。

    「你們知不知道得罪的是誰?」見還有三個男人,曼狄絲自知不是對手,所以只有用山貓的名頭來壓人了。

    「管你們是誰!呵呵,我只知道,這個男的有錢,你又長得挺合兄弟們的意!」矮點的混混差不多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嬌美的面貌,緊身的白色超短裙,黑色的絲褲,外套火紅的大衣,這時的曼狄絲,絕對有迷死男人的本錢。

    「我們……」曼狄絲正要說出身份,期待這幾個人知道後的反應,誰知……

    「去你媽的,敢打老娘!」那個女人已經爬起來,幾步衝到曼狄絲身後,右手的酒瓶狠狠敲向曼狄絲的頭。

    「不要!」我嘶聲叫道。全身在這一剎那又有了站起來的力量,可是剛一站起來,曼狄絲往下倒的身體就靠在了我的身上,把我重新壓倒在地。

    「還記得如意快餐店嗎?」把頭枕在我肩膀上,鮮血不斷從頭上傷口湧出的曼狄絲,竟然說出這樣一句話。

    「我記得,我記得,我當然記得!那一天,我向你表明身份的那一天。狂亂會的人偷襲我,你替我挨了一下。」我的心本來已經是滿是傷痕,現在更是好像被深深地割上了一刀,好痛,好痛,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

    「那一天,你可以為我報仇,現在呢?你能為我做什麼?」曼狄絲苦笑道,現在她全身的力氣已經隨著血的流逝而慢慢消失,「我曾經好開心,我終於和夢中的白馬王子在一起了,他不畏強權,他勇於挑戰,他無所畏懼,他是我的愛人,我的英雄。可現在的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悲涼地說完最後一句,曼狄絲的頭一偏,暈了過去。

    「小矮弟,你不覺得這樣抱著我很彆扭嗎?我比你長這麼多」

    「小矮弟,你是不是想吃我豆腐呀。抱得那麼緊不過我好舒服呀。」

    「小矮弟,看見我受傷你是不是很難受。其實不用,就當是我甩了你,讓你傷心的補償吧。」

    「小矮弟,你要是我的白馬王子有多好。」

    昔日的情景如電影般在我腦裡放映著,是呀,曾幾何時,我也無比堅定地認為,我就是曼狄絲的白馬王子,我可以保護她一輩子,可是,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樣?

    「啊!」我狂呼出聲。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為什麼不肯放過我,讓我一次又一次無奈,一次又一次受到傷害。

    「小妹,你看吧,這麼漂亮的一個小妞被你搞得血淋淋的,你叫我們還有什麼心情?」這四個人根本不在意我望向他們凶狠的眼光,胖的那個向女人笑侃道。

    「操,不就是女人嗎?當初你們上我的時候,不知說了多少噁心的話,怎麼著,今天老娘錯了嗎?」女人挺了挺胸道。

    「呵呵,當然沒有。」三個混混馬上賠笑道。

    「小矮子,果然是有錢人,長得跟三寸丁一樣,還有這麼漂亮的小妞喜歡,真不錯。」女人好像還沒過癮,掂著手中的另外一個酒瓶,向我走了過來,看樣子,我依然在劫難逃。

    「你們要怎樣都好,拜託先送她去醫院好嗎?」如果狠只能用眼光來表達的話,根本是一無是處,為了絲絲,我只有出聲哀求。

    「放心吧,這小妞死不了。我那三個哥哥可捨不得,不過,不知你介不介意一個被輪姦了的女朋友。」女人已經來到了我的面前。

    「你們……」我很想告訴他們會後悔的,但是「我是山貓之王」這句話剛提到胸前又落了回去,心中痛惜的對象,本來是曼狄絲的樣子,可是在轉變心意的時候,卻又變成了芙蘭,又飛快地變成了趙信仁,變成了那些為我而死的兄弟。

    還在我陷入矛盾的漩渦的時候,那女人的酒瓶已經砸向了迷茫的我。這一次,還會有誰來救我呢?

    有的,這個時代洽注定是屬於我的,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著我,我已經沒有時間來受重傷了。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又有一個人從酒吧入口的樓梯口出現,並撲在了我的身上,替我硬生生的擋下了一記。

    又是一腔熱血灑了我一身,又是多麼熟悉的味道。而這股熟悉,是曼狄絲也不能相比的,因為,它陪伴了我十六年。

    「媽!」我簡直不願去相信,此刻癱倒在我另一隻手臂中的人是我的媽媽,生我養我的媽媽。怎麼會是對我最重要的媽媽?

    沒有她,我根本無法渡過如地獄般的童年。是她,在我心靈及身體受到極大的傷害後,如母親,如朋友,如知己地讓我快樂,讓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美好的一面。在她的極力呵護之下,我終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本來以為會給她帶來好日子,沒想到,今天,她為了救我,受到這麼重的傷。也許是前半生都沒受過的重傷。

    「媽!」此刻的我已經沒有眼淚,看著瞬間被血染的臉,我搖晃著她的身體,大叫道。

    「還好我來了,不然你小子這麼差的身體,怎麼挺得了這一下。」老媽在這個時刻還努力地擠出一絲笑容。

    「媽,我錯了!」我沒有淚的眼睛已經被火燒得緋紅,「逃避和自責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如果我還是我,你怎麼會受傷?絲絲怎麼會受傷?」

    「我曾經那麼天真的認為,我混跡在酒的世界裡,頹廢自己,自暴自棄,就拖累不了你們。可是,我到現在才真正明白,不管我變成什麼樣,我是什麼人,只要我有危險,你們都會不顧一切地救我!因為,你們是我在世界上最親的人!」

    「如果我還是山貓之王,你們今天就不會變成這樣!」這一句我是悔恨加憤怒的吼了出來,「我是山貓之王,從今以後,誰傷害了我,我就要他十倍還我!」

    「小矮子,你說什麼?」剛才還囂張無比的三個男人一個女人臉色頓時大變。他們當然知道,凱旋聯盟突然佔盡優勢,就是因為山貓之王自甘墜落,不問江湖事的原因。誰會知道,在這裡求醉的少年,竟然就是山貓之王。

    「操,你們聾了!我們老大說,他是山貓之王!」已經有人替我回答了。

    當酒吧裡的所有人從震驚中醒來後,才發覺,這裡已經多了好幾十個穿著統一制服的黑社會,那個張牙舞爪,無視一切的山貓標誌深深印在眾人的眼中。

    「怎……怎麼可能……明明……」所謂的無敵四人組全部嚇得栽倒在地,只有高個的混混還說的出話,可是已經驚慌地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

    「媽的,廢話真的多!」那個高高帥帥,披在外面的風衣是淡藍色的小伙子一腳踢在了那個混混的嘴上。高個那個馬上和著血吐出幾顆牙齒,再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和同伴用懇求和害怕的眼光看著我。

    「老大,接下來怎麼做?」另一個穿著淡藍色風衣的青年問我道。

    我放開由兩個不知是誰帶來的女人扶住的媽媽和絲絲,擦了擦臉上我的血,以及她們的血,輕描淡寫的說道:「先送我媽和絲絲去醫院,至於這四個人,我希望,他們的頭在東區,身體在西區,腳在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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