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覺春山劍已經沒有前途了!」胡剛笑道,「想一想神卜會、山貓那次為了一個普通的成員,潛入北區的行動,再想一想山貓為了一個幹部的死毅然挑起這麼大的戰爭,我更感覺春山劍已經屬於被淘汰的那類社團了。不錯,黑社會的戰爭就跟國家之間的戰爭一樣,死人很平常,我們也不是怕死。可是如果死的沒有價值,或者領導層根本不是為了勝利或利益才犧牲成員的命,這種組織還有什麼跟的意義?」
「勝利和利益嗎?也許這次是為了它們也說不定。」峰哥苦笑。
「峰哥,我知道你明白,我也不想多說了,神卜會的攻勢很猛,我要去前沿了。」胡剛說道,「我最後說一句,如果我是周立,如果山貓之王是周立,都會派來大批援兵來這裡,把我們救回去,然後把駐守八條街的兄弟全部撤走。反正都不想要了,還犧牲兄弟們的命幹嗎?」
聽到電話傳來掛斷的「嘟嘟」聲,峰哥失落地把電話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仰著看著天花板,喃喃道:「沒有前途嗎?山貓之王嗎?呵呵,只要是黑社會,還有誰講性命值不值得……阿剛,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回來,見識一下,這一戰打下來,會有多少人的命飛逝的一片刀光劍影中。」
「大哥!」神卜會和春山劍的人同時都大叫出聲。
雙方已經搏殺了這麼久,戰場上身份最高的兩個人終於遇到了一起。雖然都已經是傷痕纍纍,筋疲力盡,但互拼的這一記,堪稱黑社會戰鬥性大哥的風範。兩人都沒有想到防守,同時用盡身體裡僅剩的力量向對方砍去,又同時中招倒下,最後同時被身邊的親衛扶開退後。柳山龍與胡剛的這一次碰撞,把戰鬥又一次推向高潮。
「大哥,真的不能再上了。」一個神兵揮刀割下自己的風衣一角,給柳山龍包紮著腰間那一道胡剛留下的刀傷,焦急的說道。
「操,胡剛,有性格!換作其他人,在那種時候早就閃到人堆裡去了!」柳山龍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露出欣賞的神色。
神兵勉強笑道:「不過有性格是沒用的,還是要比實力的。雖然大哥你之前受的傷比他重,但是互拼那一下,我看他比大哥你傷的重多了。」
柳山龍輕輕一笑,然後正顏道:「現在傷亡怎麼樣?」
「根據各個小組長每次攻擊下來報告的情況,我們可以投入戰鬥的兄弟兩百個都不到了,還包括傷員。」神兵黯然地說道。
柳山龍頓了一下,道:「反映回總部了嗎?」
神兵點點頭。
柳山龍看了看身後,藍大街第一路段與洛水街相鄰的地方,還是那麼寂靜,心裡不由一酸,身體不知哪來的勁,竟然又一次站了起來。
「大哥,你真的不能再上了!」旁邊的兩個神兵哭著給柳山龍跪了下來。
「我靠,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我柳山龍的直屬軍團身體裡流的都是血,沒有一滴水!男子漢大丈夫,哭個屁呀!現在還是在戰場上,真丟我的臉!」柳山龍罵道。
「大哥,你在這裡休息著。你那份,我們去替你做了!」兩個神兵站了起來,擦了擦眼淚,抄起了手裡的刀。
「呵呵,我柳山龍不是坐著看兄弟拚命的人!」柳山龍拍拍兩個手下的肩膀道,「來吧,扶我過去!」
兩個神兵互望了一眼,都看出對方和自己有一樣的心思,就是想把柳山龍敲暈,可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做這個,純粹是搞笑,因為現在的形勢無法保證。如果春山劍突然派援兵了,或者胡剛這些人突然發力,殺了過來,沒有誰可以保證能讓暈過去的柳山龍安全逃脫。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上了前沿後,拼了一切都要護住柳山龍。
在兩個神兵的手剛挽住柳山龍的時候,第二路段那邊突然傳過來更加猛烈的撕殺聲,而就在他們還在驚詫是不是春山劍總部終於派來援兵的時候,前方的神卜會兄弟暴發出了陣陣的歡呼聲。
「山龍哥,是我們的人!不,是卡特的人!他們從第三路段殺了出來!」一個神卜會兄弟喜形於色,連滾帶爬地來到柳山龍面前高興地叫道。
「終於來了!」柳山龍在吐出這四個字後,眼睛一黑,昏倒在了兄弟的懷中。心神放鬆的他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立哥,藍大街失守了……胡剛也戰死了。」峰哥一衝進周立的辦公室就大聲地說道。
「我知道,現在連電視台都已經開始現場直播了。」周立看著電視,不緊不慢地說道。
「那神卜會已經開始從JJ街和藍大街夾擊平治大道,你知道了嗎?」峰哥看也不看電視,逕直走到周立的辦公桌前問道。
周立抬手關掉電視,轉過椅子,盯著峰哥道:「阿峰,你有點反常哦,這是怎麼了?」
峰哥頓了一下,明白是胡剛的臨死前給他說的那些話產生的效果。心裡歎了一口氣,正色道:「立哥,是陸有鑫要這樣做的吧?放棄八條大街。」
周立點點頭,仰靠在椅子,說道:「這是唯一的辦法。畢竟就算我們和凱旋聯合起來,也沒有實力和天鷹、海峰會、神卜會他們抗衡,只有聯合北區的這些組織才是上策。」
「雖然是這樣,可是沒必要犧牲那麼多的兄弟呀?」峰哥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問道。
周立笑了笑,說道:「不知是道上的哪位前輩曾經說過,真正能激勵士氣和戰意的,不是錢和地位,而是兄弟的命。」
聽了這句話,峰哥終於明白了周立的心思,心裡又是一歎,這次是重重的惋惜,在惋惜死在JJ街、藍大街這兩役中的那幾百個兄弟。他們都只是成了仇恨的催化劑,成了春山劍向神卜會攻擊的最終動力。
「阿峰,你平時可不是這樣的…….」周立認真地看了峰哥一眼,說道,「你可是僅次於陸有鑫的人才,我的左膀右臂,千萬不要因為心軟而毀了自己。」
峰哥也看著周立,頹廢地點了點頭,心裡卻想到:「周立永遠不會像黃一漢,所以我永遠當不了陸有鑫。」
他已經心灰意冷了,不為那些兄弟的死,不為胡剛的那些話,而是為了周立的獨斷專行,為了他這個第二把手原來在周立的心目中根本沒什麼位置,周立永遠都是等著事情發生後,才向他談開始的打算和計劃。
平治大道如關注這場戰役的所有人預料般,根本未到下午五點半,甚至只是用了半個小時就完全落入了神卜會和山貓之手,當大家還在盤算著神卜會和山貓在下班高峰期過後的下一步行動時,柳耀輝就已經站出來發表了講話,說今天的行動到此為止,而神卜會沒有特殊理由也不會攻擊另外五條邊界街,同時向北區的各個組織,當然除開凱旋、春山劍,以及這兩個組織的盟友,表明態度,說一切行動都只是有針對性的,絕不會危害北區現有的利益分配,希望他們保持中立。
這當然只是象徵性的場面話,只是為分化凱旋、春山劍的力量作的語言努力而已,很多年來,事實已經證明了,當一個區的組織向另一個區的組織開戰時,這個區所有的中立社團都會團結在那個組織的周圍,共抗外敵。這不是利益兩個字就能簡單化之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歷史的標籤上出現了「大會戰,第二回合,山貓再勝」的字樣。這次山貓與神卜會的聯手行動,以死一百九十三人,重傷二百零七人的代價打開了通往北區的路,其中勝利被記錄了下來,但那些做出貢獻的名字,卻消失在滾滾的歷史長河之中。
對於凱旋和春山劍的暫不抵抗政策,所有人心裡都有數,但對於春山劍為什麼不乾脆把八條邊界街拱手相讓,還死傷四百多人,包括犧牲了一個重量級的幹將胡剛,很多都表示疑惑不解,同時猜測的版本就多了起來。
而春山劍對此只有由智機堂堂主出面淡淡地說了一句:我們是不會輕易放棄任何一塊地盤,因為每一塊地盤都是兄弟們辛辛苦苦用命搏回來的。
這一句很是矛盾,既然不輕易放棄,何故任由胡剛他們獨力堅持一個多小時,直至全軍覆滅?不過春山劍再沒有發表宣言。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之際,周立倒是接到了幾個好消息,就是在JJ街、藍大街和平治大街都有地盤的幾個二流組織打來的同盟電話。原因很簡單,他們在向神卜會交涉中,神卜會拒絕歸還他們這三條街中第一路段和第二路段兩個可以直達北區通道的自主權,所以幾個老大惱羞成怒,成為第一批與春山劍和凱旋結盟的北區中立組織。
在這幾個組織正式成為凱旋和春山劍的同盟半個小時不到,凱旋和春山劍有份的電台便開始反覆播放這個消息,然後號召其它中立組織也行動起來。並且北區街頭宣傳車四處,隸屬兩個組織的有身份的談判人員也開始分頭奔向各個在北區影響比較大的社團總部。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戰況會加劇,時間很拖長,消耗會更大!」神卜會老大,柳耀輝柳老爺子在聽見北區又有八個二流組織,一個一流組織在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內便和凱旋、春山劍同盟,成為第二批對手後,曾經憂心仲仲如斯的說道。
而據說當時山貓之王斜躺在柳耀輝辦公室裡的沙發上,對這一消息根本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說了句:「既然這一戰要成為改變時代的一戰,就讓它來臨吧!」
從凱旋和春山劍開始走這條經過同盟來加強自身實力,不惜開展北區的全面戰爭,誓於山貓等敵手決戰的戰略路線開始,山貓之王也在相應的時間改變了計劃,正式實施備用計劃,兩者的區別其實只有一句話:既然對手(凱旋和春山劍)願意擴大戰爭規模,那我們就不再顧忌,將山貓的手段發揮到極致。
在山貓之王下達了B計劃正式啟動的命令後,深悉內情的柳耀輝很擔憂地說道:「貓王,你這樣搞會激起北區黑社會公憤的!」
山貓之王只是打了一個哈欠,答道:「老爺子,你知道我不打算這樣做的,但是現在看來那些北區的中立組織遲早要加入凱旋他們,就無所謂了。說不定敵對凱旋他們的還會拍手叫好,對我們進行支援呢。」
被後世稱為「散打」的作戰計劃就在這番對話後開始了,並且從會戰的第二天實施到了最後一天,其間雖然因為山貓之王的原因中斷過,但至始至終都給凱旋和春山劍的高層製造了很多煩惱和顧忌,也是凱旋、春山劍最後大敗的主要原因之一。
陸有鑫早知道會出事。他知道「出事」的重要因素,那就是對山貓和神卜會那幾條邊界街的幾乎拱手相讓。這看起來似乎一開戰就注定了他們的失敗。因為只有讓神卜會和山貓深進,才能使北區各中立社團產生危機感和一致對外的情緒,但一旦讓山貓之王掌控了通往北區的快速通道,他就會想方設法利用起來,就像「散打」計劃的實施一樣。
在山貓之王出事的那段時間,陸有鑫曾全力想拿回那三條街,可是偏偏做不到。因為那裡已經成為了反凱旋和春山劍同盟的重要軍事基地,每條街都幾乎駐紮了上千人,相互呼應。從「散打」計劃的成功中,所有人都認識到了這三條街的重要性,不但海峰會派了人協助神卜會及其盟友防守,連天鷹都不惜分散本區的防衛力量,秘密調派了人手過來。
「乾杯!」
十一月二十八日,東北邊界三條街戰役結束後五個小時,凱旋和春山劍的數十個高層齊聚在凱旋九十九層的辦公大數里,慶祝著北區第五批中立組織的加入。
眾人喝完這杯酒後,都紛紛向陸有鑫豎起了大拇指,誇獎這一戰略放棄非常漂亮,似乎他們都忘記了還有幾百萬的撫恤金也隨之流失了。而陸有鑫只是禮貌性的笑著回應,心裡卻一直象擱著一塊石頭一樣,原因很簡單,他已經在考慮我的下一步行動是什麼了。
「呵呵,我們手上已經有三十二個二流組織,八個一流組織的同盟合約,如果按照實際的實力來計算,我們可調動的戰鬥人數至少可達六千人!如果南區的天鷹、花臉大將軍,西區的海峰會、東區的神卜會和山貓要在北區和我們開戰的話,能調來的人手絕對要低於我們。」黃一漢雖然已經浮腫了,但穿起西裝來,還是挺有派頭。他高興地向眾人宣佈道。聽到最有份量的人大聲說話了,會議室便逐漸靜了下來。
而身材相對標準的周立也笑著說道:「現在只要金錢能保證,我們就有比較足的人力和他們耗下去。耗到一定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一一反攻回去,拿回現在我們所憋的氣,當然如果蔡市長當選的話就最好了!」
春山劍的幹部陪著周立大笑了起來,而凱旋的人在笑的時候都皺了皺眉頭,因為周立提到蔡忠明的時候,語氣就好像自己已經和黃一漢同一位置,是蔡忠明的左膀右臂一樣。
峰哥率先察覺到了會室的尷尬,他見兩個老大沒說話了,便站了起來,走到陸有鑫面前說道:「鑫哥,我們到外面談談,好嗎?」
陸有鑫看到黃一漢在和周立低聲談著什麼,而其他的人又開始三三兩兩的談論著未來的走勢,便點點頭,跟在峰哥的後面,走出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