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的鐘聲總算敲響了,如果不是胡雲生的死、晚上的財政大會,這是多麼美麗的一天。而現在的我只得帶著落寞和無奈的心情在當值的馬天宇和一干卡特學生成員的蔟擁下,一步步地離開學校。
一到放學時間,整個學校就像開水一樣沸騰了,每個學生都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外面廣闊的世界飛奔,逃脫那已經束縛了年輕的心一天的牢籠。每當我站立在人潮中間,看著前後左右的人流象海浪一樣前仆後繼,我才感覺自己仍然是這些國家未來中的一個,我和他們一樣年輕,別不是那些一味每天都在算計別人,也準備著接受別人算計的成年人、黑社會。年輕的代價就是無知,無知換來的卻是年輕的快樂。
幾乎每個經過我身邊的育華學生都會向我彎腰行禮,或者叫聲「丁哥」,這些我都習以為常了,早沒有了最開始那種揚眉吐氣,不可一世的感覺。原來人最大的特點便是「習慣」,怪不得人類都在爭名奪利、巧取豪奪,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自己所擁有的,便想去習慣更多。
正當我招呼曼狄絲、馬天宇他們開走的時候,全身的毛孔突然豎了起來,就像自己被一種兇猛的野獸盯上了一樣。這是錯覺嗎?不然在學校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丁哥!」又有幾個學生來到我面前招呼自己,我下意識地點頭回應,雙目因為心神雜亂,有點散光,但依稀在那一剎那間看見有個矮個子學生手上寒光一閃,類似於匕首一樣的東西閃電般地向我捅了過來。如果我不是正側對太陽,根本不可能看到刀子的反光,也許我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所以我說,沒有運氣千萬別混黑社會。
慌忙倉促之間,我用最大的力量向後躍去,重重撞在一群親衛身上。突如其來的撞擊讓這些雖然年紀還是學生,但是已經身經百戰的親衛感覺到了我身體傳來恐慌,也察覺到了側面向我衝來的學生有古怪,馬上就有兩個人拖著我往後拉,兩個擋在了我和矮個子學生的中間,另外幾個則瘋狂地撲了過去。這一切的防衛在曼狄絲驚呼之前已經完成。
被我安排離曼狄絲近點,好保護她的馬天宇也同時從另一側繞過曼狄絲,以最快的速度向我這面撲了過來。天羅地網也布成,當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刺客就將束手就摛時,他卻以強悍的實力突網而出。
他在一瞬間便判斷出刺殺我無望,在這零點一秒的時間內,前衝的身體硬生生的停住了,再用右腳尖狠狠一點地面,止住慣性,憑著這一借力,後竄了兩米,正好撞在一個撲來的親衛身上。只見他手一後擺,還沒回過神來的這個親衛便像爛泥般癱了下去。羅網頓時便成了破網,這個殺手一下便脫離了我們的控制。
脫離了這裡的控制,並不代表他就突圍而出了。十幾個親衛並沒有追趕,而是把我和曼狄絲團團護了起來,另有幾個親衛則扶住受傷的那位兄弟,撥打醫院急救電話。而採取行動的是惱羞成怒的馬天宇,他已經是幾天內被人當著面刺殺自己所保護的人了,怎讓他不氣?還有就是育華一大群學生,這裡可是育華校內,這個人在這裡想幹掉育華老大,已經不是能用踐踏二字來形容了,完全漠視了竄升為高校第一的育華榮譽和尊嚴。
「擋我著死!」這個矮小的殺手瘦弱的身軀竟可以暴喝出這麼大一聲,然後眾人都驚詫地看到這個人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長一米有餘的砍刀,在陽光下冷鋒閃閃,懾人心志。
「你***是連天!」在黑社會打滾多年的馬天宇從這個變化一下便認出了這個殺手,只有追風組的頭號殺手連天,才有這把伸縮如意的利器:變短可化身為刺殺的暗器,變長可以成為持以突圍的血腥砍刀。
在馬天宇吼聲出口,心魂剛定的我便暗叫一聲「糟了」。果然,本來面對這把森森冒著寒氣的砍刀,很多學生都心有退縮之意,不過因為有我在場,個個壯著膽子藉著人多勢眾,想把殺手留下。但是一聽「連天」這個名字,在場的最後離校的兩三百個學生不約而同打定主意,絕不枉死在這個頭號殺手的刀下,學校頓時一陣雞飛狗跳的景象。
這大大便利了連天的逃離,不過也給馬天宇追擊閃開了道路,一高一矮兩個矯健的身影你追我逐,不一會兒便消失在大家的眼中。學校一下便安靜了下來,因為大家都沒有對剛才那事就地討論,而是每個人都灰溜溜地低著頭,遮著臉往校門快步而走去,生怕我認清他們的樣子,怪罪他們不戰而退而在心中對他們產生不良的印象。
其實我哪會怪他們,沒有經歷過風雨的男人不是男子漢,他們年紀還小,還需要磨練。我只是吩咐旁邊的親衛道:「馬上打電話給趙司令和鄭副司令,讓他們馬上召集人手,卡特的、山貓的,以最快的時間安排在育華大街在內的附近街道,一旦發現馬隊長,要協助他追捕連天。但是不要發出太大的動靜,畢竟風火輪還在到處找尋我們的行蹤,我們不能因小失大。」
這次暗殺是小事,連天為什麼會出現在校園內來殺我才是大事!他幕後的動機才是我最想知道的;我是不是以後都要提心吊膽地防著這個神出鬼沒的刺客才是我最擔心的。看來縱然再欣賞他,我也要與他正式走上對決的道路了。
想到此處,我馬上拿出手機,撥通了柳老頭的專線電話,可惜沒人借,我又開撥他的手機,在一個神卜會兄弟接到電話後,遞給了柳老頭。
「小子,有什麼事嗎?」聽起來柳老頭正在忙什麼,語氣雖然不緊不慢,但波動卻很大。
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畢竟能讓他這個老頭兒都親自離開神卜會總部,肯定是什麼大事,急忙進入重點:「我剛才被連天暗殺,很擔心是不是凱旋要對我採取行動了!畢竟他們憋了這麼久了!」
「哦……」柳老頭的興趣一下被提了起來,問道:「情況怎麼樣?」
我把情況敘述了一番後,說道:「除了凱旋,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能指使追風組的頭號殺手。」
老頭兒想了一會兒,道:「應該不會是凱旋,一來他們至少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來對付我們,二來如果他們真要動手,不會那麼簡單。就以你自身而論,你和一個組織有仇,是只派人去刺殺他們的老大,還是全面發動戰爭?是後者吧?這就是身為大組織的覺悟。我想凱旋不動則已,一動則要命,不僅要你的命,還要山貓的命。所以現在凱旋實際上已經退出了東北大戰,但是我依然對他們不敢掉以輕心,偵察的主力還是放在他們身上。這次暗殺事件,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是私人事件,而不是你所擔心的有什麼大得嚇人的原因。不過面對連天,你實在要小心,他確實很厲害。既然都走到這份上了,你也不用顧忌他這個黑社會裡最後一個『好人』,該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畢竟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酷!」
「私人事件……」我低低地念叨了幾句後,馬上就想到了什麼,問道,「老爺子,你知道連天和胡雲生有什麼關連嗎?」
「胡雲生?」老頭兒顯然沒什麼印象,他縱然強聞博記,但是始終年紀大了,不是什麼層次的人都能記住,笑道,「我一會兒回去幫你查了後再打電話給你。胡雲生這個名字很熟,他是誰呀?」
我回答了以後,說道:「老爺子,今天怎麼有閒情逸志離開你那豪華的皇宮呢?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呵呵,小事而已。和商業聯盟的幾個負責人開個會,現在正好是休息時間,你選時間選的很好。」老爺子說得有點不自然。
現在我都是成了精的人,哪會聽不出來,急忙問道:「老爺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呀?我不能知道嗎?」
「呵呵,你知道也沒用,你對這種事根本就不會感興趣的。你既然想知道,就告訴你吧。我們最初都把那些商人當笨蛋了,人家看見現在戰況一下緩了下來,便提出停止後面幾筆資金,等凱旋緩過神來,又開始打時,他們才提出援助。其實這個條件很合理,不過我已經做好了利用他們的那筆資金在這段平穩的時間大力發展準備一番的打算,趁凱旋現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把春山劍重創。所以我才親自到來力爭。」老頭兒把情況粗略介紹了一下。
我一聽果然頭大,等他話一停,馬上道:「哦,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其實我們山貓都連續開了好幾晚的財政大會了,都沒想到增大收入的辦法。嗯……那就這樣吧,我不打擾你了。」
掛斷了電話,這才有時間安撫一下情人的心。我牽住曼狄絲的手,柔聲道:「你老公我命大福大,不是那麼容易掛的……」然後湊近她的耳朵,悄悄地說,「我還想和你天長地久呢。」
「去!」曼狄絲一把推開我。經過我打電話的時間,她的心神已基本穩定下來,「肉麻。」
看著如臨大敵,全神貫注護送著我和曼狄絲走在大路上的眾親衛,笑道:「沒必要那麼誇張,連天刺殺我,純粹是為了私怨,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單是他一個人,大家小心點便完了,現在你們這個樣子,就像是我們已經和凱旋呀、風火輪他們挑明開戰了一樣。」
「胡雲生?」聰明的曼狄絲一下便擊中重點。
我點點頭道:「很有可能。連天是一個為任何一個兄弟甘願拋頭顱灑熱血的人,如果胡雲生真是他其中一個朋友,那向我報復是很正常的事。」
「希望胡倩沒和連天呆在一起,不然連天的身手和頭腦再加上胡倩的手段,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看來曼狄絲對胡倩真的很顧忌,每次掉到她語氣都會凝重,這次再涉及到連天,她話裡雖然沒有什麼,但望向我的眼神全是關切之色。
我這下也沒心思安慰她,我一直不提胡倩,是基於一個大男人的心理,絕口不提這個讓我膽顫心驚的女人,也盡量不去想她,可現在聽見曼狄絲赤裸裸地提了出來,我腦中又浮現出了那一幕:陰森的角落、陰森的胡倩、陰森的凶器,只不過這次還有了連天的影子。
我知道,從今天開始,以後對我不利的事將象大海裡的波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件件向我撲來,只要我稍不注意,就會被吞噬。在這紛亂的時局下,我不僅要在思想上,還要在行動上做完一切萬全的準備。
「老大,帳薄你已經看過了,這麼多天了,還是給點建議呀?」
山貓總部臨時的會議室裡,六大巨頭加上曼狄絲團團坐在餐桌旁邊,展開了又一番的財政大會。周遠志首先發難,把矛頭指向了我。
「切,老大他只圖打得痛快,哪會管你這個管帳的辛苦,你看他那個樣子,肯定是沒什麼好的財政建議,如果你是叫他用的話,一定有很多辦法的。」久未和我直接對話的鄭宣已經連續幾天在開會的時候不放過我了。
我只有尷尬的笑著,其實山貓以前的財政非常寬裕,綁架童新一干凱旋人,得到了一千五百萬,裝備了山貓後,還剩九百七十多萬周轉,然後再接再厲,我又利用楊兵為組織增加了三千萬。
當這兩筆資金落在周遠志手上後,他靠他精明的生意頭腦,在趙信仁精打細算之下,二人花了兩千多萬就搞了兩個三星級酒樓,四個普通酒樓,以及六個地下賭場(並不是說見不得光的賭場,意思是小規模,又可以稱麻將館,大規模的賭場不僅要在政府辦准賭證,每月交納高額的稅費,還要豪華裝修,起碼都要花費上千萬,四個地區算上,這樣的賭場沒上二十個)和兩個按摩院,這些在卡特成立後,全部名義上是卡特的持牌人。
但這些並不足以保證每個月的收支平衡,特別是還在照顧卡特的情況下,所以趙信仁一聲令下,卡特成了當時最火的組織,吞併了不少二流組織的地盤,還徹底把東區的一流組織遊魂野鬼打成了三流。當然,這些組織全部是與神卜會不對口的組織。
接收這些地盤後,也接收了這些組織的部份財政來源,那就是收這些地盤上商家的保護費、在院線錄製盜版等,其中還有項重要收入便是迷幻藥,不過我們並沒有販賣,一是進貨麻煩,二是要浪費人手兜售,所以我們只是收取賣這些藥的小販頭高額的稅費,沒想到收入可當上保護費的一半了。
終於,經過趙信仁、周遠志二人的辛苦經營後,山貓和卡特走進了一個平穩發展的時間,不但每個月略有贏餘,手上還捏著一千萬五百萬以上的流動資金,前途一片光明。可是在我不明本組織財政情況之下,一番大激進,為了南區花臉大將軍的情報能力,不但助大將軍消滅了宿敵狂亂會,還捲入了凱旋和天鷹之間的戰爭,這兩次大行動,光是給山貓和卡特兄弟的行動費就幾百萬,還別算傷亡的醫療費和安家費。要知道,這兩次山貓動用了一百多人,總部只留下二十人左右陪著鄭宣看家,而卡特也只剩下二百多人在東區,其餘一千餘人全部都到了南區。其實這些人都是為了所謂的理想和信念才加入山貓的,對生死大行動的費用要求並不是很高,每人五千元參加兩次,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已經算是低廉了。
七七八八全算上,什麼行動費、這個月的工資、醫療費、安家費、立功最多人的獎金、被砍破的制服更換、兵器補充,現在山貓帳面上的流動獎金只剩下了區區兩百萬不到,只夠發下個月山貓一百八十八個核心成員的工資了(如今山貓的成員數已經固定在這個數字,這次有兩個兄弟死亡,我們馬上又從卡特核心成員裡提了兩個立功最多的上來補充),卡特核心成員就會被晾在了一旁,連區區一千元的工資都領不到,還不要說那些卡特外圍成員少少的一、二百元生活費了。
「是不是又需要我策劃綁架案什麼的?你們說,我隨時準備著。」他們一把矛頭對準我,我就用上這招。
「靠!」反正沒有外人在,除曼狄絲和余濤外,其餘四人罵了我一句。
然後和前幾天一樣,余濤為了幫我,馬上岔開話題,又說出他已經前幾天說過好幾次的意見了:「山貓核心成員每個月一萬圓,個人認為太高了。以前訂這個工資時,遠志是根據你在斬鬼會所得來定的吧?你就不想想,你在斬鬼會可是重要幹部這一。現在我們接觸到神卜會呀、大將軍呀,才發覺我們訂的是一流組織核心成員的價錢。對我們這種不能大規模發展自己規模的組織,確實是一個不小的負擔。」
周遠志今天終於找來對策來回答余濤的問題了:「余濤這個問題提了幾天了,讓我不得不好好想了一下,-ˍ-我覺得這個工資水平對我們來說很合適,因為這個決定是和老大的策略有關。你們想想,大家混黑社會,除了掙錢還要掙面子,誰不想跟個風光的大組織在道上耀武揚威?哪怕進不了大組織,也能光明正光地在道上混跡江湖。可是我們山貓不行,我們注定這段時期都要龜縮在不定地兒的總部裡,這樣其實是對每一個黑社會的侮辱。像這個樣子,這些兄弟還肯跟著我們,我們除了在思想上給他們希望,還應該在經濟上為他們做點補償。」
「唉,沒辦法,現在想正大光明也不可能了。放開凱旋、春山劍、海峰會不說,就一個風火輪這個地頭蛇,就可以一口吞掉我們了。」鄭宣幸災樂禍道。
「其實原因就不用多說了,現在應該討論的是我們應該做,才能解決財政危機!」趙信仁切入到大會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