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少年兄之山貓 正文 第一一七章 前兆
    今天是十一月十三日,距離周遠志生日還有十一天,距離政府大選任命的日子還有四十八天。現在的我絕對不會想到,就在這短短的幾十天裡,我的身邊將發生好幾件讓我措手不及、傷心悲絕的大事,差一點也讓我魂歸地府,與自己的兄弟、戀人天人相隔。雖然僥倖活下來的我,卻也不得不面對幾個最好的兄弟、一個最好的情人與我死別的事實。

    從南區回來已經兩天了。十一日那天趕回學校就馬上伏桌大睡,至於為什麼不請假回家睡個舒服,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大概那天用腦過度昏了頭吧。還好除開上課時間,我完全可以把頭枕在曼狄絲如席夢絲一樣柔軟的懷中,做著甜甜的美夢。

    這兩天,我得到的都是好消息,先是十二日上午,天鷹正式對外宣佈席應諾已經承認自己在南區的所作所為全部由某個S級大組織指使,而天鷹保留追究的權利。這個S級大組織當然就不言而喻了,道上所有的兄弟都知道天鷹指的是凱旋。而雖然證據只限於天鷹的口頭上,但幾乎四個區一半以上的道上兄弟都認為這確有可能。而保留權利的意思就是說作為被挑釁的一方,天鷹可以以同樣的方式在任何時候向凱旋展開報復。

    正當凱旋為了以後不被天鷹突然打擊,在向全黑道申辯時,席應諾在天鷹的刑堂,以擾亂南區黑道秩序、挑撥南區組織火拚、無故殺害多名道上兄弟、以及刺殺大將軍老大芙蘭的罪名,被凌遲處死。他被一刀刀活剮的情景直播在南區所有商業街道牆壁上的大型廣告電視上。

    為什麼天鷹在這個時候就處死了席應諾?因為在那個時候,芙蘭也在醫院裡醒了過來。得知這個消息後,天鷹慶幸芙蘭醒的恰到好處:一來在道義上來說,最大的苦主沒親眼見到自己最大仇人的死,這個道理說不過去;二來為了避免夜長夢多,以免凱旋提出與席應諾當面對質的條件,自己所有的謊言就會被揭穿。一代奸雄的席應諾明知自己必死,確實並沒有指證凱旋。

    我這兩天都過得非常愉快,因為當天鷹正式把矛頭暗指凱旋後,東區的局勢也一下明朗了起來。北區的八條邊緣大街上,十分之九都是春山劍的人了,凱旋的人已經把重心調向了南區的邊界上,春山劍在東區三分之二以上組織的齊心協力之下,也只能對著面前一大片地盤空歎,少了凱旋,以他一個S級組織加幾個一、二流盟友的力量,怎麼可能和一個區的幾十個組織對抗?而神卜會一下壓力頓消,雖然暫時無力北侵,因為金字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組織都只是為了不讓外人踏足自己的區域,破壞現有的利益分配才加入這個同盟的,他們絕對不贊成反攻到北區去,他們還沒有思想準備與所有的北區組織開戰。但是也讓神卜會有了充足的時間來調整,等待著商業聯盟轉過來的第三筆資金。

    估柳老頭初步估計,當十筆資金都轉過來時,情況還和現在一樣平和的話,不要其餘組織,單憑神卜會、山貓,以及戰神等少部分激進組織,完全有能力拿下那八條大街。那時不管凱旋是什麼狀況,我們進可攻、退可守,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

    在這麼美好的兩天裡,如果非要雞蛋裡挑骨頭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芙蘭醒來後,我陪著她看著席應諾受刑時發生的事了。

    當時她緊緊握著我的手,幾乎要把我的手骨捏碎一樣,我第一次發覺她溫柔的外表下面,力氣卻大得驚人。而她的目光和臉色有痛苦、有興奮、有快樂、有失落……以至於我隨口開玩笑道:「看你這個樣子,是不是因為你今生最大的心魔已經伏首,你覺得生無可戀,想一死了之?那可千萬不要啊,不是我自己臭美,我應該還算是你最重要的牽掛吧?」

    芙蘭開始並沒有回答,臉色的神色卻變得很快,陰晴不定。這讓我心頓時跳了一下,不由尋思道:難道我真的說中了?

    還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芙蘭全身放鬆下來,剛才猶如老虎鉗的魔手馬上化成如春風般溫柔的玉手,在我手背上被她留下紅痕的地方輕輕撫摸著,眼睛則深情地看著我,媚笑道:「瞧你,哪有你說的這麼嚴重。嘻嘻,不錯,席應諾死了,那一剎那我確實有點失落,不過現在好多了,因為我可以有新生活、新目標了。」

    看著那如花似玉的笑臉,我心裡不知怎麼了,總是覺得有點不舒服。其實這個時候的我,完全沒察覺到,我所認識的芙蘭從這一刻起已經「死」了。如果不以我的立場,換個角度來說,便是芙蘭長期壓抑在心間的濃濃黑色陰影帶來的沉重心理負擔一下解除後,那同樣因為大自然作用而反彈回來的與負擔相比多兩倍重量的輕鬆,因為本人的心神脆弱,將理智防線、心理防線、感情防線一下被衝垮了,整個人就像脫籠的猛虎般,內在性格完全變了,也可以說是將自己的本性成倍湧現了出來。

    因為心裡有事,我笑得有點虛偽、有點苦,而芙蘭在內心正在瘋狂「改革」之下誤會了,忽略了,摸著我的臉又道:「看你,都瘦了,是為我擔心的嗎?你放心,從今以後,我絕對不會再讓人動我一根頭髮,我要向他們那樣,站在道上的頂段!」她指著電視上親手剮完席應諾最後一刀後,站在鏡頭前演講的陳碩。

    我忽然感覺自己象跌入一個深淵,心空空地難受,不由地左手上伸,抓住芙蘭的那隻手,緊緊貼在自己臉上,彷彿即將溺水的人想找個依靠一樣。我其實芙蘭的這種想法,人嘛,總要往高處走,干一行就要干到最好。但是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心裡的煩燥、空虛就是因此而來,我有種感覺,在以後的路上,我一定會失掉一些我最不想失去的東西。

    想是這麼想,但我嘴裡還是說道:「放心吧,現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泰格是你的未婚夫,我一定會你的,同樣也要保護你,不允許你再受到一點傷害。」

    天彷彿就注定了一切,這個時候的我怎麼會想到,一句漫不經心的承諾,在不久以後,會讓芙蘭在最後一刻迷途知返,以自己的生命救了我、以自己的生命來贖清一切以前所犯的錯。

    芙蘭眼睛裡變幻著動人的神彩,她一下倒進了我的懷中,想把我融化在她體內一樣的摟著我,苗條的身體不停地扭動著,頭靠在我的肩上,從嘴裡喝出的暖氣不間斷地溫暖著我的耳朵,讓我心癢不已。同進我能隱隱約約聽到芙蘭好像反覆在說:「不管天地滄桑,我對你都不會變!」

    情動之間,很想在病床上就把她正法了,可是想到她身體還比較脆弱,只得生生壓下慾念,把她輕輕推開,淫笑道:「快點出院,不然我要被燒成灰燼了!」

    芙蘭整理了一下頭髮,戳了一下我的額頭,說道:「討厭!你的絲絲呢?」這段時間和我在一起,她大概在「女為知己者容」的這種心態下,不知不覺再沒有剪那種男士頭了,任由頭髮慢慢變長,讓自己變得更有女人味。

    提到曼狄絲,我一下如火箭般竄了起來,說道:「糟了,她午休時間只給了我一個小時來探望你,我可要回去了。」

    芙蘭臉色一白,可是外柔內剛的她雖然在這個時候更需要情人的呵護,仍然強笑道:「你去吧。不過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你要快點處理,我不想一直這麼偷偷摸摸下去。我不介意你有個她,也希望她也不要介意你的一半是我。」

    一提到這種事男人的頭都會痛,我隨口敷衍了一句,便快步走出了病房,當然也就沒有看見芙蘭在深呼吸了一口後,神色恢復了正常,像是把我徹底地放逐到心底的最深處了……而我也因為剛才純粹是心裡感情的波動和腦裡的猜想,不一會兒便把醫院發生的一切放進了記憶系統的保險櫃裡,不去細想就不會觸碰的那個空間。

    今天是這個星期來第一次出太陽,天氣非常不錯,可是我卻只能坐在這方寸間的教室裡透過窗口曬著太陽,這還多虧坐這個地方的同學把如此好的位置讓給了我。

    我無聊地打著哈欠,下一節課便是下午的最後一節課了,雖然要放學了,可是我還是不怎麼舒服,因為呆會吃完學後餐就要馬上趕回總部,原因是負責財政的周遠志這一星期都在告急,說這方面的情況有點不妙,希望大家每天都能盡快坐在一起商量拓展業務什麼的。而我在這方面純粹是陪客,沒任何建議可提,一般這種會議我都是呆在一旁看著幾個巨頭的嘴唇翻飛外就無事可做,除非又搞綁架什麼的。可惜這個手段不但他們不同意,連柳老頭也不贊成。其實我也明白,本來嘛,現在東區一片平穩上升之勢,連風火輪在追捕我們的日常行動中都收斂了很多,如果我再搞這種人心惶惶的破壞,絕對成為眾矢之的。

    還好我的准老婆幫我掙了不少面子,雖然和我一樣親身接觸黑社會不久,可是因為她從小就在黑道後爸的影響下長大,多多少少功力也比我深厚,再加上女人天生對「財政」這方面有專長,所以我和兄弟們在這方面都比較服她,她也就越來越像我的好內助了。

    在冬陽陽光的撫摸下,我閉著眼睛享受著,腦袋裡雜七雜八的念頭叢生,正逍遙地安逸的時候,聽到旁邊曼狄絲輕叫了我一聲,然後用手搖了搖我。我極為不捨地睜開眼裡,看見一個依稀是學校的一個學生小頭目向我走來。

    「有什麼事嗎?」我伸了一個懶腰,問道。

    「老大,你叫我們查胡雲生的事我們已經有了詳細的情況,現在來向我報告。」小頭目點頭哈腰道。

    我一下來了精神,這胡雲生的事雖然沒過多久,但是因為這幾天我的事太多太忙太驚心動魄,都有點把他忘了,急忙道:「他現在在哪裡,快說。」

    小頭目臉色黯然下去,說道:「胡雲生已經死了,胡倩則不知所蹤,大概已經不在這個區了!」

    他的第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頓時把我打得跌坐了地上,腦袋裡一片空白,以至於他後面說什麼,我都完全沒有聽進去。聽到這個消息後也一臉不可置信的曼狄絲急忙來扶我,我向她擺擺手,用力搖著頭,嘴裡問道:「怎麼死的?調查清楚了嗎?」

    小頭目本來要扶我的,現在收回手,說道:「是的,老大,所有情況經過我們在學生界的多方打聽,都清楚了。自從胡雲生被您打敗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從醫院回來後,在鳳凰一天到晚被人當成學校敗落的出氣蟲也不吭聲,更不要說反抗了,結果胡倩不得不帶著他離開了學校,這也是您剛從鳳凰回來時叫我們調查的前部份,不過沒有這麼詳細而已,我們開始只知道他們不知所蹤而已……」

    我面色一沉,翻身而起,打斷他的話道:「廢話少說,我要聽重點!」

    小頭目急忙應了一聲,繼續說道:「我們今天剛得到消息,兩天前,也就是胡倩失蹤前,在鳳凰消除他們兄妹二人的學籍,並向校方通報,胡雲生不是不來上學,而是已經死了,希望校方記錄在案,不要讓胡雲生死後還背上不良公民的名號。而她則是寧願做不良公民也要輟學了,聽說她要幹什麼大事……而經過我們在鳳凰的打聽,胡倩向校方所陳述的事故原因是因為兩兄妹宵夜回來,遇到幾個混混對穿著性感的胡倩進行騷擾,胡雲生為了保護妹妹,被那個幾個混混打中還未傷癒的肝部,致使肝部破裂,送往醫院搶救無效而死。」

    說完後,小頭目用饒有意思的眼光看了一下我,我知道他的意思,胡雲生的肝部就是和我單挑時受的傷,而且還不輕。我心裡此刻非常不好受,如果事情真像真是這樣的話,那胡雲生無疑間接死在了我和曼狄絲手裡。因為我是為了曼狄絲獨闖鳳凰,育華為了救我,在馬天宇和余濤二人的帶領下傾力出擊,殺到了鳳凰學校內,殺得鳳凰大敗,為胡雲生以後被當成出氣筒埋下了伏筆。而依胡雲生的實力竟然被學生欺負,被幾個混混打死,全都是因為我在單挑中贏了他,傷了他的要害,贏走了他的尊嚴,摧毀了他的支柱(對曼狄絲的愛),讓他一蹶不振,從此生無可戀。

    我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腦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天妒英才」,沒想到實力強韌,外表堅強的人內心都那麼脆弱,葉飛雲如此、胡雲生也如此。還好擊敗葉飛雲的是我的兄弟,不然他很可能走上很胡雲生一樣的道路。

    「小丁,你沒事吧?」看著我一臉的傷痛,深愛我的曼狄絲一下就把那個比我還愛她的追求者暫時拋在了腦後,關切地問道。

    我努力地笑了一下,搖搖頭,伸手輕撫著曼狄絲的臉,深情地看著我,心裡在對自己說:「胡雲生,你安息吧!我知道,你是一個為愛而戰的騎士;我也知道,你一定願意為曼狄絲的幸福犧牲一切。你現在去了,我一定要讓你走的安心,我這一輩子都會好好地對等絲絲,讓她快樂一生。這是我以山貓的名義向騎士的你作的最後、也是最重的一個承諾!」

    「老大,現在該怎麼做?沒事的話我先上課去了。」那個頭目煞風景地打斷我和曼狄絲的親暱動作。

    我乾咳幾聲,放下手,扭頭對他說道:「我要那個幾個混混名字,你盡快召集人手給我查,我要讓他們為胡雲生償命!對了,還有胡倩的行蹤,也要查!」

    小頭目一臉迷惑,對「償命」一說很是不解,同時也搞不清楚我對胡雲生的那種感情,不過他也知道這些事不該他問,馬下答應了下來,轉身去辦了。

    曼狄絲把我輕輕拉到重新擺放好的椅子上後,說道:「看來你還沒傷痛到糊塗,知道顧忌到胡倩。這個女人我和她同學差不多一年,還算瞭解,是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心狠不說,玩弄男人也頗有心得,學校裡還多男生什麼便宜都沒佔著就被她哄得團團轉,為她辦事。如果這次不是因為牽涉到鳳凰的沒落,他們兩兄妹不至於在學校裡呆不下去,畢竟胡倩很有手段。」

    我點點頭道:「連剛才那個同學都瞭解胡雲生是間接死在我的手裡,所以我當然要做防範。胡倩……」既然提到胡倩,腦裡就自然都浮現出胡倩那嬌艷的身段、性感的打扮,但一想及她在我打敗、重傷胡雲生後,望向我的那種狠盡要滅絕一切的目光,我心裡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冷顫。這個女人,我為什麼對她這麼顧忌呢?

    曼狄絲也察覺到我的不妥,不過她倒反而沒有我那種「怕」,安慰我道:「其實也不用想得那麼嚴重,她不過只是一個未成年的女生,再怎麼樣,也應該不會對你這個黑社會老大造成什麼傷害。」

    我笑著點點頭,又摸著曼狄絲的臉道:「那是當然,余濤和馬天宇任何一個,在家以外的時間都寸步不離我的左右,不是她胡倩可以傷害到我的。」這是安慰曼狄絲的話,我的心裡絕不會把一個有那種眼光的女人看得那麼簡單。

    「丹頂鶴上紅,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哪怕她是未成年的女人,也完全擁有女人的某種古老的天賦。看吧,胡雲生的死是序幕,之後會有更大的波瀾向我氣勢洶洶地湧來。

    我彷彿隱隱約約地看到,胡倩正躲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手中握著一把寒光四射的利刃,眼神仍然是冰冷到了毒辣,準備在某個適當的時機給我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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