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妍女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別墅血案(上)
    枯葉堆裡苟且男女的淫聲艷語終於消停,天色很快就要黑下去。嬋躲在大樹背後緊蹙眉頭,除了乾等別無他法。擔心一個不好,張姨冒失進來,一旦撞見竟有曠男怨女在此偷情,難免生事。她從樹後探出半邊臉去,朦朧中看見那對男女正忙著各自穿戴,醜態百出哩。

    突聽那浪蕩女人催道:「快點罷,別磨蹭,我感覺不對勁呢!」那老墨正垂頭扣著襯衫紐扣。見女人慌張,這老頭便四下張望,見女人衣衫不整,一頭亂髮遮住了大半張臉。撲地笑起來,說:「你慌什麼?!你裙子著反啦!」這女人一看果然,口裡卻只說句:「不管這麼多了!走吧走吧!」急急拉起老墨向一邊的狗洞鑽去,溜之大吉了。

    嬋拍拍胸脯,從樹後現身出來,打開廚房拉燈。燈還有用,心中一喜,大步跨出院門。原來車內張姨坐不住了,正要下車瞧瞧,見嬋施施然走出來,迎上去大聲問:「怎麼這麼久才出來?!我怎麼聽見裡面有人說話?」

    嬋淡淡一句:「是隔壁幾個小孩在這裡鑽洞玩耍,我把他們轟走了。」十一嫣探出頭來,關切地問:「姐,能住嗎?」

    嬋脈脈地注視著十一嫣,用力點頭。然後從車廂抬出輪椅來,十一嫣發現她臉色有變,伸手一摸那張姣好的臉頰,壞笑著氣她:「嘻嘻,我的嬋姐懷春啦?!」嬋想起剛才那對男女苟且之事,面上一紅,呸一口道:「去你的!你才懷春了哩!」

    嬋推著十一嫣進入菊家大院,張姨找到活幹,剎時變得神采奕奕。不必小姐吩咐,已緊鑼密鼓張羅起來,忙去各屋打掃、清理。嬋打開菊三七的臥室,去衣櫃裡找了件菊三七穿過的舊衣,繫在身上,紮了個草把清理蜘蛛網。菊家久無人煙,所到處積塵納垢,陰濕霉爛之氣撲鼻而來。嬋與張姨同時想到十一嫣從小住慣豪宅華屋,平日錦衣玉食、嬌生慣養。如今住到這等業已廢棄的貧民窟來,不知如何適應呢。是以,二女對清理工作分外賣力,各屋猛灑清新劑,恨不得也把菊家舊宅翻新到窗明几淨、纖塵不染。

    秋十一嫣坐在參天大樹下,淡藍的燈光照見她一襲白衣,素白勝雪,看去乾淨利落。她嬌嫩的臉顯出神情淡定。自從與菊三七媾合,懷上孩子,這個刁鑽古怪的女子性情大變,像是一夜間瓜熟蒂落,她變得寡言寡語、寵辱不驚。

    菊家後院的草倉裡,嬋找出一堆磚頭,趁十一嫣不注意,把那被人當作偷情通道的隱秘洞口一古腦堵死了。

    等三女用過晚飯,已是夜裡九點鐘了。十一嫣見她們兩個一個去院子裡壓水機前打水,一個手腳麻利收拾碗筷,她移動輪椅轉入緊靠廚房的那條昏暗走廊。嬋告訴她菊三七的臥室就在走廊縱深最邊一間。從入口望去,最裡面兩間房大開,燈光穿過房門,斜著鋪到走廊上,特別地寂靜。精鋼輪椅緩緩滾動在水泥地板上,發出細微的聲音。她轉到最靠邊一間,門口,一眼望見壁上貼著一張大幅的黑白裸女畫。不用說,這間當是菊三七睡過的臥室了。臥室裡陳設簡單,一張紅木大床、一口衣櫃、一張梳妝台(上壘著一摞書報),另有紅木茶几和木沙發各一,此外別無他物。當輪椅轉入菊三七房內,不知怎麼,十一嫣心裡猛地顫抖了一下。心忖難不成他們說的心靈感應真的存在嗎?此時她真真確確感覺到菊三七就站在面前,跟前一樣嬉皮笑臉地氣她作弄她,逗她樂。他還是一顆大大的頭顱,闊肩膀,中等個兒,面龐英俊,永遠是一副嚴肅、頂真樣子。

    房內大床已經張姨之手鋪上了她們自帶的潔淨被褥。因十一嫣早有交代,她要睡菊三七用過的臥室。

    今晚很多星星,嬋透過窗戶同十一嫣說話:「嫣,你安心呆在這裡,我得回家看看去哩。」說罷故作輕鬆地賣個笑容。其實隱匿在她臉上的絲絲憔悴,十一嫣一眼就看出來了。但她不多說,眸子裡都是對她的濃濃情意。她向著嬋微一點頭,柔聲說:「你去吧。」

    嬋摔了摔滿頭的烏髮,踏著星光,朝鎮邊緣那幢惹眼的別墅——自己的家走去!

    辛晴渾然不知菊三七冷淡對她,坐在摩托後座上,仍像來時親暱地靠在菊背,雙手緊緊地摟住菊粗腰。路人乍看,一定以為他們是熱戀情侶。菊三七的臉跟馬面一樣,一言不發,把摩托開得很快。摩托穿梭於人群中,險情百出,惹得辛晴不時地閉眼尖叫。

    隨著摩托一陣急剎車,辛晴的心往下一沉,睜大眼來,滴溜溜轉向四周。急急問:「小肉兒,出什麼事了?」

    菊三七的臉一動不動,冷冷道:「你把手放開!」辛晴望著他剛毅的背部輪廓愣了一下,隨即明白菊三七為何生氣。她臉色變得蒼白,慢慢把手縮了回去。胸部不再親密無間地放在菊背部,她把腰身挺得筆直。那樣子活像摩托車仔帶客上路,彼此提防和疏遠著。

    菊三七又道:「另外,不許你叫我小肉兒!」

    辛晴把眼一橫,狠道:「不叫就不叫!什麼了不起!」兩眼就紅了,像是要流淚的樣子。

    一路上菊三七再沒搭理她。穩穩把她送回傅園後,轉身就不見了他人。辛晴看出菊猜中自己剛才做的是皮肉生意而瞧不起她,嘴裡罵了一句:「你***,都是出來混的,誰瞧不起誰呀?!沒你人家生意照做!哼!」也不去菊房裡睬了。上樓,一轉身進到梅梅的房間,把包、外套之類的一古腦扔在梅梅幫她搭的床鋪上。打了盆熱水,匆匆洗去滿臉鉛華,倒頭便睡。她雙眼還是紅的,用手背去擦,擦了一下,突感心酸,更多的眼淚湧了出來。

    正哭著,就見菊三七笑嘻嘻地晃進來。他手裡端著一盅熱氣騰騰的咖啡,向辛晴一遞:「我的大小姐,消消氣好不好?」辛晴俏眼一翻,沒好氣地道:「不好。我若再要理你,從此不姓這個姓!哼!」翻個身,面朝裡去,不理他。菊三七渾不在意,放了咖啡,在房子裡踱步,大聲歎氣,不停地搖頭道:「可惜!真可惜!」辛晴忍不住側轉臉來:「喂,可惜什麼?」

    菊三七見她上鉤,竊喜,笑嘻嘻一攤手道:「你最好不要理我,不然你不姓這個姓了。」辛晴眼波流轉,撲地一笑道:「嘻嘻,我當然不姓『這個姓』了,我姓『辛』!把耳朵豎直點。」菊三七瞪了一把眼,狠道:「算你狠!」

    辛晴一把坐起來,眉開眼笑,剛才濃密的烏雲一掃而光了。用手扶正滑在臂下的肩帶,揚起頭追問:「快老實交代,你可惜什麼?」

    菊三七道:「你不理我,就大大地可惜了。」

    辛晴道:「我理你了,就不可惜了麼?胡說八道!」

    菊三七豎起大拇指道:「高!你說得太對了!通常,一個很好的創意其實就是胡說八道的!」

    辛晴沒好氣地道:「哎呀!你急死我了!你到底可惜什麼呀?再不說,我要睡了!」

    菊三七不再賣關子,把腰桿一挺,大聲道:「你若肯跟我菊三七合作,我保證你做一次生意賺雙倍的錢!而且只是舉手之勞!」

    辛晴不信,把額一抬:「有這種好事?」

    菊三七連忙接下去道:「我先問你,以你辛大美人的天生麗質,所招待的客人一定多是有錢有勢的人物,對不對?」

    辛晴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睜大了眼,一口答道:「那當然了。我的客人不是大款,就是帶『長』字的。」

    菊三七又問:「那麼,我再問,這些有錢有勢的人物,在外尋花問柳,他們最怕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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