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能想到的、能騙的伎倆……得通通說出來!不然,只要這幫法西斯們扳機一扣,自己立時身赴黃泉!
「你若殺了我們,那你將失去一個更有價值的情報!」
司夕血紅著眼睛,盯著那位指揮官。
指揮官一震,立即揮手示意手下放下槍。然後走了上來,在司夕身前停下,打量司夕一陣,說道:「嗯,這才是聰明人!說吧。」
司夕冷笑一聲:「警長先生,我沒這麼笨了!我的這幫手下沒安全離開這裡之前,我是不會向你說出一個字的!要知道,我給你的這個情報,足以讓你的警銜連升三級!或者足以讓你在意大利、歐洲警壇揚名立萬!」
指揮官眼裡立時泛起一層精光,但瞬間也是一聲冷笑:「好小子!你有種!好!我可以放了你的這些兄弟,反正你們也沒犯過什麼事,我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在放他們之前,我首先要確定你的情報有沒有價值,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有沒有在誑我?」
司夕轉身望著一百來名亞洲兄弟,他們眼裡閃爍著淚斑和無限感激的神色,呆呆地望著司夕。良久,司夕又轉過身來,盯著指揮官,緩緩迸出幾個字:「30噸黃金、超級黑客化——骨——龍。」
室外飛沙走石,狂風大作,直讓這地下室震顫不已。
所有人發出了「哦」的呼聲,所有目光也驟然聚焦在司夕身上。
指揮官身子竟一個顫抖!頃刻間,他抹抹臉,眼神極是異樣,喊道:「你們這幫亞洲豬,可以走了!趕快走!三分鐘之內給我消失,我不想再見到你們!」說罷,緊緊盯著司夕。
於是,這幫亞洲兄弟一個個上前和司夕一陣擁抱,然後快速離去。霎時,整個地下室就只剩下這幫意大利警察和司夕。
一位中國天才電腦黑客,將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30噸黃金給調了出來,自是引起了美國政府的萬般驚恐,雖然白宮未向世界公佈此丟人現眼的消息,但是,他們也畢竟要向自己的盟友傳達這個消息讓他們合力緝捕,畢竟,這位化骨龍已經潛逃到了歐洲。意大利,世界七國首腦會議成員國之一、老牌資本主義發達國家,自是美國的盟友之一。意大利警方早就受命暗中關注起了這位化骨龍。基本上,得知此消息的,都是政界高層和警方高層,這位指揮官警銜不小,也是受命人之一。
這種風雲際會的可能性簡直是千萬分之一!
哪怕這位亞洲年輕人只要透露一丁點有效消息,自己的警銜就會連升三級……這就是這位指揮官果斷下命釋放三分鐘之前自己還要槍殺滅口的那幫亞洲人的原因。
可實際情況卻不是如此——司夕根本不知道任何有關「化骨龍」的消息,他只聽馬乘風和別茲列夫提起過,這位化骨龍犯下如此要案,而作為美國盟友的意大利不可能不插手進來相助。
果然,這招奏效,自己100來位亞洲兄弟算是得救了,但自己呢?司夕站在原地,極力克制住內心的急躁和恐懼。
「我遵守我們的協議,我將你的手下放了,那麼你現在該說說你的消息了。」指揮官又掏出一支香煙點上。
司夕此時卻故作驚慌,額頭汗水洶湧,說道:「警長先生,我現在驚嚇過度,腦子一片空白,你能不能讓我緩緩?我有一個怪毛病,一旦受到驚嚇,記憶會短暫消失一陣,但你放心,我的記憶會逐漸恢復的!」
「干!」這位指揮官猛吸一口煙,「那要多久才能恢復?」
「多則一個禮拜,少則3天吧。」司夕聳聳肩,額頭仍是汗水直流,而面孔也稍許漲紅。
指揮官眼裡凶光四射,將煙頭丟在地上,用腳狠狠地踩了一圈,吼道:「好!那我給你三天!三天後,你不透露出來,你他媽見鬼去吧!別給我耍滑頭!也別用緩兵之計!」說罷向手下一點頭,「收隊!」
片刻,兩名警察走過來,給司夕戴上手銬。
司夕面無表情,早已料到如此,當即又說道:「警長先生,請問,你們要將我關到哪裡?我這記憶的恢復,你知道的,我需要在一個熟悉的環境和城市內,如果你們將我關到很遠很陌生的地方我怕我的記憶恢復會受影響。」
「媽的這麼囉嗦!」指揮官罵了一聲,「保羅、柯尼亞,你們將這小子帶到熱那亞吉爾堡監獄!」那兩名警察隨即應了一聲。
「熱那亞吉爾堡監獄?」司夕大吼一聲,音量直有90分貝!那指揮官被一震,罵道:「狗雜種!吼這麼大聲幹嘛?我把你關進去的這監獄就在附近,不算是遠地方,你別再給我耍滑頭!我會叫人準備一張紙和筆的,三天內你好好給我寫出來!」說罷,掉頭而去。
司夕也被帶走,在即將出這地下室的一剎,他回頭看了看地下室的一隅。那裡面,捷克軍團100來位兄弟正擠在一團。自己的話,他們應該聽得一清二楚。
熱那亞的夜,好是黑暗!司夕坐在警車裡,望著窗外,感懷萬千。人生的際遇荒謬至此!看看時間,已是凌晨1點多了。在這一刻,司夕才發覺,其實,黑社會的「黑」,並不可怕,當我們所知事物的本性的時候,也就不足為怪了;可怕的是,當我們不知道一個事物的本性,但它卻陡然間顯示出了那本性,這才是真正可怕的,也是悲哀的。比如,警察瞄準著手無寸鐵的人準備開槍的時候——而且是100多位手無寸鐵的人。
熱那亞吉爾堡監獄,約摸凌晨2點時,又進來一位新的囚犯——司夕。上面並未交代他的罪行是輕是重,因而典獄長也就敷衍了事,將司夕分配到一間輕微刑事囚犯羈押室——典獄長也不想自找麻煩,關進重囚犯監獄,需要很多顧及、打點和人手。
這牢房大約有10來個平方,也不算陰暗潮濕,通風條件一般,兩張床鋪,很顯然,可以關押兩名囚犯。司夕也沒有多審視,一頭躺在一張床上,怔怔地望著天花板。
接下去,該怎麼辦?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司夕閉上了眼睛,思緒起伏。
雷霆投資即將展翅高飛,沒想到,自己這位總舵主卻要身陷牢獄之災!這真是太戲劇化的一幕!從藍珍珠家裡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在為自己的人身安危擔憂,生怕殺人不眨眼的捷克軍團對自己不利……哪想到世事如此變幻莫測!殺人不眨眼、對自己不利的竟是一幫意大利的警察!
這三天之內,不把那位鬼知道在哪的黑客「化骨龍」供出來,自己這條命恐怕會斷送在這熱那亞的土地上!看來,騙或是不騙那位法西斯指揮官,自己的結局幾乎一樣:死。不同的是,騙了他,自己手下100來位亞洲兄弟得以安全,而自己也可以「死刑緩期三天執行」,一句謊言,為自己換來了三天的生命、三天的空氣、三天的呼吸、三天的心跳……
自己根本不認識、不知道化骨龍,更別說供出他的下落!
司夕一個翻身,撲哧一笑,瞬間卻又是一聲長歎。
此刻,他眼前泛起一個人影。
他很是驚奇,在這離死亡還剩三天的時間之內,第一個出現在眼前的身影竟是她——米靜!
自己逃出上海時,已經對她說讓她死心、讓她忘記自己……而自己,這一個多月來,也早已將她忘得一乾二淨,何故,在這關頭,她卻又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米靜的音容笑貌,剎那間覆蓋了司夕的雙眼,她那飄逸、爛漫的身姿和爽朗的笑聲,已經將他記憶的天空交織充斥……
她還好嗎?現在在上班還是又回老家做起了老闆?自己逃出上海時曾給她留下了500萬人民幣,不知夠不夠她下半輩子的開銷……良久,司夕再度悵歎一聲。原來,只有到這關頭——離死亡最近的時節,一個人才會看透,誰最珍貴,誰最可愛,誰,對自己最好……人生到此時也才會真正懂得去珍惜;總是要在失去一切包括即將失去了生命,一個人才想著再去擁有,只是,時光絕不會倒流……
米靜,一位深深愛著自己、從頭到尾為自己付出太多的女孩,一位自己屢次傷她的女孩……僅僅憑這一點,她有理由首先出現在自己眼前!
「司夕,你告訴我,哪怕是一點點,你有沒有愛過我?」
……
「你說呀!你這個懦夫!只要一點點就可以了,你有沒有愛過我?」
……
「好,我好高興——我從來沒這麼高興過!司夕,今生今世,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
……
離開上海時,在輪船上,米靜在電話裡的話又清晰地迴盪在耳前。司夕眼眶禁不住一陣溫熱,眼皮上下跳動起來,「米靜,我愛過你,但我們卻沒機會在一起。現在我的處境——這就是我為什麼不能和你在一起的原因,我的一生,或許自己都難保,我不想把你也搭進來……我到今天到此時,才真正明白,你才是我感情的歸宿而非我心中那位寄托十九年的女神!只是,上帝好會捉弄人,一旦我徹底幡悟,誰才是真正愛我和我真正應該去愛的人的時候,上帝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米靜,珍重吧,好好過完你的這一生,如果有來世,我絕不會再錯過你……」
那位嫦娥姐姐——超級天後——秦月……她的身影也立時浮現在眼前,但司夕眨眼間便將這一切抹去。是的,該醒醒了,一個瑰麗的夢該徹底結束了,自己行將走向人生的終點,何故還為這最虛幻的夢執著僵持呢?即使,自己深深癡戀了她19年;即使,自己的處男之身,以及她的處女之身,都在自己進入了她的身體時雙雙終結;即使,這一美妙純潔的一幕應當使自己終生愛著這個女人、終生銘記這個女人……但是!但是,在這一刻,司夕明白,自己應該將她忘了。
「……我身邊的男人比你優秀的何止千百!是的,那晚的確是在逢場作戲,司夕,你要記住,我是藝人,你是商人,不,現在的你是只廢人。我們是平行線,永不會相交!忘記那晚,忘記我,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要緊!記住,如果我們之間的事若有半點洩露,我姐夫陸文龍都敬我三分,你應該知道後果的……」
……
「不,你最好忘了。基本上,我們也不會再見了。不久我就會退出娛樂圈,而且,我已經答應了杜天驕向我的求婚。」
……
她的這番話,曾幾度讓司夕在大西洋的漂泊中徹夜難眠、通徹心扉!甚至夜半涕零……
是的,該忘了,該醒醒了。現在的她,在地球的另一端,開心幸福地生活著……司夕囁動著嘴唇,半天,吐出一句話:「我愛過你,現在祝福你,再見……」
再見!再不會相見!
「我生命中曾出現過的女人,一路走好。不論我愛與沒愛過你們……現在,我對你們說,我愛你,再見!」司夕一揉眼睛,感情的波瀾依舊不能平息。現在,得想想後路了。該怎樣應付那位法西斯警察指揮官?難道,自己就一定要死?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死?
雖然,自己從地下室被帶走的時候,向躲在暗道裡的捷克軍團們高聲傳達了自己被關押的地方——熱那亞吉爾堡監獄,但這到底又有何用?莫非,他們真要來劫獄不成?這是天方夜譚了。向他們傳達自己的下落,恐怕也只不過讓自己心裡得到一絲安慰——讓藍珍珠、馬乘風以及自己的雷霆投資都知道自己現在在這裡,可以和她們取得一定的聯繫。
「警長先生,指揮官先生!」司夕躺在床上,驀然間血脈翻湧,氣急攻心,一拳捶下去,「我不是黑社會,我也沒幹過任何違法犯罪行為。但是,我司夕一旦能活下去,我向上帝發誓,我這個亞洲豬、東方狗雜種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