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埔江和長江口上,日本一百多艘戰艦排成了攻擊隊形,一千多門大口徑火炮不停狂鳴,炮彈像雨點般不停的向駐守在上海的中國部隊傾洩。上千架不同型號的轟炸機、戰鬥機在上海的天空群魔亂舞,在尖銳的呼嘯聲中,成串的重磅炸彈狠狠砸在這片屬於中國的土地上,以地毯式轟炸不斷向前推進,瞬間就掀起一大片幾乎連大地都能被燒焦的可怕金屬洪流。
日本海軍陸戰隊,乘座各種型號的登陸艦,以每批次三千七百人的驚人基數,不斷成功登上了中國的土地,放眼看去,整個海灘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員。
沒有經歷過這種大戰的人,絕對無法想像,那些中國軍人要面對何等慘烈,又是何等危險的境地!
各種不同型號不同口徑不同傷殺力的子彈,在空中橫著、豎著、打到堅硬的岩石上又打著歡快的小弧圈反彈著,形成了一個幾乎找不到任何空隙的死亡之網。當那成群結隊的轟炸機群從上海的高空掠過,對那些日本轟炸機駕駛員來說,也許只是再簡單不過的按動投彈按鍵,但是在幾分鐘後,他們經過的地方,就會徹底被鋼鐵形成的死亡洪流所淹沒。
面對那同時在地面炸起的重磅炸彈,面對那數以億計的彈片,混合著大量從水泥地板上炸起的碎屑,以亞音速向四周輻射,不管你是裝備精良的德械師部隊,還是手裡只有二十年前的老式步槍,在上戰場前才終於填飽一次肚子的地方部隊,或者是受過德國特種部隊教官嚴格訓練,堪稱中國戰鬥力最強的中央軍校教導大隊職業軍人,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的身體更加努力的趴在臨時挖成,實在不能為他們提供太多保護和安全感的戰壕裡,期待幸運之神的青睞!
在這個雙方陸繼投入了上百萬兵力,已經注定要徹底被鋼鐵與硝煙覆蓋,成為人間煉獄的大上海,面對海陸空三軍聯合作戰,佔據了絕對火力優勢的日本部隊,中國軍隊一天就要損失一個師!
戰爭在不斷升級,中國的軍隊,一個師接著一個師的投入戰場,但是他們面對的就是一座用人命和血肉,根本無法填滿的人間煉獄!這些投入戰場的師級部隊,有的不到三個小時就陣亡了一半,有的僅僅過了五個小時就損失了三分之二。在戰爭最為激烈的蘊藻濱戰場,一個連在十分鐘內就全部陣亡,一個營在三十分鐘內,就被打掉了編製!
在這個時候,死神大爺真的笑瘋了!他老人家又蹦又跳又笑又叫,一邊奮力扭動自己的身體發出樂不支的尖笑,一邊用力揮舞著手中巨大鐮刀,奮力收割著那一茬接著一茬越來越廉價,卻血腥氣息越來越濃,瘋狂氣勢越來越重的的生命。
當轟炸機終於大搖大擺的消失在天幕之下,那些終於躲過一劫的士兵,拍掉衣服上已經帶了濃重血腥味道的塵土和鬼才知道是什麼東西組成的爛泥,還沒有來得及鬆出一口長氣的時候,他們所有人臉上的表情就再次徹底凝滯。
「轟!」
「轟!!」
「轟!!!」
……
沉悶而密集的轟響,帶著死神再一次瘋狂的尖笑,狠狠刺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在黃埔江面上,在長江口,停泊著一百多艘日軍不同型號的戰列艦、護衛艦,上千門大口徑火炮一起瘋狂的嘶吼。
地毯式轟炸和密集炮擊後,還能堅守在陣地上的中國軍人,還沒有和敵人接戰,就先付出傷亡一半的代價!
日本在明治維新之後,勵治圖新,已經成為了一個工業國家,而中國到現在為止,雖然擁有四萬萬同胞,幾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但是還是一個農業國家。以單純的火力對比上來說,日本一個師擁有的武器火力,能頂得上中國八個師!
傷員躺在彈坑裡不停的呻吟,但是面對敵人如此密集的火力,那些擔架隊的救護人員,根本無法帶領這些傷員離開火線,他們只能趴在遠方,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傷員無助的呻吟,看著鮮血從他們傷口裡不停的流出來。
再說了,就算他們把傷員抬下了火線,又能怎麼樣?現在各處醫院、臨時野戰醫院裡都放滿了重傷員,沒有了血漿,沒有了麻醉劑,就連最基本的醫用消毒酒精都開始緊缺,他們用的止血繃帶,更是從傷員身上拆下來後再反覆使用,不知道有多少傷員躺在醫院外邊的廣場上,瞪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直到他們發出的痛苦呻吟慢慢消失……
「讓我走吧,讓我走吧,我還有六十歲的老娘要養,我還有老婆兒子,我不想死啊!」
一個全身都沾滿鮮血,臉上更是眼淚與鼻涕齊心的排長,面對馬蘭聲嘶力竭的揮舞著自己的手臂,他嘶聲叫道:「我們守不住了,敵人就要攻過來了!我們整個營就我一個人了,你還要我回頭,我一個人回去怎麼守?日本人就要打過來了,你們也快跑吧,要不然連你們也跑不掉了……」
馬蘭望著眼前這個因為過度驚恐,眼神渙散臉上肌肉更在不停顫動的排長,她眉頭輕輕一皺,問道:「你說前面的陣地已經失守了?」
「你聽,你聽啊!日本人還在炮擊,炮擊一望們就會衝過來了,你們還傻愣愣的站在這裡幹什麼?已經沒有人需要你們督戰了,他們都死啦,所有的人都死光了!」
那個排長伸手指著督戰隊架在沙袋上的輕重機槍和他們人手一枝的衝鋒鎗,哭叫道:「你們幹嘛用槍指著我,大家都是中國人,你們幹嘛要用槍指著我,難道非要逼著我去送死,你們才甘心嗎?你們不知道,那些日本人都是瘋子,他們根本就不怕死!我親眼看到一個日本兵,身上中了四發子彈,還是衝上來,用刺刀捅死了我們的連長,他當時就正對著我,他就算死仍然在那裡笑,他在對我笑啊!他們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一群打不死,打不怕的野獸啊!」
「沒人會對你開槍。」
馬蘭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面前這個排長,她伸手向身後的士兵一揮,示意他們解除警報,沉聲道:「我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費寶貴的子彈!」
「謝謝!謝謝!謝謝你!我不會忘記你的,你的恩情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掉……」
那個排長一邊辭不達意的不停道謝,一邊伸手摀住自己的臉,慌亂的跑過了督戰隊設下的防禦線,就算他已經被嚇得神志不清,在他的潛意識裡仍然清楚的明白,在這種保家衛國的戰爭中,成為逃兵是何等可恥的事件。
突然這個排長的真聲嘎然而止,他的雙臂甩開,露出了一張充滿驚駭和不敢相信表情的臉。就在他經過馬蘭身邊的時候,馬蘭左手一伸就扼住了他的脖子,她的右手幾乎在同一時間,拔了自己身上那柄98K刺刀!
狹長而鋒利的刺刀,順著肋骨間的縫隙,準確的刺入了排長的心臟。在他生命最後幾秒鐘的彌留時間裡,他聽到了馬蘭比刀鋒更冰冷的聲音:「記住,不怕死的不只是日本人!你膽子這麼小,怎麼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