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擺出一副他吃虧的架勢,你我還是要臉面的人,能奈他何?正所謂開弓沒有回頭箭,反正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不用再顧忌什麼了!金玉掌教,你就大膽點吧,你要想好了,若是得不到那經書,我們前面下的本錢就完了,今天就算是肉包子打狗!」虛圖上人幾句話點破了金玉真人的顧忌。
事情到了這份上,正是潑出去的水,想收也來不及了,金玉真人只能咬了咬牙,笑道:「《盤古經》乃無上寶典,非尋常典籍,宗主能得到,那是有大仙緣在身之故,他日必定是一代宗師!今天,我們也就是想沾點仙緣,只是……不知道宗主此次備戰,還缺點什麼,只要宗主所缺,我們也有,那必定送上,以助宗主備戰魔教妖邪!」
金玉真人這話說的有水平,白蒙忍不住暗暗稱讚,擊了一掌,笑道:「其實……!」
白蒙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他其實是什麼也不缺了,這些人不明白真相,自然認為自己不是天狐老妖和蝙蝠老祖的對手。若是自己說可以和蝙蝠老祖一戰,只怕就算是交易了,這買賣也搗鼓不到什麼好利潤。
如今,他們咬定自己活不了多久,現在不買,日後就沒有機會,必定是狠心出高價。
呵呵,不能說實話啊!
三月內的這一戰,其實是不能簡單下結論的。白蒙天賦過人,非常人可以比擬的,他三年勤學。勝過金玉這樣的人三十年苦修。
其他的道行不敢說,煉器和陣法兩道,世上能在白蒙之上的人,只怕也沒有多少了。若是蝙蝠老祖和天狐老妖中的任意一位,和他單挑,那白蒙真的是一點贏面都沒有。只有被這二妖柔佞的份兒。
如今可不一樣,他們這二妖都有三千年地道行,又是自幼開始學法術心決,比普通的三千年修行妖精強十倍。但在陣法上,他們真的是遠不如白蒙。
修行是煉出來的,那要靠經年累月的積累。可對大道的理解,卻往往是瞬間決定一切。
有人說,一個人想要成功,那要有百分之一地天賦和百分九十九的勤奮,可參悟經典大道。卻偏偏是這百分之一最重要。
修真啊,他也不是就拿著一堆古書看就可以了,這裡面也有很多「技術性」問題和「理論性」的問題,更多的還是「運用性」的問題。
舉個世俗地例子。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那是理論,來去不過幾個公式和幾萬字的論文,可當時世界上有幾個人能懂的。
這就是天賦的問題。再來說吧,也就是那一卷論文而已。可他應用出來地學科有多少,推廣出來的新技術又有多少?
其實修真和科學發展有點小關係的,《盤古經》、《道德經》都不過數千字或者近萬字而已,可在這大道經書之下,又延伸了多少門道法?
陰陽宗屬於玄教,其根本大道就是《玄黃經》,白蒙手中所得地不過是六千餘字,可延伸出來的諸道諸法,卻寫滿了六千餘頁,總計四百餘萬字。
如果連《盤古經》、《道德經》、《玄黃經》這樣的大道都無法掌握一絲,那想學衍生出來的萬般道法,也是不可能的。
對大道領悟的越多,學期他的萬般道法妙術,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天狐老妖和蝙蝠老祖縱然是三千年苦修,那又能怎麼樣,任他們修為再高,只要天賦不足,仍然是無法領悟至高大道真經。
陣法之道,越是精深的陣法,越要求對大道理解透徹,白蒙融諸家大道真經與一身,無論是《玄黃經》、《道德經》,還是《太平經》、《盤古經》,都是悟徹良多。
這些經典真言,旁人苦苦參透十年,可能沒有白蒙一眼所望,領悟的多些,何況他數年侵淫,又歷經黃帝所設諸般大陣的歷練,領悟更多,對陣法的運用之能,世上確實罕有人超越。
這已經和修行年歲和道行精深有多少聯繫了,拼的就是天賦!
那天狐老妖和蝙蝠老祖,捨了自己的長處,以自己的短處對拼白蒙的長處,還是用自己最短處拼他的最長之處。本來是毫無懸念的一戰,如此一來,反而是白蒙能碰巧討得半分便宜。
有了這層把握,白蒙對三月內的這一戰,雖然不敢說有驚無恐,卻並不是完全束手無策。至少,白蒙覺得只要自己盡力而為,保住仙境還是可以的,只是不清楚屆時要死傷多少門下弟子而已。
白蒙摸透這層想法,想把話反過來說,說自己也感覺不是蝙蝠老祖的對手,方要說出口,才發現這話也不能說,否則反而給這些人抓到了還價的餘地。思量片刻,他乾脆來個沉默無語,原來機關算盡,才終於發現沉默是金,只是神色古怪,非喜非憂,彷彿是看穿了紅塵一般!
他這副表情簡直就是給《黃道經》掛著非賣品的招牌來,讓金玉虛圖和乾虛子心中咯登登的亂響,人家都已經萬念俱灰,這可如何是好?
「你上吧,輪到你了!」金玉真人的話也說不下去了,索性和乾虛子密語一句,讓他在衝鋒陷陣一次。
「好!」乾虛子一咬牙,壯著膽子上前一步,和白蒙躬身道:「宗主,如今……如今……如今……!」
他說了個開頭,也說不下去了,繞他是如此精明,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怪就怪這「靈寶宗主」的「沉默是金」.他心底繞了幾十個彎彎,也沒有找到一句順口的話兒來。
「如今……如今,魔道兩教之爭。已經到了關鍵時候,宗主可不能輕言放棄啊,但有所需,可儘管和我們說,就算是我們沒有,也要盡力和其他同道各派借討!」虛圖上人忍不住擦了擦汗。繞是他經歷豐富,此刻也是沒有辦法了,想來想去,就搬出這樣一句話來。
「你看看你這個話說的,我們可又讓了一步,而且讓的太大了!」金玉真人不免有了惱怒。不會說話,你別說嘛,一開口就讓了好大一步,我們四大派庫房都沒有的東西,那豈不是要人命的天價?
白蒙心中竊喜,感覺火候已經到了。再不開口,這烤乳豬就要成烤黑炭了,忍不住長歎一聲,很不情願的站起身來。頗是惋惜的搖頭。低聲道:「虛圖掌教所言甚是啊,確實是不能輕言放棄,只是。以虛圖掌教的意思,我又該如何應戰呢?」
「這個……呃……以貧道的意思。自然是背水一戰,廣邀同道相助了!」虛圖上人見白蒙咬住自己不鬆口,心中暗虛。
白蒙微微頷首,歎道:「可惜,諸位禮是送來,卻不出力,連四大派都不願意前來,其他小門小派更不用說了。」
虛圖上人臉色紅燥,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只是事情到了這時,他也不能退縮,剛要再作解釋,白蒙忽然抬手示意他莫要開口。
「不過,憑心而論,我很能理解諸位,黃山一戰,一宗四派損傷都很慘重。我確實是很理解,所以,我也不要求諸派差人前來相助!」白蒙說到這裡,悠然停下,復又重新坐下,又不再說話了。
乾虛子諸人頭都要大了,各自暗急:靈寶啊,你是我爹爹哎,撒都好說,別總是沉默,這可不是談生意的好兆頭!
他們各自顧著面子,也不能急的跳腳,大喊什麼「做生意要有誠心」之類的話,只能乾著急。
白蒙眼睛悄然一掃,見在場這些人都焦急如火,知道終於算是烤熟了,再烤下去,那可要焦了。他是這麼想,可不能自已開價,就繼續逮著虛圖上人,問道:「上人,非我不願意交出《盤古經》的開首捲來,要知道這是第一卷,後面應該還有三卷,要想完全參悟,必須按著順序讀下去。您說……這世上,有嘛比這《盤古經》更重要地,我說有兩個,一個是《道德經》,二是《靈寶經》,這《靈寶經》又號稱《太平經》。前面一個,那到處都是,他不值錢,話再說回來,世上的《道德經》是前卷,後面還有個後卷。那簡單了,您三位要換,容易,取《道德經》後卷,或者是《太平經》第一卷來,有嘛不能換的呀?」
呃……虛圖上人為之語噎,暗道這靈寶開價未免太離譜,《道德經》後卷和《太平經》第一卷,這都是嘛呀,幾千年來就沒有在世上出現過幾次,那得上哪去找呀?
白蒙沉吟良久,又道:「此事說來艱險,若是我能渡過此難,日後可助你們逐個陵墓破陣,若能收集齊四卷,我們各有收益,那是最好不過。問題是我未必能渡過此難,那自然是只能先求最緊急的事情。要不這樣,三位還有嘛東西,能幫我渡過此難的,你們都說說,我不會和三位道友客氣,那要是我和您三位客氣,那不就把三位當外人了,是不?」
得,折騰老半天,感情還是您吃虧啊!乾虛子心中是忍不住感歎一聲啊,默默有了個教訓。這以後哇,紫霞仙境有這靈寶散人在,那就是再好地東西,也不能動了貪心,要不然啊,那就是掉入個無底洞!
白蒙開了口,他們三人倒不敢輕易開口了,雙方冷不丁的開始僵持起來,誰也不願意開口。白蒙見他們想從自己這裡得到《黃道經》,卻又不想出大價錢,心中惱怒,拂袖道:「既然三位道友沒有其他事情,我便先謝過諸位的鼎力了,紫霞仙境還有一些事情,靈寶就先告辭了!」
他起身要走,虛圖上人便慌了,急忙起身笑道:「宗主千萬莫要焦急,此事還要慢慢商量,不能急,終究是個大事,不可指望三言兩語就談妥當!」
白蒙冷冷一笑,道:「我們都是同道教友,也沒有必要為了本經書生了睚眥來,這樣吧,我們暫且還是將此事擱置,你們且回去商量一番,三日後,我們再議!」
虛圖上人和金玉真人對望一眼,默默點頭,皆稽首道:「那也好,三日後,我等再來和宗主細細商議魔道兩教對陣大事!」
他們事先沒有想到白蒙如此來個獅子大開口,各自準備不足,既然白蒙願意給他們時間,讓他們再商量一番,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三派諸人離去,白蒙卻沒有急著返回紫霞仙境,讓天竹子退了下去,自己一個人在紫霞宮中徘徊踱步,悄然思索這件事。
要說有所求,白蒙現在還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追求地,做生意這一道,他終究是個行家,雖然自己是奇貨可居,可也不能為了這個事情,徹底傷了自己和這三派地那點薄面。
太虛、太清、青城八景宮,說起來都是天下大道統,這些人吧,其實也挺可笑的,總是在奪利和清名道義之間動盪徘徊,猶猶豫豫。
就算是蜀山,何況不是如此,只不過蜀山更功利了一些。是人就肯定有功利之心,說起來,白蒙覺得自己紫霞仙境如今和蜀山行事也沒有什麼兩樣,他們有些卑鄙的算盤,自己何況也沒有些不能見光地盤算。
大家所求的,都是要讓自己的宗派成為天下第一,各自行事,哪個都不敢說是公道清明,誰的檯面下沒有點令人不齒的惡毒心思和行徑。
經歷了這兩年的不斷爭鬥,白蒙的心思也總算是豁然了,不像以前那樣,只覺得別人無恥,不覺得自己也挺齷齪,其實,各自半斤八兩而已。
說到底,大家都是人,只要是人,他就這樣。
有了這麼一層心思,白蒙自己也有點猶豫,到底是狠狠敲他們一筆,還是留點情面,細水長流呢?
不經意的隨開金玉真人所贈的紫金寶爐,看見盒中有一件法器,冷不丁地想起青蓮散人洩露的天機來,臉色一灰,忍不住後退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