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薦中華 第二部 第七十六章 醉風樓
    一進入泉州,呈現在王競堯眼前的果然是讓他驚歎的富庶。大街上穿著綢緞衣服和絲製鞋子的農夫走卒比比皆是,看他們卻渾沒有當一回事,當真和興化大不一樣。

    找了間客棧安頓下來,草草吃了些東西,李天正說道:「呂中和經常在本地最大青樓『醉風樓』出現,老爺你看我們……」

    「那就去唄。」王競堯話才出口,就發現不對,回頭看看兩位「夫人」,就發現姚家姐妹正用惡狠狠的眼光盯著自己,乾咳了兩聲,說道:「大事重要,些須小節也顧不得了。」

    姚家姐妹見他拿這冠冕堂皇的的理由當作借口,也奈何他不得,況且宋時風氣逛妓院非但不丟人,反倒頗有一些風雅。宋代青樓多出才女,幾乎青樓出來的妓女人人都會吟詩做對,像做《鵲橋仙》的嚴蕊、做《減字木蘭花》馬瓊等等莫不是如此。

    還不光是妓女,宋代的平民百姓也人人都會寫詩填詞,有次上元節皇帝賜酒平民,一女子竊所飲金盃被發現,作《鷓鴣天》詞自辯:「歸來恐被兒夫怪,願賜金盃作證明。」宋代文學的繁榮可見一斑。

    醉風樓的氣勢果然非同一般,進進出出的不是穿著光鮮的大商人,就是氣概非凡的官員,王競堯這幾人個個都穿著粗布衣衫,看門的愛理不理,收了每人一兩銀子的入場費後,揮揮手讓他們進去,話都懶的和他們說。

    王競堯心疼不已,沒聽說過逛窯子還要買票的。一兩銀子,自己新軍的士兵,每月薪俸才一兩銀子,這次逛下妓院,開銷也實在太大了點。

    進去後有人領著他們到位置上坐下,送上些瓜果茶水,卻不見有妓女上來相陪,問了下李天正,才知道原來今天是醉風樓兩年一度的「評花榜」,也就是品評妓女的檔次,看看誰是醉風樓的第一名妓,這讓王競堯大感興趣。

    以前自己在書上也曾經看到過「評花榜」,那大都是由當地的名士才子出題評論,是當地妓院的第一等大事,當選上的妓女立刻身價倍增,此最是儒雅風流之事。

    誰知道,「評花榜」才一開始,卻讓王競堯大失所望,出來的四個妓女,每人面前放著一隻籮筐,看誰面前籮筐裡扔進的金銀財寶最多,誰就是「花魁」了,這哪有一點的風雅,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賣肉了。

    看到王競堯一臉的失望,李天正悄聲說道:「本來醉風樓可不是這樣評花榜的,可也不知道呂中和動了什麼心思,說原來的評選方式實在過於麻煩,不如金子銀子來得爽快,這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胡人就是胡人,住在中原的時間再長,也永遠學不到我漢人一絲一毫的精髓。」司徒平一不屑地說道。

    眼看著二號妓女孟媚小面前金銀越來越多,,一號大熱門薛月月不禁有些焦急,眼光不停地朝著二樓豪華包間裡看去。

    「這薛月月是呂中和的相好,整個醉風樓,她只負責接待呂中和,其他客人一概不見。」李天正解釋道:「外面賭場中都看好這薛月月能獨佔花魁,,賠率也是一賠一。」

    王競堯來了興趣:「那誰最不看好?」

    「四號祝雪瑞,她雖然長得國色天香,也頗有才氣,可不知道怎麼得罪了呂中和,沒人敢選他,不然就是和自己過不去。」看來李天正對泉州一切大小事物瞭如指掌,張口就說道。

    王競堯笑了出來,悄聲說道:「可惜咱們現在有要事在身,不然拼著傾家蕩產,也要買祝雪瑞贏,再在外面賭場押上它大大的一筆,老子可就發大財了!」

    幾個兄弟輕聲笑了出來,正笑間,忽然看到二樓上走下來一人,將一樣東西放進了薛月月面前的籮筐裡,然後一聲不響的掉頭就走。

    老鴇從籮筐裡拿出那樣東西,在眾人面前一展示,立刻引起一片驚呼。這是塊玉牌,通體晶瑩剔透,閃動著柔和誘人的光芒。來醉風樓的都是身家不菲,見多識廣之人,一看這玉牌,已經知道此次花魁非薛月月莫屬了。那薛月月也得意非凡,一雙媚眼不停地拋向二樓。

    「送上玉牌之人是呂中和最親信的護衛,閻榮,也是呂中和手下第一打手,人送外號『閻羅王』,身手頗為厲害。」李天正低聲說道:「閻榮在,那呂中和必然就在樓上。」

    老鴇正想宣佈結果,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傳出:「且慢!」

    所有人的眼光都從聲音傳出的地方看去,就看到一個青年從座位上站起,慢慢走到籮筐裡空無一物的祝雪瑞面前,將一副字畫放了進去,然後一雙眼睛和祝雪瑞互相看著,兩人四目相交,再也不願意分開。

    「許公子,你何苦趟這渾水?」老鴇顯然和這人頗是熟悉,好心勸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薛月月的情況,千萬不要惹禍上身。」

    王競堯坐的較近,老鴇的話聽的清清楚楚,他把目光轉向李天正,李天正歎息一聲說道:「這人是太祖立宋以來,福建第一個狀元許將的後人,名叫許桐,字子山。其人書香世家,最看呂中和不起,呂中和為了附庸風雅,拉攏福建士人之心,幾次請許桐為自己做事,但許桐就是不肯,還說出了『堂堂漢人男兒,豈能俯身胡狗之下』這樣的話來。」

    「這倒是個有骨氣的好漢子。」王競堯聽的頻頻點頭:「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

    那許桐大聲說道:「好好一個評花榜,被個胡人弄得烏七八糟,誰又規定花魁只能內定?祝雪瑞姑娘論相貌,論才情哪一樣比不上薛月月,今天許桐偏選祝雪瑞姑娘,難道這便要了我的命不成!」

    老鴇嚇得面色如土,眼光不斷看向二樓,生怕眨眼間這醉風樓就變得腥風血雨。

    「既然許公子那麼有興趣,那我就陪他玩玩。」二樓傳下一聲懶洋洋的聲音:「把許公子帶來的字畫打開看看,我就不信還能勝過了我的玉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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