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全是一口氣帶著淮軍從五牧跑到了接近平江的地界,他對自己的舉動頗為慶幸,贛軍、廣軍全軍覆滅,要不是自己當機立斷,恐怕淮軍的下場也是和他們一樣的。
「將軍,我們這一跑,恐怕文天祥不會放過我們吧。」曾玉有些擔心地說道:「麻士龍、尹玉和朱華都是他的愛將,他要真翻起臉來,太皇太后也得給他幾分面子。」
張全冷笑著說道:「文天祥?再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殺我。太皇太后那裡就更加不必說了,現在朝廷急等著用人,太皇太后必定是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來化解此事。那些蒙古人那麼凶悍,要不是我下的決心早,咱們早成了韃子的刀下之鬼!」
「大人,門外有人衝擊大營!」正說著,一名軍官急匆匆跑進來說道。
「誰有那麼大的膽子!」張全大怒,隨即忽然像見了鬼一樣的怪叫了聲:「難道,難道是蒙古人來了?」
「不是,是福建道興化州知軍事王競堯大人和他的幾名部下。」軍官急忙說道。
張全這才鬆了口氣,一臉不屑地說道:「我當是誰,他一個個小小的知軍事,居然有這麼大的膽量衝我大營,給我拿下,殺了!」
大營外幾百淮軍士兵緊張地持著刀槍對著一步步走近的王競堯八人,這八人竟然全身帶孝,走在最前面的王競堯手裡抱著一個靈牌,上面寫著「贛軍廣軍五千忠魂之位」,左右鐵殘陽、司徒平一等人衛護,像是絲毫也看不見周圍的刀槍,義無返顧的向張全大仗走去。
「王競堯,你一個小小下官,竟然不得允許,衝我大營!」張全走來,在士兵團團保護下怒喝道:「這裡是淮軍,不是你的常州!」
王競堯像是根本就沒有看到這個人的存在,他眼光掃過四周的淮軍士兵,慢慢地說道:「張全誤國,害死贛軍、廣軍兄弟,五千義士血染疆場,今日王競堯是來為麻將軍,為尹將軍,為朱將軍,為所有死難的烈士報仇!大家都是漢人,我不想和你們動手,是兄弟的給我讓開一條道路,是中原好漢的,把刀口對準韃子去!」
張全的所作所為,這些淮軍士兵都看在眼裡,雖然氣憤,但終究沒有什麼辦法。現在看到有人出頭,說的又在理,手中刀槍未免低垂了下來。
「混蛋,妖言惑眾,張大人的用兵之謀,又怎麼是你能夠懂的!」看到軍心動搖,曾玉大怒,幾步走到軍中,腳在士兵屁股上踹了幾下,大聲道:「把兵器舉起來,殺王競堯者,賞黃金十兩!」
「為虎作倀的東西!」王競堯冷冷哼了一聲:「誰給我把曾玉首級送來!」
鐵殘陽一聲不吭,把斷槍插到地上,反手抽出腰刀,逕直走向曾玉。
「攔住,攔住!」曾玉大驚,連連喝道,但他很快發現,就連身邊的親兵也腳步都不肯挪動半步。曾玉正想逃跑,忽就看到鐵殘陽那張充滿殺氣的面龐已經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鐵殘陽一把抓住曾玉的胳膊,腳在曾玉的腿關節處猛力一蹬,曾玉整個人都跪到了地上,還沒有等曾玉叫出聲來,一顆首級已被鐵殘陽拎在手裡。鐵殘陽看也不看周圍,重新走回王競堯面前,將曾玉首級重重往地上一扔,拔出斷槍,依舊站到王競堯身邊。
「王、王競堯,不經朝廷允許,擅斬上官,罪同謀反,你,你想造反嗎!」張全整張臉嚇得血色全無,再看到淮軍將官紛紛為王競堯八個人讓開了條道路,馬上軟了下來,口氣充滿了哀求地說道:「王老弟,你不能怪我,韃子兇猛,我也是想保存一點力量,尋找機會與韃子決戰,可絕對不是故意想要逃跑。」
王競堯笑了一下,把靈牌交到了司徒平一手下,右手拎著那把鐵血之刀,一步步走到張全面前,說道:「當然,我當然相信你所說的話,不過,這些話你當著贛軍、廣軍兄弟的面去說吧!」
張全的一顆腦袋被王競堯生生割下,他把張全和曾玉的首級並排一起,放到靈位前,默默地說道:「眾位好兄弟,張全和曾玉已經被我殺了,你們的仇人還有伯顏、唆都、懷都這些人,王競堯若不能把他們一一殺死,也對不起你們的在天之靈!」
「王大人,兄弟們也是中原的漢子,也想殺敵報國,張全、曾玉已經死了,你帶著我們一起和韃子拼了吧!」忽然,淮軍中一名軍官大聲叫道。
王競堯朝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見是一名二十五、六歲的青年軍官,他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在下淮軍馬軍軍使許桐。」那軍官說道:「張全是張全,淮軍是淮軍,王大人放心,淮軍的恥辱,一定在戰場上用性命重新掙回來!」
王競堯點了點頭:「我相信淮軍兄弟都是不畏生死的好漢,許桐,由你暫且節制淮軍。在陳墅一線,還有三百平江兵再等著我,咱們這就出發,尋找機會,再救常州!」
「王大人。」許桐猶豫了下,眼裡似乎含著淚光,遲疑著說道:「剛才我們已經接到了情報,常州,常州已經破了!」
王競堯站立不穩,全身一陣搖晃,臉色變得煞白,一把抓住了許桐:「你再說一遍!」
許桐看著王競堯臉上像是要殺人的怒火,長長的歎了口氣:「伯顏親自帶著大軍與唆都會合,昨日已將常州攻破!張全早就得到了情報,但他嚴禁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而且,而且伯顏已經下令屠城!」
王競堯扔開了許桐,雖然常州早晚城破他在歷史書上看得清清楚楚,但當這個消息真的發生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自己來到這個時代,為的是改變很多曾經發生的事情,但陳墅宋軍還是敗了,常州也終於破了,屠城到底發生了,難道歷史真的是無法改變的嗎?
鐵血寶刀在風中發出似乎發出「嗚嗚」的鳴叫,竟像是要從王競堯手中掙脫而出,它想要告訴王競堯,歷史,有的時候,是可以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