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古奇術 第七集 第八章 血紅山川
    古傲、吳姨等人,還沒看過死了這麼多人的場面,精神上倍受刺激不說,幾乎吐完了胃裡吐腸裡,而且看到被「遣夢丹」洗腦後的術人,對攻入者下手狠辣無比,就勸老太手下留情。

    老太冷冷道:「如果幾位誰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就發慈悲吧,外面的人保準讓你以最快速度與世長辭。」

    事後,朝歌也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殘忍,但又想不通,為什麼在當時越是混亂,他越是能冷下心,真不知道是遭遇歷練了自己,還是自己的體內本就藏著一個可怕的東西。

    旁觀蓄謀已久的周天易,終於帶領著一幫人出來了,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推斷除了院裡冒煙的黑鍋外,樓裡一定有很多燃放毒煙的裝置,如果想辦法把整個燃放裝置破壞掉,而又能保全神易後人的性命,用水攻是最妙不過了。

    很快,全鎮僅有的五輛消防車被弄來了。水槍高高的架了起來,集中在大門方向,對準了整棟小樓。

    這下可愁壞了樓內眾人,一旦高壓水柱噴射進來破壞了裝置,毒氣橫衝,不但無法防住周邊,恐怕連自己都要遭殃。

    危機時刻,忽然怪現象出現了,消防車司機神經的把車啟動撞向民居,其他人有的坐在地上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有的互相攻擊殘殺,一切都好像失靈了。

    混亂中,更有幾個人把周天易架了起來,然後其中一個開車猛力衝過來,所有人一同撞死。

    正當眾人面面相覷時,老太太說了句:「一定是煙自清來了。」

    果然,煙自清出現了,還是帶著他的傻兒子,還是推著他那輛嘎吱作響的小木車。

    他挑旺了炭爐,開始攻擊了。

    遍地都是死狀恐怖的屍體,煙自清那張清秀的臉映著紅火炭,一半明一半暗,看起來詭異非常。

    奇怪的是,隨著煙自清的爐火漸旺,樓內的人沒發現任何異常變化,直到朝歌感覺到室內的氣流有點加快了,這才注意到所有暗道內的燃藥都漸漸滅掉。

    原來,煙自清現在所燒的煙,並不是攻擊人的,而是利用小樓的流動通風系統,把自己的煙輸送進去,然後再通過與各煙藥發生反應,最後導致熄滅,整棟小樓的防護系統也就消失了。

    一旦消失,也就意味著可以施展他的毒煙了,聯想到中毒時的各種恐怖場面,每個人的臉都青了。

    終於,意志最薄弱的小葉,開始出現幻覺了,她忽然以從沒有過的女孩柔情說道:「我給你作飯吃好不好?」

    然後,她就拉著古傲坐在地上,還美美的不斷往他面前端著什麼。

    這下把大伙搞愣了。

    房東老太嚴重道:「煙自清開始進攻了。」

    眾人無比驚恐,又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房東老太道:「就像那個死了的黑鐵匠一樣,所產生的幻覺,都是你平時心底最想得到的,或是最憎恨的,或是最愛的。」

    聽到這裡,古傲不禁心頭先是一驚,接著一甜,最後一酸。

    驚的是,小葉竟然心裡有自己;甜的是,小葉原來心裡有自己;酸的是,此時此地,這是第一次,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接著出現幻覺的是古傲,他就更離譜了,雙眼發直,有種可怕的歹毒,陰笑著從衣袋翻出所有的錢,然後像是擦著火一樣,一張張的燒起來,每燒完一張,古傲就發出一陣可怕而又極悲的笑聲,沒人敢相信這樣一個愛錢的人,內心到底埋著怎樣的秘密。

    員警老王最辛酸,把臨別跟老婆的一番話說了出來,當了一輩子員警,卻面臨著家庭危機,這次肯降低身價,為有劣跡背景的古董老闆出力,也全是為了子女。

    蠍子眼狂哭不止,反覆在說著含糊不清的一句話,仔細聽清了,才知道他原來在說的是:「娘,兒子這輩子算是回不了頭了,下輩子做牛做馬,給您老人家還債!」

    梁庫忽然靜下來,也不再笑了,從來沒有過的認真喃喃道:「小輕你回來啦?你別走,我去幫你把朝歌叫來……」

    朝歌聽了,心裡一陣痛楚,梁庫一直很喜歡小輕,但更高興見到她和朝歌兩人的幸福,朝歌開始隱隱覺得,其實,他欠了梁庫好多兄弟債。

    最後出現幻覺的,是房東老太和朝歌,房東老太漸漸感覺到自己快不住了,一直很冷靜的她,開始顯出恐慌來,她想拚命保持清醒,掙扎著叮囑朝歌一定不要昏迷,接著就奇怪的像是對誰說:「我的乖孫兒哦,快再叫一聲奶奶聽……」

    一絲奇怪劃過朝歌心頭,但稍一深想就感覺頭痛欲裂,漸漸的在覺得自己往下沉,就像墜進了自己的意識隧道,往日往事開始不斷的從自己身邊一幕幕劃過,這種感覺很熟悉,有點像當初花娘的命蠱,但又不同的是,好像自己的意識被人操縱和翻找著。

    朝歌覺醒起來,他告誡自己不能消沉下去,煙自清正在利用潛意識,來誘導他想要的神易秘密。

    可這一次完全與花娘那次不同,朝歌的意志力可以說堅強異常,但他忽然發現,這次無論怎樣讓自己屏除雜念清醒起來,但越是努力就越是雜念紛飛,往事的一幕幕已經越過青年進入少年時代,這段時期,可以說是朝歌最不願回憶的時期,充滿了灰色的自閉場景。

    等進入兒童時代的時候,天空一下子燦爛起來,因為他竟然看到了媽媽,朝歌開始漸漸的放棄了意志抵抗,順著這個意識隧道一直的沉下去,沉下去,就像沉到了媽媽的懷裡。

    這一段最美好的時光很快也劃過去了,接下來就是除了自己幼兒時的幾個場景外,便越來越少有的見到任何東西了。

    朝歌還在不斷的往下沉著,過了幼兒馬上就是嬰兒,那是一種奇妙而古怪的感覺,沒有幾個人能回憶到自己嬰兒的時代,但朝歌現在千真萬確的回到了他的嬰兒時代,單純和諧而又靜極的嬰兒時代。

    讓朝歌開始有點不安起來的是,過了嬰兒時代後,自己仍在繼續往下沉著,越到後來越黑暗,像是進入到了母體,又像是進入到了自己來到這個人世前的最原始狀態。

    這種生前的原始狀態,又會是怎樣的情景呢?

    隨著身體意識的下沉,虛無飄渺的意識界裡,只剩下了朝歌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忽然下沉止住了,朝歌像是落在了一塊地面上,前面隱隱的暗光處有一扇門,門不算大,剛好可以走進一人。

    朝歌像是被什麼牽引著走了過去,遲疑片刻,終於伸手推開了它,頓時一股刺眼的碧光傾洩而出,讓人完全沒有想到的是,小小的一扇門後,竟然是一片發著耀眼碧光的遠闊山川。

    朝歌放眼四周,忽然又覺得這山水大川非常的熟悉,而且讓他更加奇怪的是,山川遼闊卻一點聲音全無,別說是鳥叫,就連半隻蟲鳴都沒有。

    朝歌跟隨那個神秘的牽引力,不覺中似乎已經走到了整個山川的中心。

    此時大地忽的一震,不知道什麼時候,煙自清出現在自己身邊,正驚恐的看著四周發生的可怕變化。

    遍野的碧光開始被一種暗紅色的地光代替,漫山遍野越來越紅,連朝歌自己的眼睫毛、瞳孔,都變成了血紅一片,那血紅色有種說不出的魔力,好像把整個山川都化掉了。

    朝歌的不安,開始罕見的轉化成恐懼了,他真的感覺到,自己好像從血到肉到靜脈、骨髓,都在一點點的被化成這片恐怖的血紅。

    就在朝歌感覺自己身體最後一部分都已經被化掉的時候,自己的心跳也劇烈到了極點。

    忽然,一切都消失了。

    再仔細看的時候,眼前的情景,一時讓朝歌不知所措。

    屍體橫陳,刀械滿處,空地上一個販賣糖炒栗子的小木車,正在靜靜的燃著炭火爐灶,一個怪異的老者,和一個有些癡呆的年輕人就在那裡,如果還記的不錯的話,這裡正是旅館小樓的院外。

    只是不同的是,此刻煙自清已經倒坐在地上,無力的依靠在自己那輛小木車旁,一把鋼錐深深的插入在眼睛裡,暗紅色的血,順著臉流成了一條長線。

    朝歌又轉身看,身後正站著梁庫、房東老太、古傲、吳姨等人,此刻正無比驚奇的看著自己,確切的說,好像正驚奇的看著自己的胸前。

    朝歌順著眾人目光低下頭,於是他看到了讓他更加驚奇的情景。

    一股血紅暗光,透過胸前的衣服,正綿綿閃爍著,朝歌伸手入懷掏出了那三片古玉,這血紅暗光正是從這裡發出,上面的山川圖形,也都變成了血紅一片。

    天!這不正是剛剛意識隧道中,那扇門後的畫面嗎?

    究竟發生了什麼?就算是超級鎮定的朝歌,此時也驚的腦中一片空白。

    「爸爸,媽媽來叫我們回家吃飯嘍!爸爸,媽媽來叫我們回家吃飯嘍!」

    忽然,傻兒子無比高興的喊著。

    朝歌又轉過頭,看到煙自清的傻兒子,正對著月夜下的暗影,興高采烈的叫著:「媽媽,今天做的,是不是我最愛吃的青瓜蟹柳啊?哦!好耶!真的是耶!」

    傻兒子高興的拍手跳了起來,就像真的看到了早已經死去的媽媽,站在了陰影裡。

    「這應該就是傳說中的那塊古玉吧!」

    房東老太已經走了過來,正驚懼的盯著朝歌手中的那三塊古玉,此刻玉身的血光已經漸漸退去,又恢復到瑩瑩的清涼玉光。

    朝歌迷茫的點了點頭,然後默默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老太直直的盯著古玉,足足的凝了半晌後,緩緩道:「雖然我也並不肯定發生了什麼,但一定是這塊玉發生了作用!」

    老太又看向了虛弱的煙自清:「我們醒的時候,你已經站在了這裡,不知道為什麼,師弟好像中了自己的煙毒,陷入在一種迷亂的意識妄想中無法自拔,那把鋼錐是他自己刺的,大概他是想用這種劇痛來喚醒自己……」

    朝歌一下子回想起,剛才門後煙自清和自己一同站在血紅山川的情景,難道他在引導我的時候,竟然連自己也陷入到我的意識隧道裡了嗎?

    如果那一切都是真實的話,那麼深埋在自己最原始意識中的東西,為什麼是這塊古玉上的血紅山川呢?

    常瘋子臨終前要傳給我的,到底是些什麼?

    朝歌形容不出此刻的心情,每每回想到那遍山遍野的血紅山川,他都有種窒息得無法呼吸的恐懼感。

    「爸爸,我們快點回家呀!媽媽已經走了哦。」

    這時又傳來傻兒子的焦急聲。

    朝歌抬頭望去,傻兒子正試圖往家回去,剛急急的走了幾步,卻又被繫在腰上的繩子牽住,極懊惱的嚷著:「媽媽,爸爸不好,爸爸總是拿繩子捆住我。」

    說著,隨手在地上揀起了一把刀,奔到煙自清身邊,邊懊惱的念叨著「爸爸不好」,邊用刀去割爸爸腰間的繩子,胡亂中繩子沒有被割斷,煙自清的腹部卻被切開了深深的幾道口子。

    畢竟師姐弟一場,房東老太忍不住走了過去,用枴杖狠敲著傻小子的頭:「傻小子!你給我停手!」

    朝歌也趕了過去,但事出突然,一切為時已晚,眼看煙自清傷勢嚴重,已經活不多時了。

    老太緩緩的低下身,啞聲道:「師弟啊,我早就勸你收收殺性,最終你還是反傷了自己……」

    煙自清忽然一笑,長長的吁了口氣:「能死在自己手上,是我的報應,也是我的最好收場了!這樣也好,總算我們一家三口人快要團聚了……」

    說著,煙自清看向一邊正摸著自己頭喊痛的傻兒子:「兒子,到爸爸這邊來。」

    傻兒子邊捂著頭,邊磨磨蹭蹭的走過來,被煙自清拉著手坐了下來。

    煙自清慈愛的用手輕輕撫摩著兒子的頭:「兒子乖,讓爸爸揉一揉就不痛了。」

    果然傻兒子漸漸的安定下來,傻笑著:「真的耶!不痛了,不痛了。」

    煙自清又在懷裡掏出一粒深青色的藥丸來:「乖兒子,把這吃了,就更不痛了。」

    房東老太一見那藥丸臉色大驚,那藥丸正是藥性最猛的「遣夢丹」,煉成煙已經劇毒無比,如果直接吃下去,恐怕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生物可以活命。

    剛要阻止,卻看到師弟深深的目光中,透著決絕和坦然。

    老太向屍橫遍地的四周望了望,她理解了師弟心情,此時此地,也許他把傻兒子一同帶走,真的更好過留在這個是非世界。

    「我不要!爸爸給我吃的東西都是苦的,我要吃糖!」傻兒子極力抗拒著。

    「兒子乖,聽爸爸的話,把這吃了,就可以永遠見到媽媽了!」煙自清微笑著,就像他也真的看到了自己妻子一樣。

    傻兒子一聽可以永遠見到媽媽了,開心的笑了,一下子就把藥丸吞了下去。

    煙自清把漸漸失去知覺、卻仍甜美傻笑著的兒子摟在了懷裡,輕輕的拍著,就像是在哄他睡覺,每拍一下,血泊中的自己也就虛弱一分。

    就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的眼神裡綻放出一絲異彩,彷彿那裡邊有一片溫馨的夕陽,夕陽下他們一家三口,正快快樂樂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紅紅的朝陽剛露個頭,整個古鎮就已經被照的一片血紅了。

    它已經完全沒了往日那種和諧而又安閒的氣息,剩下的除了龜縮在角落陰影裡不安的貓,再就是隱藏在死一樣沉靜下面的四伏危機。

    經過昨夜一場激鬥,雖然外界的人沒能攻進來,但通過那三塊散發出神奇之光的古玉,觀戰的人更加確定了神易後人就是朝歌。

    現在暫時的寧靜,很可能預示著更加大規模的行動。

    而且八門的人始終沒出現,應該是在冷眼旁觀,他們是想利用雜術界的人,來摸清神易後人的底,一旦八門出手,僅憑現在的朝歌和房東老太,恐怕是萬萬抵擋不住的。

    唯今之計只有一個──突圍!

    但說到突圍,又談何容易?

    外無救兵,裡無內援,就只是用不上術力的朝歌,帶領一幫老弱病殘,要想在被身懷各種詭異雜術的幾萬人包圍下突圍而出,一句話──那比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還不可能完成!

    眾人絕望之際,房東老太振奮人心的自稱想出一個辦法。

    可就在眾人急切想知道究竟是什麼辦法時,老太卻把臉陰了下來:「現在我們的處境大家也知道,有幾萬雙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盯著我們,如果想要突圍,不管是什麼辦法,隱密行蹤都是必須要做到的。」

    梁庫已經不耐煩了:「老太太,都什麼時候了,啥辦法您就快說吧!」

    房東老太的臉,陰的更厲害了:「難道你們就沒發覺,朝歌被發現是神易後人的整個經過,有點奇怪嗎?」

    頓時,有關朝歌在古鎮的前前後後,在每個人的腦袋裡過了一遍。

    梁庫:「有什麼奇怪,不就是我教給小闖的隱身步法,被他們瞧出來了嗎?」

    老太不經意的掃了眼小闖:「這孩子幾乎每年都要獨自來兩次,每次都要住我這裡,每次都要去跟周天易的徒弟比武。大家覺得這正常嗎?」

    很明顯,老太話裡話外,都隱指小闖的來歷似乎有些問題。

    梁庫也已經聽出了話意,眼睛瞪了起來:「老太太你什麼意思,難道你懷疑小闖和周天易是一夥的,合計好了來摸我們底的?

    「你也不想想,這個鳥地方,全鎮加起來也沒幾家住人的旅館,況且你以為人家願意住你這裡呀?小闖是因為比武才住你這裡的!

    「再者說了,教小闖隱身步法是我主動提出來的,之前小闖連一個字都沒提過。照這麼說,你是不是連我也懷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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