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廣元古鎮,朝歌很覺耳熟,稍一想,便回想起在翻看兩大風水流派時,見過的一個地名,正是這廣元古鎮。
據資料記載,廣元古鎮是風水流派中,理法派的核心地,想必歷代高人輩出,惠花娘因為各種辦法都嘗試過,最終想到了自己所不熟悉的風水。
只聽到花娘繼續說道:剛到廣元古鎮不久,就偶然遇到了一位佩戴奇玉的老婆婆,她給我講了一個有關那塊奇玉的傳說。就是根據這個奇玉傳說,我帶著小東子,終於找到了這裡。奇玉?
花娘語調輕聲哀婉,卻如同一個驚雷震動了朝歌。
聽花娘的言語,她與朝歌和梁庫間的糾葛,好像全與這奇玉有關,而此刻朝歌的懷中也揣著一塊奇玉。
就不知道花娘所說的奇玉,到底是怎樣個奇法,那個傳說又是如何個傳說。
花娘:據那位婆婆說,她的那塊奇玉是祖宗留下來的,其實是塊仿製品,真品掌握在幾百年前的術界裡、一位神乎其術般人物的後人手裡,找到了那位後人和真品奇玉,才有希望救到我。所說的這個幾百年前的神術人物,完全就像是在說神易,再加上那塊奇玉,朝歌真是越聽越心驚,卻不知道那位神秘的婆婆到底是何許人也,終於脫口問道:能讓你如此相信的這位婆婆,一定不簡單。自始至終,這是朝歌的第一句話。
花娘還是那副樣子,只是淡淡一笑:雖然我並不知道婆婆的來歷,但她老人家卻是位大大不簡單的人。你可知道,就是她運用風水的力量為小東子續命,才得以勉強支撐,不然我們哪裡會活到今天。朝歌已經把懷裡的古玉拿了出來,伸向前:可是跟這塊一樣?等看仔細了朝歌手中之玉,花娘先是極度驚喜,但隨後又想到,經此一戰所受的重創,即便對方答應出手相救,恐怕也有些晚了,轉而深深無奈:看來我沒找錯人。朝歌無法看到花娘的面容變化,此時心中卻是在想著另外一個疑問。
當年神易為了保全墳脈不被發現,無論選址還是兩族人的隱居護衛,都是極其隱秘的,況且自己又是隨爺爺後來到省城的,那位遠在廣元古鎮的老婆婆,又是怎麼得知自己行蹤的?如果不是有人指點,完全無法想像惠花娘是如何找到這裡。
朝歌於是又問:你們又是怎樣找到這裡的?花娘:要說能找到這裡也真是偶然,實際就在還沒看到這塊古玉前,我還是不敢完全肯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就算朝歌這樣聰明冷靜的人,也無法猜出其中原由了。
花娘:婆婆說,這塊古玉和古玉傳人出現的地方,必然會有各種奇象奇事發生。我就帶著小東子像大海撈針一樣遊走各地,尋找奇人異象。
就在大概一年前路過此地時,偶然間聽到了有關一場油罐奇火,和屢中彩票的奇人梁庫。於是我就以唱戲為生,定居下來,想探個究竟。朝歌真沒想到還有如此機緣湊巧的事情,同時也終於明白了,惠花娘最初利用劉蛤蟆來逼迫網吧,完全是為了引出梁庫,所以除了經濟上面,其他並未對梁媽和小紅施加傷害。
而之所以只發現了梁庫,沒注意到自己,大概除了梁庫把遇到朝歌一事始終沒對外宣揚,更重要的是,朝歌一向處世不會像梁庫那樣高調。
偏偏梁庫離開省城的這段時間,誰又都不知道他的行蹤,他一日不出現,花娘就一日不甘心,於是就鬧出了劉蛤蟆大吃回頭草的糗事。
至於後來針對自己的命蠱,一定是因為通過那次風水寶地大鬥法才發現,很可能他們要找的人是自己。
說到這裡,花娘愧疚的歎了口氣,苦笑著:本也想直接跟你們明說這件事情,但是還不敢確定你們就是那古玉的傳人,二也是因為身為命蠱邪士,又怎麼敢奢望你們出手相救。
出於種種無奈,做了很多對不起你們的事!哎,鬧到今天這個地步,也算是我的報應。一聲哀歎,天可憐見,從把錢款盡數捐給慈善機構,到處處下手留情,心本善良的惠花娘,所做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愛上的人偶,出身命蠱邪術世家,真只怪生錯了地方,投錯了胎。
此刻已經把整個事情首尾說完,花娘就像了了件心事,幽幽道:花娘所做的事,罪有應得,如果想要懲罰我們,就請動手吧,唯一的企求就是能讓我和小東子同時死去。死後野火一把,揚灰一處……說著,俯首躺在了小東子的胸前。
讓花娘說什麼也沒想到的是,就在她閉上眼睛,準備和心愛的小東子一同死去的時候,卻聽到朝歌的話聲:正與邪,全在這一心善念,也許事情還有救。花娘一時還聽不懂朝歌的話意,直到睜開眼,看到朝歌遞過來的掌中古玉時,真不敢相信朝歌不但不懲罰人人唾棄的邪士,竟然還肯出手相救,在那瞬間,眼神激閃,欣喜若狂。
朝歌曾試過,在自己的手上把這三塊古玉合併,就會與身體間相互融合,產生出不可思議的變化。
他心想,如果把合併後的古玉,放到小東子的身體上,也許會產生意想不到的奇跡。於是便又試著把古玉合併後,輕輕放在了已經氣息奄奄的小東子胸前。
但遺憾的是,無論花娘如何在期待中度過一分一秒,那三塊合成圓碧的古玉,仍是不見有絲毫異常變化。
朝歌更是不解,古玉一到了小東子的身上,不但沒有了自己手上的奇異變化,而且連原本的潤色盈盈,都變得黯淡無光。就像是個獨特的生命體,只有對朝歌一人才能發出生命的活力。
看著迫切焦心等待的花娘,朝歌不得不說道:也許只有找到那位廣元婆婆,才可能知道這古玉的究竟用處。花娘一下子絕望了,無力的慘笑著:我和小東子一步步支撐到今天,命力已經在朝夕之間,就算還能找到那位可遇不可求的廣元婆婆,恐怕我們也絕對等不到那一天了……說完,花娘又重新慢慢把頭俯在了心愛人的胸前,已經沒有了奢望,相反露出一臉的幸福笑容,淒美的讓人不忍再看。
朝歌默默的拿起了兩人的手,用強大的術力,把兩人體內正在漸漸虛弱消失的五行命力匯聚一處,強行激發起來,這樣他們就會在短時間內像正常人一樣恢復過來,但這種狀態只能維持一天,然後就像生命中的曇花,用最美麗的一現與世永辭。
此時此刻,這是朝歌唯一能做到的,也是最後能做到的。
劇烈的術力激發下,花娘漸漸恢復到往日的生命活力,與此同時,她也聽到了小東子胸腔裡,那顆漸漸勃發振動起來的心。
猝不及防的,小東子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從睡夢中醒來,輕輕一聲花娘後,兩人深深相擁。
朝歌收起古玉,轉身走出,背後輕輕關上的房門,把一對有情人留在了瞬間的永恆。
房外,兩片殘葉飄落,一輪紅日當空。
常瘋子一直沒有醒轉,等到朝歌回來,他還是那樣昏天昏地的昏迷著。
這之前,梁庫和牧大師吵吵鬧鬧、七手八腳的幾乎用盡了辦法,但全都無濟於事。
而且就在朝歌剛回來不久,常瘋子的耳朵開始慢慢往外流血,看來這次對他的雙重重創,嚴重非常。
如果再這樣一直拖下去,恐怕正漸漸耗盡命力的常瘋子,再也無法醒來。
唯一喚醒他的辦法,既要保證對他產生出足夠的刺激,又不能在已經受損嚴重的體內雪上加霜。
朝歌想到了自己的八字,曾讓常瘋子拍著腦袋喊頭痛的八字。
牧大師稍稍墊高了常瘋子的頭,梁庫找來棉紙把流出來的耳血擦淨,朝歌微微低頭,開始念出了自己的八字,語氣平緩,字字清晰,終於在念過五遍的時候,常瘋子的臉有了一絲抽動。
朝歌未作停頓,繼續不停的念著,常瘋子的臉越發抽動起來,忽然在一口血湧出嘴角後,眼睛慢慢的睜了開來。
常瘋子眼神迷茫的像是個滄桑的新生兒,在每個人的臉上努力尋了一遍,最後停在了朝歌臉上。
朝歌!以從來沒有過的語氣,第一次喊出了朝歌,醒轉的常瘋子已經沒了一絲瘋氣。
我……我終於想起來了……還沒說完,常瘋子又一口血湧出來,顯然已經清醒的他,記憶上還不能完全恢復,每每努力回想起一件事,都要付出一成命力的代價。
常瘋子抓住朝歌的手,艱難的在上面寫了一個字,這回梁庫看得清楚,幾乎和牧大師同時脫口而出:牧?梁庫已經忍不住:你要找的人姓牧?你要找的人是不是就是朝歌?常瘋子笑了,他只看著朝歌:你知道嗎?我也姓牧,為了這一天,我們等了快五百年!朝歌的心跳,不同尋常的開始加速了。
常瘋子語速緩慢艱難:快……五百年了,除了神易,沒人知道牧氏還有我們這另外一支。
可,可好像哪裡出了問題……常瘋子神色忽然變得憂鬱,強迫回憶中又一口血湧出,仍艱難說著:為了等你出世,我們這一支遠離祖脈不問世事,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神易滅世後不久,我……我們這一支的人,就開始瘋瘋癲癲起來……朝歌馬上想到了有著類似遭遇的五行六甲兩族人來。
奇怪的是常瘋子的術力風格,並不是可以導致命局畸變的陣衍,為什麼也發生了這樣意想不到的突變呢?
再有那提前啟動的大局,和地胎開啟後滅掉兩族人的詭異殺陣,這中間究竟隱藏著什麼可怕真相?
常瘋子緩了幾口氣:這種變故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塊祖脈墳局被人……
被人做了改動……如果牧大師能聽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他就能體會到朝歌此刻內心的震驚程度了。
神易是何等人物,能不知不覺在他親手設計的絕世墳局中任意改動的,又是怎樣的可怕人物?具備那樣驚天神技的人,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由於牽動過度,常瘋子連續吐出幾口血來。
朝歌知道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有性命之憂,便有意讓常瘋子先休養好再說。
常瘋子卻緊緊抓住朝歌的雙手不放:如果今天不說出來,恐……恐怕再沒機會說了!我們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完好保存一樣東西傳……傳給你……三雙眼睛都在急切的盯著常瘋子,只不過朝歌更想知道,要傳的這樣東西,是否能揭開全局。
常瘋子卻不說話了,緊皺眉頭,好像在極努力的想著那樣東西,可沒等想出來已經連連嘔血不止了。
朝歌心念急轉,忽然就想到了那三塊古玉,即便可能這與常瘋子想的無關,但這樣重要的遺物,說不定能幫助常瘋子想起什麼東西。
卻沒想到,常瘋子剛一接過三塊古玉,便猛的坐了起來,豁然徹悟般大笑:哈哈,我終於想起來了!我要傳你的東西,正是與這古玉有關,你只有掌握了那樣東西,才能開啟古玉,才能真正成為冠古絕今的神易!記好了:齊伯壬子……更沒想到的是,就在常瘋子大笑著還沒說完最後一句,鬚髮俱顫,兩眼一瞪,就此命力嘎然而斷。
望著表情未改、坐姿沒動、卻已經命絕氣斷的常瘋子,三個人都成了石像。
很可能對全局最至關重要的一個人,就這樣一鳴驚人的去了,但卻還沒來得及說出一族人奔波了幾百年的來意。
那句只說了一半的齊伯壬子,究竟有怎樣的涵義呢?那一定就是開解大局的關鍵。
朝歌懷著沉重心情,選了處好穴,埋葬了這位有點可愛、又有點可悲的牧氏族人。
雖然常瘋子的溘然而逝,讓全局真正的陷入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境地,但他所留下的兩個線索,卻給了朝歌新的提示。
曾一直讓朝歌無法理解的滅掉兩族人的殺陣,現在多了一個解釋的可能,但大局如果真的被人改動過,又給原本已經迷霧深鎖的大局,添了一層詭異的殺機。
最後就是那三塊古玉了。
你只有掌握了那樣東西,才能開啟古玉,才能真正成為冠古絕今的神易!常瘋子最後這句話仍然響在耳畔,他所要傳給朝歌的那樣東西,似乎永遠隨他而去了。但至少再次證明了這三塊古玉的關鍵。
而眼下,廣元古鎮的那位神秘婆婆,成了唯一的一條線索。
又到該上路的時候了,大局一起,天下皆動。沉寂蟄伏了幾百年的術界之爭,再次風起輪轉了。
牧大師忽然心血來潮的想跟朝歌合個影。
已經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牧大師,也許感覺出了朝歌這次所去的凶險。
但也許真如他所說:自從朝歌出生到現在,只那張爺孫三人的黑白照外,就再沒一張單獨的父子合影了,他覺得很虧,所以他一定要跟朝歌合個影。
至於到底是哪個理由,只有牧大師自己知道。
朝歌請來了一位很出名的攝影師,牧大師卻忽然說沒準備好,就跟朝歌商量三天後再拍,他要練習在照相的時候笑,因為那群老哥兒們,說他這張老臉笑起來能把小孩子嚇哭。
於是,牧大師在這三天裡,除了每天三餐使出了畢生絕活給兒子做飯吃外,還一有空就對著鏡子練笑。
不笑不要緊,一笑嚇一跳,牧大師還真的發現自己笑得很難看。
他就更努力的練笑了,自己練怕不標準,每次練好一種自認為很不錯的笑,就去笑給觀音寺前的那群老哥兒們看。
老哥兒們就很實話實說的勸他:都這把年紀了,別沒事找事的跟自己過不去!
可牧大師的倔脾氣上來了,他一定要笑出個樣子給他們瞧瞧。
皇天不負有心人,就在臉部神經快被折磨得集體罷工的時候,牧大師的笑終於頗見成效。
他很得意的笑給老哥兒們看,這回老哥兒們服了,服的不是笑,而是牧大師少見的倔。
第三天到了,攝影師架起了相機,拍照前牧大師梳整了一遍,又拿出那個經典笑容給朝歌看,問兒子:這笑容不錯吧!
朝歌微笑。
牧大師就保持著這個笑容和朝歌並肩站在一起,攝影師調好焦距,打開燈光,擺好位置,就在快門按響的一剎那,牧大師卻忽然哭了。
和朝歌正相反,梁庫怕老媽和阿紅擔心,並沒準備實話實說,一切都在不經意中悄悄的進行著。
他買了顆全城最大的鑽戒送給阿紅,阿紅的臉就唰的一下紅了起來,推推卻卻,欲言又休。
梁庫就笑,別擔心,送鑽戒不代表求婚,就是看每個女孩都喜歡,就湊合買了個送你。要我看,這跟碎玻璃沒啥區別。
這麼一說,阿紅的臉唰的一下又陰了起來。
梁庫帶著老媽去逛街,回來又跟著老媽一起摘菜、拌餡、包餃子。【雲霄閣整理收藏】
老媽悄悄趁梁庫不注意,包了一個大棗在餃子裡,等阿紅回來了三個人一起吃,按著風俗,誰吃到了,誰就是喜事臨頭,當然這個喜事在梁庫和阿紅來說,一定是早早結婚生子了,所以這個餃子一定要包得大一點,餡多一點,一定要讓梁庫和阿紅吃到。
梁庫早偷眼看到了老媽的舉動,為讓老媽高興,又趁著老媽不注意,多包了七、八個大棗在餃子裡,這樣就可以確保自己或是阿紅能吃到了。
可沒曾想,不知情的阿紅一連吃到三個包了大棗的餃子,阿紅是知道這風俗的,每次咬到必然高興的叫出來。
可她卻不知道梁庫作了弊,惹得老媽先是高興後是懷疑,怎麼多出這些個大棗來?一定是梁庫這小子幹的好事,注定這一餐是充滿了連笑帶罵的天倫家宴。
就在悄悄關門離去的那一刻,不知為什麼,梁庫忽然有一種再看一眼老媽和阿紅的衝動。
兩個青年再一次踏上瞭解局之路。
與上次離開稍有不同的是,他們不約而同的向身後的城市凝望許久,好像有了什麼預感,他們這一次踏上的,也許真的是一條沒有回頭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