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等人順著坑與坑之間還未挖通的土梗向梁庫三人走近,雷子最先發覺後面有人,回過頭就看到了正走過來的朝歌。接著梁庫也回過頭了,一看見人馬上就揮手示意眾人息聲蹲身,然後又再次用臉部的誇張肌肉表情向眾人證明,坑底似乎正發生著比恐怖還要恐怖的大事情。
這要是就梁庫一人,朝歌也不一定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但連一向不喜與人為伍的雷子、還有畢竟已經上了年歲的老賭頭也跟著趴在一旁,就未免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了。
於是朝歌眾人一同息了聲,彎著腰放輕腳步,一點點的來到梁庫三人身邊。順著一左一右梁庫和老賭頭極為神經質的手指方向,朝歌並沒看到什麼觸目驚心或是不可思意的事,而是在寬闊坑底的一個遠處角落裡看到了兩個人,兩個正赤手相搏的中年男人。
那兩個中年人一個肥胖,一個精瘦。胖子顯然佔了上風,拳腳亂加中雖然不懂什麼所謂的功夫,但不時聽到碰碰的招呼到瘦子身上。距離不算近,聽起來卻仍聲聲在耳,而且一邊不停的逼迫著,一邊嘴裡不知道在喋喋不休的罵著什麼。
瘦子雖然被打的只有招架之力,但很冷靜,時不時的抽冷子還上半拳兩腳,卻幾乎都招呼在胖子的要害上。而且在躲閃胖子的攻擊時,大多是往左側的一個方向躲。按理說這種有規律的躲閃,通常會被對方抓住時機給予重擊,奇怪的是,瘦子卻連連奏效,幾乎百試不失。
等打鬥中兩人偶爾轉過正面時,人們才發現,原來那胖子的右眼深深凹成了一個黑洞,顯見是曾經受過嚴重外傷,而導致失去了一隻眼睛。所以也就理解了瘦子為什麼總是往左側躲,因為那正是對方容易產生盲點的地方。
所在眾人幾乎都是看慣風波險惡的主,面對始料不及的突發事件,通常都先沉下心來冷靜思考。而這就更是朝歌的性格所長了,朝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兩個村民在打鬥,但仔細看到兩人的城市衣著和陌生面孔,又馬上否定了這個推斷。
但這兩個城市中年男人又為什麼在這裡殊死相搏呢?要知道,在這個偏遠荒僻的小村,平時能偶爾路過幾個鄉里人物,已經非常罕見難得了。要不是朝歌等人是為了拆解墳局而來,這小村的許多人幾乎近其一生也很難見到城裡人。
正不解間,梁庫悄悄的把頭湊了過來,事態嚴重的:「有沒有聽過一個古老傳說?」
朝歌在聽,眼睛仍聚精會神的盯著前方。
梁庫的聲音更小了:「聽說人要是橫死暴死的,死後不管過多少年多少代,在死的地方就會經常出現他們臨死前的最後一個場面。」。
梁庫邊說邊一直盯著朝歌的臉部表情,稍頓了頓:「他們會不會就是這底下埋著的……」。
朝歌不等梁庫說完便皺了鄒眉,看來梁庫的老毛病又犯了,凡事不是往極好處想,就是無限制的天馬行空。
梁庫一直在注意著朝歌神情變化,馬上理會到了朝歌心中活動,很快一轉:「我就知道這瞎說是胡扯,也不看看他們穿的什麼衣服,都是老賭頭在瞎猜。」。
說著狠狠的向另一側的老賭頭無比蔑視的瞥了一眼,又接著更加的小聲:「據我推測,他們鐵定是盜墓賊,早盯上我們的古村挖掘了,趁我們吃飯不注意就過來混水摸魚。現在他們一定是挖到了什麼東西,然後分贓不均開始對鬥!」。
朝歌眉頭又是皺了一皺,但顯然這次是被梁庫說動了。因為朝歌曾聽爺爺牧三文不止一次講過,自古盜墓者大都是親族配合,否則很容易生出謀財害命的事端來。對照眼下情景,梁庫的猜測似乎有幾分道理。
老賭頭也一直注意著梁庫在對朝歌小聲嘀咕著什麼,但梁庫好像成心不讓老賭頭知道,這就更讓老賭頭著急了,神情看起來像是怕被搶了頭功似的,再被梁庫蔑視的瞥了一眼後就實在忍不住了,壓著嗓子急重聲明道:「是我發現的!」。
朝歌凝思便明白了此次事件的大概經過。一定是老賭頭不知如何無意中發現了坑底的那兩個人,然後是找出的梁庫發現了老賭頭,最後是沿著梁庫方向尋來的雷子。
梁庫沒再理老賭頭,而是手摸下頜望著還在殊死對拼的那兩個人,嘿嘿的裝出兩聲奸笑:「嘿嘿,所以在我的冷靜思考下決定,讓他們鬥個兩敗俱傷,然後我們再那個什麼漁翁得利!嘿嘿……寶物啊寶物……」。
老實講,梁庫的扮奸充笑實在效果不咋樣,反倒更像自娛自樂中的傻小子。
朝歌卻想的是,如果真是兩個盜墓毛賊的話,他們的行動又怎麼可能逃過感知敏銳的婉姨、姐妹花等人呢?或是另有什麼原因嗎?
一邊的土守形等人雖聽不到梁庫在說些什麼,但怕驚動了坑底人,所以都未出聲,凝神注視著坑中變化。阿光不時的悄聲給姐妹花講著一些她們無法感知到的細節。
此時坑中兩人的對斗更加驚險了!
剛才還只是死命徒手拼打,現在已經各自操起靠在坑壁上的大鎬和鐵鍬,更加你死我活的械鬥起來。
胖子力大勁猛,掄起來的大鎬每次都像砸樁子一樣的狠命砸在瘦子擋起的橫鍬上。而且邊砸著邊還是不停嘴的咒罵著什麼,乍一看就像是一位獨眼悍婦,正憤憤激情的揮舞著大鎬謀殺人命。
瘦子眼看越來越支撐不住了,但遠遠感覺起來仍是絲毫沒有慌亂的跡象。這讓眾人擔心之餘不禁又對他另眼相看起來。
械鬥不同赤手,鐵鍬大鎬稍弄不好就會傷人性命,不管怎樣都應先制止再說。朝歌正想起身出聲,卻又忽然注意到兩人對斗中一個不被注意的變化。就當胖子的大鎬再次轟然擊在瘦子橫鍬上的時候,瘦弱中年人招架不住的就地一倒,樣子七分自然,三分倒像是故意裝成。
而就在倒地的一剎那,瘦子藉著仰倒雙肘後撐的姿勢,左手肘部迅速把身後的一塊像磚石類的東西暗移到身側。
因為此刻瘦子正好背對朝歌等人,對面的碎嘴胖子絲毫沒有發現他的這個動作。從瘦子的冷靜表情和這個幾乎不被察覺的細微動作,朝歌馬上意識到,這看似瘦弱的中年人一定在有計劃的進行著什麼。於是本想出聲制止的念頭,又暫時收了起來。
坑底,獨眼悍婦看到瘦子不支倒地,眼中喜光爆射,不等他爬起來,便就更狠命的掄起兩頭長尖的大鎬向對方砸下。
剛才瘦子倒地的那個細微動作,除了朝歌,同樣也沒逃過土守形婉姨等的眼睛,姐妹花雖因距離稍遠而無法感知出這個細節,但有旁邊阿光的小聲解釋,也自然發覺出其中有異。
只有梁庫驚心動魄的無比投入著,當看到胖子凶光爆射的把大鎬掄向倒地無助的瘦子時,實在忍不住的立起腰想要大聲喝止,卻被一邊的朝歌按住了。
眾目屏息之下,胖子手中掄起的大鐵鎬夾著風,由慢漸快的巨刨而來。
相比之下,倒在地上的瘦子就像支雛羊,在靜靜的看著撲壓而來的惡虎。
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早已經不自覺的掐起了掌訣,一旦瘦子不支,依地勢快速引發術力,可使凶狠的胖子瞬間癱瘓在地。
可就在大鎬掄下距離瘦子還剩半米的時候,瘦子不慌不急的舉起了手中的鐵鍬,但這次舉起的鋼鍬並未像剛才一樣去橫起抵擋,而是豎著舉起,被土層磨的鋒利刃亮的鋼鍬尖正巧對準了胖子緊握鎬把的手指。
這下情況驟變,如果胖子堅持把手中大鎬刨下的話,自己的手掌勢將被鋒利的鐵鍬尖齊齊切斷。但改變方向已經來不及,這幾乎用盡全身力量的一擊,再加上瘦子迎上來的鋼鍬,一來一迎間的電光火閃,根本不給胖子任何選擇,情急之下雙手一撒,大鐵鎬呼的一聲飛出,爆土激揚的砸在了距離瘦子只有不到半米遠的地面上。
大鎬飛出落地的一剎那,朝歌等人同時手中一緊,湧出一層濕汗。
胖子也反應極快,大鎬飛出之間,快速前撲一把掐住了瘦子的脖子。近身相搏,長鍬無用。本來幾乎已經力盡氣脫的瘦子,看起來只能做些越來越有氣無力的反抗。
可就在朝歌等人想再次準備掐掌引發術力的時候,場中又有了意想不到的變化。
看似越來越無力的瘦子,此時的左手卻慢慢摸向了剛才藏在身側的像磚石樣的東西。
朝歌立時明白了這瘦子一連串動作的意圖,他一定知道自己如果一直堅持械鬥下去的話必死無疑,於是先佯裝倒地,然後恰倒好處的逼飛胖子手中的大鎬再等胖子近身相搏時完全鬆了警惕,再利用胖子左邊瞎眼的盲點,拿起石磚竭盡全力對胖子進行致命一擊。
朝歌不禁心中一震,這瘦子不但心計陰深,而且更驚人的是在如此險惡相拼中還能做到如此冷靜,步步巧施環環相扣,給人感覺竟如同早設計好一般。
同時看出其中險惡的婉姨幾人也都齊齊的眉頭一皺,要知道剛才只做招架而不還擊的瘦子,一直在有意的保存著實力,再加上此時全力集中的胖子如繃緊到極點的鋼弦,被瘦子這拚力一擊,腦漿迸裂崩潰無疑。
朝歌不敢遲疑,如再耽擱下去,恐怕兩人的身份意圖沒看出來,先是有死人的危險了。於是推動掌局準備引發術力了,而此時的梁庫也再也忍不住,挺起身要大聲喝止了。只不過尚未看出其中門道的梁庫是在為瘦子擔心。
於是就在瘦子慢慢把握緊的磚石對著渾然不知的胖子左腦砸來的時候,朝歌、土守形、婉姨、姐妹花也同時推起了掌局,身無術力只能靠聲音來提醒的梁庫、老賭頭、阿光一起張開了嘴。
就在千鈞一髮、將發未發靜極而又驚駭的那一剎,忽然在眾人背後輕輕的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們在做什麼呀?」。
頓時如同已經高高揚起即將拍下的驚濤巨浪,瞬間被定格在半空,這一刻,整個世界被凝固在當下。
與此同時,坑底遠遠傳來一聲撕心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