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輛由三匹膘肥體壯、毛管油亮的良種駿馬所拉的仿古加長馬車。
車身淨長八米寬三米,加上前一後二的馬身尺寸,全車總長近達二十米之多,如天外來物一般巨橫在落日餘輝的院口村路。
車身上下全以上等車木所製,外塗原色松油,車廂封閉,側有一窗,懸掛檀色竹簾,窗框淺雕花紋,簡約古樸中又不失民俗風趣。
如此一輛天物真把屋內眾人看的眼呆嘴大,直懷疑是不是這車來錯了地方,要不就是自己來錯了地方。
就是急壞了一邊的姐妹花,一個勁兒嚷著:「怎麼了?怎麼了?什麼呀?什麼呀?」。
阿光則呵呵的如夢語一般:「馬,車,馬車!」。
就連朝歌也被眼前的異景驚呆了,實在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
就在眾人為這輛已經不可以簡單定義為馬車的馬車驚艷無比之時,忽然車後鑲環封門一開,一張堆滿了平凡而不平淡的市井平民式微笑的臉探了出來,頓時天時驟變,華光暗淡,把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回到現實中來。
沒錯,此時探出頭來的,正是煞極風景的梁庫。
婉姨不覺中幽幽歎了口氣:「哎,創造奇跡的通常都是如此平凡!」。
梁庫在附近最大的鎮子上,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一批能工巧匠,其中更不乏三代祖傳造車世家。然後再以絕對財力在最短時間內,調來造車所需的一切精材細料。
如此大動作在全鎮上立時掀起了一波震動狂潮,竟然連年近百歲高齡的一位曾給清王府專造宮車的老藝人也被驚動,在兒孫攙扶下親自臨陣指揮,不為報酬,只為一暢已經被埋沒了幾十年的造車絕活。
在聚集了絕對人力、物力、財力後,於一天之中終於造出了這輛絕世精品。
大概連梁庫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想出這個絕妙的點子來。即美觀又環保,即實用又……,至於這最後一項他說不太清楚,但在感覺上,那應該叫做浪漫的一種東西吧。
看來真是有多大的壓力,就會迸發出多大的智能。
當然梁庫的心血也不是白費的,除了博得滿堂驚艷之外,也如願以嘗的獲得了姐妹花的嬌贊。而且更在扶著姐妹花的酥嫩小手上車一試時,天塌地陷的品嚐到了下生以來的第一次電擊。
這一夜,他再次失眠了。
終於探尋古村遺址的大車開始啟動了。
第二天吃過早餐不久後,朝歌、梁庫等一行七人陸續上車,在經過牧家村全體鄉民的矚目洗禮後,緩緩行出村頭。
昨晚趕車回來的車老闆兒,已經換成了具有幾十年駕齡的土守形。朝歌並未進車廂裡,而是坐在了車前土守形的另一側。
朝歌靠著後面的車廂,隨著車身頗有韻律的微顛。偶有路邊清風扶柳,光搖葉顫間,別有一番鄉趣。
車廂內又是另一番情景,梁庫正和頗為興奮的小輕小靈熱聊中,阿光偶爾插上幾句,很快又被梁庫的滔滔不決淹沒。婉姨靠在一角,似聽非聽的養著神。
就這樣,這樣的一輛車,載著這樣的一群人,慢慢的行駛在這樣的一片鄉野村路上。
今天的行程計劃也早已定出。
他們會以牧家村為中心,再以牧家村與土村之間的五里地距離為半徑,在這個周遍範圍內一個個現存村子排查過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些有用線索。
可一直走到中午,所發現的村子都幾乎如牧家村一樣平凡無異。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這輛超然巨物給他們帶來的超級震撼。
所有看到它緩緩經過眼前的村民,都幾乎瞬間失去了語言能力,久久石化在村頭、巷尾、田地中。如果不是還有本地打扮的土守形可以讓人有點現實感外,大概真就當是五莊八村在同一個上午做了次同一個睜眼白日夢。
氣溫開始逐漸升高,幸好車中一應俱全。一拉開暗格,裡面便是裝滿的礦泉水、柳橙汁、曲奇餅等應時之物。梁庫甚至連餐巾紙都給姐妹花備好了,雖然他吃飯時從來沒用過這東西。
中午在一民戶家中吃了頓飯後,便又開始了下午的行程。
中午飯飽之後是最容易犯困的時候了,更何況是暴陽當空的夏日。幸虧這車設計的周到巧妙,在車頭頂棚一拉,就會伸出一塊遮陽折布。即便是這樣,無邊困意還是如潮水般向朝歌湧來。而車廂中的各位,早已經昏昏沉睡的不知身是何處了。
馬也被曬的倦起來,起腿落蹄之間,少了幾分精氣。
就這樣,幾乎就在全世界都昏昏欲睡中,馬車不知不覺間走進了一座小村子,一座靜的出奇的小村子。
這種靜和外界那種充滿夏蟲之聲的靜有著極大反差,就如同景物還是那個景物,但卻忽然抽掉了所有可以出音的生靈。
這種由靜產生的對比,形成了一種極為迅猛的靜態落差,朝歌機靈靈的清醒過來。
他先向四周仔細的看了看,然後向土守形問道:「有沒有覺得這裡很奇怪?」。
土守形在朦朧中遲鈍的搖了搖頭。
朝歌的眼睛在盡量搜尋著每個可以捕捉到的細節,繼續道:「從進村到現在,連一聲雞鳴狗叫都沒聽到。這似乎不太正常。」。
此時土守形也開始注意到了這一點。
而且隨著不斷深入村腹,不但越發靜的怵人,更連半個人影全無。但又從整潔的院子房屋看,這裡又不像是座荒廢的孤村。可也正是此點,更增加了某種詭秘的味道。
朝歌示意土守形停下車,一個人跳下來,準備看看,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車一勒停,車廂稍振,除了睡得滿嘴口水的梁庫外,婉姨等人相繼醒來。
朝歌先站在路中靜了靜,試圖能聽出些異常的聲音來,也好有個方向可尋。但除了三匹馬偶爾甩動的馬尾聲,沒再任何異響。
朝歌開始向拐角的一個路口走去,因為那裡可以拐進更深的村內。
可就在他剛剛轉入拐角的時候,忽然一隻瘋了也似的野狗從拐角內猛衝而出,朝歌瞬間的一顆心幾乎要提出腔中。這感覺就跟夜路獨行之人,忽然被樹後的一支黑手猛的拽住一般,突然的讓你裂膽。
朝歌本能的把身一側,野狗貼著小腿一掠而過,可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又一個人幾乎以同等速度在朝歌身前一衝而過。
衝過去的那人沒幾步就一腳踩住套在野狗脖子上的一段繩頭,然後一把抓起快速的在手上繞了一圈,接著就狠命的把狗往回拽。
野狗四腿蹬地,也在死命的掙扎著往後退,但畢竟勝不過人力,四隻腿雖然直直的撐著地,卻被那人一點點的拖了過來,地上留下了幾道狗抓長痕。這人始終背對著朝歌和車上的眾人,可能剛才太過集中精神,根本沒注意到背後還有這麼許多旁觀的眼睛。
繩套在一點點的收緊,距離在一點點縮近,野狗在做著最後的拚命掙扎,眼睛被繩子勒得開始上翻,喉嚨裡不停的發出呵呵聲,樣子即可憐又恐怖。
朝歌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於是走上一步問了句:「能幫我個忙嗎?」。
朝歌說什麼也沒想到這句問話帶來的後果,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就在他這句話剛問出的一剎那,前面的那個勒狗之人忽然一下子僵住了,呆楞了好久,身體開始一抖一抖的抽動起來,他慢慢的回過身,當朝歌和車上眾人都漸漸看清這張臉的時候,所有人的血幾乎一下子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