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朝歌就一個人去了墓地。梁庫閒著無聊,靠在一棵樹上看兩個村狗咬架。兩狗咬的興致正濃,忽被一個抱著舊陶罐的大嫂呵斥開,接著又有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嘰喳嘰喳的走過。
梁庫順著她們的去向看到了像是在收破爛的文物販子。
文物販子一上午都沒停,幾乎接待了全牧家村提著罈罈罐罐的老少婦幼們,最終卻沒相中幾件。失望之下不免慨歎:「早年聽說這牧家村可是個撈不見底的寶庫。現在,哎!被那幫文物販子們洗劫的連條褲衩也沒給我剩!」。
梁庫晃了過來:「你別忘了,那可都是你的先輩呀!」。
文物販子提著破黑提包一顛一顛的走了過來:「是呀!可歌可泣的先輩呀!」。
梁庫這才發現文物販子右腿有點瘸,梁庫:「混這口飯吃也不容易!」
梁庫的這種免費關懷,讓文物販子快速閃過一絲感動,隨又神神秘秘的:「兄弟有什麼好貨要出手嗎?」。
這一問,讓梁庫痛心的想到了那個眼看挖開的古墓,失落的:「沒到手,怎麼出手啊。」。
文物販子靠前一步,故意壓底聲:「要是真挖出什麼東西,可要想著我呀!」。
梁庫可有點奇怪了:「什麼挖什麼東西呀?」。
文物販子鬼笑了一下:「我一看到你們倆抗的鍬和鎬,我就知道了,昨晚是你們倆在挖墓。」。
梁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上下狠看了兩眼有點鬼的文物販子:「你可別亂說啊!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們在挖…了?」
文物販子:「呵呵,兄弟,什麼也不用說了,只要你挖出來的東西都給我,管保沒人知道那件事。」。
梁庫把臉一厲:「你要挾我?」
文物販子嘻嘻哈哈的:「我這可是為你們好,現在正嚴打倒賣文物呢,你要是賣給別人,說不好就出漏子了!」說著又拍了拍梁庫的肩:「好了!過幾天我再來,等你的好貨啊!」。
梁庫怎麼都覺得被人要挾了,再看看文物販子,一瘸一拐的已經走出了牧家村。
就這樣,文物販子每隔幾天就來趟牧家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梁庫的什麼遠房親戚呢。這讓梁庫不勝其煩,看到他就像是一隻陰魂不散的綠豆蒼蠅。
更讓梁庫鬱悶的是越來越少話的朝歌,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去墳地。梁庫在無比孤獨寂寞中煎熬著。他也曾不只一次的抗著鐵鍬到處去挖一些看起來比較可疑的小土包,但除了一身髒泥臭汗外,便是一無所獲了。
終於朝歌有了點變化,他去墓地的次數開始越來越少了。不過讓梁庫更加受不了的是,朝歌比以前更加神神怪怪了。也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五顆紅、綠、黑、白、黃石子,每天往院子裡一坐,就開始沒完沒了的反覆擺。五顆石子的距離相同,只是不停的變換位置圖形。有時候還逮只螞蟻放在圖形裡面,要不是朝歌一臉的凝思,你還真以為這人已經回到了童年。這不免讓梁庫有點擔心,朝歌是不是被墓地裡什麼術什麼局的給弄的走火入魔了。
梁庫擔心的事越來越嚴重了。他忽然發現,朝歌有時候會突然消失,然後又冷不防的在哪裡出現。把梁庫弄的都有點神經過敏了。而且這種消失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終於這一天,從早到晚、從院子到墓地,都沒看到朝歌的影子。可讓梁庫渾身不自在的是,當他問起別人有沒看到朝歌時,得到的回答竟然是:有,剛才好像還在你身邊。
直到很晚了梁庫準備回房睡覺,才忽然發現朝歌正坐在炕上看著他。這把梁庫嚇了一大跳:「朝歌,你究竟在搞什麼怪?」。
朝歌微笑著也不說話,招手讓他看炕上的一樣東西,梁庫過去一看還是那五顆不同顏色的石子。
朝歌還是微笑著:「你看仔細了。」說著從地上捉了一隻黑螞蟻來放到那五顆石子中。
梁庫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朝歌那張很難得微笑一次的臉,然後低頭看那只倒霉的螞蟻。
螞蟻先是在原地轉了幾轉,好像是在判別該怎樣走,然後向前面的那顆黑色石子爬去,再經過一顆紅色石子,就要爬出五顆石子擺成的陣形了。
梁庫不禁有點好笑的偷看了看旁邊的朝歌,心裡想:你當我是兒童那!
可接下來梁庫就有點笑不出來了,他發現這只螞蟻就在要爬出五子陣形的時候,卻忽然開始有規律的順著五顆石子繞起圈子來。
大概繞了三圈後,朝歌又笑著:「再看好了,我把黃色和綠色的石子對調一下位置,螞蟻就會按同個路線反方向繞圈子。」說著拿起了黃色跟綠色的石子。
奇妙的事情出現了,那螞蟻竟真的在原地轉了幾轉後,開始掉頭反方向繞起圈子來。
梁庫看著朝歌的臉幾乎要看出花來:「這是什麼古怪玩意?怎麼有點像墓地裡那窩搬家的螞蟻呀?」。
朝歌:「不錯,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種可以左右人視線和舉動的陣衍術!」。
朝歌的表情又開始冷了下來:「這些日子我反覆研究了遍佈在墓地裡的這種陣衍術,我發現儘管它千變萬化,但總結起來卻也沒超出五行生剋的核心。」
朝歌看了看炕上的那五顆石子繼續:「這陣衍術跟風水地理一樣,都是利用山川地勢,人物風土的組構不同,來對人進行影響。不同的是陣衍術的針對性和實效性很強,對人的影響可以立竿見影!」。
梁庫越聽越有趣:「那你這神神鬼鬼的隱身術,是不是也跟這陣衍術有關?」。
朝歌點點頭:「風水地理雖然看山看水,論脈講形,但追其本源仍是易學一門。可以說世界萬物都囊括在了五行所屬。」說著,朝歌把那五顆石子一粒粒的揀在手中:「在顏色上金行是白色、木行青色、水行黑色、火行紅、土行黃,而金、木、水、火、土五個型丘的山頭,最終形成的風水脈局也自然是五行的相互組合。搭配平衡合理的,就會脈象平穩,利益人畜。要是搭配失衡的,又不是貴格奇局,那可就大凶特凶了!」。
聽到這裡,梁庫早已經不耐煩了:「你就直接跟我說,這隱身術是咋回事吧!」。
朝歌笑了笑:「其實這隱身也沒什麼神秘,每個人的命局不同,五行各有所屬,他們對周圍的事物也自然敏感度不同。看東西也是一樣,先後次序因人而異。」。
梁庫不住的點頭:「對對對!就像我在一本揀到雜誌上看到的一句話:世界在每個人的眼裡是不同的。」。
朝歌頗為有趣的看了一眼梁庫:「所以,你只要摸清對方的五行生旺,再根據周圍的地形所屬,每動一步每變一局,你都時刻站在對方盲點位置上的話,自然也就隱身了。」朝歌看了看嘴巴越張越大的梁庫:「話說回來,其實並不是你沒看到我,而是沒注意到而已。」。
梁庫這下可樂開了花,各種奇幻妙想在腦袋裡狂翻亂湧,要是學會這東西,那還不想怎樣就怎樣,不說別的,先狠狠的整一整那個煩人的文物販子,非讓他天天跟見鬼似的不可。
想到這裡,梁庫忍不住已經奸笑的出了聲,馬上無比迫切的:「快快快!快把這玩意教會我!」。
朝歌:「陣衍術雖然道理簡單,但要學會他,恐怕還要點時間。」
梁庫:「時間我有,我多的是呀!你看我現在閒的,都快成鹹菜了!」。
朝歌苦笑:「從五行原理到三命通會,從風水堪輿到時辰變局,就算你是這塊材料,沒個七年八年,恐怕還是一事無成。」。
梁庫聽的有些傻眼:「剛才不是說的挺簡單的嗎?怎麼又忽然弄出這麼一大堆東西出來呀?!」
朝歌苦笑過後,隨又沉鬱了下來:「不要說你,就連我也沒完全弄通這裡面的奧意。」說著,朝歌又開始一顆顆的擺起五粒石子來:「我原本是想通過陣衍術找出整座墓地中最初設下的原始墳局,從而再根據它一點點斷清墳塋山水與古墓風脈的關係作用。但總有一個難點過不去……」。
梁庫此時正滿腦子的隱身大法,哪還有空聽朝歌在那裡講什麼。雖說那長達七八年的時間,有點打擊梁庫的上進心。但卻絲毫阻擋不了他對隱身大法各種奇妙應用的無限憧憬。
朝歌繼續自言自語著:「按陣衍術的五行佈陣,不管以哪一行為中心,其他四行都會與它距離均衡緊密聯繫,否則就會偏局。但墓地中的祖墳山,雖說是整塊墓地的中心點,但卻又好像與全局豪無關係。如果以它來五行排陣的話,總覺得多出了一行,而且陣氣散亂不精……」。
此刻的農家房廳中形成了鮮明對比,一個低頭沉思,一個仰天亂臆,一個嘴中不斷的自言著專業術語,一個腦袋裡非法構想不停的翻湧。
忽然院外傳進來的一句話打斷了這場同床異夢:「哈哈兄弟,原來你住這呀!」
梁庫從窗戶一眼就看到了那張充滿了小商販式情感微笑的臉。靠!原來還只是在村頭纏纏,現在竟然找到家裡來了。
文物販子:「我就是路過,剛巧就看到你。」邊說邊竟然走入房中。
這下梁庫可有點急眼了:「你別過分啊!出去出去!」。
文物販子被梁庫用力推了出去,可並沒想走的意思,有趣的對著朝歌:「呵呵,我以前可從沒發現牧家村的人也玩這東西。」
梁庫嘴差點裂到後腦:「你懂什麼呀你!我管保你家八輩子也沒一個見識過這東西的!」。
文物販子一臉輕笑:「這有什麼呀,這不就是土村常玩的一種憋死牛五道兒棋嗎?」。
朝歌聽到這裡心裡一動,梁庫剛想再回刺幾句,卻被朝歌止住了。
朝歌:「那進來給我擺擺看,那個憋死牛的五道棋是怎樣的?」。
文物販子看了看凶神惡煞式的梁庫,捏捏的走了進來。在地上簡單畫了幾道格子:「這裡右上角的格子叫坑,誰要是把對方的子一個個憋到這裡,就算贏。」。
梁庫在一邊:「我聽過憋死牛,我聽過五道棋,我還頭回聽說憋死牛五道棋,你蒙誰呀!」。
文物販子邊布子邊回:「這種棋只有土村的人玩,我可是高手,就只是玩不過村裡的老孤頭土守望。」。
文物販子一雙老手嫻熟的擺子動棋,就真如同在村頭巷尾與村人憋棋中。朝歌卻越看越驚心動魄,這文物販子每動一子,竟然都是陣衍術中的精妙變局。
朝歌越發覺得不對了,他抬起頭,看著文物販子緩緩道:「你說的那個土村在哪裡?」
文物販子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尷尬的笑了笑:「土村?土村就在牧家村不遠的邊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