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打兩浙、橫掃兩廣、江西大捷、光復舊都,兵臨長江,好消息一個接著一個,福建路由此成了徹底安全的內陸,再不是群敵環伺的局面。從官員到百姓,從商人到農夫,都安下心來,雖然聽說元軍已經派了大軍南下,但一種對於許漢青與光復軍的盲目崇拜與信任已經瀰漫在人們心中。
「張兄,來,小弟再敬你一杯,祝你此去廣南東路一帆風順,有一番大作為。」酒樓內,一個青年舉杯道。
「謝謝,來,諸位同僚同飲此杯。」被喚作張兄的人笑著舉杯。
「呵呵。」張兄喝完一杯,見勸酒的人有些失落,不由得笑了起來,「王兄啊!不必如此吧!」
王兄苦笑了一下,「小弟只差一個月便夠條件,能外放了,可惜了。」
「王兄,此言差矣!」張兄放下酒杯,語重心長地說道:「這仗才剛剛開始,光復的地方會越來越多,還怕沒地方可去嗎?我估摸著,以後不是地方少,而是官員不夠啊!」
「哦,此話怎講?」王兄立刻來了精神。
「你可知政務學堂畢業的一年有多少人?每年夠資格外放的又有多少人?」張兄反問道,「福建路能稱上官的倒是不少,可鎮國公、陳大人能讓那些不懂新政的、或者從心裡反對新政的人去糟踏光復軍浴血衝殺所得的地方嗎?」
「這麼說來,此次外放的機會不全都是咱們這些從政務學堂畢業,贊成新政的了。」
「不但此次如此,以後也將是這樣。」張兄點了點頭,「不過,大家可要心裡有數,外放之後,切不可得意忘形,一定要好好幹,光復的各地都是百廢待興,如果幹不好,鎮國公、陳大人的臉上無光,可是要......」
「明白了,明白了。」王兄忙不迭地點頭,「以民為本,造福一方,廉潔公正,發展生產,搞活經濟。這些話小弟可是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那就好,咱們的傣祿可是很豐厚,犯不著去做那自毀前程的蠢事,監察部的人可是無孔不入,厲害得很哪。」張兄感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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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可好,許漢青、陳覆文藉著這機會,大肆安插自己一系的官員,這地方也落入他們的掌握之中了。」文天祥大聲發著牢騷。
「那又能如何?他們的條件是明擺著的,而且皇上與朝廷又放權給他,咱們拿什麼來反對?怪只怪咱們來得晚,又處處反對新政。」陸秀夫歎息道,「現在這個時候,咱們再出頭作梗,那就是破壞抗元大業,軍心,民心皆不在我啊。」
「嘿嘿,《總動員令》,《經濟封鎖令》…許漢青高舉抗元大旗,如今是眾望所歸,越來越難以撼動了。」文天祥指著報紙苦笑著說道。
「伯顏率大軍南下,除了許漢青與光復軍,又有誰能抵擋。」陸秀夫無奈地說道,「誰讓咱們沒那個能力的,朝廷與百姓全要靠他,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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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大軍放緩前進速度。」大元丞相伯顏冷著面孔下令道。
等傳令兵走遠了,上萬戶格日勒上前說道:「丞相,兵貴神速,據報宋軍已經前出至江北,現在進入兩淮,怎麼又要放慢速度了?」
伯顏點了點頭,「你說的本來不錯,但此次我們面對的不是一般的對手,許漢青的大名我耳朵都聽出繭子了。從大都出發,大軍日夜兼程,再如此急著趕路,到達長江也成了疲兵,恐怕與戰不利。」
「丞相是不是過於高看許漢青了,我蒙古鐵騎縱橫衝殺,所向無敵,許賊不過是僥倖勝了幾場,如今我大軍壓境,必能殺過長江,橫掃江南。」格日勒滿不在乎地笑著說道。
「不可輕敵。」伯顏不悅地訓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且不說索多、百家奴,連九拔都、達春這樣的百戰名將都敗在許漢青手中,就不能不讓咱們提高警惕,小心應付了。再說,長江自古便乃天塹,許漢青又有強大的水師在手,恐怕這次比不得幾年前滅宋之時了。」
「我軍可以從上游過江,那裡還在我大元控制之下嗎?」
「不可,從上游即使能夠渡江,如果後路被許漢青水師切斷,大軍在江南久戰不勝的話,江北兩淮如何處置?焉知許漢青不會偏師北進,到時朝廷震怒,你我都擔待不起啊!」伯顏若有所思地說道。
「又要南下,又要守土,這仗要如何打?」格日勒不滿地說道。
「呵呵,這便是我的為難之處啊!」伯顏苦笑著說道,「許漢青用兵與以往大宋的將領不同,他喜歡把握主動,從不被動挨打,咱們雖然名義上是進攻一方,但也不能不防他的突然反擊啊!」
「再者說戰場之地湖泊縱橫,河網稠密,不適於騎兵的作戰。難道咱們便沒有什麼辦法了嗎?」格日勒急切地問道。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等到了前線,看許漢青是如何佈置的,咱們才能作出相對的策略,現在在這裡說什麼都不過是紙上談兵而已。」伯顏笑著說道。
蒙古大軍進入兩淮後,放慢了行軍速度,邊向前行,邊進行休整。離長江還有百里的時候,已經碰到了幾伙敗兵,詢問之下,敗兵只說光復軍勢大難敵,又有火炮騎兵助陣,燒殺搶掠,凶悍得很。
再向前行,便可看見經過的村鎮都幾乎成了一片廢墟,到處都是傾倒燃燒過的房屋,大火顯然是多日前燒的,現在只有餘煙冒起,有些房梁還在向天空中吐著黑煙。
越往前走,眼中所見燒塌傾倒的房屋越來越多,人煙也極為稀少,間或也可見一、兩個目光呆滯的漢民踟躕穿行於大路兩邊,在那燒倒的廢墟裡挑挑撿撿,看樣子是想找出些能用的家俱物什,只是房子燒成那般模樣,卻哪裡能尋的出什麼物品?
「這些都是漢人的房屋吧?人都到哪裡去了?」伯顏伸手喚過一個敗兵,問道。
「回丞相大人,這燒的都是本地漢人的房屋,那光復軍十分兇惡,把人都押走了,說是讓他們到江南享福,不要在江北給蒙古人當牛作馬,能搬的也全搬光了,不能搬的便付之一炬。兩淮離江百里之地皆是如此。」那個敗兵如實答道。
伯顏揮手讓敗兵退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丞相,那許漢青也是漢人,他為何如此對待自己的同族?」格日勒不解地問道。
「據我想來,這乃是許漢青所施的絕戶計,想讓我軍無可住之屋,無可征之糧,無可役之人。在戰時處於被動之地,無法盡力施展。」伯顏點了點頭,解釋道。
「二十多萬大軍風餐露宿,這個許漢青真夠陰損的。」格日勒明白了此中道理,不由得咬牙道。
「戰場上你死我活,智計百出,哪有什麼婦人之仁。」伯顏讚賞地點著頭,「不錯,我大軍剛至,他便讓我們看到了這樣一番景象,我們這次可是碰到真正的對手了,看看他以後還會給我們什麼樣的驚喜。」
「丞相大人好像很興奮,是不是因為終於碰上了一個值得較量一番的對手。」格日勒笑著問道。
「呵呵,有那麼點感覺。要是此次南下象上次滅宋一樣,敵人稍一接觸,便或潰或降,是不是很沒意思啊!」伯顏抬頭望著南方,豪情萬丈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