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霄山脈,後世知道這個名字的人也許不多,大多數也只是隱隱約約知道這山脈的一座叫「井岡山」的山巒。《韓非子》曰:「昔三苗氏左洞庭而右彭蠡」指的就是今天的這羅霄山脈的山地丘陵之域。更確切地講,這三苗地域是指羅霄山脈北端至長江,東側至贛江和鄱陽湖,西側至湘江和洞庭湖,南端可至韶關和南雄的這樣一塊四面江水圍護的羅霄山域。羅霄山脈是座緊緊將江西、湖北、湖南和廣東四省紐帶在一起的山脈。
藉著新一軍的攻勢,在元軍措手不及疏於防範的空當,光復軍奉命滲透的部隊陸續抵達了有宋之年鮮有人居住的羅宵山域。
這支部隊番號為江西獨立第一旅,總共有三千餘人馬。進入山區後,他們一邊剿滅周圍佔山為王禍害百姓的草寇,並聯絡真正反抗暴元的豪傑義士,一邊消滅山裡的虎豹豺狼,給那些實在活不下去,逃進深山的百姓們營造一個安定之所,很快便在崇山峻嶺裡站穩了腳跟。
許多嫩綠的新竹夾在已經帶了黃色的竹叢裡面,在那些微竹梢上,好像亂髮一般長著許多細葉。
「老陳,著急了?」獨立旅參謀長劉忠軍開口問道。
「你不急呀!」獨立旅統制陳豫強吐掉口中的竹葉,站起身反問道。
「我急什麼?在這山裡不是挺逍遙自在的嗎?」劉忠軍故意打趣道。
「切,說說罷了,臨出發時,是誰拍著胸脯向張都指揮保證要把達春的後方攪得雞犬不寧的,如今快一個月了吧,說完大話,你還能不急?」陳豫強撇了撇了嘴,說道。
「呵呵,有人不是吹得更大嗎,還要把達春的狗頭揪下來當球踢呢?」
「那又怎樣,想當年索多的狗頭就是我剁下來的,達春也跑不了。」
遠遠一陣細碎的馬蹄聲傳來,打破了竹林的寧靜,也打斷了兩人的抬槓。
「回來了,探子回來了,看看咱們能不能做成這筆大買賣。」劉忠軍站起身,向外走去。
「先說好了,這第一仗我來打,你守家,不許和我爭。」陳豫強趕緊跟上。
「好,不和你爭。」劉宗軍無暇和陳豫強爭論。
起風了,山風呼嘯捲過竹林,如歌似潮。
江西獨立旅開始出擊,火從羅宵山脈燃起,向各地蔓延開來,降元官吏惶惶不可終日。
北元同安知縣張仲刮地三尺,殘酷盤剝,為達春徵糧征款,逼得百姓家破人亡,怨聲載道。夜半,獨立旅炸開城門,輕鬆擊潰守軍千餘人,斬殺漢奸張仲,將官庫內物資能搬的搬走,能分給百姓的都分給了百姓,等到元軍援軍到達,只能望著逐漸消失在山中的火把發呆。
達春麾下部將徐明謙素有戰功,以勇武過人而著稱。奉將令率部下百餘人到萍鄉催糧,中途被獨立旅一舉殲滅,所率人馬無一生還。
萍鄉是通往荊湖的主道,荊湖南路(湖南)運往贛州的糧食和軍械皆從此經過。而且萍鄉城牆高大,城周圍三面是山,易守難攻。所以達春才選擇此地囤積物資。
「不好打呀!」劉忠軍指著地圖說道。
「我觀察過萍鄉的城防,確實難打,再說咱們帶來的都是野戰輕炮,炮彈也有限,硬攻怕是要喀壞咱們的牙。」陳豫強也有些頭痛。
「硬攻肯定是不行,」劉忠軍搖了搖頭,「如果咱們能進了城,幾千名新附軍不是咱們的對手,城內的糧食足夠咱們吃上大半年的。」
「還用你說,城內的軍械糧草堆得像山一樣,想想我就……」陳豫強嚥了口唾沫,搖著頭。
劉忠軍沒有說話,開始仔細打量起陳豫強來,瞅得陳豫強有些手足無措。
「我臉上長花了,看什麼看?」
「咦,老陳,我發現你與昨天那個元軍的徐明謙長得有點像啊!」劉忠軍笑著說道。
「切,鬼才像那個給韃子賣命的漢奸呢!」陳豫強不滿地答道。
「老陳,你說,咱倆從戴雲山起便跟著許大人干,取泉州,下邵武,許大人可是都沒有硬攻,咱們難道就沒辦法巧取萍鄉了嗎?」劉忠軍開導道。
聽到這話,陳豫強眼睛立刻一亮。知道劉忠軍肯定有了主意,抬起頭,笑著問道「有什麼妙計不成?快快說來聽聽。」
「像取泉州那樣,喬裝詐城。」劉忠軍微笑著說道:「萍鄉守將孫代山是個新附軍出身的降將,在地方上威望還不錯,但是他這樣的人,素不得蒙古主子的信任,每天都小心翼翼的夾著尾巴,唯恐出了差錯惹主人發怒。昨天被咱們斬殺的那個徐明謙是達春的部將,孫代山肯定怕他,再說徐明謙身上的文書咱們可沒丟啊!」
「哦,啊,好主意,小狗看見大狗,還不乖乖開城。再說我與那個徐明謙確實有些相像,臉上再有些灰塵,在城頭上離得遠,他們又沒有望遠鏡,即使城內有人認識徐明謙,肯定也認不清楚,而且咱們剛剛開始行動,造成的影響並不大,這裡靠近荊湖南路,已經是北元的腹地,他們肯定疏於防範。好計,妙計。」陳豫強興奮得拍手說道,忘了剛才所說鬼才像漢奸的話。
「好,那咱們就如此佈置,一定要速戰速決,省得時間長了,走漏了風聲。」劉宗軍拍板道。
黃昏時分,一道煙塵向萍鄉席捲而來。煙塵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突然,敵樓上的守軍發出了呼喊,「他們打著羊毛大纛,是我們的人。」
城上的守軍都鬆了一口氣,新附軍千戶孫代山站起身,從城樓上向下望去。
城下的騎兵大概在百人左右,一個個灰塵滿面,一看就知道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後面遠遠還能看見五百人左右的步兵在向城門趕來。
「開門,我是中丞大人麾下部將徐明謙,奉命前來催糧。」馬背上,領頭的騎士大聲喊道。
「徐將軍,徐將軍,不是末將囉嗦,此城囤積著大量的軍需,奉中丞大人將令,任何人馬前來,都必須謹慎對待。你看,能不能將中丞大人的手令和文書讓末將一觀啊!」孫代山探著身子,涎著臉說道。
「囉嗦。」城下的聲音立刻變冷,帶著不耐煩的口氣說道。
不一會兒,一支響箭帶著文書和手令射上了城樓。
孫代山驗看無誤,忙命令守軍開門,自己陪著笑臉在樓門處恭候。
城門一或,城外的騎兵呼啦一聲,一擁而入。入城後,立刻堵住了大門
「徐將軍,末將職責所在,剛才冒犯失禮了。」孫代山將徐明謙迎入城門,再三解釋道。
「這裡是軍事重地,你奉命行事,本將軍不會介意的。」徐明謙擺了擺手,轉過身,對身邊的侍衛吩咐道:「吹號角,讓城外的弟兄們跑步前進,快點入城。」
「徐將軍,這次催糧怎麼帶了這麼多人馬,以往可不是這樣。」孫代山疑惑地問道。
「你不知道嗎,最近山裡來了一股光復軍,叫什麼獨立旅的,殺官奪城,十分凶悍,中丞大人怕路上有失,所以才讓本將軍多帶了些人馬。你以後也要多加小心才是。」徐明謙答道。
「大人,又有一支人馬向城門開來。」城樓上突然有守軍大聲喊道。
「什麼?」孫代山大吃一驚,難道真的有什麼光復軍獨立旅來攻打城池了嗎?
徐明謙向身後望了望,身後的步兵已經上了吊橋,正向城門處跑來。
還沒等孫代山對城上的呼喊作出反應,徐明謙的彎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肩膀上。「老子是光復軍獨立旅的統制陳豫強,萍鄉城,現在回歸大宋了!」
城牆上,獨立旅士兵抽出利刃,與守軍戰在一處。城門口,獨立旅士兵調轉刀頭,將守軍一一戳翻。
五百多步兵衝進了城,迅速控制了城門,手雷的爆炸聲和士兵的喊殺聲在城上響起。
「下令投降,都是漢人,憑什麼給蒙古人賣命。反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條。」陳豫強冷酷的聲音在孫代山的耳邊迴盪。
殘陽西照,晚霞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