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就要來了,阿勇,你還是快走吧。」在我急救下已經清醒過來的吳心著急地對我說道。此刻我們三個坐在空地中心的一堆建築材料上面,而原來,這是我們三個第一次合奏的地點。
「跑得掉嗎?四年前已經有衛星定位系統可以把任何露天地方發生的事記錄下來,何況科技又前進了四年的今天。」我苦笑不是因為我又要坐牢了,而是因為我感覺得到,有些我不願看見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阿勇……」秦清坐在我們兩個男人中間,羞澀地欲言又止。十四歲了,她出落的更加漂亮了。現在落在我眼中,卻只是讓我一陣心痛。這份美麗已經不屬於我了。
「有什麼事就說吧,再不說又只有等來探監的時候來告訴我了。」我勉強地笑道。
「阿勇……」秦清和吳心在對望了一眼後,由吳心主動來說,可是,他也只能叫到我的名字就說不下去了。
「我記得我十歲生日那天,在秦清答應了我之後,吳心你曾經說過,如果我給不了秦清幸福,你就會把她搶過去,呵呵,幸福,確實不應該是我這樣的人擁有的。」我張狂的笑道,卻掩飾不了我內心的滄涼。
「女人可以容忍最心愛的男人沒錢、沒品、沒樣貌,甚至沒前途,但絕對不希望他沒有時間陪自己……」吳心終於有勇氣說出來了,「而你,很」
「你們是怎麼開始的?」我一片平靜,哀莫大於心死。遇到這種情況,我該怎麼辦?一手掐死吳心和秦清,來彌補他們帶給我的重創?他們不僅一個是我兄弟,一個是我最愛的人那麼簡單,他們兩個,還是我唯一的兩個朋友。如果沒有他們,我在一年內得不到九年都沒有的真心快樂。哪怕是在坐牢,我想著外面還有他們在我,在幫我好好的活,我也不會對黑暗的未來那麼有信心。
「一切都是因果……」秦清說話了,「如果不是因為馮東來傷了我,你就不會殺他,就不會坐牢,而海浪的那些人也不會因為沒辦法找你算帳,而三番五次來找我出氣。每一次,都是吳心他在陪我受折磨……」
「患難出真情……」我心痛地歎道。
「女人在最脆弱的時候,當然希望有個男人的肩膀可以靠一靠……」秦清聲音越說越低。
「為什麼?為什麼他們第一次找你的時候,你們不來告訴我。」我埋怨。
「告訴你又怎麼樣?你始終不在身邊,就算你的手下可以幫忙照顧我們,可是海浪要對付我和吳心還是很輕鬆的。」秦清逐漸恢復到以往那個自信的女孩了,說話也開始有了力度,「至少現在,讓這些人適當的出出氣,而就算我們受了多大的委屈,事後也可以互相依偎,互相安慰著對方的傷痛。」
我默然。
「不過不管怎樣,我也算對不起你,我希望,我希望我們還是好朋友。」吳心說話了。
「我不是你……」我站了起來,眺望著遠方說道,「我做不到你的灑脫,今後,我們還是少見面,最好不見面吧。」
「阿勇,你……」秦清和吳心不知所措的同時說道。
「我不希望又回到以前沒有朋友的日子,但是,我更不希望,每一次看到你們在我身邊親親我我,都要忍受心一陣抽筋的痛。就如現在的我……」我長吸了一口氣,把眼睛的潮濕又逼了回去。
「阿勇,你不要這樣……」秦清是一個又堅強又聰明的女孩,在她此刻感受到我的心碎後,終於哭了起來。
「阿勇,你要怎樣才原諒我們!」吳心站了起來,握住我的手臂。
「四年了,我以為,什麼都不會改變。沒想到,不變的只是容顏,滄海桑田的永遠是脆弱的人心。你變了,她變了,我也變了。我從小的教育,就是不能原諒對不起自己的人。所以,很抱歉,我無法原諒你們。」我再次深呼吸了一口,轉頭對吳心道,「如果你們希望以後大家見面還能打個招呼的話,讓陪我唱最後一首歌吧。」
我跳了下去,看著吳心扶著秦清慢慢地滑了下來後,把地上他們的包遞了過去,吳心拿出了吉他,秦清抽出了笛子,現在的情景,和幾年前沒有兩樣。不過,雙方的心境和感情已經大不一樣了。
「你們知道,每當我不開心,都想唱歌。也謝謝你們,陪我唱了一年…」我努力使笑容看起來瀟灑點,「我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想唱的這首歌,只是為了發洩,並不能代表什麼,所以你們也不要覺得有什麼。」
「你唱吧,我希望我和秦清能跟得上你。」吳心點點頭。為我伴奏,這也是他唯一能補償我的。
我,不像我,不像我自己,流一滴淚是為你哭泣。
我,不像我,瘋狂愛上你,這一生只為一個人癡迷。
愛上你的美麗,愛上你的狠心,那是一種我握不住的自信。
愛上你的任性,愛上你的固執,我卻不能忘記你從不是誰的唯一。
我不像我,不像我自己,流一滴淚是為你哭泣。
我不像我,瘋狂愛上你,這一生只為一個人癡迷。
那曾經孤傲的眼神,如今在那裡,
為什麼我沒有轉過身的勇氣。
我不像我,不像我自己,流一滴淚是為你哭泣。
我不像我,瘋狂愛上你,這一生只為一個人癡迷。
(郭品超《我不像我》)
「這一生只為一個人癡迷……」唱到最後,一向被社團所有人稱為「流血不流淚的酷哥」,終於流下了懂事以來的第一滴淚。陪我哭的,當然還有我最好的兄弟,吳心,最愛的女人,秦清。他們在歌曲的副歌開始後,節奏、聲調已經跟不上動情地用上異能來唱的我,只有一個勁兒的哭。
不過沒想到的是,陪我感動的,除了他們,還有十幾名已經趕到現場的警察。他們都被我唱得感同身受,所以等我唱完後,哭夠後,才進行了逮捕。其中有幾個警察還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當我被兩個警察簇擁著向囚車走去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回頭,深深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說出了我最想說的話:「以前,我心裡除了音樂、暴力,還有你們!不過,從今天開始,我的心裡就只有音樂和暴力了。可是,我想我用盡一生的時間都不會忘記你們,因為你們帶給我的,快樂多過痛苦。所以,我希望你們幸福。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守護你們的幸福。不要再哭了,今天的淚已經太多了。」
於是,在他們兩個的淚水中,在老爸老媽痛罵我大笨蛋的罵聲中,我終於一天不到又回到了監獄。因為我是因為救人而殺人,又不滿十五歲,但是我又擁有黑社會背景,又是短時間內的重犯,所以這一判,又是不長不短的兩年。
對我來說,這兩年,不比之前的四年短。因為這兩年,沒有任何人、任何理由再能帶給我希望。在極度空虛寂寞中,我唯一能在監獄裡做的,就是練武,拚命的練,拚命的練……
3026年,我十六歲了,我又在2月14日邁出了監獄,看著這次老爸老媽帶隊的迎接隊,我只是笑了笑。
「好小子,整個人都變了。多了份成熟,多了份滄桑,更讓老爸心驚的是,還多了一份銳利。厲害!」老爸搭上我的肩膀,笑道。他功力太高,駐顏有術,現在看起來和我像兩兄弟多過兩父子。
「好了,兒子經歷了這麼多事,也應該長大了。十六了,放鬆一下心情,選間高中上學吧。」老媽在旁邊說道。
「對哦,小子,現在混黑社會沒有大學文憑是混不走的。不要說什麼陌生的人群不適合你,回家老爸給你找幾個美女,讓你把處……哎呀!」很明顯,老爸被老媽襲擊了,「嗯,回家放鬆一下,然後一個月左右後,是新學期的開始,去報名上學了!」
如今全球的學期都統一劃定了,每年3月15日-7月15日是新學年,9月15日-1月15日是升學年,而其它月份就是寒假和暑假,這樣避開了升學試處在炎炎的夏季中。
「快回家吧,媽給你熬了你最喜歡的豬血粥。」老媽摸著我的臉,淡淡地說道,可是內心看到兒子又回到身邊的喜悅是瞞不住的。
「吳心和秦清這段時間怎麼樣?」沒有了愛情,我還有濃濃的親情,這份溫馨,更加的暖人。我很感動,急忙岔開話題。
「護得了一時,護不了一世,依你小子的辦法,叫人多保護他們,是不可能護他們周全的。我就把海浪對付他們的事往道上一說,海浪的面子無法擱,也就不敢再拿他們兩個出氣了。」老爸得意地說道。
「那他們報考的是哪個高中?」我問道,我沒有忘記兩年前的承諾。
「西南慶豐高校吧。」老媽想了一會兒,回答道。
「那我就去那裡!」我鑽進了車裡,丟下這句話,「除了那裡,我什麼地方都不去。」
「這死小子,好的不種,就種我這份癡情。」老爸在車外笑道。
「你癡情嗎?二十年前吧!現在的你,聽說在外面號稱『浪子陳』哦?」老媽奚落道。
「去去去,哪個張嘴亂說,應酬嘛,是這樣的,都是逢場作戲而已,我心中永遠只有老婆一人!」老爸信誓旦旦地說道。
「進去吧。今天不和你算帳,這是兒子出獄的大日子。」老媽一腳把老爸踢進了車裡,落在了我的面前。
而我,完全沒聽到老爸老媽又在我面前嘀咕什麼,我只是無神地看著車外的風景,告訴自己:西南慶豐高校,我來了!吳心、秦清,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