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薇宮的位置在後宮西側,離皇后所住的榮華宮還隔了好幾道宮牆。
與東薇宮在一起的還有五個宮殿,其中就包括蕭貴人搬去的翡玉宮,因這六個宮殿都是給嬪或晉陞上來的貴人所住,又位於西側,所以這六個宮殿人們通常就叫做西六宮。
與此對應的是專給妃子所住的東六宮,皇后的寢宮自然是中宮,另外還有太后宮區,這些宮區中間分佈著數量眾多的院落,再加上皇上辦公、睡覺的宮殿還有其他作用的房屋,整個皇宮的房屋數量不會比紫禁城少多少。
後宮中僅有的五個嬪一人住了西六宮的一個宮殿,還有一個空置,也不知道何時才會有人住進去。
東薇宮除了正殿外,還有六個偏殿,正殿住了一位姓舒的妃嬪,柳貴人是東薇宮的第二個住戶。
一推開房門,還不錯,有人打掃過了,窗明几淨纖塵不染。
工人把行李按照要求放到各個房間,雪竹和雪梅將東西各歸各位,雪蘭則伺候柳貴人休息,雪菊忙著燒水煮茶。
「住在正殿的舒嬪舒婉的父親舒真清是吏部侍郎,同時也是皇后的父親孟左丞相的故吏,這兩家之間走動得也比較頻繁,對我來說這正是個大好機會。」
才剛搬到東薇宮,行李都還沒收拾好,柳貴人就已經盤算好了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小姐打算以舒嬪為跳板接近皇后?」
「我雖是貴人,卻是下級妃嬪,如果沒有人引見,我是見不著皇后的,舒婉也是個聰明人,她自然明白我接近她的目的,不把她哄開心了,我就沒辦法踏進榮華宮半步。」
柳貴人悠悠的呷了一口茶,「皇上和皇后的感情一直很穩定,而且皇上很信任皇后,有些事情我們不知道,但皇后一定清楚,與皇后搞好關係,對我沒有壞處。」
「這第一步小姐打算怎麼做?」
「過來幫我更衣,我這就去舒婉那裡請安,不能讓她久等。」
柳貴人回了自己的臥室,雪梅剛把衣櫃整理好又要重新打開來把衣服一件件的攤放在床上任人挑選。
既是去拜見前輩,自然要打扮得莊重合體,不能讓人家說她失了禮數。
「奴婢柳逸雪向娘娘請安。」柳貴人規規矩矩的向東薇宮的主人舒婉行禮,神情多恭。
「你就是今天新搬來的柳逸雪?抬起頭來讓我看看。」舒婉也才剛剛20歲挨邊,一人住在這沒有人氣的豪華宮殿裡日子久了不免覺得氣悶,好不容易來了個給她作伴的她當然歡喜,語氣神態之中多少也帶出了她的此刻的心情。
柳貴人依言抬頭,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同時也在打量對方。
到底是送進宮來伺候皇上的,素質都是一流,長相自不必說,水靈靈的人兒,帶笑的眼眸,頗為討喜。
「到真是個標緻的人兒,難怪皇上喜愛的緊,起來吧,坐我身邊來,讓姐姐好好看看。」
「謝謝姐姐。」柳貴人也立刻改口,乖巧的坐到舒婉的身邊任她拉著她的手開始絮叨。
「妹妹真是好福氣,當初還以為那喬貴人得了皇上的寵愛,哪曾想卻會被貶到針工局去,後來又出了蕭貴人,她到是如願以償的搬到了翡玉宮,可是卻再沒侍寢,妹妹才侍寢幾次就到了這裡,不能不說這是天大的恩典了,皇上還從來沒有這麼心急過呢。想當初我們五個姐妹進來,就過了幾天好日子,以後就一直是不聞不問的,往往要過好久才有機會進那個房間一次,過了一年多才換到這裡,如今已是……」舒婉越說越傷心,低下頭,拿出帕子擦拭眼睛。
「姐姐還年輕,還是有機會的。」柳貴人反握著舒婉的手輕聲安慰。
「妹妹莫安慰我,姐姐知道,這深宮之中,從來都是『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姐姐在這裡生活了三年,明白的。」
如此,柳貴人就無話可說了,雖然心中開始小小的懷疑通過舒婉搭上皇后的計劃能否實行,但穩固自己位子的想法卻越發的堅定了。
「姐姐,您不是還有皇后嘛。」實在是不想再看舒婉哭下去了,柳貴人只好搬出那個最強有力的後台,同時也是試探一下。
「皇后?她統領後宮,自己都夠忙的,哪管得著下面的人是不是在皇上面前得寵,皇上只有一個,對這個好一點就肯定要對那個差一點,這種事,從來沒有公平過的。」舒婉還在抽抽咽咽。
柳貴人的臉有點僵,心想這舒婉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提醒?是暗示?還是警告?
「姐姐,莫要傷心了,今天天氣好,帶妹妹四處走走熟悉一下環境如何?」實在是找不著詞來安慰舒婉,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對不住了,姐姐知道妹妹是好心,可是姐姐今天實在是……」舒婉眼眶通紅,眼淚欲下不下,彎翹的睫毛也是濕漉漉的,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看著頗惹人憐愛。
「那姐姐好好休息,明天妹妹再來看您。」
「妹妹慢走。」
告別了舒婉回了自己屋子,柳貴人就開始琢磨舒婉那番話是什麼意思,她當然不相信舒婉她們沒有侍寢過,雖然次數沒有那麼頻繁,可是在皇上不找她們這些新人的時候,肯定是與她們在一起的,她才不相信皇上能過和尚一般的日子,不說別的,與她在一起的時候,皇上是很有激情的。
想著想著,思緒就飄到了那幾個旖旎的夜晚,身上漸漸的有點發燙,呼吸也有點急了,等到回過神來,柳貴人的臉宛如燒著了一般紅的發燒,趁著丫頭們都在房裡忙著,她趕緊喝了幾口茶平靜一下心情。
臨著傍晚,桂公公過來看了一下搬家的情況,像是上級領導慰問下屬似的,柳貴人開初還滿心歡喜,哪曉得桂公公還真就是慰問一下就走了,根本沒說要她侍寢的事。
正失落著,猛然間想起蕭貴人自從搬到翡玉宮後也就再未侍寢,難不成這就是搬家的代價?
柳貴人頓時像是得了狂躁症一般。
雪梅她們四個丫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柳貴人按倒在床上,柳貴人趴在床上臉埋在被子裡嗚嗚的哭。
「主子,看開點吧,今天舒嬪跟您說的那些話您都忘了?」雪蘭是陪著柳貴人一起過去的,兩位主子聊天的時候,她在下面候著,自然也聽到了一些,當時沒明白什麼意思,現在也琢磨過味兒來了。
八成就是提醒自家主子要耐得住寂寞,住在這裡不比得在芳菲院,芳菲院裡沒人搭理還有自由的一天,進了這裡這一輩子就出不去了。
「可是,可是……」柳貴人氣悶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想都覺得自己不甘心,早知道自己也是這樣結局,那當初就不該搬。
可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麼多的「早知道」,怪只怪柳貴人自己對於宮中生活的多變性沒有足夠的認識。
再說了,在芳菲院裡天天幻想著這東西十二宮中能有自己的一個房間嘛,就算知道搬了會受冷落,可真這等好事落到自己身上又有誰會拒絕呢。
人生來就是矛盾的結合體。
「可是不對啊,我受冷落就算了,反正我爹也影響不了朝堂上的局勢,可蕭大人身份不一般吶,怎麼皇上也冷落蕭貴人呢?」哭了一會兒,柳貴人腦袋又清醒過來了,似乎她每到這種時候腦子才特別好使。
雪竹挑了挑眉,雖然她沒見過皇上,也不知道皇上的性格如何,但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前生雖然工作功課多得人喘不過來氣,但好歹電視台播放的幾部宮廷大戲也是斷斷續續看過幾集的,知道作為皇帝他們為了保持自己的政權穩定會做出什麼事來。
儘管電視劇的情節有誇大和不實的成分,但從歷史教訓上也看得出來,外戚專權是造成皇帝政權旁落的一個重要因素,而之所以造成這個局面,除了那些位高權重的宦官,還有就是跟皇帝對後宮女人的態度脫不開關係。
再回到眼前,從這幾個月皇上的行為來反推他的心理行為就可以看出,皇上似乎是有意識的打壓身居高位的大臣的女兒們在後宮的地位和勢力,不讓她們與外面的父兄一起對他造成兩面夾擊。
顯然,當今天子不是笨蛋,而是非常的聰明,也非常的冷靜,所以才從一開始就打壓,而不會等她們形成一定氣候再動手,不給他們以任何的可乘之機。
何況對於皇上來說,只是犧牲幾個女人就能保得自己的政權,這已經是筆非常划算的買賣了,總比以後的某天血染皇宮的好。
而既然要打壓,就得一視同仁,不能讓別人看出來這是專門針對位高權重的大臣的策略,既能讓後宮的女人們不敢恃寵而驕,同時也可以讓外面的臣子不敢仗著皇上岳父或者國舅爺的名義在外面狐假虎威的仗勢欺人,一箭三雕,何樂而不為呢。
「主子,或許這就是皇上的用意呢,特意冷落幾天,冷靜冷靜,不要因為剛升上來就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什麼意思?」柳貴人瞪著溜圓的眼睛看著雪竹。
「在奴婢剛進宮的時候,教習嬤嬤曾說過一些宮中的歷史,其中就有妃子仗著寵愛而在宮中胡作非為,結果攪得宮裡宮外都不得太平的例子,想來皇上這麼做也是不想讓歷史重演。」
還在傷心自己遭到冷落的柳貴人立刻不鬧了,一咕嚕從床上爬起來,繞著臥室裡的桌子開始推磨子。
「沒錯沒錯,歷史上是有這樣的事情,我記得史書上寫得最後的結局是血流成河之後政權回到了皇帝的手中,那件事好像是被叫做『祿遠之亂』,那個奪權的外戚史祿遠是史貴妃的兄長。」
「是嘛,原來是叫『祿遠之亂』啊,奴婢都不知道,教習嬤嬤也沒講那麼清楚,主子真是好學問。」
雪竹趕緊拍馬屁,其實那個「祿遠之亂」到底怎麼回事她一點也不知道,女院的歷史課都是寥寥幾句簡單一提,知道一些比如開國歷史啦、首位皇帝的名諱啦、先皇們的政績啦等等諸如此類,宮裡的嬤嬤講這個其實是警告的意味大於這起歷史事件本身的意義,為的就是讓新進宮的丫頭們知道怎麼服侍主子。
「既然皇上是這麼想的,那咱們也只能耐心的等待,希望咱們不至於像舒婉那樣十天半個月的都見不著皇上一面。」走得累了,柳貴人在桌前坐下,撐著個腦袋唉聲歎氣。
「小姐,事情沒到那麼慘的地步,您忘了?皇上可是很喜歡您身上的香味呢。」
「轟!」柳貴人立馬紅了臉,瞪了雪蘭一眼,雖然那一眼非常的有氣勢,可是在丫頭們看來,那一眼實在是含羞帶怯惹人遐想。
「小姐不氣了,今天剛搬家,小姐也累了,洗洗早點歇息吧,明天一早不是還要去給舒嬪請安嗎?」
見到柳貴人的情緒平復了,四個丫頭立刻行動起來,在柳貴人有別的想法之前,把她剝了個精光扶進了盛滿熱水的浴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