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左林問,「那個藥膏有問題?」
交給軍方和國安方面的藥膏樣品一共有差不多2升,按照一盎司一罐分裝在數十個鋁質外殼有抗氧化內襯塗層的精緻的小罐子裡,像是化妝品似的。金屬罐子外圈簡單地噴塗著條形碼,看起來很有美感。通常,一罐藥膏的劑量足夠應付一般比較大的傷口了,簡單地用線縫合一下,抹上藥膏就行。至於那些小傷口,隨便用指甲挑上一點藥膏就能對付。
藥膏是燕北齋通過自己的幾個朋友送去檢驗效果的,只說是由左林提供了種植方法和配方,正在嘗試生產,希望軍方和國安方面能給點意見。這些藥膏開始的時候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注意,和其他送來檢查的藥品一起堆在冰箱裡。後來,還是實驗室裡一個研究員養的狗被自行車撞傷,那位研究員抱著姑且一試的心理拿了一罐藥膏去用,才發現藥膏的效力不同凡響。而後,實驗室才對這些藥膏的功能進行了全面的評估。用掉了差不多10來罐藥膏進行各類測試,再把餘下的藥膏交給部隊指戰員試用之後,對天心蓮藥膏的評估結果才終於塵埃落定。這個結果讓人相當吃驚,專家們普遍認為這種藥膏的效力是同等重量雲南白藥的數倍,從發揮藥效的速度上要超過部隊裡剛開始列裝的速效救傷噴劑,不僅如此,天心蓮藥膏還具有非常良好的促進肌體生長,對受損肌體進行修復的功能,傷口恢復速度是使用其他藥品的幾倍。這些報告算是排除了藥膏進入軍隊和情報外勤人員的裝備清單的障礙,但問題也隨之產生了:產量。
燕北齋對產量完全沒底。全封閉的天心蓮種植基地還在建設中,現在只能在條件苛刻的神農集團屬下農科研究所的特種大棚裡少量培育。就算種植基地建設完成,由於生產流程之類的沒有一個章程,短時間也不會形成很大的產能。燕北齋最後給出了一個很保守的估計數字,預計明年可以供應5000到8000罐天心蓮藥膏,對國家有關方面的採購以每罐550元的價格供應。
這個數字不能讓任何人滿意,燕北齋在軍方的老朋友電話裡吼著要燕北齋交出10萬罐,500元一罐一口價,為了能夠讓建設種植基地進程加快,軍方甚至可以先期支付40%的款項。國安方面為外勤人員的安全考慮,也扔出了一張2萬罐的訂單。兩方都承諾,只要燕北齋全力推進此事,諸如征地、建設之類的事情他們都會協助。一下子,燕北齋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樣。無奈之下,燕北齋只好將皮球踢給了左林,讓左林去和他們直接打交道,怎麼說這也是左林自己的事業,雖然燕北齋代為經營,但燕北齋在裡面只肯占3成股份。
「燕老不肯鬆口說產能的底線在哪裡,我們只好來問你。」林棟爽快地說。
「問我也沒用,我只知道種植天心蓮需要什麼條件,至於怎麼用大規模生產手段達到這些條件,我比燕老心裡更沒底,」左林更爽快。「潔淨的空氣和水,適當的礦物養分,條件很苛刻的。既然你們有心瞭解,應該知道現在小規模試種放在農科研究所的那個很變態的棚子裡的吧。那裡的水源和空氣過濾比起我住的地方都考究多了。」
小範圍實現環境的改良和大範圍進行這種改良之間,區別有多大,林棟是明白的。哪怕能夠形成年產12萬罐藥膏的能力,按照燕北齋提出的價格,也才6000多萬營業額,扣去高昂的生產成本,可能利潤連一成都不到,對燕老這樣的富豪級人物來說,實在是可有可無。而建設這樣一個種植生產基地,風險還特別大,設備折舊損耗嚴重,人員管理複雜。尤其是要對軍隊和國安定點供貨,保密和安全方面的花費都不會是小數目。
郭小凌忽然插嘴說:「要是我們出面幫忙呢?」郭小凌輕輕扯了下林棟的袖子,打了個眼色。一旦進入談論正事的狀態,剛才的那一點因為穿著不習慣的衣服而引起的侷促立刻就消失了。
林棟立刻明白了郭小凌的意思,說:「民用設備要在玻璃暖房裡達到那樣的潔淨度,要過濾大量清水的確在能耗等等方面很不經濟。我想,在這方面我們可以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在閔行區的航空航天特別生產基地上個月剛剛為廠房安裝了全新的空氣過濾裝置,原先的東西就替換了下來,都是定向生產的非常可靠的產品。你覺得呢?」
這個時候,看著左林皺著眉頭好像在考慮什麼複雜問題的張聆適時出現了。「左林,能給我介紹一下你的朋友嗎?」
左林驚喜地挽住張聆,說:「正好,這兩位是國安局的朋友。來說一個藥品生產的事情。你來參謀一下吧,具體的生產方面的事情我一竅不通。」
四個人杵在宴會廳裡可不是什麼好的選擇,不時會有不想幹的人上來搭訕,遞名片什麼的,讓人不勝其煩。左林一邊給張聆講著大致的情況,一邊就招呼著大家離場前往宴會廳邊上的咖啡廳。
張聆一聽要由自己來主導這次自己都不瞭解情況的商談,沒有著急和忐忑,而是抓緊時間問清楚了天心蓮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到底需要什麼條件進行培植,而對方的要求是什麼。當她得知天心蓮能夠用於製作一系列的藥物之類的東西,而現在幾乎是軍方和國安方面逼著左林同意大幅度提高產量的時候,張聆不由得微微一笑,說:「笨啊,那麼好的事情,為什麼不同意?燕老那裡建設蔬菜和農副產品生產基地不也是要5年左右才能收回投資?有訂單在手裡,有軍方和國安方面的人擔保,問銀行貸款出來建設種植基地就行。不僅僅要能滿足明年12萬罐的產量,我想,至少要有20萬罐左右的生產能力。除了滿足軍方和國安,那麼好用的東西難道就不能打開更大更有利潤的市場?比如……化妝品?」
張聆轉眼間就描繪出了這樣一個特殊產品的宏偉前景。
「化妝品?」這可是左林從來不瞭解的領域。雖說他認識的那些女性,多多少少身邊都會有一些護膚品和化妝品,哪怕是最不重視外形美觀的金曉華,都隨身準備著護膚品和防曬霜,可左林從來沒想去問問這些東西到底有些什麼用。德魯依的隊伍裡不乏女性,奇怪的是,有天賦成為德魯依的女性往往還都是美女,可太受自然眷顧的她們從來不需要任何化妝品來裝點自己。德魯依的藥物體系裡也就從來沒出現過這類除了保持外觀之外幾乎沒什麼作用的東西。
「利潤很高,跟搶錢一樣。」張聆沒費事和左林解釋。她並不覺得向任何一個男性解釋化妝品對於女性的意義有任何意義。
雖然掌握的情況不多,但張聆的談判對手同樣缺乏這方面的功課準備,在張聆代表左林同意接下明年一共12萬罐藥膏的訂單數量之後,他們幾乎接受了張聆提出的所有條件。張聆提出的關於引進設備的價格折扣和維護,還有關於銀行貸款的擔保問題都不算是很過分的要求,可她也同時拒絕了軍方先期支付40%貨款的建議。建設生產基地時間那麼緊迫,還有龐大的設備安裝和人員培訓工作,同意接下訂單是因為相比於收益,這些壓力是值得承擔的,但要是先期收了貨款,到時候交不出東西來事情就麻煩了。更何況,張聆很清楚,隨著自己手裡工作的進度,左林掌握著的那些證券到明年初就可以逐步變現了。她會謹慎地挑選一些有持有價值的股份去謀求在董事會的發言權,但絕大部分股票會賣掉。左林只是現在暫時比較缺錢而已,幾千萬不算是很大的問題。
「看來,你沒有告訴我的事情還有很多啊。」張聆對於不斷從左林身上發現驚奇已經有些習慣,她沒有表示任何不滿,這可能是兩個人相處的比較好的方式。雖然未必是她喜歡的方式。
當左林和張聆告別了林棟和郭小凌,回到宴會大廳的時候,整個宴會已經到了尾聲,很多人沒等結束就陸續離開,還留在會場的多數都是俱樂部的自己人。冷餐會本來就是一個相當自由的聚會方式,更多是提供大家結識新朋友和聊天的機會。相比於幾周之後就將到來的聯賽冠軍慶功會,這次宴會本來就不算太重要。
「大家過來一下,」總經理成亦招呼著所有的隊員聚攏到一起。將一個個寫著名字的厚實的信封遞到每個人的手裡。大家壓低的聲音發出一聲沉沉的歡呼,發獎金的時刻總是那麼激動人心。「大家解散,後天早上9點集合訓練。」
看著左林手裡的信封,張聆饒有興致地問:「還是第一次看到現場發獎金的場面呢。能拿多少?」
左林呵呵笑著,說:「不知道,門將按照連續防守場次拿錢的,我都不記得我踢過幾場足協杯了。」他滿不在乎地將信封遞給張聆,既然張聆那麼好奇,那麼不妨這個問題就讓她自己來尋找答案吧。
張聆開心的從手裡的小包裡抽出一支很小的瑞士軍刀,裁開了信封。一張30萬人民幣金額的支票映入眼簾,支票後面還有整整一疊人民幣。申豹足球俱樂部是少數幾個保持著發獎金必定有一部分現金的習慣的俱樂部。鈔票的觸覺比起支票更容易激發大家的忠誠。
張聆淺笑著掂起那疊鈔票,當纖長的手指插進信封的一剎那,她原本有些得意的笑容變得有些發澀。她的手指輕輕一捻,一張金燦燦的房卡出現在她的手裡。俱樂部考慮得的確是非常周到啊。
一抹嬌羞爬上了張聆的臉,但她嘴裡吐出的卻仍然是不依不饒,有些抬槓的嗔怪:「據說,你以前出席俱樂部的宴會是讓俱樂部給你安排女伴的?」
和張聆打慣了交道的左林這個時候最好的反應——溫柔地注視著張聆的眼睛,決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