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豐聽他說的清楚有理,大讚道:「楊少俠真是見聞廣博,竟連這個也知道得如此清楚,老道真是佩服,自愧不如!」楊逐宇暗笑道:「二十一世紀的世界地圖畫的清楚不過了,只可惜您老無緣看到。」恭敬道:「張真人過謙了,晚輩見識,不及真人萬分之一,又哪裡敢稱『廣博』二字。」
張三豐突然說道:「楊少俠先救了我的兩個徒兒,又救了我一條老命,現在還要為了武當派遠赴東瀛,老道心中感激,真是難用言語形容……」講到這裡,眼圈一紅,幾乎流出老淚來。楊逐宇不料他動以真情,大是手足無措,只見張三豐嚥了一咽,又道:「生死勝負,可以無足介懷,但恩情重義,不能不報答。我一百零八歲時,連續坐關十八月,終於得悟武學精要,領會出一套太極拳法,此刻便傳了你,就算作為一份答謝的禮物,希望少俠不要瞧不起就好。」
「傳我太極拳?」楊逐宇大是一震,想到太極拳是張三豐這個武學奇才的百年修為的精髓,無論古往今來,都是一們不可小視的武學,自己只怕求之而不得,喜從天降,又怎麼會去嫌棄!他不是虛假做作之人,心中只想學盡天下絕學,當然不去加意推辭,大喜道:「多謝張真人,太極拳乃拳中之聖,你肯教我太極拳,我高興還來不及,就是弱智笨蛋,也不會拒絕。」
張三豐見他答應的直爽,絲毫沒有虛偽,正是合自己的心意,想到太極拳能傳承在這樣一個奇異少年身上,加以時日,他必定能夠發揚光大,太極拳的大名必能垂之千古。不禁心中也是高興,雖是受了重傷,興致卻很高昂,喜悅道:「我現在就試練一次,少俠且要認真觀看。」當下散退了所有三四代弟子,又對俞岱巖和殷梨亭道:「你兩人也仔細揣摩。」楊逐宇、俞岱巖、殷梨亭三人一起點頭,嚴肅的凝視他起手落腳之勢。
張三豐緩緩向前,走到紫霄殿正中,雙手下垂,手背向外,手指微舒,兩足分開平行,接著兩臂慢慢提起至胸前,左臂半環,掌與面對成陰掌,右掌翻過成陽掌,說道:「這是太極拳的起手式。」跟著一招一式的演了下去,口中叫著招式的名稱:攬雀尾、單鞭、提手上式、白鶴亮翅,摟膝拗步、進步搬攔錘、如封似閉、十字手、抱虎歸山……
楊逐宇不敢分神大意,目不轉睛的凝神觀看,見他起手落腳都十分緩慢,初時還道張三豐重傷無力,才將姿勢演得特別緩慢,但看到後來,只見他左掌陽、右掌陰,目光凝視左手手臂及雙掌,慢慢合攏,竟是凝重如山,卻又輕靈似羽。隨意揮手之間,都感覺一切萬物均可融合其中,又好似天地乾坤都可以排在身外……楊逐宇陡然之間省悟:「這是以慢打快、以靜制動、以柔刻鋼的上乘武學,遇弱則弱,遇強則強,其中奧妙,不在博大的九陰真經之下。」他武功本就極高,一經領會,一懂全懂,越看越入神,但見張三豐雙手圓轉,每一招都含著太極式的陰陽變化,精微奧妙,實是開闢了武學中從所未有的新天地。
大約一頓飯的時分,張三豐使到上步探高馬,上步攬雀尾,雙臂圍攏而合成太極,神定氣閒的站在當地,雖在重傷之後,但一套拳法練完,臉露紅光,精神反見健旺一些。他雙手抱了個太極式的八卦圓圈,說道:「這套拳術的訣竅是『虛靈頂勁、涵胸拔背、鬆腰垂臀、沉肩墜肘』十六個字,隨心所欲,不刻意去拆解對方招式,純以意而行,最忌用重力。形神合一,是這路拳法的要旨。」當下又細細的解釋了一遍。
俞岱巖和殷梨亭一言不發的傾聽,二人資質也算上等,但太極太過深奧,許多地方仍然不能領會。他們見張三豐帶傷傳功,怕他勞累,不懂之處,也不過問,只有硬生生的記住,心想日後再慢慢去推究其中精奧。楊逐宇聰明絕頂,一點既通,所領略的可就多了,張三豐的每一句口訣、每一記招式,都令他有初聞大道、喜不自勝之感,到此之時,已大致領略了太極拳的全部要領。
張三豐見俞、殷二人臉有迷惘之色,楊逐宇卻是一臉自信,微微一笑,問道:「你們懂了幾成?」殷梨亭道:「我……只懂了五成。」俞岱巖慚愧道:「弟子愚魯,不如六弟,只懂得三四成,但招式和口訣都記住了。」楊逐宇內心一愣,心想:「你們怎麼這麼笨?與我相比,可要差的遠來!」心中得意,大讚自己聰明。自己全部懂了,見他二人領悟甚少,心想若是直言,必要大傷二人的自尊心,便大大違背本意,謙虛道:「晚輩不敢分神,聚精會神,好不容易懂了六七成。」
張三豐見俞、殷二人一臉誠然,說得老實,又帶有慚愧之色;而楊逐宇面帶笑容,眼放銳光,信心十足,語氣十分輕鬆。他立即猜道楊逐宇其實領悟了十成太極拳,只是謙虛,才說只領悟了六七成。點頭讚道:「楊少俠思維聰明,當世奇才,真是少見。不過幾年,只怕你武學修為就會遠超過我。」頓了頓,見楊逐宇年輕英俊,氣定神閒,似乎憶起昔日往事,又歎氣道:「哎,倘若翠山沒死,當能懂得八九成。唉,我這個五徒弟悟性最高,可惜不幸早亡,我若有三年功夫,好好點撥於他,必能把我武當更加發揚光大。」
楊逐宇、俞岱巖、殷梨亭見他思憶死去徒弟,突生傷感,都心中不禁一酸。
張三豐收了收神,知道兩個徒弟領悟不夠,又對俞、殷二人補充道:「這拳勁首要在似松非松,將展未展,勁斷意不……」正要往下解說,只見紫霄宮外走進一個小道,到了幾人面前,在張三豐前規規矩矩的磕了一個頭,恭敬道:「太師傅,山門外有一個男子和兩個姑娘求見,說是奉了……明教……張教主之……命,前來叩拜太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