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那麼早起的蟲兒呢?是不是注定要被鳥兒吃掉了?
晨曦初現,鳥兒歡愉的鳴叫聲傳來,擔心吊膽過了一夜的三個人馬上從淺眠中驚醒,準備動身翻越大山,離開北陽鎮,離開陳家的勢力範圍。
但在臨出發前,三人團體就出現了分歧,讓在場的每個人都面色凝重,沉著臉不說話。
原因無他,只不過是方綾突然改變了主意,執意要留在這裡,不肯跟鄒春枝他們走了。
這裡生活條件很苦,除了山還是山,對野生動物來說是絕佳的樂園,但對人類來說,幾乎是很困難的生存環境。
可這裡對方綾來說,意義卻大不一樣。這裡是她當初重生的地方,也是在這裡讓她懂得生命的可貴。為了活下去,她什麼辦法都想過了,甚至不惜吃生肉喝鮮血。
於她而言,這裡就是一個家,是她唯一能夠安生立命的地方,不必擔心會被人類用怪異的眼神盯著,被人類排斥著。只有在這裡,她才沒有感到壓抑,可以完全地放鬆自己,自由自在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如果出到外面,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些人,特別是當她會變身的秘密被外人發現後,她應該怎麼辦?她不敢想像自己會受到怎樣的待遇。最好的辦法,還是留在這裡,不要去冒險,哪怕是被陳一林捉回去,她也無怨無悔。
更何況她還有更深一層的擔憂——鄒寶樹。
當初鄒寶樹並不願意救她出來,而是在鄒春枝的哀求之下,才勉為其難的順手將她帶出來的。既然已經走了出來,她就沒必要跟下去。如果繼續跟著他們。只會給他們帶來更多的麻煩。畢竟她的身上沒錢沒物地。就連求生地技能也沒有,去到其他地方,他們的吃住問題、吃飯問題應該怎麼解決呢?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她現在這樣等於是在吃白食,不但沒有用處還會拖累他們,這讓她如何能夠安心地跟出去?
還是留在這裡吧。起碼這裡有一瓦遮頭。旁邊有山泉水。水裡有活魚。周圍也有不少食物和小動物。她完全可以自給自足。不必依靠其他人而生存。
不過其餘兩個人不同意她地提議。特別是鄒春枝反對得最激烈。非要她跟著他們走不可。
鄒春枝自然也有她地想法。雖然住在這裡只有短短地一天。但她已經能看出來。這裡地生活條件是多麼地艱苦。多麼地危險。而且方綾身邊沒有多餘地衣物。秋天已經臨近。冬天也即將不遠了。要她丟下方綾自己去逃命。留下方綾在這裡自生自滅。她做不到。光是用想地都覺得恐怖。
她可不希望將來有一天重新回到這裡時。只看見一堆森森白骨來迎接她。
一個不肯走。一個不肯放。鄒春枝和方綾兩個人就在屋裡拉扯。互不相讓地僵持著。臉色有些難看。
一直站在旁邊沉默不語地鄒寶樹終於開口了:「跟我們走吧。我可以照顧你們!」這是他對兩個女人許下地承諾。也是對他自己許下地承諾。
屋裡還在爭執的兩個女人同時安靜了下來,可停了一會兒後,方綾還是不同意離開。一心一意要留在這裡。別看她表面看起來是個很沒有主見的人。但當她認定一件事後,卻是固執得很可怕。任誰也沒辦法勸得動她。
鄒春枝對這一點可是深有體會的,所以眼珠子一轉。拉著鄒寶樹就出去咬起了耳朵。嘀咕一會兒後,雙雙走回來互相使起了眼色。沒等方綾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他們一左一右地挾著離開了。
雖然百般抗議,但方綾還是被他們強行拖到了山下,於是一行三人開始了他們的逃命之旅。一路上也有過風波,也有過爭吵,但他們在相處中學會了體諒以及手足情深。
經過漫長的跋涉後,這天他們到達了太湖。
太湖也算是個重鎮了,居民人數眾多,往來地旅客也多。在最繁華的那條街道上,各式各樣的店舖毗鄰而建,大到大型酒樓,小到一個人的包子店,都能在這裡找得到,大大小小的客棧更是多如牛毛。
這鎮上最大的一間客棧名為「通達客棧」,裡面吃住一應俱全,全太湖最好地菜系,最好的居住環境都被它包攬了。此時鄒寶樹就帶著她們站在客棧門口,正準備踏進這間客棧裡去。
這段日子以來,他們所到之處,住的都是最大的投宿客棧,而且每一次要的都是三間房。雖然是住在下等房,但那花費還是很大的,不知道鄒寶樹是從哪裡得來的這些銀兩。每次問他這個問題,他都只是笑而不答的。
當鄒春枝問他為什麼一定要挑最大的客棧時,他只說了幾個字:「大隱隱於市!」
有一次方綾忍不住在私底下問他為什麼要三間房,這樣子太浪費了,而他卻只是湊近她地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讓方綾再也不敢問他問題了:「為了不讓其他人發現你地秘密!」
這句話實實在在的困擾住了方綾,這段時間都在揣測著他地意思。
她很想向鄒寶樹當面問清楚,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但她提不起這個勇氣來問,只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心情也是很矛盾地,一方面擔心他會知道,另一個方面又希望他能夠知道,不管最終的答案是哪個,最起碼不必再這樣子提心吊膽下去,讓她如履薄冰的。
鄒寶樹正站在門外與客棧的夥計打著商量,希望他們能挪出三間客房來,鄒春枝和方綾則站在一邊遙望大街,靜心等待著結果。
突然一匹快馬徑直衝到客棧前面停下,馬背上的黑衣人身手利落地躍下,輕鬆地立於客棧的夥計前面,直接問道:「把掌櫃的叫起來!」
他的態度算不上是倨傲,說話的聲音不大,平靜而無波的,打扮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但門外的夥計仍是不敢有所怠慢,急忙一溜小跑地進去叫掌櫃了。
鄒寶樹沒有出聲,只是低垂著頭,無聲地退到一邊。方綾與鄒春枝看見那個黑衣人,以為出了什麼大事,急忙走近他的身邊,卻被他一把拉到客棧大門的門後,背貼著牆不敢隨便亂動。
很快的,這間客棧的掌櫃就慌慌張張地迎了出來,遠遠就拱手做揖:「恕在下迎接來遲,未知信使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不必客氣了。」黑衣人謙虛地回禮,並從懷中掏出一沓厚厚的畫像,取出幾張遞交給掌櫃。「大少爺有話交待,但凡看見畫中女子,務必將其留住,並盡快通知他,不得有誤!」
「是!是!在下一定會留意!」掌櫃的忙不迭地接過畫像,小心翼翼地捏在手中。
「在下還要到別處去派發畫像,先告辭了!」黑衣人行了個禮,跨上馬背,又急匆匆地趕到下一站去了。
「掌櫃的?這是什麼人的畫像?」其中一個好奇心較重的夥計,等到黑衣人離開後,急不可待地潛到掌櫃身邊,盯著畫像問。
掌櫃以手攤開畫像,掃了幾眼後不屑地說道:「這麼醜陋的女子,大少爺卻派專人前來下達命令,肯定是犯了大錯,大少爺要捉她回去處罰呢。」畫中人的相貌雖然看不太清楚,但上面具體寫了該名女子的特徵,掌櫃的也就大聲念了出來:「此女姓方名綾,口齒不便,左額角有青斑……哎呀,這果然是醜得……」念完還用手輕彈了下畫像,以示藐視。
「哎呀,這位方綾姑娘可不是凶多吉少了?上次那個帳房先生也被大少爺下令留人,結果人找到了,也被大少爺下令處死了,看來她的下場也將很慘……」夥計嘖嘖有聲地說道。
「行了,行了,快做事去,嗦什麼?大少爺的事兒是咱們管得著的嗎?」掌櫃用手中的畫像捲成圓筒狀,用來拍那個夥計的頭,把他趕進去招呼客人了。
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躲在門外的三人互看一眼,神色暗淡了下來。
他們直到此時才知道這間客棧也是陳一維名下的產業,而且畫像上的人正是方綾。
方綾不由得縮得更緊了,不敢抬頭,躲在鄒寶樹的後面動都不敢動,並以手撫蓋住左額處的青斑,不敢讓人看見。
聽那個掌櫃和夥計的交談,她才知道陳一維是鐵了心的要捉她回去,看樣子是準備處罰她的違約吧,畢竟她沒有等到過完年就逃走了。如果被他捉到,等待著她的會不會就是死亡?越想越怕,方綾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
「你這樣人家會更懷疑的!」鄒春枝看出了她的心思,突然將她按在額角的手拉下,在她耳邊小聲道:「我們要大方些——咦?綾兒,你的青斑怎麼沒了?」她說到一半突然驚詫出聲,瞪圓了眼睛。
還記得以前確實是在方綾的額角上看見過那塊青斑,怎麼現在卻看不到了?難道是她記錯了?
「真的嗎?」方綾微皺眉頭,不太相信地望著他們。那青斑她自己也看過,不可能會無緣無故消失的,肯定是他們在安慰她。,
「真的!」鄒春枝點頭,言之鑿鑿。
轉過頭看鄒寶樹,就連他是也定定地望著她的臉,不斷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