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鄒春枝還沉浸在失去至愛親人的悲痛中,但在方綾刻意的引導下,她還是在這淺淺的溪水中潑著水,提起精神與方綾玩鬧了好一會兒。
突然,鄒春枝驚奇地張大了嘴巴,呆呆地望著方綾:「綾兒
「嗯?」逃得遠一些的方綾含笑回望她,一向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緋紅。溪水反射出的陽光在她的臉上亮出一道美麗的光暈,半濕的衣裙緊貼在她的身上,讓她的傲人曲線一覽無遺。
「你……我聽見你的笑聲了!」鄒春枝又驚又喜地指著她。
「……」在鄒春枝的提醒下,方綾也回過神來,記得自己確實是聽到了尖笑聲,但是那些笑聲確實是出自於她的口中嗎?
見方綾一臉的不置信,鄒春枝向她頷首確認著:「是你,真的是你!」
「是我嗎?」方綾還是有些不信,但鄒春枝已經用行動向她證明了。
鄒春枝幾步踏入溪水中,伸出手指直接搗向她的肋下,讓她的身體頓時酥軟,一下子坐在溪水中:「哈哈哈……不要……」銀鈴般的笑聲再次響起。
是的,她聽到了,雖然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但她真的聽到了那笑聲,真的,真的是她的笑聲。
可她還沒有從聽到自己笑聲的震憾中回神,肚子又不合作的「咕嚕嚕」響了起來。
喝的水再多,也是抵不過食物的,輕輕的動一動就被消化掉了。聽到如打鼓一般的空腹響聲,方綾和鄒春枝再也沒有心情玩樂,站在溪水中對望,苦笑連連,連衣服濕透了也不自知。
鄒寶樹一直在旁邊默默地望著。沒有出聲打斷她們。直到看到她們地衣服都濕了。才遠遠地叫道:「休息夠就走吧。時間不多了。」
鄒春枝垂下頭走到大哥地身邊。好不容易有點好轉地心情。又再次跌到谷底。
而方綾則緩緩走回岸邊。拿起邊上地鞋子。抬頭看了看四周。
一抹熟悉感油然而生。總覺得這裡是她來過地地方。這座山地坡度。還有周圍地大樹。總讓她覺得很熟悉。覺得這裡似乎是她曾經生活過地地方。只不過現在地季節變了。漫山遍野地雜草。讓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可當她靜下心來。越看這裡越覺得像。特別是溪水上游那一棵不知名地大樹。她肯定自己是見過地。而且還與它有過很近地接觸。
心念一動。她順著溪水往上走。來到那棵大樹腳下。伸出手摸了摸樹身。
果然,樹身的後面,與手臂平行的地方,她摸到坑坑窪窪地樹皮,一條條的線條,不像是天然形成的,更像是人工雕琢出來的。轉過樹身,她看見樹皮上面歪歪扭扭地刻了好幾個「正「字。數了一數。有十八個之多。
是這裡了。沒錯地,她真的來過這裡!方綾噙滿熱淚。因為這熟悉的字體而失聲哭了起來。想不到在她離開了半年後,又重新回到了這裡。
當她重生後。曾經在這裡獨自生存了三個月左右。雖然那時候是冬天,到處都是白雪皚皚地,周圍的景物全被雪花覆蓋住,小溪也已經斷流,變成一條小路。但樹還在啊,每一棵都還在停留在原來的地方,這是不會變的。
這棵樹是她到過最遠的地方,再遠就不敢走了,怕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每天都會到這裡刻下一個日期,代表著她存在於這世上的時間。
往前還要走很久,才能到達那一座供她棲身的小破屋。那時候地她覺得小破屋很可惡,無時無刻不想著離開它。但現在地她卻開始懷念起那座四面通風,又長滿了雜草的小土屋。這麼久沒回來,在經歷了春、夏兩季之後,小土屋大概被綠油油地雜草完全侵蝕了吧。
她記得離屋子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大湖,那個湖不大,但養了不少地魚。
那時候的湖面已經結了一層冰,她必須把冰層砸開才能捉到湖裡的魚。現在這個季節裡,湖水肯定已經變成了真正的清水,裡面的魚應該會更多了吧,看這條小溪的流向,也許就是由於湖中的水往山下流動才形成的。
有魚,就代表著有吃的,也就是說她們不必再挨餓了。
「綾兒,你怎麼了?」擔心的鄒春枝尋了過來,看見她眼中的淚與亮光,愈加的擔心了。
「沒,跟我走!」看到希望的方綾興奮地望著她,帶頭向小溪的上流走去。「你們也下來。」她示意跟在後面的兩兄妹也脫鞋走進溪水中。
清澈的溪水潺潺流著,腳下的鵝卵石有點兒紮腳,但她不介意,一點也不介意,仍是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去。
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鄒春枝還是靜靜跟在她的後面,不過她的鞋子已經濕了,也就懶得脫了。
鄒寶樹雖不太樂意,但妹妹既然已經跟著她走了,他沒理由不跟著去的。但他不願意下水,只是沿著溪流慢慢地走。
方綾見他沒有脫鞋下水,折回頭走到他的面前,笑望他:「下來!」
「為什麼?」他皺眉,一臉的抗拒。
「陳府有養狗吧?」輕輕淺淺的一句話,無需太多的解釋。流水可以沖掉他們留在地面上的味道,這樣陳府的人帶著狗來追的話,就不容易追蹤到他們了。
鄒寶樹已然明白她的意思,躊躇了一會,還是無聲地彎下腰,脫掉腳上的長筒薄底靴子,高高舉起,小心地踏入溪水,卻因為圓圓的鵝卵石硌腳而擰緊了濃眉。
他雖然時常在外走動,但這樣脫掉鞋子在水中行走的經歷還是頭一次,所以顯得有些不習慣。
方綾笑瞇了眼睛。毫無顧忌地向他伸出手:「我扶你!」她並沒有把鄒寶樹當成外人,因為他是鄒春枝的哥哥,而她又認定了鄒春枝這個好朋友,所以在心底裡,也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哥哥一樣看待。
愣了一下。鄒寶樹遲疑地伸手,握著她的柔荑。
她地手不太柔嫩,但很溫暖,手心與手心接觸的一剎那。鄒寶樹覺得有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覺,正從她的手指肚傳到他的掌心上,讓他地半邊身子有些麻痺。
這是什麼感覺呢?
鄒寶樹沒有時間去細想,因為方綾已經拉著他往上遊走去。也許是看出鄒寶樹對光腳走路的不適,她走得很慢,手握得很緊,把他輕輕帶到鄒春枝面前。
鄒春枝正一臉好奇地望著哥哥略顯狼狽的臉,還看見了他臉上不明顯的紅色。以及那紅透地耳朵。
方綾把鄒寶樹的手交到鄒春枝手中,讓他們兩個互相扶持著前進,自己則一手提著繡花鞋。一手提起早已濕漉漉的裙子下擺,慢慢走動。
走了很久,直到鄒春枝他們以為要走到地老天荒之時,方綾才將他們帶到上游盡頭的一座小木屋前面。
已經筋疲力盡的鄒春枝,在看見屋子的時候,還是發出驚呼聲:「屋子?」
「嗯,進來吧!」在鄒春枝的抽氣聲中,方綾帶頭走進屋內。來到一間堆滿了干樹枝的房間。坐下來休息。
這裡四面通風,屋頂也沒有漏水。所以那些干樹枝還是可以點燃地,等她休息夠了。就必須去生火,然後想辦法弄吃的。
「這裡怎麼會有間屋子?」鄒春枝軟軟在掛在哥哥的身上,一進到屋裡就坐倒地上休息,看樣子真是累壞了。
「自然是有人住地,我去看看有沒有可用的東西。」鄒寶樹讓她坐好後,四處走動,察看著周圍的情況,希望可以翻出點有用的東西。可他找了半天也沒找出什麼可以用的,只好悻悻然地走回來:「怎麼這裡什麼都沒有?」
「沒有的!」方綾搖頭,並沒有感到太奇怪。
她在這裡住了三個月,有用的東西全被搬到這間房間裡了,他又怎麼可能還找得到?除非在她不在的日子裡,又有人來過,才能找到其他地東西,不過以她地觀察來看,這種可能性不大。
「你怎麼知道?」鄒寶樹奇怪地望著她。
「你們休息!」方綾笑了,沒有立即回答他,只是讓他們休息,她則站起來拿走支架上那個發了霉的砂鍋,來到不遠處地小湖邊上,準備清洗乾淨後用來煮魚湯。
站在湖邊,她才發現這個根本不算是湖,只不過是一個小深潭。前面是一道小懸崖,有一條細細的瀑布從崖上垂掛下來,細散地水珠隨風飄到她的身上,沾濕了她的臉。
這裡的風景很好,潭水碧綠而清透,還有不少肥碩的魚兒在水裡游來游去的,游動的速度悠閒而緩慢,看來它們平時沒遇到什麼天敵,舒服日子過慣了。
一看見那些魚,方綾就忍不住嚥了嚥口水,摸摸飢腸轆轆的肚子——看來今天的晚餐有著落了。
「綾兒,你怎麼在這裡?」耳中出現了鄒春枝的聲音,原來她是因為放心不下方綾,便也尋了過來。
「準備吃的!」方綾舉著鍋給她看,把鍋仔細清洗乾淨後,端了滿滿一鍋水往回走,鄒春枝則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後面。
還沒進屋,遠遠地就看見了熊熊燃燒的火焰。
鄒寶樹已經利用這短短的時間把篝火生了起來,正不停地往火堆裡添柴,紅通通的火焰照亮了他的臉龐,讓他熱得大汗淋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