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博弈將頭巾拉下之後,方綾被他那無禮的舉動氣壞了,除了站起來瞪著他看,說不出任何罵人的話語。如果不是因為朱博弈的無禮,她也不可能說出那些諷刺人的話,但要讓她罵人就不行了,她會詞窮的。
陳一林回來的時候,看見的正是這樣一副怪異的情形。朱博弈坐著,呆若木雞的,手裡拿著塊淺綠色的布;方綾則站著,氣得滿臉通紅,但那頭青絲卻格外耀眼。
他一時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急忙上前詢問道:「怎麼了?」
聽到陳一林的聲音,朱博弈才拉回迷失的心神,慌忙將頭巾遞回給方綾。「抱歉!」
方綾急鼓鼓地搶過頭巾,轉身欲走:「回去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麼無禮的人,更加沒見過這麼目中無人的傢伙,與他多呆一分鐘都會覺得是煎熬。她要回去了,寧願得罪陳一林,也比留在這裡面對朱博弈強得多。
「到底怎麼了?」陳一林追上她,急得在她身後團團轉。雖然很想勸她留下來,可是看她氣得滿臉通紅的樣子,又不敢繼續挽留她。
「只是討厭在下罷了,道不同不相為謀!」朱博弈緩緩坐下來,紙扇輕搖。他的心神還停留在方綾的那頭秀髮之上,想不到其貌不揚的方綾,竟有著一頭如此迷人的青絲,實在是太讓他意外了。特別啊特別,他覺得她越來越特別了。
「你做了什麼嗎?」陳一林顧不得好友不好友,直接走上前質問他。
「怎麼可能,只是不小心將她的頭發展現在明媚夏日之中,感受陽光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如此大驚小怪的?」朱博弈一臉無所謂地喝起了茶,心中卻是得意異常的。
方綾表現得越是生氣,說明他留在她心裡的印象就會越深,他成功的機率也就越高。有愛才能有恨啊。相反的,有了恨之後才會對他的一舉一動更加留意,這就是所謂的愛恨交加。如果方綾對他的行為不在意,他地舉動才算是失敗的,但現在看起來,他已經成功了大一半。
想到這。朱博弈笑得更開心了,拿起桌子上的點心就吃,還一連吃了好幾塊。
「你……」陳一林也不知道要如何罵他才好。只得一跺腳轉身追上方綾。「綾兒。別生氣了。他這人就是這樣地。你別介意啊。」
方綾默默地搖搖頭。遇上這種人算她倒霉。她實在沒有精力再去應付他了。還是回到逸園休息比較好。
「別這樣。我也不知道他會是這種人。你難道連我也要怪罪嗎?」
「不!」方綾急忙打斷他地話。「不怪!」「那就不要生氣。陪我坐下喝茶吧?」情急之下。陳一林拉起她地手。急切地勸說著。那一臉焦急地模樣。使得方綾不忍心拒絕他。
「蘭院去?」既然不想面對朱博弈。又想要喝茶。就必須換個地方了。方綾提議到蘭院去。畢竟蘭院是她所熟悉地。而且鄒春枝和陳蕙芷也應該在。有她們在旁邊陪著。喝茶也會喝得愉快些。
「去蘭院?好。我們到蘭院喝茶去!」陳一林對她地這個提議表示贊同。因為她也邀請自己去。這就代表著她沒有生他地氣。
「嗯!」方綾點頭,率先離開碧柳軒,向著蘭院的方向走去。
陳一林還是比較有有禮貌的,他還是回過頭向朱博弈打了個招呼:「博弈兄,恕我招待不周了。可否改日再來?」
「無妨,我還得坐會兒才走。」朱博弈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還沖陳一林笑咪咪地說著。「你快跟上去吧,我自會離開的,哈哈……」
陳一林顯得很為難:「這……」
「沒事,快去快去,我對陳府熟得很,一會就走!」朱博弈熱情地把他推了出去,完全不介意方綾的態度。沒關係。他以後還有得是機會再見到她。這一局他可是先輸後贏啊,哇哈哈哈……如果被方綾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別人棋盤裡對弈地棋子,會有什麼感想呢?
陳一林也就半推半就地追上了方綾,與她一起來到蘭院內,陳蕙芷和鄒春枝正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繡著花,看見他們兩人結伴而來,全都詫異地盯著他們。
鄒春枝更是努力眨了眨大大的眼睛,立即上前行禮:「二少爺?」
輕輕放下手中地針線後,陳蕙芷走上前詢問道:「二哥,你們怎麼有空過來了?」
陳一林走到葡萄架下,躲開越來越毒辣的太陽後,才無奈地答道:「沒事,只是博弈兄惹綾兒不愉快了。春枝,你去碧柳軒幫我送他出府吧。」
「啊?二少爺,又是我啊?」春枝不滿地嘟起了小嘴,弱弱地抗議道。她只是三小姐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又不是萬能的人,為什麼府裡的大小事兒全都要找上她啊?
「春枝去吧,能者之勞嘛……」陳蕙芷推了推鄒春枝,望著她開懷地笑了。家裡的大小事都喜歡找她,說明她的辦事不錯,身為主人的陳蕙芷也會感到臉上有光,覺得自己當初沒有選錯人。
「哦……三小姐,那我去去就回!」正牌主人都已經下了命令,鄒春枝只得不情願地應著,蓮步輕移,轉身走出蘭院。
直到鄒春枝的身影見不到了,陳蕙芷才熱情地招呼他們:哥,綾姐姐,你們坐吧,我這裡剛好泡了茉莉花茶,你們可以試下。」
方綾與陳一林對望一眼,同時微笑起來,他們正感覺到口渴呢,這時來一杯清新地茉莉花茶解渴,剛好!想到這,他們一起坐了下來,又同一時間伸出手想拿桌面上的茶杯,但因為看到對方伸出手,立即不好意思的同時縮手。
「你們還真是默契呢……」陳蕙芷在一旁將他們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用衣袖掩嘴。輕笑了起來。
被說到的兩個人又是同時對望一眼,眼裡皆有著一絲尷尬。方綾無奈地笑了出來,陳一林則是不好意思地別過臉,然而兩人也不敢再拿茶喝了。
陳蕙芷笑吟吟地望著他們,從桌上捧起茶杯,給他們各自遞了一杯過去:「喝吧。我泡的,試下手藝如何。」
方綾和陳一林不太自在地接過茶杯,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誰也不肯先說話。
很快地,鄒春枝有些不愉快地走回來匯報了:「小姐,我回來了。二少爺,你的客人可是那位朱公子?看他一臉色迷迷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個讀書人,真不明白他那個大才子的名頭是怎麼來地。」想來她在朱博弈處受了點氣。
「春枝。不許胡說,他可是有真材實學的。」陳一林阻止她的話,正色道。「只是因為近兩年被追捧得多了。漸漸的多些高傲之氣,少些謙恭之心罷了。在他看來,所有的人見了他都是必須禮讓的,自然容不得別人地半絲不尊重,也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想法。」
鄒春枝不滿地嘀咕著:「二少爺,你還替他說好話,那你怎麼會為了躲他跑到這裡來呢?」
「呃——」陳一林被她這番話堵得說不出話來。
陳蕙芷在一邊聽著這一主一僕的對話,樂不可支,笑得眼睛彎彎地。好像兩彎新月,極為漂亮。她地性子其實極為隨和,所以鄒春枝才敢在他們面前這樣說話,如果是在陳一維面前,怕是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二少爺,我聽說啊,他是朱縣令的侄子,對嗎?所以他才會這麼色膽包天?」鄒春枝有些神秘兮兮地問道。
陳蕙芷一聽到「朱縣令」三個字,立即小臉蒼白。嬌叱道:「春枝,不許胡說。」她現在最怕被人提到地,就是朱縣令了,前段時間差點被他搶去當小妾的恐怖經歷,至今還是記憶猶新的。
「三妹,春枝這丫頭倒也沒說錯,他確實是朱縣令地侄子,這個北陽第一才子的名號還是朱縣令封的。」
「啊呀,難怪了。原來是浪得虛名地才子啊——」鄒春枝故意拖長了聲音說道。
「不。他的學識豐富得連我也自愧不如,並不完全是靠朱縣令撐腰。」陳一林搖頭。還是在耐心地向她解釋著。「每次我們聚會鬥文,他都以非常出彩的文章拔得頭籌,我對他也是相當佩服的。
鄒春枝還是一臉的不認同:「還不知道是不是抄襲的呢-
「好了,春枝,別嚼舌根了,快去泡茶!」她的話被人生生打斷了,陳蕙芷正一臉嚴肅地望著她。「他人的事與我們何干?有這份閒情閒心,還不如去給我泡茶……」她討厭朱縣令,連帶著他的侄子也覺得討厭,聽都不想再聽他們地名字。
眼見得小姐動了怒氣,鄒春枝急忙吐吐小舌頭,低聲應著:「是,奴婢知錯了!」說完她轉身往裡屋走去。
方綾就坐在旁邊傾聽著他們的聊天,一直沒有出聲。這回看見鄒春枝往裡屋走去,她急忙跟上,一起進到屋裡,動手幫鄒春枝泡茶。
她最近對什麼都感興趣,特別是泡茶、磨墨、讀書、寫字、喝酒之類的,只要是陳一維經常接觸到的,她都會去學,而且學得很認真也很用心。在她看來,這是身為婢女最應該掌握的基本技能,特別是要熟知他的生活習慣,才能更好地達到他的要求。這時候她倒是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只不過是陳府的一個過客,對什麼都不必太過用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