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縷陽光從窗欞上透進來時,陳一維馬上從不安的假寐中驚醒,下意識地就去查看懷中人兒的情況。
幸好她的呼吸很平穩,沒有出現異常的情況,甚至嘴角還帶一絲甜美的微笑,這讓他略加放心,然後就這樣癡癡地望著她,竟看得有些呆了。
老實說,她算不上十分漂亮,眉目勉強可以用「清秀」來形容,身體極為嬌小,摟著她腰身的手臂,可以感覺到她的孱弱。不論是比樣貌還是比身材,鳳鳴都比她好得太多了,但她竟然把他吸引住了,讓他捨不得將視線從她蒼白的小臉上挪開。
看到動情處,他忍不住俯下頭,在她散亂的頭髮上輕輕一吻,又飛快地縮了回去,他不願將好不容易入睡的她吵醒了。可窗外傳來的鳥鳴卻使她呢噥一聲,不安地扭了扭身體,微微顫抖的長睫毛,顯示出她快要醒了。沒有血色的皮膚在陽光映照下愈加的透明,讓他的心疼再一次湧上來。
這個女人為什麼會這麼的缺乏安全感?他開始對她的身世感到好奇了。
好不容易等到身體恢復了知覺,陳一維才慢慢地坐起來,將身體挪到床裡面,用最舒服的姿勢讓自己背靠牆坐下,曲起一隻腳,才一臉輕鬆的問道:「你昨天是不是吃錯什麼?還是做了什麼壞事?」方綾又往後縮了縮,用雙手使勁捂著嘴,只露出兩隻瞪大了的眼睛,惶恐地望著他。
她還處於自己能說話的震驚之中,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很快的。她昏迷前地那段記憶,猶如潮水一般向她湧來,無比清晰地展現在她的腦中。
想起來了,昨天的情形終於被她回想起來了。當她被變身的痛苦折磨得痛哭流涕時。是陳一維一直在身邊陪著她,安慰著她,才會讓她放開心底最深處地那道防線,說出她一直最懼怕的事情。
對她不顧而去的那三個朋友,她們的無情背影一直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之中,如夢魘一般揮之不去。巨大的心理陰影讓她從此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與所有的人都保持著距離。
她不敢去想像。當自己好不容易信任了一個人的時候。那人卻會在突然間丟下她離開地情形。只怕到了那個時候,她一定會因為承受不了這個事實而崩潰地。
只是為什麼?為什麼陳一維會在她最辛苦的時候對她這麼好,願意一直陪著她?還記得她剛被捉進府裡時,他可是一直都希望看見她痛苦的樣子呀。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只好愣愣地望著他。
「怎麼又啞巴了?你昨天吃錯了什麼?」依舊是這個問題。但問話地人。已經不耐煩地皺了眉頭。隱隱有發火地前兆。
見他地眉頭越皺越緊。方綾只得鬆開手。用力說出幾個字:「沒……吃……什……麼……」
「那你怎麼會這麼難受。還沒有變身?」提到這個他就感到左胸處在隱隱抽痛。這個笨女人。自己吃過什麼東西都不知道嗎?
「不……知……道……」方綾仍是茫然地搖頭。她現在只能勉強說幾個字。多了就沒辦法說清楚。
陳一維無奈地用手抹了把臉。把頭仰靠在後面地牆上。閉目說道:「那你把昨天吃過地、喝過地都一一告訴我。」
看他地樣子。得不到答案是不準備放過她了。方綾只好慢慢地將她昨天吃喝過地東西詳細說了出來。
當她說到在蘭院喝了幾杯雄黃酒時,陳一維突然睜眼。伸斷她的話:「你說雄黃酒?」昨天她吃的東西都很正常,只有雄黃酒是第一次喝到。
方綾先是莫名其妙地點點頭,繼而恍然大悟地又猛點頭。也許她昨天的痛苦經歷就是來源於那幾杯雄黃酒,只是為什麼會這樣呢?
「不管怎麼樣,你以後別喝那種酒了。」雖然不能確定她所受的折磨是因為那些酒,但防著點總是好的。
大致知道了她昨天沒什麼不正常的地方,陳一維放下心來,靠在牆上有點昏昏欲睡地。他昨天在外辛苦了一天,晚上又沒有得到充分地休息,現在感到有點渴睡了。
方綾好奇地望著他,突然發現他身上的衣服有點髒,上面佈滿了灰塵,還有他地臉上也是黑黑的,整個人顯得很邋遢,這讓她感到更奇怪了,而且那件衣服似乎是他昨天穿過的。
忍不住伸出手拉過那衣服,再一次進行確認,沒錯,就是他昨天出門前穿的衣服,左襟上的一個布扣還是她給縫上去的。為什麼沒有換衣服?他平時可是一個極愛整潔的人。
「你……沒……換……」她想問又不太好意思開口。
他終於睜開滿佈血絲的眼睛,看了看滿臉問號的她,故意輕描淡寫地說道:「來不及換,你都快死了,不是嗎?」
「……」方綾默默地收回手,眼眶卻開始潮濕了。想不到他會為了自己而不顧身體的疲累,照顧了她一個晚上。
「這是什麼?哪來的?」他突然把一件東西遞到她的面前,酸溜溜地問道。
這是一條用五彩絲線編織而成的繩結,兩端結口處還細心地用絲線綁成了一朵漂亮的蝴蝶結,流下幾條細長的流蘇,手工很精緻。
昨天在她的手腕上看到這條東西時,讓他的心裡感到非常不痛快,直覺的認為是某個男人送她的禮物,就好像他送她那條項鏈一樣。
她並不是一個喜歡戴首飾的人,就連最簡單的髮釵也沒有,那條特製的項鏈,也是他動手幫她戴上的。想不到他才出去一天,她地手腕上就突然多了條繩結。這讓他非常生氣,覺得心裡好像被打翻了什麼東西,然後「」地往外冒著又酸又臭的惡氣。
趁她睡著時,陳一維把繩結解下來。越看越生氣。本來是準備把它丟掉的,但他決定還是先問清楚送她禮物的人是誰。奶奶地,非把那個色膽包天的傢伙揪出來扒皮不可,當他這個陳大當家是吃素的?
「繩結?」方綾看見那條繩結,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是自己昨天編的那條。低下頭查看一下手腕,手腕上已是空空如也,果然是自己的繩結。她急忙撲上前去。想把繩結搶回來:「我的!」
可她的緊張態度讓陳一維的心裡更加不舒服了。他把繩結換到左手拿著,然後把手一揚,舉高手不讓她碰到繩結,冷冷地問:「哪來地?」
她沒有回答,只是專心地在搶繩結。以至於她地整個身子都掛在他的身上。這是她昨天編了一天的結果啊,很辛苦才編成的。千萬別丟了。「我再問一次,哪來的?」活火山隱隱有爆發地勢頭。
她輕輕地瞪了他一眼,再一次回答他:「我的。」這人真是奇怪,她不是告訴他了嗎,還在問個不停。
他當然知道是她地,但他要知道是誰送給她的。正要發火,鼻端又聞到了那股清新的幽香,這讓他的精神一陣恍惚,忍不住伸出空著的那隻手摟住她的腰身,將她貼緊自己。感受她的軟玉溫香。然後輕聲問道:「告訴我,誰送的?」他的口氣已不若剛才的強硬。反而帶著點商量地味道。
他們靠得太近了,他溫熱地呼吸又吹拂到她的臉上,讓她地皮膚起了們一層雞疙瘩。這讓她感到一陣尷尬,顧不得從他的手中搶回繩結,轉而以手撐住他的身體,努力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擋開。
可陳一維光用一隻手,就輕易地箍緊方綾纖細的腰身,讓她動彈不得,而且手底下的力道還在漸漸加重:「回答我!」
「我……編的……」逼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好低聲說出實情。
他把頭俯下來,靠近她的臉頰,嘴唇輕撫她的肌膚,讓她的雞皮疙瘩起得更密了,然後他抬起頭再問一次:「你編的?」他發現這個審問的方式更有效果,而且他自己也是期待的。
方綾羞赧地點點頭,不好意思面對他那炯炯的目光。
陳一維突然笑了起來,既然這是她編的東西,他便放心了。將舉高的手放下來,就連摟著她的手也放鬆了點。就在方綾以為他要放開自己,便打算從他的懷中退開時,他的手又加了力道,將她再次貼到胸前:「別動!」
「啊?」
「你是不是準備送給別人?」他突然記起昨天是端午節,在這個節日裡,似乎有個不成文的習俗——成了年的女子可以親手編織一條五彩繩結,然後再綁在心愛之人的手腕上。看來這條東西應該是她昨天編成的,難道她要送給別的男人嗎?這個想法讓他的酸氣又開始往外冒了。
「不!」方綾把頭垂得低低的,輕輕搖了搖頭。「自己戴!」
陳一維徹底鬆了一口氣:「既然不想送人,那這個東西就留在我這裡了。」
「啊?」方綾愕然地抬頭望他,眼前這個傢伙跟搶劫犯有什麼區別?
他扯起一邊嘴角,笑得有點賊兮兮的:「防止你胡亂送人!」
這,這,這,這個傢伙在胡說些什麼?她是那樣的人嗎?方綾氣壞了,不由得習慣性的瞪起眼睛,又想搶回繩結。
想不到他把頭慢慢地低下來,靠近她的耳邊,輕聲說道:「不許隨便送別人東西!」
說完,他突然一口含住她的耳垂,輕咬了一下才放開她,從床上站起來走出去。留下傻愣住的方綾,面紅耳赤地摀住被咬的耳垂,羞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