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漸暗,我們並肩走在稍有些昏暗的走廊中,雖然我排練過多次,但是唐雲似乎還是顯得極不自然,拘謹地緊跟在史登身後,雙手不時擺弄著自己的服飾,好讓自己變得更完美些。
「唐先生,不必緊張,因為艾娜對你的聲音太熟悉,所以一會只需要史登先生和施鈺兩人開口,你只要表現得鎮定一些就可以了。」我在唐雲身旁輕聲提醒道,他轉頭回敬了一個安心的笑容。
很快,我們再度來到艾娜的房間,抬手看看時間,現在她應該已經起床了吧!
「艾娜,哥哥給妳帶禮物來了哦!」史登輕輕敲了敲門,然後引領著眾人推門而入。
只見房中的艾娜正靜靜地佇立在書架前,捧著一本書旁若無人地看著。她讀書的神態頗似在教堂裡讀聖經那樣專注,亦帶著一點虔誠。她微低著頭,領口與髮際間露出長長一截雪白的脖子,上邊一層絨樣的汗毛,在燈光的照耀下柔和地閃著金色的光芒。
聽見史登的呼喚,艾娜悠然放下手中的書本,仰頭之際,不由一下愣住,目光則被史登身後走出的「父母」緊緊吸引了過去。
「哥哥……他們……」艾娜顫抖的聲音在嘴邊不停徘徊,突然看見過去只有在夢中才能看到的父母,這種極度激動的感覺並不是瞬間能夠平復的。
「呵呵。艾娜,聽說妳病了,在國外地父母回來看妳了哦!」史登笑著將施鈺和唐雲拉到身前,而我和司馬鈴則識趣地退立到了一旁。
施鈺率先邁步走到艾娜面前,用那雙稍帶皺紋的手掌撫過艾娜的髮際,眼眸中流露出的慈祥神色。讓艾娜的眼眶當即紅了起來。
我不得不佩服施鈺的演技高超和心思縝密,她不只是在臉上易了容,就連手掌這樣地細節都考慮得面面俱到。
一時之間,就看見艾娜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整個身形剎時軟弱無力,手中的書本應聲掉落在地,肩頭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眼看著身體也搖搖欲墜起來。
施鈺趕忙走過去扶住艾娜,溫柔地擦拭起她臉上的淚水,疼惜道:「傻女兒。看見媽媽是開心的事,為什麼要哭呢?」
艾娜聞言眼圈又是一紅,傾身撲入施鈺的懷中之後,低低的嗚咽聲悄悄在房間中迴盪了起來。就在這一剎那,我看見史登的臉上也流露出一絲慼然的表情,如此溫馨地親情畫面是不是也讓他深有感觸呢?
直到艾娜的嗚咽聲漸漸停息。施鈺才用雙手將她的小臉輕輕捧起。一邊幫她抹去臉上的淚水,一邊關切地問道:「聽說我的乖女兒病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媽媽,為什麼妳到現在才來看我呢?」艾娜眨巴著她那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反問道,臉上雖然沒有責怪之意,但那副天真疑惑地樣子,還是讓施鈺微一愣神,不知該如何回答。
「哦。艾娜。我過去不是和妳說過嗎。爸爸和媽媽為了能讓更多地人幸福,一直在很遠的地方忙碌。所以很難才能回來一次,妳是不是應該為他們的犧牲感到驕傲呢?」史登趕忙過來打圓場,生怕妹妹看出什麼破綻。
「嗯!」艾娜重重點了點頭,淚水橫溢的臉上終於綻放出了一絲燦爛的笑容:「只要見到媽媽,我心裡就感覺舒服多了,我想今天應該也不會做噩夢了。」
「但是艾娜這樣就不漂亮了哦!」施鈺指尖緩緩撫過艾娜臉上的那道傷疤:「不如聽妳哥哥的話,去醫院動手術好不好?」
「那樣我就能重新變漂亮、重新出門了嗎?」艾娜默默擺弄著裙角,那副童趣爛漫的表情,與其十九歲地年齡極為不符,但是在她畏懼地眼神背後,卻充斥著一絲久違地期待。可見這個長時間沒有出門的女孩,也十分嚮往真正沐浴在陽光下吧!
「是啊,到時讓哥哥陪妳一起出去好嗎?」不得不承認,施鈺在對付「小孩子」方面地確有一手,先是古靈精怪的春草三月,現在又是性情單純可愛的艾娜,她們無一不是被她哄得服帖乖巧。
「艾娜,哥哥以後會盡量陪妳的,不會再讓妳長時間孤單,好嗎?」史登一如贖罪般在艾娜面前低聲說道,那種塵封已久的坦然,在一瞬間宣洩了出來。
「爸爸也這麼認為嗎?」艾娜突然抬頭望向唐雲。
乍聽艾娜提到自己,唐雲臉上突然一陣木然,但在史登堅定的眼神下,立刻變得自然了許多。
在得到唐雲贊同的答覆後,艾娜欣然允諾了整容手術,而在唐雲額頭上卻滲出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這一切盡收我的眼底,眼看著事情都按照計劃進行著,我微笑著朝司馬鈴使了個眼色,於是便一同退出了房間,好讓艾娜能在沒有任何干擾的情況下,享受這一次短暫的天倫之樂。
兩個小時後,我懶懶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吃著司馬鈴遞來的葡萄,就看見施鈺他們幾人並肩從艾娜房間的方向走了過來,臉上洋溢出的輕鬆,展現出這次計劃的完美結果。
「史登先生,一切都還順利吧?」我斜靠在沙發一側,將頭舒適地枕到坐在扶手上的司馬鈴的腿上,不知道我這樣是不是能叫做「高枕無憂」。
在幫助司馬鈴套出了雲水組織的實情後,我便發現她對我更是言聽計從,而在她將自己溫柔似水的一
展現出來後,連一向喜歡把自己裝得矯情異常的施鈺禁為之瞠目結舌。
「多謝楊先生。從艾娜剛才地言行看來,她真的比過去開朗了許多,讓我們一同靜候她今後的變化吧!」史登真誠地向我鞠了一躬,臉上的感激之情絲毫沒有掩飾。
我微笑地咀嚼著口中的葡萄,只感覺此時的葡萄特別甜美,這樣地結果正是我所期待的。看來我離那些飛船殘骸的距離已經不遠了。或許就是因為艾娜的出現,才改變了我的命運吧……
此後的幾天,艾娜的病情果真得到了顯著改觀,雖然尚未達到正常人的晝夜分明,但是其作息時間正在慢慢趨近正常,從過去清晨六點的睡眠,延後至中午時分,估計再過不了多少時間,就能夠與常人一樣了。
史登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不免大喜。自然更是將我們待如貴賓。特別是對當時主動親近過他的司馬鈴,其熱情關切地程度,似乎大大超出了正常的主客之道,隱隱躍升成一種獻媚與討好,讓我心中頗感不爽,於是決定還是早日得到飛船殘骸。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為好。
在到達這裡後的第六天。我帶著施鈺與司馬鈴來到史登的房間,敲門進入後,只見史登正與唐雲商量著什麼,一見是我們幾個,唐雲便識趣地告辭退了出去。
「史登先生,我們的協議是不是應該履行了?」我大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沉聲問道。
「楊先生不在我這邊多休息一段時間嗎?」史登說話間,一雙眼睛始終凝視著一旁的司馬鈴。直看得她面色緋紅。含羞不止。垂首站在我身旁一聲不吭。
「不必了,既然艾娜地病已經開始有所好轉。我想還是不打擾了,更何況我們過幾天還有事情要辦。」我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好吧,既然楊先生執意如此,我也就不強留了。但是關於那些飛船殘骸地問題呢……
「史登說著,臉上不由露出了一陣為難,也讓我的心為之「咯登」了一下!
「難道史登先生想反悔不成?」我強作鎮定地逼問道,心中卻後悔當時太過相信對方。
要知道,現在即使史登真的出言反悔,僅憑我們幾人也拿他沒有辦法,只能寄望於他不是那樣的卑鄙小人了……
「哈哈,楊先生多慮了,我怎麼會反悔呢?」史登朗聲一笑,然後起身來到我的面前:「想必楊先生也知道,一個成功的商人,最重要的條件就是誠意。我既然已經答應了和中國政府合作,建造和運作『星二號』研究基地,就有保守這個秘密的義務,所以現在要讓我幫你們潛入研究室盜取飛船殘骸,是不是有些不妥?」
「那史登先生現在地意思是?」其實我心中也明白,縱然史登答應我們地要求,僅憑我們幾個人估計也無法突破重重嚴密地防禦將飛船殘骸偷盜出來。不知道他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呢?
「我地意思是,既然你我都是商人,為何不運用商人的手段來得到一些飛船殘骸呢?只要由我提供研究室的內部情況,估計這樣的方法會比強行偷盜更安全保險吧?」史登笑著來到司馬鈴的面前,凝視著她的表情中透現出了一股愛慕。
「那具體的實施方法呢?」我一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邁步來到司馬鈴和史登的中間,替她擋住了這幕尷尬的局面。
史登似乎也看出了我不願割捨司馬鈴的決心,於是也沒有繼續堅持,只重新回到了他的座位處,道:「根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星二號』研究基地一直在收購、鉻、等極稀有的超純金屬,雖然中國地域地大物博、礦源豐富,但是想要聚集到這麼多極稀有的超純金屬也是非常困難的!」
史登的話音未落,我便界面說道:「只要我盡快收購到大量的稀有金屬,便能以這些金屬為成本,向研究室方面提出交換部分飛船殘骸的要求,屆時史登先生再在其中推波助瀾,這樁生意就能成功了!」
「不錯,其實當時政府讓我加入『星二號』研究基地的建造中,並非是為了我的資助,而是看中了我在商界的營運能力。因為研究那些殘骸需要大量各式各樣的原料,有一個商界的幫手,可以替政府方面省去許多麻煩。但卻也會因此造成不小地漏洞!」
「好的,那一切就按照史登先生的建議辦,我會想辦法斷絕上海附近大部分稀有金屬供應源的!」我信誓旦旦地望向了施鈺,相信有她在我身邊,這樣的商業買賣並不會太困難。
很可惜,這次施鈺的臉上並沒有露出往日地自信。她雙眉緊鎖一處,似乎對這個提議頗不滿意。
「呵呵,那我就靜候楊先生的好消息了。不過這樣一個浩大的工程也不必著急,我想那些科研人員也沒有這麼快分析出殘骸的結構,楊先生可以慢慢準備。」史登微笑著應和道,並且親自將我們送出了房間。
「總裁,你不是瘋了吧?我們哪裡有錢大肆收購這麼多稀有金屬?」果然,剛一出門,施鈺就面帶難色地責問道。
「大約需要多少錢?」
「難以估量……」
「所以我們需要盡快賺錢!」
「現在才開始賺錢,不會太晚了嗎?」施鈺用極度懷疑的眼神凝視著我。
「哈哈。現在似乎不是考慮錢的時候吧!難道妳
知道妳丈夫的下落嗎?剛才為什麼一直都不吭聲?」
「這個……我有我的打算,這是我的家事,並不需要總裁擔心。」施鈺說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有個性的女人。」我長長吹出一聲口哨,帶著司馬鈴緊隨而去。
當我們剛一轉過走廊拐角,就看見艾娜那道纖細地身影正站立在前方的走廊中間。瞧見我們向大門方向走去。不由嬌呼著走上前來。
「怎麼了?各位準備離開了嗎?」艾娜神色有些焦急,但是此時的她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紅潤的血色,再不像過去那樣死氣沉沉了。
「是的,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來看艾娜了哦!」施鈺率先開口說道,扮演過艾娜母親的她,對這個女孩顯得極有好感,此時地話語間也不禁充滿了母性地慈祥。
艾娜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不由為之一震。但也沒有多想些什麼。再次帶著微笑說道:「嗯,那各位要記得回來看我哦。等我的病好了,也恢復容貌了,一定會去找你們的!」
艾娜說話間,望向我的目光中赫然帶著一絲眷戀與不捨。我是第一個除了史登和唐雲之外,她接觸過的年紀相仿的陌生男人,更何況還用精神力侵入過她的意識空間,我在她心中會留下深刻地印象也是無可厚非地。
這時,我只覺得這個女孩是那樣地可愛天真,並未想太多就答應了她的要求,但卻沒有想到,今後這個純樸女孩真地給我帶來了一個巨大驚喜。
駕車回到上海市區,久離鬧市的我還未來得及回酒店休息,就在兩女的強行帶領下,一頭栽進了上海那繁華的街頭。面對著街道周邊琳琅滿目的商品,我的目光卻始終遊走在那些穿著清涼的高挑女孩身上,充分享受著國際大都市給我帶來的視覺衝擊。
「總裁,你先前和史登先生說這幾天我們還有事情要辦,究竟是什麼事呀?」司馬鈴一把將我的腦袋從一個暴露女孩的方向轉了回來,自然地挽著我的左臂,嘟著嘴問道。
「鈴鐺,別傻了,總裁只是在應付那個傢伙,看來妳還有很多東西要學,在商場上可不能這麼單純哦!」施鈺伸手挽住我的右臂,做了個鬼臉替我解釋道。
我發現她真的越來越不像個少婦,倒和司馬鈴一樣像個少女了。
「呵呵,其實鈴鐺也沒有完全問錯,我們的確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辦,並且刻不容緩!」我盡情感受著兩女壓在我手臂上的酥軟胸部,在周圍行人羨慕的眼神中漫步著,這種感覺過去似乎只有在夢中才能發生吧!
「什麼事?」兩女同時驚呼道。
「難道妳們忘了?還有兩天就是春草三月的生日了,我們也該好好準備一下了吧?」我面色嚴肅地說道,心中卻閃過一絲悲涼。
「是啊!我怎麼會忘了呢,不過,現在三月她……」施鈺彷彿也被我的情緒所感染了,低垂的目光不時被地上的石板紋路所吸引。
「我們應該相信莫明的能力,不是嗎?」
「不錯,至少也可以先把生日禮物準備好吧!」司馬鈴在一旁拍手贊成,T恤內泛蕩起的層層「波」浪,讓兩側的路人紛紛側目過來,外加那頭刺眼的鮮紅色頭髮,把周圍絕大多數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
「也是啊,禮物今後見面了也可以送!不過我們送的禮物可不能太過平凡,一定要讓三月喜出望外!」施鈺也開始附和道。
「是啊,送什麼呢……」
我聽著她們妳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聲,不由得也開始東張西望地尋找起了目標。
霍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簾,讓我身不由己地停下了腳步。
她端坐在我對面街角的一家露天咖啡店內,那股優雅的氣質與美艷的外表,讓那邊整個街角變成了一幅畫。
陽光從我背後的樓頂上空斜照在她那邊,把她照得分外顯眼。
她的坐姿很是優雅,低頭專心致志讀著書,同時享受著難得的嫻靜與咖啡,緊裹在黑色褲子內的一雙秀腿勾勒出一道優美的弧度,上身是一件淡紅色的短袖編織毛衣,編織出的質感和她雪白細膩的皮膚形成強烈的對比,卻呈現出一種協調之美。
在上海的初秋時分,女郎的出現,給這個都市增添了幾分大自然的氣息,刻意選擇的草青色披肩,更是給這一抹景色渲染了幾分生動與活力。
我沒有出聲,而是坐在一旁靜靜欣賞著她,直到陽光從她那裡挪開。末了,她站起身來,悠然環顧了一下四周,在發現了我們的存在後,眼神中的憂鬱頓時變得清澈起來。
在女郎轉身面向我們的時候,我和施鈺也笑著站起身來。
「倪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