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高水準的外科大夫都是做高級繡工的料,瑨兒沒那個傷口她還是可以像縫扣子一樣的對待,一針一針的該紮在什麼位置、每一針下去之後線該怎麼繞、結該怎麼打,做得像教科書裡教的標準動作似的,一絲不芶。
打了麻藥,傷口不怎麼疼了,可是針刺進皮肉還是有感覺的,尤其是針刺穿皮肉,縫合線在肌肉組織裡滑過,收緊線時皮肉強行紮在一起的緊繃感,這些都還是有感覺的,麻藥並沒有讓肌體的所有感覺全部消失。
瑨兒動作慢,技術生疏了很多,下手的感覺時輕時重,就更加讓人不舒服,才只縫了一半,就讓Moon覺得他好像在這個衛生間坐了幾個鐘頭,腰酸背痛的有點坐不住了。
「說了別亂動,縫錯了怎麼辦。」
「你能快點嗎?」
「不能,我難得找個練手的,老實坐著。」
Moon想歎氣,有點後悔當時幹嘛腦袋發熱要叫破她的姓,要是自己隨便找個診所,這會兒可能都回旅館休息了。
可是再一想,如果自己隨便找個診所,說不定他死的更快。
「那能休息一會兒嗎?」
「休息什麼呀?你坐著還累,那我還彎著腰站著呢,我都沒叫累你要休息什麼,別亂動,小心我的針扎進骨頭裡去。」
「我拜託你動作快點行嗎?我還有工作呢。」
「我明天也有約會呢,又不是只有你忙,彆扭來扭去的,凳子上沒釘子。」
瑨兒話音剛落。就聽客廳裡電話響,莫立刻出去接電話,瑨兒在身後喊:「不管是誰,都說我現在沒空,留下電話姓名,我回頭打過去。」
一分多鐘後,莫回來,沒說話。照舊站在他剛才的位子。
瑨兒還在跟竹花似的折騰Moon檢察官。
「好了好了,我承認,上次那件案子是我掌握了線索特意等在那裡,就等著拍照拿證據,行了吧?」Moon也不是笨蛋,能成為一名國際檢察官還活到現在地都不是什麼傻子,腦袋一轉就知道他哪得罪這位大小姐了。
剛剛還一臉嚴肅認真對待傷患的瑨兒立刻臉上笑開了花:「哎呀,早說嘛。撐著胳臂坐這麼久累了吧,馬上好馬上好,最多五分鐘。」
瑨兒話說完,Moon立刻感覺到瑨兒動作加快。像是飛針走線一樣,才一個恍神,那針線就走到了傷口的末端,還沒反應過來這剛剛還在傷口中間的針怎麼到了後面,就突然感覺一直被扯著的皮肉微微一鬆,瑨兒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縫完了,別動啊,給你包敷料。」
Moon牙齒咯咯的:「你不是說技術生疏了麼?」
「是啊,剛練了一會兒。現在好了啊。」瑨兒回答得理直氣壯,接過莫遞來的上好了藥地敷料輕輕的蓋在剛縫合好的傷口上,再用繃帶層層包裹用膠布粘牢。
一直撐著的胳臂總算可以呈自然角度的放鬆下來,Moon剛要起身,又被瑨兒按住:「你背上的傷還要上藥呢,這邊沒事。只是被匕首帶到一下,給你抹點藥,貼塊紗布,24小時後就可以拿下來了。」
瑨兒動作輕快的給清理好Moon背上的傷口,抹上藥膏,包上敷料,按上紗面,用膠布粘牢。
「行了,注意傷口別進水,當心引起感染。一禮拜後拆線,這兩個禮拜注意飲食和心情,忌煙忌酒忌生冷辛辣地食物,不要動氣動怒更不要與人打架,要保持心情平靜。」
就像每個急救室的大夫在處理完這樣的手術後都會交待的那樣,這幾句話瑨兒也說得倍溜。
這要是一般地病人肯定連連聽頭保證敬聽醫囑,可是現在的病人是Moon,他可以忌煙忌酒忌生冷辛辣的食物,但他不能保證不動氣動怒不打架,說不定他前腳出這四季花的大門,後面殺手又追上來了。
Moon緩慢起身,略微活動了一下身體,感覺手臂上的縫合部位的肌肉牽得很緊,如果不想傷口迸裂,這一個禮拜他最好小心一點。
走到外面,順手拿下掛在衛生間外面的襯衣,在莫的幫助下重新穿好,衣服上還沾著血跡,被匕首劃破的袖子耷拉著。
星星拿來針線包隨便縫了兩下,從正面看去,總算勉強像個樣子,莫又把剛剛給Moon披擋用地外衣拿來幫他穿上,再從他自己那身破衣服裡把錢包等物拿出來放進Moon的身上,顯然,那件外衣就是送他了。
瑨兒這時也在衛生間裡收拾好了藥箱出來,看了一眼,除了氣色不好之外,精神還算可以,「坐著歇會兒吧,我
你吃。」
回到臥室裡,從另一個藥箱裡找出抗菌藥後並沒有立刻拿出去,而是又找了個塑料袋小心的把剛用過的醫療器械包好,醫療垃圾本就不能當普通生活垃圾那樣亂扔,更何況那受傷的人身份特殊,所以這些東西還得小心處理。
拿了藥出去交給星星,讓她照顧Moon吃藥,她則把手上的那層手套洗掉,這東西洗起來很方便,抹上洗手液仔細搓兩遍再拿水一沖就乾淨了,而且也不污染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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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終於收拾完畢出來,外面客廳人家也整理齊備,將剩下地藥揣進口袋,正等著跟她打聲招呼就要走。
「莫,你送他回去,留心點,別讓他死路上。」剛救回來的人要是轉頭又死了,那是讓人感覺很不舒服的。
Moon稍微有些驚訝,可轉瞬又平靜下來,既然人家都不怕被捲進來,那他還怕什麼,只是這個人情卻是欠下了。
到底是凌家的小公主,雖然被保護得厲害。但考慮事情卻周到,而且膽子夠大。
沖瑨兒點個頭算是致謝,Moon先走出房門,莫把那件破衣服折好搭在手臂上,兩人並肩進入電梯,在大堂又是一番說笑出去。走了才一刻多鍾莫就回來了,說是已經安全將他送回唐人街他下榻的旅館房間。
「怎樣,一路上沒有異常吧?」莫回來的時候瑨兒正坐在餐廳喝甜湯。
「沒有。至少在我離開地時候還沒有。」
「那時候你看到殺手的臉了嗎?」當初那暗巷裡比濃墨還黑,站在外面明亮的街道上往裡看,什麼都看不到,要不是瑨兒鼻子靈敏聞到血腥氣下了命令,就算莫和星星有所察覺也會因為事不關己而不告訴瑨兒,那位Moon檢察官可就真的要丟了命了。
「沒有看到全臉,他們打架地地方在巷子深處,那人一見我進去。就立刻從另一頭跑了。我已經進入國際法院的資料庫裡比對那半張臉,如果能比對出,我會留下信息。」
「他要不是檢察官我才懶得救他。」瑨兒嘀咕一句,叫星星用微波爐給她熱一下那些都冷掉的烤肉串。
「別再吃了。早點休息吧。先前的電話是張咪咪打來地,明天一早別墅的管家會來接你去他們別墅吃午飯,下午張咪咪帶你去參觀自由女神像,晚上在華盛頓廣場附近的阿拉伯餐廳吃飯,之後去百老匯看歌舞劇。」
誰叫那會兒電話響的時候瑨兒要莫那樣答覆,結果打來電話的張咪咪以為瑨兒想休息,就沒想要瑨兒再回撥電話,而是直接留下了明日的行程安排請莫轉告。
「Simon不會跟吧?」
「我想他並不喜歡看到你。」
「嗯,我也不喜歡看到他。」她跟Simon的梁子大著|人都是互相兩看兩相厭,她不管他是她哥哥們的朋友、他也不管她是他老婆地好友。
「算了,睡覺。」喝掉最後一口湯,抹嘴起身,隨手將剩下的垃圾扔進垃圾筒裡。
第二天早上八點,瑨兒正吃著昨晚從超市買回來的肉包子和熱牛奶。電話響,瑨兒不動,星星去接,片刻回來,說是Simon的管家打來,他已經出門來接。
張咪咪那兩口子地別墅在澤西城,澤西城離曼哈頓並不遠,開車一個多小時就到,算算時間,她還可以再磨蹭一下。
直到又接到管家電話。說是剛過隧道已到曼哈頓,稍後就到。
瑨兒這時才開始收拾更衣,她動作倒快,不像別的女人出門那麼繁瑣,她只換身適合逛街的衣服鞋帽,帶上該帶的東西,也不化妝也不打扮,就那麼帶著莫和星星去大堂坐等。
在大堂的沙發坐了還沒五分鐘,服務生就帶了一個面色嚴肅的老人過來,那老人就是來接瑨兒的Simon的管
雙方見了面,寒暄幾句,瑨兒這三人就隨了這老人出了酒店坐進了他開來的豪華轎車裡,車子掉頭返回澤西城。
管家是司機,開車不方便聊天,瑨兒也不故意找人家說話,就那麼安靜地坐在後座玩著車載電腦自帶的遊戲,倒也自得其樂。
過了河底隧道就是澤西城,這是曼哈頓的後花園,基本上大部分在曼哈頓工作的人都把這裡視為居住區,不過建築物卻沒有曼哈頓那麼的擁擠。
車子始終平穩的開著,七拐八彎之下,車子駛進了一個貌似是別墅區
,都是帶花園圍牆的獨門獨戶的房子,只是房子造型最後車子駛進了一個院門,停在了屋子門前。
瑨兒下車,還在欣賞這花園景色,大房子的大門大開,一個豐滿得和楊貴妃有得一比的女人揮舞著雙臂從裡面跑出來,抱著瑨兒就往自己懷裡摁,還死抱著不鬆手,瑨兒和她一比,只有對方一半的寬度,鼻子嘴都埋在人家胸前,差點窒息。
「瑨兒瑨兒,你終於來了。來來來,咱們進屋坐。」死抱了將近一分鐘,對方才放開瑨兒,不等她喘口氣,又拉著她飛奔進屋。別看這女人胖,動作卻靈活。
「要喝什麼要喝什麼,冰箱裡什麼都有,隨便拿。」進了客廳。瑨兒只來得及扔下背包,就又被拉到冰箱前,把裡面的冰鎮著的飲料通通抱出來往瑨兒手裡塞,最後她自己抱了一大盆地水果沙冰,這才關上冰箱,兩人重新回到客廳落座。
瑨兒一看懷裡的飲料,不是果汁就是汽水,都是含糖量極高地東西。
「咪咪姐。你要不戒了你這個喜好,你永遠也別想瘦下來。」
「哎呀,我就這點愛好,你叫我戒肉戒菜都行。要我戒飲料就算了吧,戒了這個那我還有什麼人生樂趣啊。」張咪咪舀了一大勺沙拉餵給瑨兒,自己也吃了一勺,同時還把飲料往星星和莫的手裡塞,讓他們不要客氣,隨意隨意。
星星和莫笑笑接過,卻不喝,悄悄的又放回到瑨兒腳邊。
「Simon呢,怎麼沒看
「他在廚房忙著呢。不到吃飯時候不會出來的,你們倆個今天給我太平點,不許吵架聽見沒?」
「我怎麼可能會主動招他?每次都是他先挑起來的。」
「好像也是哦,嗯,回頭我再警告他。來來,再吃一口。這可是一大早就做好特意冰著就等你來。」張咪咪又往瑨兒嘴裡餵進一勺沙拉。
瑨兒兩腮鼓得老高,努力想分辨出這沙拉裡面都有哪些東西,可等嘴裡的食物都嚥下去了,她也只吃出來裡面加了蜂蜜浸漬,有芒果、蘋果、西瓜、葡萄,聞到有榴蓮,還有什麼就不知道了,反正看那沙拉盆裡,是紅紅綠綠黃黃紫紫混成地五顏六色,八成是把能買到的水果都加進來了。不但都切成碎丁,還混了冰沙,吃一口在嘴裡,那叫一個爽快。
和張咪咪的見面永遠都是吃個不停,看著張咪咪的嘴沒多大,可是沙拉卻是一勺接一勺,進食速度遠遠快於瑨兒,她吃三勺,瑨兒才吃一勺,她是速戰速決,瑨兒卻是邊吃邊消化。
不過先放勺子的卻是瑨兒,那些冰沙冰得她牙疼,說什麼也不吃了,張咪咪於是又給她來各色糕點。
看著這些蛋糕瑨兒自己都還在發怵不想動手,張咪咪的勺子就又到了嘴邊,不容瑨兒拒絕就像剛才喂沙拉一樣把勺子硬塞進她的嘴裡,最後每塊糕點都挖一勺,瑨兒覺得她的嗓子眼都被這些甜膩膩地蛋糕給糊住了。
迫不得已,開了一瓶果汁連灌幾口,把嗓子眼裡的東西給衝了下去,這才覺得好過了,剛舒口氣,又突然醒悟過來,她好像並不排斥這些糕點了!
怪事,瑨兒深知自己這個西餐厭惡症的毛病有多嚴重,是連一點西式糕點都不吃的,可這滿茶几地點心都是西式點心,她剛才似乎也沒怎麼抗拒就張了嘴。
「好吃吧,這都是Simon做的呢,別看他現在不去店裡掌廚,可是手藝也沒落下,現在還有好多人想到我們家裡蹭飯呢。」
「知道你家Simon手藝腴得完全沒有了腰線的腰,那層膘喲。
「不要摸我,我恨死這層肥肉了,我要是有你這身材就好了~~~」
「如果你能有我這樣的運動量就一定沒問題。」
「凌雨瑨,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准攛掇我老婆減肥。」廚房那頭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暴喝。
瑨兒眼睛眉毛都不抬,對Simon如此根本不在客廳的視線範圍內,那位廚師怎麼就那麼長的耳朵。
「看,我說了每次都是他也挑起來的吧?」明明是自己專門踩人家的忌諱,瑨兒還惡人先告狀。
「沒事,咱不理他,吃吃。」張咪咪這會兒也不管這兩人地恩怨了,就只喂瑨兒吃東西,嘴裡塞滿了食物就沒空吵架了。被張咪咪不停的餵著,瑨兒也的確沒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