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瑨兒,冷靜點。」瑨兒掐了還沒有兩秒鐘,一雙手從後面抓住瑨兒的手,將她拖開,這才救了蕭鷂一命,重新灌入肺中的空氣嗆得蕭鷂拚命咳嗽。
瑨兒回頭一看,是蕭鷂的助理機器人ZIPPO。
「冷靜?我還想揍他呢。」瑨兒開始擼自己袖子。
「他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你給他一拳,搞不好他又得回醫院去了,等他養好了身體,你想怎麼揍他我都不攔你。」
「ZIPPO,你真是好孩子。」瑨兒立刻笑逐顏開,轉頭又奸笑的看著蕭鷂,腦海中浮現出蕭鷂被她揍得爬不起來的畫面。
「喂喂,ZIPPO,你……」面對倒戈的ZIPPO,蕭鷂給嗆得話都說不完整了。
「這裡是隨園,你呀,就太平一點吧,我可不想回頭收到莫的提醒。」ZIPPO放開瑨兒走到蕭鷂身邊彎下腰與他耳語一番。
蕭鷂安靜了,對ZIPPO來說,莫是他的絕對老大,而莫的絕對老大……反正不是他。
「有些起風了,進屋去吧,要是著涼可就麻煩了。」ZIPPO從樹後拎出一個輪椅,展開,將蕭鷂抱到輪椅上推著往外走。
瑨兒牽著蕭鷂左手走在邊上,與右手一樣,左手也是細嫩幼滑的皮膚,粉紅晶瑩的指甲像搽了一層指甲油,只是手上原先磨得厚厚的一層老繭一個都不見了,如果有職業手模看到蕭鷂現在的這雙手一定也會自愧不如。
走出小樹林,四隻狗狗圍了上來,在瑨兒和蕭鷂的身邊追逐打鬧,星星站在後門的台階上衝他們招手,她身邊也放著一台輪椅。
三人站在台階下,ZIPPO將蕭鷂抱起步上台階將他放在星星身邊的輪椅上,自己也換上拖鞋,然後推著輪椅進屋,星星則將先前的那台輪椅拿去清洗乾淨,輪胎上沾滿了細碎的草屑。
瑨兒看得直歎氣,「蕭鷂,你現在連拄枴杖的力氣都沒有,何苦這麼急著出院,在醫院再呆上一禮拜不是更好麼。」
「不要,太恐怖了。」蕭鷂回答得理直氣壯,似乎這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瑨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這傢伙的醫院恐懼症這輩子恐怕都沒得治了。
ZIPPO把蕭鷂推到客廳,將他抱到沙發上,在他腰下塞了兩個靠墊讓他坐得舒服點,家政機器人送上一杯鮮搾蘋果汁,蕭鷂一邊慢慢的喝著一邊看新聞。
瑨兒大搖大擺的在蕭鷂身邊坐下,從茶几上又摸了個蘋果大口大口的咬著,還故意嚼得吧唧有聲。
這下輪到蕭鷂很鄙夷的斜了瑨兒一眼,又眼觀鼻鼻觀心的繼續喝他的蘋果汁。
瑨兒笑得無比的邪惡,「莫。」
「什麼事,瑨兒?」
「今晚和明天的慶祝宴會就是為這事吧?」
「是的,蕭董一家晚上會乘飛機過來,明天上午會到家裡來。」
「蕭鷂現在能吃東西嗎?」
「不能,他目前只能吃流質和半流質食物,固體食物要等他腸胃功能完全恢復後才能少量進食。」
「嘖嘖嘖,蕭鷂,可憐的,宴會你要怎麼辦啊?那可是為你舉辦的耶。」瑨兒一手晃著半個蘋果,一手去擰蕭鷂的臉,雖然臉上沒肉,可那層臉皮也是手感細膩讓人愛不釋手。
「當然是你們吃肉,我喝湯唄。」蕭鷂拉下瑨兒的手放到嘴邊作勢要咬。
「蕭鷂,你不能吃肉湯,油膩的食物你現在都不能沾,否則會造成你腹瀉,你目前只能進食類似於嬰兒食品一樣的食物。」莫跟著補充一句。
「呀哈哈……,蕭鷂,要不要我去給你買嬰兒奶糕?」瑨兒當場笑得眼淚狂飆,趴在沙發上拚命捶著墊子,手裡的蘋果都拿不住滾到了地板上。
家政機器人立刻過來將垃圾處理掉,並將被果汁弄污的地板擦拭乾淨。
蕭鷂單手托腮如老僧入定般繼續看電視,將身邊笑得直喘氣的瑨兒直接無視掉。
「笑什麼呢?大門外就聽到了。喲,你們兩個見著面了。」
瑨兒還趴在沙發上爬不起來,出去購物的兄長和他們各自的助理們都已抱著大包小包的袋子回來了,剛打開門就聽到瑨兒的笑聲,走進客廳就看到蕭鷂也坐在那裡,兄長們立馬明白過來瑨兒是為什麼笑,他們還以為當他們倆見面時會打起來,現在看來一切太平,不錯不錯。
「怎樣?蕭鷂,現在感覺如何?累嗎?」八哥宇玦過來詢問情況,蕭鷂還真有本事,甦醒過來才12小時就把他的主治醫生給煩的要發瘋,只能如他所願一腳踹出醫院換個清靜。
「還行,剛睡了一覺,不是很累。」蕭鷂往後一靠,軟綿綿的斜靠在沙發扶手上,看上去有點懶洋洋像是又要打瞌睡的樣子。
宇玦摸著蕭鷂的脈搏計算了一下目前的心跳,雖然有點快,但還算正常。
「好好養著吧,想恢復以前的水平,你有的練了。」
蕭鷂看著自己細嫩的雙手,像是迫不得已接受現實一般的做了個鬼臉。
「買了這麼多啊?今天晚上我們吃什麼啊?」見著吃的,瑨兒扔下身邊的人轉而撲向廚房。
「當然是吃飯。」正好與瑨兒擦身的老六宇璜眼明手快的拽著瑨兒的胳臂拉回客廳。
「有排骨不?」
「有。」
「糖醋?」
「沒有,排骨燉墨魚。」
「墨魚排骨湯啊?好啊好啊。」瑨兒舔舔嘴角,像只饞貓,然後又不無遺憾的歎口氣,搖搖頭,「可惜蕭鷂吃不得呢,有沒有給他買奶糕啊?」
「他喝飲湯。」宇璜看破瑨兒心思,點點她的額頭,「不要欺負病人哦。」
「哪有?我明明是關心好不好?」
結果,瑨兒收穫十一枚鄙視的白眼。
接著,蕭鷂收穫十枚同情的目光。
不過晚飯的時候瑨兒沒機會關心蕭鷂,他根本沒上桌,而瑨兒在飯桌上只顧著消滅排骨,也沒空去關心蕭鷂。
晚飯後蕭鷂很早就回房間休息去了,等其他人也陸續要睡覺的時候接到了蕭叔打來的電話,他們一家子已經到了賓館,特意打電話來說一聲,順便問了一下蕭鷂的情況,聽到說這個小兒子情況一切正常現在已經休息的消息後可以聽到電話那頭長舒一口氣,總算是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又約好了明日到訪的時間後雙方掛了電話。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蕭氏一家四口就到了隨園,只是這時蕭鷂還在睡覺,還沒有醒,儘管他是出了院,但其實仍然還是一名重症病人,所以他每天必須得要有充足的睡眠才行。
ZIPPO從裡面打開門,請蕭叔他們進去,房間裡拉著窗簾,光線有些暗,但還是能看得清房間中間的大床上躺著的人是蕭家的小兒子蕭鷂。
不敢弄出太大動靜吵醒蕭鷂,四個人壓著腳步躡手躡腳的靠近床邊,還沒來得及湊進床頭,蕭鷂就警醒了,結果沒想到一睜眼看到床邊站著四個看不清長相的人,嚇得什麼瞌睡都沒有了,一激靈從床上坐起來。
「誰?!ZIPPO!」
「別緊張。」ZIPPO打開窗簾,房間大亮,蕭鷂看清人,放鬆下來,重重的又躺倒在床上。
「哎喲,爸,媽,你們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有壞人進來了呢。」
「喲,受個重傷連膽子都小了?不就是四個人麼,嚇成這樣?」右眼角有顆漂亮美人痣的蕭家姐姐蕭婷摸了蕭鷂額頭一把,一手的汗,看樣子真是嚇得不輕。
「我看不光是膽子小了,連腦子都不清醒了,什麼人有那能耐偷偷跑進來使壞?還沒進大門呢就得被收拾嘍。」成熟穩重的蕭家哥哥蕭施跟大姐蕭婷站同一戰線,欺負弟弟是他們從小的樂趣。
「去去去,要是換了你們,說不定就得大叫救命了。」父母永遠是疼最小的,所以蕭爸爸和蕭媽媽是站在蕭鷂這邊的,三比二,蕭家哥哥和姐姐落敗。
「早上好,蕭鷂,睡得怎樣?現在要起床嗎?」莫的聲音適時出現。
「姐,哥,你們陪爸媽在下面坐會兒,我洗把臉換身衣服就下去。」
「哎,爸,媽,我們下去吧。」
「好,我們下面等你啊。」蕭媽媽愛憐的摸摸幼子的臉頰,與丈夫兒女離開房間下樓去了。
樓下客廳,已經有香茗敬候。
ZIPPO迅速幫助蕭鷂洗漱更衣,然後將他抱到樓下放到輪椅上推到餐廳去吃早飯,一碗煮得很爛很爛已經看不到米粒形狀卻又稀得像水一樣的清粥,就只比昨晚喝的飲湯要濃一點,不過一碗下肚後還是很舒服的,至少胃裡不會再發出空空的聲音了。
五分鐘解決早飯,蕭鷂回到客廳參與進大家的聊天當中,主客雙方此時都已聊得熱火朝天,這些人都是經常滿世界飛來飛去、閱歷很豐富的人,所以話題也是天南海北無所不聊,但就是沒有一人把話題引到蕭鷂受傷的事情上去,讓本來還想聽點事發時詳情的瑨兒一直未能如願。
而且再看蕭家人的反應,正常的很,彷彿蕭鷂重傷的事情像是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與以前蕭鷂無數次受傷時的反應如出一轍,在知道確切傷情前心急如焚,在知道確切傷情後立馬就平靜如水,到了他們這個身份地位,心理承受能力確實比一般大眾要強得多。
所以瑨兒在這一刻深深確信,蕭鷂這事除了她不知道詳情以外,其他人該知道的都知道了,所以蕭叔他們才這麼平靜,否則八哥宇玦一定會被他們追著問個沒完的。
有了這一認知的瑨兒也失去了再打聽詳情的興趣,也不參與話題,就只縮在角落裡當個聽眾,聽聽他們這些人所經歷過的但卻不為外人知道的各種大小事件,就當是聽八卦了。
瑨兒雖然不追究了,可是她由始至終的反應卻一直落在在座眾人的眼裡,與他們相比,瑨兒在掩飾內心活動的能力上面還略有欠缺,所以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心裡在想什麼,只是他們都不挑明,只當沒有看到。
午飯非常豐盛,地上跑的和水裡游的還有地裡種的,應有盡有,各式杯盤碗盞擺滿了一桌。本來凌家的飯桌就比一般家庭的要大,而這桌子還是有機關的,平常是一個能坐12個人的大圓桌,但將桌面從中間拉開,將藏在桌下的長形桌面拉升上來之後,圓桌就變成了一個橢圓形的西餐桌,能夠坐下更多的人。
中國人的宴席向來是無酒不歡,所以各種不同牌子的啤酒、白酒和紅酒擠佔了飯桌上最後的一點空隙,再加上大家又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自己人,喝起酒來更是無所顧忌,本來是慶祝蕭鷂死裡逃生平安出院的宴會,等到吃了一半之後變成了鬥酒大會,就看著一瓶瓶的酒像喝水一樣的消失在眾人的杯中,蕭家姐姐更是巾幗不讓鬚眉,喝起酒來比男人都豪爽。
瑨兒悄悄的抹了把汗,這讓她想起了當初她在那個世界時曾參加的一個酒會,當時參加宴會的人喝起酒來比這場面還壯觀。
只能喝果汁的蕭鷂雖然免於被人灌酒,但他也沒歇著,想著法的把各種酒混在一起讓別人喝下去,還提議誰先倒下去誰就是輸家,喝到最後還站著的那個人自然是贏家,那麼贏家就可以要輸家隨便做件事作為懲罰。
結果根本沒人附議,反而還差點群起將他暴打一頓。
蕭叔他們動手的理由是人數不相當,喝到最後肯定是他們先倒;凌家兄弟們的意思是蕭鷂存心挑撥他們家兄弟的感情,明知喝到最後一定就是他們自己人內鬥。
眼見著這一群人不把酒全喝光了不會罷休,瑨兒才不陪著一起瘋,把自己杯子裡剩餘的一點啤酒悄悄的倒進了身邊人的杯裡,然後從桌底溜之大吉。
緊跟著開溜的是蕭姨和蕭鷂,她推著蕭鷂一起出來的,她本身也不勝酒力,陪著喝了幾杯也夠了,與其繼續坐在那裡看那一群瘋子拼酒,不如好好跟自己兒子聊天。
想起蕭鷂這工作就讓蕭姨覺得心累,好好一個社會學博士不進研究所做研究工作,偏跑去聯合國做一名普通文職僱員,還長年在騷亂頻繁的地方出差,一年看似有兩個月的長假福利,可是當中有一半時間要用來調養身體,因為出任務時總是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意外,受傷在所難免;另一半時間則是通過電話和網絡遙控在一線出任務的別組的同事,再加上父母兄姐自己本身工作也忙,經常滿世界飛,一家人很難得湊到一起聊聊天吃吃飯。
這次蕭鷂重傷,雖然在知道不會有生命危險之後家人都放下心來,但作為家人終究還是存著一份擔心的,就怕留下什麼後遺症,再加上以往所受的傷,誰知道蕭鷂老了以後會成什麼樣。
蕭鷂也看出自己母親的心思,指了指樓梯旁邊現在無人使用的起居室,示意到那裡面去談話。
反正能在沒有邀請函的情況下到隨園來的人都是不拿自己當外人的熟人,所以蕭姨推了蕭鷂就走,瑨兒隨後給裡面送去解酒的熱茶,然後帶上房門讓他們母子談個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