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不要再加重瑨兒的壓力,要給她一個寬鬆的環境,所以家裡看上去一切如常,沒有人會去向瑨兒刻意打聽她失蹤的那三年的經歷,提都沒有人提,就像這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只當瑨兒如當年對公眾說的那樣由於重傷被迫退學在家休養,現在身體康復要重返學校。
於是現在全家人的重點就是在瑨兒的功課上面,大書房向陽的一張書桌成了瑨兒專用的學習區,堆滿了各種複習資料,瑨兒每天從早上起床要一直學習到晚上睡覺,只有吃飯和上廁所才會離開書房。
瑨兒雖然沒有進入英才精英學校,學生時代的學習成績在班上也一直在中上游徘徊,既不會好的讓老師關切矚目也不會差得讓老師咬牙切齒。
儘管學習成績不出眾,卻並不代表她的智商就比她的哥哥們低,只是因為不需要而已,家裡不需要她也去讀英才精英學校,不需要她像哥哥們那樣天天出現在大眾媒體的面前,她只需將自己牢牢的藏在哥哥們的耀眼燦爛的光環後面、讓外界忘記凌家還有她這樣一個寶貝疙瘩就行了。
為著這個原因,瑨兒才從小到大都是念的普通學校,每天兜裡揣著幾塊錢的零花錢與要好的同學放學後一道去買好吃的零食或小飾品,除了校服,平時她從頭到腳一身行頭一般不會超過100元RMB,無論怎麼看都只是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除了學校的校長和班主任外,沒人知道她與那個赫赫有名的凌氏集團有什麼關係。
縱使如此,也不能說凌家要放棄瑨兒,不打算培養她成才,相反,瑨兒白天在學校接受普通教育,晚上回家還有家教老師等著她,教給她一些學校裡學不到的知識。
簡單的說,就是男孩子們在學校接受精英教育,而瑨兒則在家裡接受精英教育。
所以自考的那些課程對她來說根本不是難題,甚至就是後面的研究生考試也不是什麼難過的檻,家裡這麼多的博士,複習的時候有哪裡不懂的只管問。
雖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但搞得這麼匆忙也是因為要自考和考研都是瑨兒在今年元旦的時候突然決定的,既然決心已下,那當然不能半途而廢,再困難也要硬著頭皮向前走。
二月初網上提交資料報名參加自考,三月初網上完成註冊,兩天後打印出准考證,月底的最後一個週末是考試日,第二個月的月中就可查詢成績,過與沒過一目瞭然。
幸好瑨兒選的這個專業只要考17門,平攤下來,每個月也就只考1至2門課程。
如果想明年如期參加研究生考試,瑨兒必須一口氣通過自考科目,有一門不及格她都拿不到考研的准考證,她現在只能夠在七月份的時候報名參加考研,這還是家里長輩去找了瑨兒所要報考專業的老教授才得到的這個機會,但最後能不能通過註冊拿到准考證還得看她的自考成績,如若不能,那就只能再等一年。
前面的六門基礎課程三個月考完,也就是每個月考兩門,除了政治以外其他的五門基礎科目瑨兒都沒有問題,她基礎紮實著呢,政治這東西到考試月突擊來背也來得及,所以她把大把的時間都放在了後面的專業考試和複習考研上面。
「我走了。」三月底的最後一個週六,陽光明媚的早上七點半,吃完早飯,瑨兒背著一個淺紫色的斜挎包準備出門。
「東西都帶了嗎?」在客廳裡休息的諸位哥哥們問。
「帶了。」瑨兒拍拍包,蹲在玄關穿鞋。
「真不要我們送嗎?」
「不要了,我坐公車去就好了,我下午回來兒將換下的拖鞋放進鞋櫃,沖客廳裡的一干人等揮揮手,開門走了。
「88。」
時間還早,瑨兒卻行色匆匆,考場在市內,工業園在郊外,幸好今天是週六,大部分人都在家裡休息,路上不堵,一個小時後瑨兒抵達考場,找教室、找座位、拿出准考證和文具、關掉手機放在桌子外側一角,然後一邊翻著課本一邊等著監考老師的到來。
考場就是個大屏蔽器,任何電子設備在這裡面都會失去作用,就連使用電腦都會受到限制,但為了以防萬一,監考老師還是要求考生把書本一類的複習資料通通放到教室的一角,身上所有的電子設備都關掉並放在自己桌子的顯眼處。
今天的考試只考語文和數學這兩個最最基礎的科目,語文考兩個半小時,數學考兩個小時,中午有兩小時休息時間,下午13點半開始考數學。
語文要寫作文,是很耗時間的題目,也是唯一一個不太可能能夠提早交卷的科目,瑨兒實實在在的坐滿了兩個半鐘頭。
收拾東西走出考場,在附近的小吃店裡隨便吃了點東西解決了午飯,又不想這麼早回教室呆著,瑨兒溜溜躂達的進了一家超市閒逛,看著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帶著買的小零食回到考場教室等著下午的數學考試開始。
試卷發下來,瑨兒粗略的掃了一眼,發現題目並不很難,等到考試正式開始,瑨兒下筆如飛,有些要計算的填空和選擇題她草稿都不打,直接心算出答案。
只用了一個小時瑨兒就交卷離場,信心滿滿的上了回家的公車。
「我回來了。」
「下午好,瑨兒,考得如何?」客廳裡空無一人,只有主控電腦莫的聲音在客廳的上空響起回應瑨兒。
「還不錯,肯定能過。他們呢?」瑨兒換了拖鞋,背著包上三樓回自己房間,走廊上也是靜悄悄的。
「他們都逛街購物去了,星星在花園裡澆花。」莫的聲音始終在瑨兒的頭頂上盤旋,溫柔如水,像四哥宇浟說話的語氣一樣。
「幹嘛?要搬家?要買什麼東西要他們一起去?」瑨兒覺得納悶,十個哥哥一起上街購物,買什麼東西要這麼多人一起去啊?
「因為明天要開慶祝宴會。」
「什麼?宴會?什麼時候決定的事?我怎麼不知道?」瑨兒站在自己房門前,手搭在門把上剛要擰,聽到莫這話停了一下,才擰開門走進房間。
「下午臨時決定的,所以他們才集體出去,家裡沒有足夠的材料用來開宴會。」莫的聲音依舊在瑨兒的頭頂。
「有什麼好事值得慶祝的?」瑨兒把包包掛在衣架上,包裡的小零食隨手放在門邊的矮櫃上,脫掉外衣,去衛生間洗了個手,換上舒適的家居服後離開房間下樓去客廳。
「暫時保密。」莫賣了個關子。
瑨兒翻個白眼,搞什麼啊?
「要吃點東西麼?」
瑨兒擺擺手,從客廳茶几的果盤裡拿了個蘋果,邊啃邊往後門走,去了後花園。
四點來鐘,太陽已經西斜,不過溫度尚可,也沒有風,所以並不冷,瑨兒站在草坪上,左斜前方就是正拿著一根水管在澆花的星星,在陽光的反射下,甚至出現了一條小小的彩虹。
在草地上懶洋洋打滾的兩條拉布拉多犬國王與王后和兩條金毛王子與公主看到瑨兒搖著尾巴很興奮的撲了過來,圍著瑨兒又嗅又轉圈,瑨兒彎下腰摸摸這個抱抱那個。
把啃乾淨的蘋果核隨手扔到灌木叢下,國王瞬間撲了過去,先嗅嗅果核,接著在果核邊上刨了坑,將果核撥到坑裡又把土蓋上,末了還跳兩下把浮土壓實,最後衝著瑨兒叫了兩聲,似在報告垃圾處理完畢。
瑨兒招招手把國王叫回到自己身邊,摸摸耳朵算是表揚,國王倚在瑨兒身邊撒嬌似的不停的蹭。
拍拍四隻狗狗的腦袋,打發它們自己去玩,瑨兒則往小樹林走去,那片林子是在這工業園正式開工建設的時候就種下去的,十幾年了,都已成材,長得枝繁葉茂,是避暑乘涼最好的地方。
位於小樹林中心有個池塘,池塘與外面的江水連通形成活水,塘裡有魚和荷花,一到夏天這裡的景致就非常的漂亮,在池塘邊的兩顆樹上還掛著一個吊床,瑨兒喜歡在天氣不冷的季節、尤其是夏季的時候在吊床上睡午覺,微風吹拂,荷香陣陣,真是好夢。
她三年不在,舊吊床當然是早就處理掉了,現在她回來了,自然又有了一個新吊床,那兩棵掛吊床的樹這三年也長得越發粗壯了。
可是當吊床出現在瑨兒視線裡的時候,瑨兒卻一下子驚得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愣了好一會兒,揉了幾次眼睛,瑨兒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深怕眼前看到的景象只是自己的幻覺。
在她專屬的吊床上居然躺了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熟睡中的年輕帥哥。
不敢驚擾到對方的睡眠,瑨兒輕輕的一步一步的慢慢接近。
帥哥一身白色棉質上裝、米色長褲系黑色皮帶、腳上是米色的敞口休閒鞋,外衣敞開,裡面是件寶藍色雞心領的毛衣和一件白色襯衫,襯衫領口解了兩粒扣子,微露鎖骨,右手放在腹部,左手枕在腦後,臉傾向左側,根根直立的板寸短髮,看上去像是剃光了頭之後長出來沒多久的樣子。
看帥哥的右手,手背上的皮膚如同剛出生的嬰兒般嬌嫩,帶著透明質感的粉紅色,像極了傳說中的吹彈可破般的膚質,只是臉上卻沒有血色,而是呈現一種病態的白,唇色也極淡,臉頰瘦削無肉,襯得顴骨很高,也更顯得眼窩深陷,加上挺直的鼻樑,倒是讓五官有了一種立體感。
瑨兒看著帥哥傻呆呆的站了十幾秒鐘,明明有看到胸口隨呼吸在上下起伏,她還伸手去摸帥哥的右側頸動脈,想看是不是真人。
觸手的肌膚是溫暖細滑的,指腹下的動脈的跳動是節奏有力的,是個實實在在的鮮活生命。
像是想起什麼,瑨兒收回手,轉而牽起帥哥的右手,並動手往上擼袖子,她要驗傷。
才剛露出手腕,瑨兒的手就被她牽著的那隻手給輕輕反握住,瑨兒抬眼上瞧,本來如睡王子一般的帥哥已經睜開眼睛,一雙清澈黝黑的眼睛,溫柔的笑看著瑨兒。
「我可愛的小寶貝,你這是睡美人的反串版嗎?那也應該是給個吻才對啊。」剛從夢中甦醒的人嗓音沙啞中帶著溫柔,雖比不上四哥宇浟的如水如風的溫柔,卻也已經是他千年難見一回的最輕柔的語氣了。
瑨兒傻呆呆的看著對方幾秒鐘,眼裡慢慢起了薄霧,噘著嘴,撲到帥哥懷裡,環抱著對方的頸脖,「你還活著。」抱著對方,瑨兒難以抑制的渾身顫抖。
「開心吧,我還活著耶。」蕭鷂,這個剛剛跟死神搏鬥了一番並勝出的年輕人抱著瑨兒輕輕的拍打她的背幫助她平靜下來。
「什麼時候出來的?」瑨兒的聲音發悶,不知道是鼻音還是因為她把臉埋在蕭鷂的頸窩裡的緣故。
「不知道,反正我睜開眼的時候就已經在重症病房裡了。」蕭鷂知道瑨兒是在問他什麼時候出的再生艙。
「那你什麼時候醒的?」
「半夜或者凌晨吧,我沒留意,ZIPPO應該知道。」
蕭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醒的,那時剛剛甦醒的他根本沒有時間概念,最後的記憶還定格在他被挖出來重見天日時的瞬間。而當時病房裡拉著窗簾,大燈關著,只有門邊的壁燈亮著昏黃的光,又看不到鐘,加之很快就有一大群的醫生護士衝進病房給他做檢查,所以他也就忘記了去關心今夕是幾何了。
「那也就是說……」瑨兒慢慢抬起臉,瞪著對方的眼睛,雙手也緩慢移到對方脖子處輕輕抱住,「你才清醒不到24小時?」
「好像是吧。」蕭鷂輕輕的撫去瑨兒眼角的淚痕,很無所謂的笑著。
「那你怎麼出院的?」瑨兒的雙手大拇指似是有意無意的在蕭鷂的喉結上上下輕柔滑動,其餘八指慢慢扣住了後頸。
「宇玦讓我出院的,我就出來了嘍。」蕭鷂點點瑨兒的鼻子,像是笑話瑨兒說傻話。
「突!」瑨兒額頭上的青筋一根根的都爆了起來,臉上卻綻放出如花笑容,「就你現在連個蒼蠅都打不死的樣子,他會讓你出院?」
剛才蕭鷂抓著她的手時,瑨兒就發現了,那隻手雖然漂亮卻綿軟無力,顯然手的主人的身體非常虛弱。
「那當然,因為這裡比醫院更好休養啊。」蕭鷂笑得很得意。
「哼,我看是你的醫院恐懼症又發作了吧。」瑨兒鄙夷的看著他。
蕭鷂的表情立馬韁硬,眼神飄忽起來,「呃,怎麼可能呢,你想太多了啦,就算我想,宇玦不放人也沒用不是?」
看蕭鷂如此反應,瑨兒知道她沒猜錯,肯定是清醒後醫院恐懼症發作,死活不肯再呆在醫院,八哥拗不過他才讓他出院的,要不然……哼哼……再在醫院呆上一個月吧。
「蕭鷂。」瑨兒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蕭鷂。
「嗯?」看瑨兒表情,蕭鷂也知道他那理由不成立,扯扯嘴角,笑的有點尷尬。
「你真不愧是野獸派的現任掌門人。」
「那當然,而且還是很稱職的掌門人。」蕭鷂立馬又得意起來,別的不說,他的恢復力是讓很多人都羨慕不已的。
「那我就看看這次你要多久才能恢復。」瑨兒猛然抓狂,雙手使勁狠掐蕭鷂脖子,蕭鷂立刻窒息,蒼白的臉染上一層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