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哈哈哈……」
在中皇集團公司附近,一所海鮮餐廳內,容可為和混子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引來了周圍客人好奇兼不快的目光。
作為講述者,普魯斯必須要強壓笑意,才能保證自己精采的講述不被打斷,倒是好生辛苦。
我一言不發,悶頭吃菜。他們笑就笑吧,成熟男人的苦惱,哪是這些小鬼能搞懂的?
我也明白,如果這時候我還要分辯,一張嘴對三張嘴,那才真是不知死活的行為。還不如用沉默對得一切,只等他們笑夠了,便會自生清靜。
果然,見我毫無反應,三個小鬼也覺得自討沒趣,相互看了一眼,開始轉變話題,不過,在此之前,他們準備把桌上的精美菜餚掃蕩一空。
我看了一眼混子,他正惡形惡狀,吃得不亦樂乎。當然,相較於我們的大祭司閣下,他的水準還差得很遠,至少,剝皮除刺的手法實在是拖泥帶水,所以,往往他剛吃一隻螃蟹,別人就下肚兩隻,而且不漏一點兒精華!
這是混子在抗議,可普魯斯這小鬼卻回之以可受的笑容,刺激得混子兩眼發紅,嘴裡咀嚼得更快。
我不得不提醒他:「混子,吃慢點兒,這樣對胃不好!暴飲暴食,會生病的!
「嗚……沒關係,我不信我吃不過這小鬼!」
他倒是相當倔強。事實上,這兩個月來,他一直陪著普魯斯東逛西蕩,號稱「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決定陪著大祭司閣下吃遍炎黃美食。
兩個月下來,普魯斯對他的招待自然是讚不絕口,可是混子本人,卻對普魯斯的鋼牙鐵胃羨慕得很,也相當鬱悶。
憑什麼這個剛剛成年的小鬼酸辣不忌、油鹽不傷,自己只不過連吃了幾頓,便上吐下瀉,差點臥床不起?
兄弟之間,感情是重要的,面子嘛,則是更重要的,如果正在吃這一項上壓過這位後來小弟,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所以,勸是勸不過來的,我只能苦笑著看他努力吞嚥食物,連打幾個眼色,讓普魯斯讓他一些。普魯斯剛回了個明白的表情,混子的臉面突然僵住。然後,他伸出手指著我的鼻子,臉上已經變成了青色。
「烏……」
「什麼?」
「烏……烏鴉嘴啊!」他抱住肚子,一頭撞在桌面上:「妮兒,你害死我了!」
我們三個旁人,只能目瞪口呆!
「闌尾炎,急性闌尾炎……妮兒!」
看著病歷,混子一臉的哀怨,倒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乾咳一聲道:「不就是闌尾炎嘛,割了也就是了!醫生也找來了,很快就為你開刀,忍著點兒吧!要不,我點幾個穴道,給你止止痛?」
「哼!」
混子偏過頭去,做高傲狀。我翻了個白眼,乾脆一指頭點倒了他,麻利地點穴止痛,讓容可為留下照料他。然後在他抗議的嗚嗚聲中,扯著普魯斯退出了房間。
醫院內消毒水的味道實在太難聞,我皺著眉頭走出醫院大門,才鬆了一口氣。
回頭一看,普魯斯這小鬼不知在什麼時候沒了蹤影,不知道去哪兒玩了。我頓時為之氣結,難道還要我冒著那難聞的氣味再回去找他?
正猶豫的時候,卻忽生感應,抬頭上看,入目的景象差點兒讓我氣昏過去。
這小鬼頭,竟然大模大樣地倒掛在三樓某個窗戶外面,向我猛招手,一副讓我來看熱鬧的樣子。
「拜託!就算現在是午飯時間,醫院的病人比較少,但你也不該用這樣的手段吸引注意吧!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你給我下來!」
怒氣沖沖地對他比了一下手勢,我黑著臉,表示我真的生氣了。
面對我這種樣子,大祭司閣下才稍微重視起來,他臉上顯得相當急切,可在我的堅持下,幾秒鐘後,只能露出了不甘願的表情,再向窗戶裡看了一眼,然後才跳下地來,總算沒有人看到。
「普魯斯!」
「哎!大哥,真的有事啊!」
我教訓他的話還沒說出口,這小鬼便一臉驚慌地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衝。
「出大事了!」
我心裡猛地一跳:「混子出事了?」
「他有屁事?是……耶,看到了嗎,大哥,那是韓明雪!」
他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韓明雪韓大秘書手持病歷卡,從一側的樓梯走下,她似乎還沒看到我們。
我不以為然地道:「這就是你說的大事?人家病了來看醫生,關你屁事!」
普魯斯面色詭異,他開始逐步提醒:「這時候來看醫生?」
「什麼時候不行?」
「吃飯前你也見過她了,她生病了嗎?」
「也許是急病……」
「急病還這麼容光煥發?」
「你有完沒完了你?她……」我突地一怔,連忙叫道:「等一下,普魯斯!」
「嗯?」
「你有聽到,她說今天中午蘇怡有預約!」
「沒錯!」
「她是貼身秘書,蘇怡和別人談生意時,她都要在身邊!」
「沒錯!」
「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你問我,我問誰去?」
「難道……她說謊?」
「她說謊就等於怡姐說謊!」
普魯斯善意地提醒我,他眼中忍不住的促狹之意讓我很不爽。
我的眼神冷了下來,然後死死地揪住小鬼的衣領,獰聲道:「別給我繞圈子,說,你都看見了什麼?」
「嗚……停手,停手啊!我只看到怡姐在看醫生,她……」
「副總裁?」
我們這兒正鬧得不可開交,韓明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嗓音中是不可控制的驚訝之意。
我猛地回頭,根本不看她臉上是什麼表情,伸手便搶她手中的病歷卡,偏偏這個時候,普魯斯也湊熱鬧伸手來搶,韓明雪猝不及防之下,被我們一人拿往半邊,用力一扯!
「嘶啦!噗!」
兩方都不自覺地加上力量,精純的內氣在脆弱的病歷上一個交鋒,頓時紙片碎滿地。
「普魯斯!」
我用吃人的眼光瞪他,他也知道理虧,舉起雙手向後退。我暫時還不想和他計較,而是趁著這個機會平定一下心情,再回過頭來後,已經是一個比較冷靜的表情。
「蘇怡生病了?」
我這時才看到,韓明雪的臉色相當怪異,這臉色,讓我的心臟「坪坪」亂跳。不過,讓我略微心安的是,韓明雪先搖了搖頭。
我咳了一聲,覺得心情也平靜得差不多了,於是再度開口:「那麼……」
韓明雪看我一眼,唇邊竟勻勒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她微微點頭,用清晰悅耳的嗓音這樣說道:「恭喜!」
「啊?」
發出一個單調的音節後,我怔了怔,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注進了我的腦袋裡,然後,一切都開始膨脹,然後炸開。
所有的聲音都離我遠去,那令我深惡痛絕的消毒水的味道,也倏然間沒了蹤影。眼前是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彩光,交錯排列,縱橫數行,光怪陸離的景色晃花了我的眼,然後,又慢悠悠地拉成長條,飄出我的視野。
無數場影開始回溯,我想到了幾天前蘇怡突然拒絕和我親熱,似乎也從那時候起,她的飲食有些不正常,然後,然後我的呼吸停頓了。
眼前開始一片漆黑,而外界的光線則一刻不停地撞擊這片黑暗。當人間五彩繽紛的色彩再度回到我眼中時,嗡嗡的聲浪也撞入我的耳膜。
我這才發現,我的臉上,不知為什麼,已經麻木得沒一點兒知覺了。所以,就算是動一動嘴唇,也是相當吃力。
「她,她……」
韓明雪倒是非常理解我現在的心情,不過,由於性格因素,她只是再一次開口,還是那兩個字:「恭喜!」
「璞通!」天旋地轉中,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數千公里外的某人,剛被從天而降的喜訊擊倒,東盟大學城內,便開始了一系列隱晦的變化。
相對於社會主流的狂熱,在黑暗世界一些角落裡,長年不見天目的神秘力量,正苗壯成長。
以東盟大學城為中心,失落文明力量的周邊組織,己逐步走入陽光下,穩定地控制住了這個小島。
這樣的進度,令仲裁委員會相當滿意。雖然這個小島的面積,比不上任何一方勢力的萬一,但對失落文明力量來說,依然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這是千多年來,「失落文明力量」第一次在有陽光的地方立住腳跟,有了第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圈地運動」不過剛開了個頭,仲裁委員會已經雄心勃勃地推行下一步的計劃了。趁著全世界的目光都發生偏移的當口,仲裁委員會決定謀求利益最大化。所以,以東盟大學城為中心,他們的勢力八爪魚般向四面八方延伸。
無數臨近的島嶼都落入其掌握之中,甚至連天桿洲的海岸的一部分,都成了他們的聚會場所。
在不知不覺間,極天洋上一大片廣闊的海域,己成為了這支新興力量的勢力範圍。而依靠著深厚的歷史底蘊,他們的眼光,也不僅局限於海面上這脆弱的勢力圈。
在兩三個月的時間裡,以仲裁者沙加為首,亞特蘭蒂斯一族利用其特異的體質和咒法,在數千公尺下的海底,依照海底地形,修建了數處龐大的海底基地。
除了深度略顯不足,其規模,較之禁忌那驚世駭俗的「方舟顛覆者」,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在失落文明力量精心的準備下,極天洋上的基礎設施建設,己初具規模。仲裁委員會對此相當滿意,許為不世奇功。
當然,世上之事,十全十美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在初時的喜悅過後,現在擺在仲裁委員會面前的,就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大難題。
「查可韋亞斯那頭豬!這幾年他是讓銅臭給稟傻了!為什麼連這種事情也搞不定?」
胡巴克拍案大罵,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他的侄子在數月前和查可韋亞斯結下樑子,說不定就讓他這一心為公的表情騙過去了。
「胡巴克大人,我想提醒你的是,對得我們的同伴,請不要動不動地就口出惡言。而且,我知道查可韋亞斯的為人,他這幾年是懶散了些,但是辦事的能力仍然無庸置疑,在這件事上,他已經盡力了!」
瑪雅文明的仲裁者比拉旺,行事一向低調,但對胡巴克肆無忌憚地痛罵他的下屬,依然無法忍受。
他頓了頓,在胡巴克即將開口之前,嘿然笑道:「如果胡巴克大人還想罵的話,我想請你先解釋一件事。二十年前,是誰錯過了將死亡賭賽組委會一網打盡的良機?是誰因為貪圖「魔鬼牌」的美……」
清脆的擊掌聲打斷了比拉旺的發言,奧丁面無表情地分開手掌,向著比拉旺道:「比拉旺大人!身為仲裁者,請不要執著於夥伴曾經的過錯,那已經過去了,就不必再提!請你向胡巴克大人道歉!」
比拉旺一怔,但隨即便瞭解了奧丁的用意,他一言不發,用族內的禮儀向胡巴克致歉。
奧丁又面向了胡巴克。
這個時候,胡巴克因為從前的瘡疤被揭,正是尷價的時候,想借罵聲發洩兩句,又被比拉旺的致歉禮堵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表情相當精采。
奧丁沉聲道:「查可韋亞斯,是我方打入死亡賭賽組委會的唯一一人,數十年的努力,能夠達到核心成員的地位,己證明了他的成績,今次之失,只是由於勢單力薄而己。胡巴克大人,你身為上位者,即使不向他道歉,也應該銘記心中!」
「明白了!」
胡巴克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馬爾都克和伊絲塔爾對視一眼,均想到奧丁的威嚴是一日重於一日,若不是性情有變,就是修為上又有了什麼突破。雖然他對「大仲裁者」的位子仍是固辭不受,但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好了,我們現在開始正式討論本屆死亡賭賽的極天洋縱深板塊的擴張,對我們工程的影響,以及解決之道。沙加大人,你是下程的總設計師,你覺得現在的情況如何?」
沙加英俊的臉上頗有苦惱之色,他想了想,說道:「板塊擴張計劃的原稿我看了,其實,它對我們基地的影響並不大。以參賽人員的實力,根本無法到達六千公尺下的海底。我們暫時不必擔心他們會發現這個工程。」
「我所苦惱的是,隨著這項賽事的進行,將對我們的施工產生極大影響!坦白地說,由於全世界的目光都盯著這片海域,一些施工時咒法產生的異象,以及有可能發生的能量波動,都有可能給組織帶來萬劫不復的下場!也就是說,在大賽進行期間,我們必須停工!」
馬爾都克深深地抽了一口涼氣:「這就是說,還要拖七個月!」
沙加苦笑著看他:「馬爾都克大人,不是七個月,是十個月!一旦停工,我的族人已經做成的咒法陣,將前功盡棄,再無法抵擋海底的高壓,那個時候,已經完成的部分工程也將毀於一旦,再次動工時,便要重新開始。所以不是七個月,是十個月!」
十個月?七位仲裁者面面相覷,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不可!」
奧丁微微搖頭:「據我和伊絲塔爾大人的推算,最近一段時間,黑暗世界必生變故。在禁忌的內線傳來消息,理查已經和叢巫聯手,開發了一個大計劃。預計今年年底,甚至更早,便會正式施行。」
「能夠讓理查稱之為大計劃,必是不同凡響,對這個,我有極強烈的預感!伊絲塔爾大人,你覺得呢?」
伊絲塔爾默默點頭,卻沒有說話。
奧丁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所以,若我們不能在劇變到來之前,將我們的勢力範圍鞏固,那麼,我們這個還相對弱小的勢力,將無法再生存下去。」
「這一點大家是很清楚的,我們不需要為這些原則上的問題費心,我們只需要想出一個辦法,讓工程得以繼續下去,就是這樣了!」
此言一出,幾位仲裁者同時低頭,如果他們有主意,何必等到現在才說出來。就算是平日裡算無遺策的奧丁,在此時,也很難找到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沉默籠罩了整個房間,使氣氛極為壓抑。偏偏在這時,他們身前的圓桌失落的眾神,卻開始發出陣陣有規律的藍色光波,這美麗的光芒,驚動了所有人。
「咦?」
奧丁站起身來,退後三步,與圓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其他人動作也都是如此。人人臉上都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更深處,甚至還埋藏著一絲絲的恐懼。
這情景,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熟悉!就在數十天前,那個驚天動地的日子裡,失落的眾神上爆發出來的強烈光波,讓當時在它附近的七位仲裁者皆受重創,一個月後才恢復過來。
那個時候,正是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劍破蒼天的一剎那。
充斥天地的驚人力量,與已經是「神器」級別的「失落的眾神」發生共鳴,才產生那樣驚人的後果。也在那時,諸位仲裁者才知道,失落的眾神還有感應強大氣息的能力。
通過多次實驗,在諸多仲裁者中,只有奧丁施出全力的強度,圓桌才會自發感應,而威勢則遠遠不及。全力出手的奧丁,那是個什麼概念?至此,仲裁者們便明白,當失落的眾神發生感應之時,也就是超級高手出世之日。
「哪個?在哪兒?」
仲裁者們紛紛詢問。
這個時候,作為唯一可以操縱失落的眾神的祭司,伊絲塔爾責無旁貸地站了出來。她緩緩踏前一步,闔上了美麗的雙眸,雙手在寬大的袍袖中結下手印。
圓桌中央,漆黑的孔洞亮了起來,四溢的藍色光波似乎找到了回家的路,在柔和悅耳的咒文聲中,長鯨吸水般倒灌而入,圓桌在嗡嗡聲中震顫起來。
「波!」一聲輕響。
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體從孔洞飄飛出來,浮在半空中。
很快的,五彩斑斕的色彩從四面八方的虛空中灌入水晶球中,把它變成了一個綵球。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色彩的分佈逐漸地有了規律,人們已經可以看出,呈現出特定形狀、特定分佈區域的色彩,究竟代表什麼。
這是一個迷你的彎天星球儀。藍色的海洋,綠色的森林、黃色的沙漠、灰色的城市,都在上面清楚地呈現。
星球儀緩緩轉動起來。
「失落的眾神」再一次地發出藍色的光波,而這次的波動,比剛才要平緩許多。
「找到了!在黑天洲!一隻野獸!」
伊絲塔爾的聲音顯得非常疲憊,話一講完,她便跌坐在地上,遷自運氣調息。
短短一段時間的施法,竟讓她身披的衣物濕了大半。水晶球上的顏色逐漸淺淡,最終恢復到無色透明。然後,緩緩地回到孔洞之中,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下去。
可是,仲裁者們反而糊塗了。
「地點有了,可是這野獸又是什麼意思?」
江雅蘭走在原始叢林中,身邊掠過夜裊的尖鳴,天色完全地黑掉了,在叢林深處,更是一絲光線也沒有。她不得不用真氣點燃樹枝,用以照明。
參加賽事己有兩個月的時間,她對黑天洲中北部戰鬥板塊的瞭解,也是相當深入了。
她知道,再按這個方向走上五十公里,便會到達一座大山的山腳下,那裡,有幾個原始部落,正以他們特有的生活方式,在莽莽叢林中生存。
近四萬黑暗世界成員,空降到這個區域,對那幾個原始部落而言,卻也沒有什麼影響。這些高傲的外鄉人,不屑於和這些賤如螻蟻的化外之民計較什麼,偶爾碰上,也會驕傲地昂首離開。
有些時候,一些人為了作任務,也會和部落中人交換一些新鮮東西,將外面廣大世界的資訊,灌入這些原始之民的腦中。
江雅蘭和這些部落也打過幾個照面。她當然沒有耐性和語言不通的人浪費時間,每次都是匆匆而過。但這次,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向那個地方開進。
為了完成任務,她現在需要一種稀有植物的果實。
在任務單中,沒有說明任何有關於此物種的資訊,有的,只是一個草草繪製的拙劣圖案,江雅蘭照著這個圖案,在莽莽叢林中找了三天,卻沒有任何收穫。
為此,她不得不去那幾個原始部落,看看能否從那裡得到資訊。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手腕上由中皇集團開發的多功能語言翻譯機中,儲存有這幾個原始部落的語言資料。
可是連傻子都知道,這希望太渺茫了!
她向天翻了個白眼,這證明她此時的心情還不錯。
兩個月的時間,江雅蘭的心理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本來,她對這種低手雲集的賭局,是沒有任何興趣的,但為了與卡陀一戰,卻又不得不加入進來。在心態上,是相當不平衡,尤其在第一天,那一場令人煩厭的大屠殺後,她的心緒更是危險到了極點。
可是,從第二天開始,事態就有了變化。她還記得,當她接到當天第一個任務的時候,那錯愕的感覺。
「請你到本地最高的山峰,長嘯一聲吧!」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你在午飯的時候吃素呢?」
「如果有人向你要一根秀髮的話,面帶微笑地給他吧!」
「美麗的姑娘啊,去山間的清流洗淨嬌顏,你會讓所有的男人都瘋狂的!」
當然,這些明顯帶著感情色彩、近乎玩鬧的任務,也不是每次都有的。但在一條條冷漠的任務中,有這樣一些調劑身心的玩意,江雅蘭在意外之餘,也坦然受之。
她明白,有一雙特別的眼睛,正通過天空中的衛星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不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是男是女,不過,這樣的感覺雖然彆扭,卻別有風味。同時,她對這種單方面的被動局勢產生了反抗心理。
所以,她特意留下一張紙條,在寫了一句話後,把它甩進呼嘯的山風中。
「鬼鬼祟祟的傢伙我不喜歡,我更討厭那些故作神秘的混蛋!」
很快地,她收到了回應,這次,任務單不再是用機器列印出來的,上面,是一排秀麗婉約的字跡:「罵一位美麗的淑女,是不值得提倡的。請你對著天空,喊三聲對不起!」
任務單的角落裡,用鉛筆勾勒出一位少女情秀的輪廓,淡淡幾筆,神意盈盈,躍然紙上。江雅蘭在這時大笑了起來,然後,爽快地喊了三聲「對不起」,她的心情,在那一刻瞬間輕鬆下來。瀰漫在心中的陰影,被推到了角落之中。
在別人看來,兩個月的日子,江雅蘭是在高度無聊的狀態中走下來的。可又有誰知道,在無聊的表象之下,她正和一位剛剛認識的「筆友」作著奇特的交流。
時間緩緩流逝,在這六十日裡,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那神秘的少女單方面地和她說話,要她做一些非常簡單、但又十分有趣的任務。
說也奇怪,當江雅蘭帶著幾分隨意完成這些任務時,心中便是十分快樂,就像是和一位全無心機的女孩一同遊玩,被她那天真無那的笑容,掃去了心中的陰霾。
她開始喜歡上這種日子了。
簡易的火把在連續幾次與樹枝碰撞,終於熄滅了,江雅蘭皺了皺眉頭,隨手折下另一根,心念一動,手指上自生黑焰。可在這時,她心頭一跳,指尖上的黑焰瞬間熄滅了。
她聞到了強烈的血腥氣。
半個小時後,江雅蘭來到山腳下一處原始部落中。
數十幢低矮的草屋將林中一片空地圈起,古樸自然。僅看這些擺設,實在讓人想不到,在部落周邊的叢林中,至少有三百具以上的參賽選手的屍體,其中還有五個十級到十一級的高手。但他們均在毫無反抗之下,被一擊斃命。
不過,當江雅蘭看到空地中的景象時,便覺得,兩下裡比較,似乎還是這裡更陰森一些。空地中,還燃燒著熊熊的篝火,可圍繞著這片火光的,卻不是平日裡擊鼓歡歌的族人,而是遍地的屍首。
數百具屍體將空地填得滿滿的,這一個原始部落,已經消失在歷史中了。
江雅蘭手上血腥不少,殺幾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若讓她殺掉叢林中的參賽選手,她自問也能辦到。
可要她將毒手伸到這些全無還手之力的普通人身上,那她就絕不願意了。以己推人,這兇手的心腸,實在是好生狠毒。
再細細看來,堆在空地上的屍體中,只要是年輕女性,均有被強暴的痕跡,結合叢林中的情況,江雅蘭首先肯定,兇手僅有一人,身手極高,且心腸凶殘,相當扎手!同時,他絕不是參賽人員。
參賽者不會節外生枝,如此殘忍地對得全無還手之力的原始居民,否則必會受到黑暗世界的合力制裁。
那麼,這人就是意外出現在戰鬥板塊中了。
在幽深不測的密林中,竟碰到如此辣手人物,即使像江雅蘭這樣膽大包天,也不由在心中泛出寒意。可是思及將要爆發的大戰,她又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就在此時,她心有所感,全身迸發的熱量彷彿被涼水澆頭,瞬間熄去,而靈台卻是愈發地清晰起來,她感覺到山腰某處,那人冷若冰霜的眼眸。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江雅蘭緩緩浮空而起,黑焰環體飛騰,威勢凜凜。
直到升至數百公尺的高空,與那人達到同一高度,她才停了下來,冷冷開口:「那邊的,通名受死!」
山腰處傳出一聲輕笑,聲音沙啞,卻自有一番強者氣度。
「你是叫江雅蘭吧,沒想到一別兩年,你的進境倒也差強人意!」
笑語聲中,一道瘦長的身形浮空飛起,漆黑的皮膚完美地融入夜色之中,血紅色的眼珠流動著妖異的火光,江雅蘭完全可感覺到其間令人顫慄的惡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個身影同兩年前的記憶重疊在一起,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名字:「多瑪拉!」
黑天七雄之首,噬血獸,多瑪拉!
這本應是一個消失在歷史中的名字。
二O五五年二月七日,由於聯合長老會的解散,被各方力量協議禁錮的黑天七雄破獄而出。
在殺死所有監管人員之後,向全世界公佈了一份「必殺名單」,列出了包括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在內的二十五人大名單,聲言要將這些人員盡數殺戮,不留一個活口。
二O五五年二月八日,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隻身迎戰黑天七雄,三息之內,完勝!黑天七雄服法逃逸,路遇手持天道神劍的中天皇帝,苦戰半日,七人皆被卸下一臂,重傷而逃,回到黑天洲,宣佈閉死關。
「黑天七雄」昔日的榮光,早在張氏父子的神威之下,支離破碎。人們均以為,他們受此重挫,大概要老死深山,無顏復出,但此時,江雅蘭卻看到另一種情況。
多瑪拉,黑夜的噬血,白目的獸,這位黑天七雄的領軍人物,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令她驚異的是,那本應斷去的一臂,竟好好的安在他的肩膀上,沒有一絲曾經斷去的痕跡。
感受到江雅蘭的目光,對面的男子微笑。
「我是多瑪拉,可是,又不是多瑪拉。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叫我黑天。」
隨著他的話音,莽莽山林,飛鳥還巢,野獸蟄伏,便是那從不停頓的昆蟲低鳴,也漸無聲息。
天地間,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