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再乾了這一杯!」
黑皮膚的杜古像是一個最純粹的炎黃人,向我頻頻勸酒,也不知道他的這一套是從誰那兒學來的,我頗感好笑,一段時間裡,竟然也忘了他的同僚與我的仇恨,帶著幾分玩鬧的性質,和他拼起酒來。
一時間,倒是只有他,才能用酒同我搭上話,這下子弄紅了別人的眼睛,只不過,由於各方習俗的不同,其他的人是在好長一段時間的學習下,才能跟上我們兩個的進度。
五分鐘後,所有的人都知道,該如何用炎黃人的方式,以酒來說話,登時,原來只是當擺設用的幾瓶紅酒,便被我們喝了個底朝天。
而在大祭司閣下微醺之後,一個手勢,侍應生又送來了數倍於以前的美酒,且酒精濃度明顯向上攀升。
「我退出!」
在喝酒這一行為上,女性的表現永遠比男性理智很多,更何況是梵河近年來最出色的天才少女?
蜜兒姑娘在一摞摞的紅酒、白酒、香檳酒,還沒有將這裡淹沒之前,先一步撤退出去。剩下的男人們一起發出噓聲,包括蜜兒姑娘最最親愛的師兄大人……
酒瓶子已經將我們淹沒了,四個男人擠在越發顯得狹小的空間內,有一杯沒一杯地倒酒喝酒。
修為的精深讓我們永遠不會醉倒,但酒精的作用也確實不可小覷,卡陀黑黑的臉孔已湧出了一波又一波的紅光,杜古的黑臉卻彷彿結了霜一般越發蒼白,普魯斯嘴裡面全是「我喝酒你能奈我何」之類莫名其妙的話,而我,則開始哼起了小調,同時非常大方地再將其他人的酒杯注滿。
當然,除了往嘴裡倒酒的時候,談話從來也沒有中止過。在這種情況,我們之間的共同語言比任何人想像的都要多。
從叢巫的神秘巫道,談到梵河的眾神信仰,從炎黃的道胎魔體,談到埃瑪的靈魂超越,從禁忌的高級改造,談到教廷的信仰基礎……無數的話題從我們的口中湧出,交相碰撞,迸擊出一片片鋒芒畢露的寒光。
「哼,沒想到你這個黑鬼,懂的東西倒是真不少!」
天才的大祭司閣下在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死對頭肚中的貨色齊備,同時也不忘和他再對上那麼一杯。
清脆的交杯聲在這有限的空間內迴響,兩個人的眼眸中,在閃過惺惺相惜的光芒的時候,也有著從未消去的殺機。
卡陀的話是最少的,但他似乎與我最談得來,在將我給他斟滿的香檳一飲而盡後,他拋開了剛剛關於炎黃味道的禪功與梵河本土的苦行,哪個更容易上手的問題,瞇起眼睛問我:「江雅蘭小姐可是開始修習『阿修羅大炎密』了?」
我點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給她『原石』,便等若鑄成了一個日後的大敵……裡面有什麼陰謀呢?不要給我說英雄相惜的那一套鬼話!」
卡陀黧黑的臉孔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襯托著他滿臉的紅光,卻也頗有些懾人之氣。
「陰謀未必,但計量是真!破壞神大威能我已經練到頂了,日後功力或許更有進展,但如果想要得到質的飛躍,已不太可能,這時候,有江小姐橫空出世,對我而言,是威脅,且更是機會……」
他為自己倒滿一杯紅酒,笑容卻是更盛。
「自兩年前,雲忘先生在『三枚導彈』事件後,一舉邁入那人類所能達至的最高峰後,世上急欲突破自身所限的高手們已然明白,不過死劫,一切休談!為自己造一個對手——這樣做,也不過是為自己打算而已!」
哦,是這樣嗎?
我也笑了起來,如果單純想「找死」,找我老爸的麻煩去就成了,我保證老爸他能讓你死得乾乾淨淨,那樣豈不是更乾脆?
我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至少,是並未完全坦白,但,也沒有心思再去進一步地挖掘。
江雅蘭很魯莽沒錯,但也不至於笨到被別人耍著玩兒,如果卡陀真以為能將江雅蘭玩弄於股掌之上,他就等著吃虧吧!
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伸手碰杯,用蕩漾的酒液遮住了自己的臉龐。彼此都看出了對方心裡面有問題,不過,裡面的心思細微變化,就非他人可知了。
不過,現在不管這些,喝酒,喝酒!
時間過得飛快,當已經被隔在「酒瓶之牆」外的蜜兒姑娘,敲擊著空酒瓶,告知我們宴會即將結束之時,我們四個爺們兒面面相覷,想不到,和這些關係複雜的人們在一起時,時間也會過得如此之快的。
「呵……這感覺很奇怪!」杜古搖起了頭。
我很同意他的看法,不過,做為他的死對頭,天才大祭司卻冷哼了出來,「有什麼奇怪的!我覺得這樣很好……當然不包括你這個只會造冰塊的傢伙在內!是不是,張大哥!」
說最後一句話時,他的笑容又變得如同陽光般燦爛,遮住大半邊臉的墨鏡,竟似乎沒有任何的遮攔作用。
對他的面容之變化,這幾個小時中,我是見識了很多次了,所以抵抗力也就強了些,我沒有回應他,只是淡淡一笑,將已深陷在沙發內的身體拔了出來,其他的人同我一樣的動作。
說也奇怪,喝酒喝得一片狼藉,我們幾個人身上的衣物卻依然整潔平順——我是因為身上的衣服太過貴重,所以處處小心,他們呢?
我看了身高只到我胸口的普魯斯一眼,想到了他剛剛的問題,心中一時間頗有感觸。
剛剛的聚會上,大家言談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意思,在各個方面、各個問題上都發表了非常獨到的見解,顯示出眾人極高的眼光以及不可忽視的實力。
可以說,在一群同樣光芒四射的人中,大家總是不自覺地相互磨礪,不知不覺地透露出了很多平日裡遮遮掩掩的東西來。
從這些初露端倪的鋒芒來看,他們都是如此的優秀,而不幸的,他們又都是生死對頭。
想來,自此一會之後,他們對各自的對手的瞭解,必定會加深幾分,對各自的實力估計也會更加切中實際,當然,他們也明白,彼此之間的威脅又是多麼的巨大。以他們的心計,不可能會像今晚這麼大方地,讓他們的對手如此的咄咄逼人。
我幾乎已經看到了他們日後那生死相搏的場景,感歎中,搖頭道:「奇怪不奇怪我不知道,不過,不得不承認,我很喜歡這個。可惜這時光……」
「時光一去不復返了!」
四個人同時發出了慨歎,而同一時間,四人的眸光也已經糾結在一起,幾個相似得令人心寒的冷笑,在大家的臉上綻放出來。
下一刻,由四人身上爆發出來的強烈氣流,已在四人中心的交匯點激烈碰撞,颶風般的亂流呼嘯而過,堆積成山的酒瓶,彷彿是暴露在春陽下的殘雪,數息之間,已融化殆盡。
與惺惺相惜的感情幾乎同步積累的殺機,在這一刻釋放出來,宣告了幾位天才之間日後關係的本質,這已在所有人的計算之中。只是,我不太明白,怎麼莫名其妙地把我也給陷進去了?
「後會有期!」
首先離開的是杜古,他微微點頭後,高拔的身形便在黑暗中消逝無蹤。
卡陀不聲不響地向後移動,看似緩慢,卻又在剎那間離開了人們的視野範圍。
而一直游離於我們四人之外的蜜兒姑娘,則對我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以充滿著民族風情的禮節,向我合十行禮後,在瞬間扭曲的空間中消失。
「真的很厲害啊!」
唯一還沒有離開的普魯斯,發出了一聲出自真心的感歎,我偏過頭去看他,他也歪著頭看我,墨鏡下的眼眸晶亮晶亮的。
「礙事的人終於都走了,那麼張大哥,我們來談談那七個殺胚的事情如何?當然,現在已經很晚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今天晚上我就去你那裡休息吧!」
去我那裡?我瞪大了眼睛,小鬼,你沒搞錯吧!
再度和他對視,數秒鐘後,我終於明白——他是認真的!
而我更是明白,我根本無法拒絕。
我苦笑了起來:「跟來就跟來吧,那兒總還是有空床位的!」
少年笑吟吟地比出了世界通用的勝利手勢,一點兒也不客氣當先開路,氣勢昂然地離開了。
入夜的海風帶著絲絲的涼意,推動著微鹹的濕氣,拂過我的臉龐,吹散了我最後一點兒醉意。
游輪上的燈光只有寥寥的兩三點,顯得沒什麼生氣,不過,在黑暗中潛藏著的強大力量,卻沉甸甸的很有壓力。
我和普魯斯並肩站在前甲板上,沒有說話,但也並不沉默。我在看著這個活躍的天才少年,他也並不失望地以行動吸引著我的眼球。
他吹著口哨,伸出食指,調皮地逗弄著他的靈魂——原諒我這麼敘述,可是事實就是這樣的。
「卡」,靈魂祭司力量的本源,生命的憑依,就在他的手中像是寵物一樣被玩弄著,例如撓撓下巴,撫撫羽毛之類的。
而更讓我哭笑不得的是,「卡」的頭部,事實上是與普魯斯一模一樣的,它被逗弄,事實上就等於是普魯斯被逗弄。看著少年頗有興味的看著「自己」在自己的手指頭下,露出頗為舒適的表情,縱使我對少年的感覺頗為良好,但背上卻也無可抑止地升起一股惡寒。
看來,我是真的老了……我發現自己還是估錯了現在的年輕人行事風格。難道冰山下的兩年,就使我與當今的青年一代產生了代溝?
就是跟在我身後的禁衛軍兩位正副統領的感覺也不太好,從他們兩人之間交換信息的頻繁程度,可以看出,他們對這個在宴會後便死賴著要登船的大祭司閣下,實在是頭痛至極。
這位尊貴的大祭司膽子也太大了點兒,自己身邊負責保護安全的神殿聖武士,一個不帶,就那麼施施然地上了船,笑咪咪地好生悠閒。
而且,他們今晚的保護對象,也並不僅僅是增加了一位而已——雖然首席長老閣下因為要安排會議佈置,留在了法爾島上,但神話英雄力量的「命運」長老,以自己的駐地「臭男人味兒太重」為理由,也準備到炎黃的駐地去休息一晚。
這小小的遊艇上,竟然擺著兩尊當今黑暗世界地位最尊的大菩薩,也不知兩位統領大人是感到榮幸好呢,還是頭痛好!
對他們的難處,我很理解。
可能是玩膩了,普魯斯晃了晃手腕,讓「卡」沖天飛起,在船的上空盤旋。他自己則打了個響指,微笑著側過臉,對我道:「大哥,你說今天晚上我在你那裡,會不會讓那七個殺胚有什麼舉動?」
「總不會過來殺你!」我笑吟吟地開了句玩笑,接著又想了一想才回答道:「我對叢巫的情況不熟,不過看今天杜古的模樣,他不像是在這件事上費了太多的心思,似乎是他們內部已經有了定計……」
「不是似乎,是一定!」
普魯斯抬了抬墨鏡,笑容中露出了雪白的牙齒,在夜色中分外顯眼。
「內部消息,叢巫對那七個殺胚的行為也很惱火。在戰爭中,黑天七雄是實力的保證,但在政治上,他們卻是最笨重的累贅。那些酋長們,大概也很頭痛這些傢伙出關後帶來的麻煩吧,這樣子來說,讓這些傢伙暫時安定一下,也是個非常不錯的選擇!」
「可是,似乎黑天七雄也不是笨蛋!」
我是接觸過多瑪拉那詭譎多變的風格的,絕對是一個難纏的主兒。
如果相信桀驁不馴的他們,會這麼聽話地為了叢巫的利益去蹲班房,那才真叫一個天真。
「黑天七雄裡,真正有頭腦的只有一個多瑪拉,而多瑪拉還算不上是一個陰謀家。」普魯斯這樣解釋。
「在戰鬥中,他無疑是個令所有人都頭痛的、既瘋狂又狡猾的傢伙,但在政治外交方面,他的性格使他不會太在意各種利益的分配,換句話說,他非常樂意用肌肉來解決問題,而不是用腦子,他的腦子是為身體服務的!」
「哦……是這樣嗎?」
看天才大祭司侃侃而談的模樣,我發現我不得不認同他那非常切中事實的分析。不過,因為他的話,我也不得不輕聲地問了一句:「普魯斯,你剛剛是不是在說,你才是那個最正宗的陰謀家呢?」
在墨鏡後面,少年給了我一個白眼,「大哥,有些事情不用說那麼明白的!」
……真坦白!
在沉默了幾秒鐘後,我又問他:「看來,你已想好了主意了?」
「當然!這可是個大計畫。雖然還沒有最後敲定,不過再仔細地琢磨一下就絕對沒問題了。聯合長老會定下的日子不是九月底嗎?除去那些必要的垃圾過程,我保證,從十一月起,這些傢伙便再沒有好日子過!嘿,到那時大哥你也要來幫忙才行!」
少年戴著墨鏡的臉是無比地驕傲,隨後他就想細細地給我解釋計畫。
我想了想,再計算了一下時間,舉手阻止了他的行動,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我攤手道:「這種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好了,當然,如果覺得一個人策畫太寂寞,可以和我爺爺或者是老姐商量。」
「哦,如果蘇怡醒過來的話,你也可以和她探討……不要找我,你這個代表著整個埃瑪祭司一系的大祭司,可一定要記住我的身份才行!」
他怔了怔,先是看向我的臉,然後又望向了後面同時將臉別開到其他方向的兩位禁衛軍統領,做恍然大悟狀「哦」了一聲,再回過頭來時,已是一本正經地點頭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大哥,我說一句實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我才會覺得那個冰山迪亞斯的話裡面,未必沒有幾分道理……您的性子,略弱了些!」
他的話裡面當然有刺,不過,這刺似乎並不是針對我的,至少現在,我發現兩位統領大人臉上的顏色,比我至少要難看數倍!
我清楚地知道,雖然兩位統領大人當時都不在現場,不過他們卻可以在我們的默許下,通過先進的間諜裝置,全程監聽我們的談話,迪亞斯與我的衝突,他們也非常地瞭解。
普魯斯的話如果進行深度翻譯的話,完全可以解釋為——對這種肉腳的東西也客客氣氣,怪不得冰山男會說你沒有魄力!
我只當聽不明白,笑笑之後便聳聳肩,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
這個活潑好動的大祭司可能還不理解,皇帝的位子對我來說代表著什麼,那絕不是權力被架空後的無奈,而是一種所有責任被一掃而空後的輕鬆——當然,如果這種架空不是被動的,我想我會更開心。
普魯斯看出了我不想再談這個話題,自然也就很體貼地迴避開去,只是歎了口氣道:「本來還想在你面前吹一吹呢……沒辦法,我找斯蒂安去!」
他剛要舉步,卻被我一把拉了回來,狠狠地一眼瞪過去,「打擾一個孕婦的休息,你不覺得羞愧嗎?」
普魯斯萬分無辜扁起了嘴,攤開雙手道:「可是你又不聽我講,像我這樣一個活潑好動的孩子,沒有人說話是很寂寞的!」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鬼才信你!
我真是很佩服埃瑪祭司的教育,竟然能將一個尊貴無比的大祭司教成這種模樣!我也很羨慕他們對個人形象方面的寬鬆管理,不像我,披了一身皇族外袍,便要站如松,坐如鐘,一舉一動都有著極其硬性的規定……
炎黃的古禮累死人啊!
我在心中發出了哀歎。
而此時,遠方的信息傳來,我感覺得到,但沒有太注意,不過,接到消息後的齊賢,卻第一時間向我報告。
「儲君,東南七省總督、太子太傅、驃騎將軍、永定侯蘇大人來訪,已抵達我方駐地,請儲君速歸!」
一長串莫名其妙的頭銜,差點兒讓我腦子炸掉,雖然明知不該,但當我回過頭來時,仍是不自主地滿臉茫然,明顯地被齊賢給轉暈了。
見了我的模樣,齊賢立刻明白剛剛那一句頭銜是白說了,只能在心中歎一口氣,簡潔無比地道:「蘇可軍蘇大人來訪,請儲君速歸!」
早說嘛,早說我不就明白……
等等,你說誰?蘇可軍……蘇伯父!蘇怡她老爸!我的心中立時地就虛了大半,我還記得呢,我和蘇怡今天早上的親熱場面,可是有很多人見到了,他老人家這次來,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吧……
定了定神,我腦中就閃過了疑問。
自我回到蘭光,蘇伯父等老一輩的頭頭腦腦們便一個不見,搞得是神秘莫測,裡面有沒有陰謀我不知道,不過他們擺出來的放手給後輩的行為已是很明白了,而現在又突然出現,是出了什麼事嗎?
想到這裡,我回頭問兩個統領:「還要多長時間才能回去?」
齊賢應聲道:「還需一個小時左右。」
我嗯了一聲,心中已有了計較。
隨手一扯,將外面寬大的外袍扯下,露出一身束身箭衣,雖是同樣的深黑底色,同樣的龍紋刺繡,但附在這衣服上,隨著我的肌肉曲線微微起伏,漲縮之間,卻顯得分外剛猛猙獰。
隨手將外袍扔到了胡峰懷中,我活動了一下快要僵掉的身體,笑吟吟地道:「伯父見召,焉敢怠慢,船行過慢,我先走一步好了!」
齊賢胡峰兩人均是一驚,臉上自然顯出了千般不願。
然而不等他們出言勸阻,一邊的大祭司閣下已經撫掌笑道:「坐船真是悶死了,大哥,我們一塊兒去!」
我想也沒想,一口答應,然後便用分外強硬的目光,強行鎖著了兩個統領即將開口的勸阻,晃了晃手指,「用心護著『命運』長老吧,我不希望我姐她有什麼危險!」
既然我已經先行開口下令,兩個統領大人自然也就無法拒絕,兩個人對視一眼,頗有些怏怏地退下。
我對著普魯斯微笑了一下,先行飛上天空,同時還不忘用傳音給守護在老姐身側的奧馬修打聲招呼。
普魯斯歡呼著飛了起來,「卡」在他的頭頂盤旋,我呼出體內最後一絲濁氣,身體像一陣虛無的風,倏忽間消失在海天交界處,雖然沒有向後看,不過我知道,普魯斯已經輕鬆地跟了上來。
我一直非常地注意普魯斯的實力,這個我才剛剛認識幾個小時的半大孩子,實力卻實在不容小覷。
其實,論絕對修為,他的SP強度大概也就是在十一級與十二級之間,比我與卡陀這一級數的高手,還差了至少兩籌。
不過,正如當今諸多高手對SP劃分方法的不屑,SP強度也確實無法對一個人的實力,做出全面的分析。
以普魯斯為例,我敢肯定,就是現在已經進入極限階的江雅蘭與他動手,敗下陣來的可能性也至少佔了六成,從這位少年在高速飛行中,所展現出來的技巧來看,他和江雅蘭的基礎都是一樣的紮實,手法技巧也難分軒輊。
區別只在於江雅蘭狂進猛取,專走偏鋒,內息的進步一日千里,但外在功法的磨礪卻很需時日,真正想要達到圓融通透的無上之境,還須磨煉。
而普魯斯則穩紮穩打,修為不偏不倚,中正平和,注重精神修養,對自身的每一點優劣,都把握得極其到位,動靜之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虛耗和浪費,與他外表的飛揚跳脫成為了鮮明的對比。
照我看來,按這樣發展下去,二十五歲前,由於心智的早熟,普魯斯的綜合實力將比江雅蘭高出一線,而二十五歲後,應當沉穩許多的江雅蘭又會比他高出一線,再向後推幾年,那就要看各自的機緣了……
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要知道,他比我可是年輕了兩歲呢!當年在戰場上生死拚殺的我,較之於他,也不外如是!
心裡面正思量著,炎黃進化力量的駐地,便出現在我的視野範圍內。
這是一個比法爾島還要小上一半的小島,隨著潮汐的起落,島上的可用面積還有一定的伸縮,但做為駐地,也算是夠了。
此刻雖然已是深夜,但島上依然燈火通明,無人安寢,應該是蘇伯父的到來攪亂了大家的作息。
由於這次短程的衝刺,普魯斯的狀態明顯地變得比較興奮,表現在與他的精神息息相關的「卡」的身上,這個靈魂的精粹,就像是一隻真正的鳥兒——至少像一隻夜梟般飛掠而下,強大的靈魂波動籠罩了全島,霎時間激起了百多個高手的反應,有十多人已經在第一時間躍起到半空,顯示出高度的警戒狀態。
我一見情況,連忙將正微喘著氣的少年拉到身邊,同時自身的氣息外爍,通知島上來人的身份。
本來已經飛上來的人登時下去了大半,只有兩個人速度不減,直衝而上,其中一個身上紅芒流動,不是江雅蘭又是誰來?
另一個人看著只是臉熟而已,應該是禁衛軍中的一人,負責島上安全事務的。
我對他點了點頭,接著面向江雅蘭,拉著笑吟吟的少年大祭司,正想為兩個年輕人相互介紹一下,江雅蘭已經大嘴巴地叫道:「咦?這是誰家的小孩?」
我一口氣沒吐出來,被江雅蘭一句話給嗆住了。
不過江雅蘭此語可是頗有依據,普魯斯今年雖已有十七,但不知是什麼原因,身材比同齡的女性還要低上一些,身子骨顯得非常纖弱,乍一看,和十三四歲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兩樣,江雅蘭有此一問,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能是見我的反應太大,江雅蘭白了我一眼,伸手便要去摸尊貴的大祭司閣下的腦袋。普魯斯像是被那個稱呼嚇住了,竟然一點兒也沒有反抗,乖乖地讓江雅蘭去摸他的頭頂。
撫摸撫摸……
在我張口結舌的注視下,江雅蘭的手掌在天才大祭司的腦袋上轉了兩圈,普魯斯卻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乖巧的模樣讓江雅蘭非常滿意,但卻讓我為之汗毛倒豎,我似乎還記得,某人曾經說過,他最最最最討厭別人叫他「小孩子」,敢這樣叫他的人,他會記恨一輩子!
「小孩子挺乖嘛!」
江雅蘭當然不知道這位大祭司的好惡,她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笑嘻嘻地將身體湊近了些,把普魯斯的腦袋當球來玩兒,口中還連迭地問:「幾歲了?哪兒人?什麼名字?功夫跟誰學的?」之類,面目倒是頗為慈善親近。
普魯斯面戴墨鏡搖晃腦袋的模樣,著實令人發噱,但這並不妨礙他露出孩子般天真無邪的笑臉來。
聽到了江雅蘭的問話,他咳了一聲,以吐字清晰的炎黃語回答道:「我叫普魯斯,是埃瑪的靈魂祭司,是張真宇大哥的忠實崇拜者,當然,今天見到了美麗而又強大的江雅蘭姐姐,我的偶像又多了一位!」
這小子有意無意地迴避了自己的全名和年齡,然後接連幾個馬屁和高帽送上,使得江雅蘭芳心大悅,笑咪咪地生受了下來。
我在一邊苦笑,混小子,他的偶像原來來得這麼容易!
趁江雅蘭不注意,普魯斯回過頭來,頗為得意地對我咧嘴一笑,然後立刻回頭送上連串的馬屁高帽,以他一個「孩子」的口中講來,自然是讓江雅蘭覺得分外開心。
我悄悄地打出手勢,讓那個已經看得呆掉的禁衛軍士下去,而我自己,則冷眼看著普魯斯這個小陰謀家到底想幹些什麼。
終於,火候到了,這小子露出了滿臉的疲色,「雅蘭姐,張大哥剛剛飛得太快,我跟得累了,能不能下去歇歇?」
「當然可以!」
江雅蘭笑得非常開心,而且還非常體貼地伸手去扶已經「臉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少年,那麼也就順理成章的,「疲累到近乎虛脫」的大祭司閣下,斜斜地向她胸前倒去。
我看得眼角一跳,立刻明白這小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小色鬼!色死你好了!
「嗷!」
心中升起的一絲不滿和隱約的其他感覺還沒有消散,已經撞進美少女懷中的大祭司閣下,卻已經抱著腦袋暴跳起來,在空中跳腳高喊,墨鏡歪歪斜斜地戴在臉上,煞是滑稽。
「燙燙燙燙,燙啊!」
江雅蘭放肆地大笑起來,而在笑聲中,她修長的美腿凌空掃射,將顧頭不顧尾的普魯斯一腳喘下,尊貴的大祭司閣下慘哼一聲,瞬間下墜了百多米,幾乎快落入海中時才勉強止住身形,戴了大半個晚上的墨鏡淒淒慘慘地落入海中,露出了他清秀稚氣得近於天真的臉龐……
怪不得他要戴墨鏡!在半空中笑得合不攏嘴的我恍然大悟,將這張清秀的臉龐和他的身材放在一起,說不定別人還會再把他的年齡往下拉個一兩歲的!
說實在的,他這張娃娃臉可是頗討人喜歡。只可惜,這張乖乖牌的臉上,卻留下了可稱之為恥辱的紅印,那是江雅蘭聚氣發熱,給這個自以為是的小色鬼留下的深刻記號。
「你怎麼發現的?」我湊近了好生得意的江雅蘭,不無好奇地詢問她。
「去了大半夜帶了個小色鬼回來,你去死!」
江雅蘭的回答是陰損的一肘,直搗我的肋下。幸虧我手快,險險擋住這一擊。
見一擊沒有得手,江雅蘭也懶得再補上,只是嘿然冷笑,當然,她不會忘記介紹她的經驗,「這小鬼拿我當白癡看待!我還沒自我介紹呢,他就知道我的名字。而且,幾天前我可能還看不出來底細,但現在他的修為有多深,我難道還估不出個大概來?像這種高手……憑張娃娃臉裝小孩,噁心!」
對著下面大受打擊的大祭司,比出了一個最不雅的手勢,這位剛剛剷除奸惡的美少女,氣勢昂揚地扭頭飛回島上,我在後面喊她:「那你知道他是誰嗎?」
她回過頭來,比較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搖頭,乾脆俐落地道:「很眼熟,但想不起來了,這個很重要嗎?」
我啞然。
天才的少年大祭司,無精打采地落在了島上,顯然因為剛剛的失利而大受挫折。在這一刻,他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孩子。
我看了只想笑,暫時撇下了與蘇伯父見面的事,走過去想安慰兩句,卻見他明若燭火的眼眸閃亮閃亮的,似乎又有了什麼計畫,「好的,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了?」
我不太明白,心裡面卻突地想到,別來個什麼因挫生愛,然後賣力追求之類的肥皂劇吧……這個念頭生得突然,也很好笑,但我卻奇怪地發現,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竟然笑不出來——別真是這樣吧!
不知不覺地問了出來,卻看到普魯斯向我翻了個極大的白眼,「拜託,你看肥皂劇看得走火入魔了!我已經有未婚妻了,我很愛她,暫時還沒有另尋新歡的打算!」
「咳!」
我這次是真的被嗆著了,看一個外貌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傢伙,大言不慚地談情說愛,那感覺可是相當地怪異。
只不知是現在的小孩子都這麼早熟呢,還是大祭司的教育更具有催生的功效?
我還來不及拿這個來取笑他,一道聲音便插入了我們之間。
「大祭司閣下話語坦白,無拘無束,看來與真宇甚為投契啊!」
悠閒自在的嗓音透露著中年人的成熟,讓我們兩人都為之一楞。我瞬間想到了來人的身份,扭頭看過去,不正是久別三年的蘇伯父嗎?
三年的歲月並未使他的面容有什麼變化,一身合體的休閒裝,隨意中帶著沉穩,向我們這邊走來。
見我回頭,他極具滄桑感的英俊面容上,透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雖然蘇伯父的笑容溫和,顯得心情不錯,可是由他我立刻想到了蘇怡,想到她此刻仍處在昏睡中,心中就不免一慌,一時間除了打招呼,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倒是普魯斯比我輕鬆很多,他一掃剛剛的狼狽模樣,從容地整理著微亂的服裝,等到蘇伯父走到近前時,正好整理完畢,瀟灑地與蘇伯父點頭示意。
「果真是蘇總督在此,年前別後,已是好久不見。今夜來得倉促,有叨擾之處,還請見諒!」
蘇伯父微笑地行了個半禮,算是表示了對大祭司身份的尊重,口中淡淡的幾句問候,也都是不痛不癢。
心竅玲瓏剔透的普魯斯,當然不會在這裡做礙眼的木樁,他笑吟吟地回頭對我道:「大哥,給我找個房間睡覺吧,今天本祭司飲酒過量,頭痛得很哪!」
見到他如此親熱地稱呼我,蘇伯父的眼眸中閃過一道光芒,我把這個看在眼裡,不過,也只能歎氣而已。
普魯斯很體貼地側退一步,笑言道「你們慢聊」,再對我眨眨眼,便施施然踱步出去,一點也沒有剛剛氣急敗壞的模樣。
打個手勢,讓一側的禁衛軍成員,為這位大祭司閣下安排房間休息,之後我才苦笑著行禮。
「伯父好!」
蘇伯父點了點頭,他並沒有和我說什麼事。只是仔細地端詳了我一會,目光流轉間,盡顯出欣慰之意。
「回來就好,你這樣很好,否則我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臉去見大哥大嫂了!」
他流露出來的長輩關懷讓我非常感動,但說實在的,我心中更多的還是不安,畢竟,蘇怡還在那兒昏睡著呢!
我開口講話,但緊張的程度一點也不遜於生死大戰,「謝伯父關心……可是……對不起,蘇怡她的傷我也有份,我是說,我沒照顧好她,其實,我可以更……」
我說話結結巴巴外帶顛三倒四,虧得蘇伯父也能聽得懂,他微笑著打斷我的話。
「小怡我已經見過了,雖然尚昏睡未醒,不過體內百脈平順,沒有什麼傷勢可言,你沒有什麼可道歉的!」
他這樣說,我便先放下了一半的心,也在這時,我才小心翼翼問他來此的原因。
他仍是微笑著回應我:「這次,是為你登基之事而來。十一月五日,你便要登基為皇,不管這個位子的本質怎樣,按照長老會的要求,登基事宜要盡可能地遵循古禮,要辦得正式隆重,這樣子,一些事情就必須預先地安排一下,下面兩個月,真宇,你的事情也很多啊!」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除了登基之外,我還有什麼事情?」
「除了登基之外,沒了!」
那不就成了,怎麼又說事情很多呢?
大概是我現在的表情很有趣,蘇伯父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去。
「是只有登基沒錯,可是,對中天帝國的登基,你瞭解多少?」
我想了想,容妖女在禮儀課程上給我講了登基的流程,裡面的儀式延續了中世紀那個曾雄霸了大半個東方的、真正的「中天帝國」的古禮,是很繁瑣沒錯,但也用不著用兩個月的時間來完成它吧!
「不是用不著,是一定會用著!」蘇伯父頗有些無奈地攤手,「還記得中世紀的『中天帝國』中興之主光武帝嗎?他那號稱『千年大典』的登基儀式,你可有印象?」
我的歷史知識還過得去,微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心頭跳了一下,我悄悄地將目光移到蘇伯父似笑非笑的臉上,心中最後一絲希望在此刻煙消雲散。
「乘龍萬里,持劍千秋!你們不是要……」
蘇伯父撫掌而笑,「正是,正是那江山萬里逐龍脈的『光武紀行』!」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我早知道……我的苦難還遠沒有結束。
光武帝,是中天帝國歷史上除開國之君外,最值得大書特書的一位帝王,他生長的時代,正是中天帝國盛極而衰,國力日下的尷尬時期,當時國內豪強林立,國外強敵環伺,說是國家的存亡關頭,一點兒也不為過。
光武帝為太子時,指天誓日,發下宏願,將以十年的時間,赤足走遍萬里江山,尋找能使帝國復興的潛伏龍脈,而他,確實是做到了!
誰也不知道最後他到底找到了龍脈沒有,不過,卻是誰都知道,他真正的目的達到了。
十年的苦情礪志,使他成為了那個時代最耀眼的帝王,內平諸藩,外拓疆土,神話般地將走入頹勢的大帝國再度復興,穩穩地坐在了東方霸主的位置上,並得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勝利。
他那十載光陰,以及傳奇性的登基儀式,是歷代史家都要為之大書特書的上佳題材,我讀史書時,也不由得心嚮往之。
然而此刻,當這個儀式真正地向我貼近時,我卻只想仰天長嘯,一洩心中那鬱結的悶氣!
長老會的那群老頭子吃飽了沒事幹了!
「當年,時間不會像十年那麼誇張,長老會已經選定了三條龍脈走向,你可任選一條,一種行來,腳程快些,雖不能御氣飛行,也不能陸地飛騰,但兩個月的時間卻還寬裕……」
蘇伯父面正神清,氣勢平和,一副說正事的模樣。然而,嘴角時隱時現的弧度卻告訴我,他老人家現在憋得很辛苦!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連生氣的力氣也失去了,我低低地嘟噥了一聲,「還兩個月呢……九月一號我要去東盟報到啊!」
「是上學的事情啊,小怡之前給我說過……這件事不用擔心,兩個月的假還是能請下來的!」
我用眼角掃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伯父您還真熱心啊……不過,在無奈的時間過去後,我現在的心情出奇地平靜。
腦子裡面的靈光突然閃現,其他的相關不相關的事情紛至沓來,而又排列有序,我先是想到了現在應該在屋子裡面逗「靈魂」玩的普魯斯,然後藉著一連串聯想,我記起了一件事情,也生出了一個想法。
「蘇伯父!」我開口叫了他一聲。
他帶著詢問的眼色看我,我的臉容立時變得非常之肅穆,話語也一板一眼。
「蘇伯父,我們針對黑天七雄的計畫你可瞭解……」
哦,瞭解就好。我這裡有個問題,在計畫裡,如果要將那七個殺胚繩之以法,無論如何,也要有一個證人才行。
「現階段,我們這邊的證人只有三個,為了安全,有容可以排除;蘇怡現在又在昏睡中,不知何時才醒,這樣子,證人只剩下我一個!如果我去做那個『光武紀行』,如何才能指證那些人?」
「而如果不指證他們,讓他們逍遙法外,來去自如,想來以我們之間的仇怨,這個行程方面的問題便要好好考慮了……」
看著蘇伯父由微愕到漸露笑意的臉,我咳了咳,同樣也是笑吟吟地繼續道:「當然,天大地大沒有登基大,這道理我們都懂,我也不是想藉著當證人來迴避『光武紀行』,我只是想,有黑天七雄這樣的人在搗亂,登基成與不成,還在兩可之間……長老會的諸位長老,又將用什麼辦法,來使這場盛會萬無一失呢?蘇伯父何以教我?」
我笑嘻嘻地做了個問道禮,將蘇伯父逗得大笑起來。
精明的伯父大人當然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對著蘇伯父這樣的「自己人」,我的話講得比較淺直,但如果好好地修飾修飾,將裡面的稱呼換一換,便是一個針對著炎黃長老會的最佳說辭——黑天七雄這麼一串麻煩,便趁著這個機會,送到那些老頭子的手裡去吧。辦得好,我自然是輕鬆自在,無劫無災;辦不好,那麼尊貴的長老們,便要狠狠地欠上一筆債務了。
「說得好!真宇,你成熟了許多,與當年那個感情用事的小男孩已大不相同了!看來,將小怡托付給你,我也應該能夠放心才是!」
哪裡,哪裡,只是學了點兒本事……呃,伯父你說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看他,蘇伯父自己似乎還沒有明白他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依然笑得開心無比。
是口誤吧……我心裡這樣想著。
蘇伯父沒有在那個話題上繼續延伸下去,看來剛剛果然是隨口而出。這樣我暗吁了一口氣,但同時也很有些失落。
兩個人開始探討黑天七雄一事的細節,當然,送上門來的埃瑪祭司的助力,我們也是絕對不會浪費的。我和蘇伯父踏進了大祭司閣下的房門,以操辦正事,漸漸的,我也將那句話放在了腦後。
當計畫完備,且將之發送出去後,時間大概已是凌晨兩點左右。普魯斯打著呵欠將我們兩人送出門外,關門大睡去了。
身邊的蘇伯父也微露出倦容,我的精神卻是出奇的好,沒有一點睡意。我準備到蘇怡那裡去看看,呃,當然,在此之前,先送蘇伯父去歇息。
「真宇!」
「嗯?」
聽見蘇伯父的招呼,我將目光投射過去,他的唇角笑容依然,但總有一種我說不出來的味道:「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到我房間裡來一下好嗎?」
「哦?啊,好的!是什麼事啊?」
蘇伯父已先行舉步,聞言卻腳步不停,聲音遠遠地傳來:「小怡的事!」
夜色深重,初秋的寒氣終於在深深的夜色裡顯露出來,島上的燈火一盞盞地熄滅,讓海島以及周圍的海面,漸漸沉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