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那個人是誰?」
路傑雄瞪大了眼睛,他心中的驚訝之情,甚至不比此刻正慟哭失聲的女孩兒絲毫遜色。
為什麼,一向對他不假辭色的有容,見了那個滿口不知所云的小毛頭之後,便哭成了那個樣子?對那個小子過分親暱的舉動,也沒有一點反抗的表示?
怎可能的?
自從在一年前,通過長老的引薦認識了這小姑娘,自己已將其所有的資料都記得爛熟於心,就如長老所言,為了組織的事業和發展,也為了自己能夠在組織站穩腳跟,乃至於日後爭奪組織的高位,絕不能允許在這個小姑娘的身上出一點的紕漏!而現在的這種情況,簡直就是在他的臉上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
不可能的,為什麼資料上沒這個人?難道這人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腦子在「事業崩潰」的壓力下運轉得比平日更快千百倍,他很快地想到了有容剛剛對這個小子的稱呼——哥!如果說有容有兄長,那也只有正在炎黃國內修行的容可為才當得上這個稱呼,這小子,憑什麼?
不過好像在兩年間被登出的一批資料中,有提過這件事
由於那批資料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中所造就的龐大影響,身為當事人之一的他,沒可能這麼快便忘記,只不過腦中的思緒剛剛起了個頭,那不可思議的答案便顯現出來,答案的震撼令他心中為之一窒——必須馬上報告給長老!
他甚至來不及去做一些表面文章,第一時間便想將這個資訊發送出去,只是
「見鬼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出問題!」
低低的咒罵聲,令一邊的酗酒美人微微地笑了起來,在蘭光,如果沒有些節制這些人的手段,容家還怎麼混下去?
看著只能跑到遠處去想辦法的「敗興之輩」離開,她也發動了車子,遙遙地跟上,而此刻,在她心中,卻是被另一個問題所佔據,「要不要向小怡道歉呢?」
「今天真是活見鬼!」
路傑雄恨恨地跺腳,彷彿是組織在蘭光的各種情報操作一夜之間被連根拔起,剛剛他連試了近十多種方法,都無法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難道幾大力量之間全面開戰了嗎?
這不可能那麼,便是有人在搗鬼!
倏忽間想到了這樣的可能,他的心神一下子緊張起來,難道,只是針對他一人?還是
想到了那個消息傳遞出去後所能造成的後果,他若有所悟,而此刻,淡淡的殺氣刺入他已敏感得過分的心臟,他整個人跳了起來,猛然回身,卻看到醉眼朦朧的美人正向他舉杯微笑。
容知雅!原來是她在搞鬼!
一驚之後,他反而膽氣大壯,容知雅,或者在組織中智謀無雙,詭計多端,但純論個人力量,真是連九流也算不上,而她此刻,竟然愚蠢到在他面前公然現身挑釁!
路傑雄的眼神立時地陰鬱了下來,裡面似乎有火苗在竄動。
被戲弄的尷尬在此時盡數地轉化為怒火,今天一定要給她些顏色看看!
看著對面的容知雅精緻到沒有一絲瑕疵的臉蛋兒,以及那種可能是全天下最特立獨行的氣質,想像一下之後她狼狽的境況,就算是自己未必有那個心思,男性本能的反應也無可避免地出現了,心裡面似乎有一把邪火竄升!
氣機交感,他的反應,幾乎在第一時間便被對面的容知雅捕捉到,笑容依舊,但瞳孔中森森的殺機,任是再嫵媚動人的笑臉也無法遮攔,而與之同時,本以為勝券在握的路傑雄心中警兆大起,那種反應,不是容知雅
事態的演變完全擊潰了他的應變能力,他此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從左右兩方強大至非人一般的氣機將他籠罩在內。
拳勁冰火交融,完完全全地封死了他任何一個活動的空間,灼熱的火勁先一步地猛轟進他的小腹,而下一股冷澈的劍氣則直直貫入他的眉心。
「這個麻煩解決了」
已將火焰操縱得出神入化的少女,一點也不客氣地踢了踢像頭死豬一般的路傑雄,剛剛如果不是蘇怡吩咐過,恐怕剛才的一擊,已讓這小子成了一塊熟肉。
即使如此,剛剛那透體而入的暗勁,恐怕也已經霸道地抹去了這小子下輩子為人的權利——江雅蘭不認為她做得過分看剛剛那這廝那眼神,就明白,他必不是個好鳥!
「嗯可還有個大麻煩呢!」
蘇怡看也不看地上那頭死豬,只是仰頭望天,若有所思。
一邊正自顧自暢飲的容知雅微笑了起來,似若無意地道:「大麻煩現在正在哄孩子要不要去打聲招呼?」
感受到容知雅帶著興味的探索目光,以及江雅蘭興奮過度的眼神,蘇怡心裡面不自覺地苦笑,但表現在外,卻只是有意無意地整理袖口,一身休閒打扮令她此刻顯現出少有的瀟灑味道來。
良久,她方開口,語氣輕輕淡淡:「我想,不必了」
「起來!」
「我不要起來」
「聽哥的話,起來」
「不!」
「有容妹妹」
「哥——」
以一個可愛的長腔,結束了哥哥和妹妹之間的討價還價,最終也當然是以哥哥的完全失利而告終。雖然是小妹不聽話,但,都是我的錯
我不應該帶著興奮過度的有容妹妹到處亂跑,以至於糊里糊塗地進了一家酒吧,見鬼的還是個飲料裡面都摻酒精的酒吧!
我也不應該讓有容妹妹喝得過量,以至於讓她跳過吧檯,去和調酒師比拚手藝——雖然她的手藝要比那個二流調酒師好上一千倍!
自然而然,我也就更不應該大聲地讚美她高超的調酒技巧,以至於使她興奮地和我連乾三杯——即使不讚美幾句實在是對不住我的良心。
那麼,在一連串的錯誤之後,踉踉蹌蹌走出酒吧的我們,當然也就要像所有酗酒的叛逆青年一樣,蹲在路邊,用已經不太靈活的大腦想一想之後的行動。
「玩『天行者』就好了」
這個提議馬上被我一口否決,我只是喝醉了,但絕對沒暈!以有容妹妹這時候的情況玩「天行者」,當真就是和自殺沒有什麼兩樣!
只是很可惜,酒後的大舌頭使我來不及將拒絕的話給完全說出來,有容妹妹便將天行者塞到了腳下,搖搖晃晃地想升空,幸好我及時出手,壓住她的肩膀,把她壓了下來。
「不讓啊」
小姑娘歪著腦袋思考這個嚴重的問題,然後在三秒鐘的時間內想出了解決辦法,不知是按了「天行者」上的哪個按鈕,滑板的兩翼驀地彈出了四個小巧的滑輪,這樣子.似乎更像一個正規的滑板沒錯,安全性是大大地上升了,只是——還是不行!
為了我這個寶貝妹妹的安全考慮,我還是搖頭,而這小妮子則在失望之餘,很快地又提出了下一個議案:「那麼哥,你拉著我走嘛!」
嗯,倒是個辦法,不過,還不行哪有老哥走路,小妹舒服坐滑板的道理?不行,不哎,你這是在幹什麼?
這小妮子就那樣蹲在滑板上,睜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是的,不是那種恃寵而驕的頑劣脾性,而是如一隻正在地上撒嬌的小貓兒,咪咪唔唔地叫著,眼中流露出一種乞憐意味的神采來。
為此,我笑得坐倒在地上,有容妹妹當然不依,拽著我的袖口,微微地搖晃,如此,自然而然地出現了剛剛的那一幕
「不起來便不起來吧」
我仰頭做無奈狀,以一個大哥的身份向小妹屈服——做牛做馬又如何?何況不過是拉滑板而已!而於此刻,興奮的有容妹妹則當真如一隻上蹦下跳的小貓咪,送給我一個熱情的擁抱後,幾乎便要用舌頭來舔我的臉。
「小妮子給我坐好!」
不得不拿出兄長的威嚴,嚴令小妮子坐在滑板上不要亂晃,且讓她抓住我的襯衫下襬,一男一女一滑板便在吱吱呀呀的磨擦聲的伴奏下再次上路,今夜無疑會非常漫長,但,我喜歡!
完全不顧各色人等的眼光,晃晃悠悠地跨過了兩條繁榮大道,再次踏足的地方似乎已是比較偏僻,有容妹妹在後面搖搖擺擺,呈S形路線滑動,嘴裡在哼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調,而遠較她小姨為優勝的是,這孩子醉得再厲害,那嗓音也是最好的!
將混雜著些許酒氣的氣息長長地呼出去,然後便感到了後面嘴裡不得閒的小姑娘,竟然手中也不得閒,乾脆就把小手伸到我的後腰處取暖七月天,需要取暖嗎?有些癢,我不由自主地扭扭身子,後面的小妮子高興得咯咯直笑,這小妮子敢情是拿我當玩具來著!
我嘿嘿一笑,頭也不回反手一巴掌敲在她的小腦袋上,在她嗚嗚的叫痛聲中,故意大聲地笑了起來,為此換來了她的重重一頂
這感覺像不像和一隻小貓咪在逛街呢?
「小貓咪!」
有容妹妹的眼睛當即瞪了個圓圓大大的模樣,可愛之氣倒有十分,嗯,都這個樣子了,還說不像嗎?這句話剛剛出口,小妮子便「喵嗚」一口撲了上來,對著我的鼻子便要咬下去餵喂!
趕忙托起她的臉蛋兒,讓她雪白的牙齒遠離我的鼻樑,而臉面之間的距離增大後,我卻驀地一驚,小妮子雖然面上是嘻嘻的笑臉,可是眼中分明便含著一片晶瑩,怎麼了?難道難道是因為沒有咬到我的鼻子,不高興了?
小心翼翼地問她,她卻仍保持著那個一看便是擠出來的笑臉,轉到我背後,毫不客氣地撲上了我的背,口鼻間清香的吐息在我頸間流動。
感受到她在後面那溫軟的觸感,我有點兒臉紅——已經是大姑娘了,不要再這麼孩子氣
我是很想這麼說來著,只是,想想剛剛我那一副和小孩子交流的大人模樣,這樣的話,我也實在是說不出口。
而她在此刻,則在我耳邊低低細細地說話,話裡是滿滿的委屈,可憐兮兮地幾要催人淚下,「是啊總當別人是狗兒貓兒的逛街不叫逛街,叫溜貓」
「噗呃,糟了!」
明明這場面是絕不應笑的,只是有容妹妹這句話實在是妙絕千古,一個不小心間,笑聲便已噴口而出,下一刻想要彌補錯誤的時候,卻遲了八輩子。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小妮子並沒有因為我這個「十惡不赦」的悶笑聲而興師問罪,只是將臉蛋緊貼在我頸側,再不發一言,而幾息後,濕濕的熱流便從我的頸間滑落糟,真糟了!
「在哥哥心裡,有容到底是什麼呢?」
這應是小姑娘一生中少有的恐懼和怯弱的時候,我甚至聽到了她嗓音中那幾不可掩飾的顫音,真壞了,莫不成是她因為我那個笨到姥姥家的蠢話,竟想到別處去了嗎?
我當即嚇出了一身冷汗,情急之下,幾乎是從喉嚨裡吼出了聲來,「笨蛋,你想到哪裡去了你當然是我張真宇最心愛的妹妹,難道你哥哥我還當真會把你當做貓兒狗兒的養起來嗎?」
也是等話出了口,我才曉得自己的聲音剛剛有多麼失控,雖然這條街上的行人不算多,但上百雙那種看怪物的目光,卻也讓我實在是消受不起。
所以,下一句的聲音便實在是小了很多,「對自己要有點兒信心好不好有你這樣可愛的妹妹,說不定是老哥我燒了八輩子高香的結果呢」
我拙劣的笑話似乎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當下感覺到有容妹妹的情緒仍然低沉,她低低地道了一句意思模糊的話,「你這樣說我才真正的對自己沒信心吧!」
啥意思?
我以為中間有一段我漏了沒聽清,笨笨地追問了一句,卻只是讓她的小手輕拍了一記,身體輕靈地跳到我身前,那回答可稱是答非所問。
「容小姨說,一個笨男人在情急的時候,不擇口而出的最難聽的話一定是真話我明白了呢!你當我是最心愛的妹妹」
「妹妹」兩個字她特別地加了重音,似是要我確認的意思。呃雖然容妖女給出這樣的定義讓人聽了不爽,不過,大致的意思也就是這樣吧我苦笑了起來,確認的話語脫口而出,「當然」
也在這時候,我驀地感覺到了些許不妥當的味道,只是,在有容妹妹驀然間綻放出來的燦爛笑臉之前,我什麼心思都要沉到心底去,讓自己微亂的心思接受少女無邪的笑容的淨化,也就極其配合地附以笑臉。
「很高興啊我們接著去玩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
充分地展現出一個少女的活力,有容妹妹振臂高呼,我擊掌贊同,兩個人之間彷彿沒有發生任何事,就這般嘻嘻哈哈地繼續前行,那種莫名其妙的事情,忘了,可是真正好啊!
再轉過幾個街口,又有至少十杯酒左右的量進入了我和有容妹妹的肚子,我還好些,但有容妹妹早已是憨態可掬,嘴裡面的小調也終於不再成聲,作為一個大哥和紳士的結合體,我理所當然地要扶我小妹一下。
她半個身子都滾到了我懷裡,仰起頭摸我的臉,笑嘻嘻問我:「哥聽到有人唱歌了沒有?」
呃應該沒有人唱歌,不過,路邊一個音響製品店裡,卻放著一首老曲子。
「她沒有我唱得好」
小妮子雖然是喝醉了,但是傲氣不減,唔,她也的確有資格說這句話,誰讓她是這個星球上最具魅力的歌手之一呢!
我笑著把她已歪斜的帽簷擺正後往下拉,口中也在確認她的話。
只是,可能是我的臉笑得太不真誠,她不高興地拍開了我的手,用鼻音低低地哼哼,「她真的沒有我唱得好嘛」
我知道啊只是不要鬧小孩子脾氣!我有些好笑地拍拍她的臉蛋,這次她卻沒有拍開我的手,但是,身子向後一移,平平地滑了出去。
滑滑出去?
她的動作實在是有點詭異,看向她的腳下,我才發現,她的鞋子下面竟又彈出了四對滑輪,現在就如同一雙溜冰鞋,帶著她的身體搖搖晃晃地向遠處滑去。
為了她的安全起見,我是應該讓她停止啦,不過,只要這孩子玩得痛快,這就算不上什麼問題了,難道我還護不了她的周全?
想到這兒,我微笑著搖頭,踏上由天行者變化而來的滑板,不緊不慢地追了上去,而此刻,在前方,淡淡的清音在平緩中輕輕流淌。
似乎便是那老歌的曲調,而前幾句歌詞我也沒有聽准,只是看著前面的少女漸漸由搖擺的姿態中回復過來,腳下似是踏著節拍,在流暢的步伐中輕聲歌唱,也覺得那曲調平緩流暢,頗有韻味,並有著些淡淡的傷感,好像不應該由有容妹妹這樣的天真少女口中道來。
「如果愛情這樣憂傷為何不讓我分享?你也不問你也不回答,怎麼你會變這樣?」
歌聲漸轉清晰嘹亮,我尚在驚訝於有容將這首歌的情感發揮得恰到好處的時候,下一句歌詞,以及歌聲中傻子都能聽出來的感情,則如同遠古流傳下來的魔力咒語,將我整個地石化。
可能是醉意,可能是羞澀,可能是矜持,可能是埋怨,少女的歌聲便在些許的澀然和低啞中,以遠不如剛剛婉轉動聽的音色,將那令我暈眩的感情一古腦兒地噴發出來,我明明聽到了,在我腦中卻又顯得分外模糊。
歌聲仍然動人,曲調依然流暢,但那已成為了歌聲中之靈魂的歌詞,卻已罩上了一層迷霧,在我腦中忽隱忽現。
而後,在少女如亙古呼喚般的再度重複中,那詞曲的真身,伴著有容妹妹無限清晰的身影,在街道華光流轉的燈火中,映入我的瞳孔和心臟!
「想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
她在問我嗎?
撲面而來的情感颶風令我險些屏息,急劇攀升的壓力使我的腦子一時間運轉停止。我只知道,滑板仍帶著我慢慢地前進,有容妹妹且歌且舞的身影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於路邊那些因目睹了一場愛情戲碼而為之起哄的路人,各式尖叫口哨聲我也可以區分得一清二楚。只是,那潛藏於這些表象之下的真諦,為何總是顫抖著不願現出真身呢?
音律迴旋,僵硬狀態中的腦子已不能深入地分析那歌曲中的真義,只是被動而沉迷地陷入少女那愈發傷感的歌聲中去。
燈火輝煌的街道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少女表演的舞台,在已漸趨稀疏的車流中,她纖細的身影在歌聲中輕舞迴旋,流暢中更有著十二萬分的潔白與純淨。
街上的聲響也漸由紛亂而漸漸止息,無數雙眼睛都看著這個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高歌輕舞的少女,也有無數人發出了深深的抽氣聲響。
再度來到了歌曲的高潮,少女的歌聲已不能稱之為歌,只可以釋之為吶喊,她的臉上也分明帶著笑意,只是,流淌在她臉頰邊的淚水,卻賦予這笑容以另類的涵義似乎有著挑釁、渴望、疑問,還有感傷。
我的有容妹妹長大了呢!
歌舞之中,遮陽帽從有容妹妹的頭上脫落,長髮垂流,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的秀髮如同冰絲編織的簾幕,遮住了有容妹妹的臉龐,但卻給予了她超乎於年齡的成熟。此刻,她再不只是一個天真的女孩啦!
歌舞止歇,不知何時,有容妹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對著我露出一個標準的少女的微笑,遙遙地望去,好像是這位天使一樣純潔的女孩在我耳邊低語——「哥我唱的,是不是比那人好聽呢?」
好像腦子再度恢復了運轉,我有些遲疑地想伸出手去,平撫一下小妹有些過分激動的心情。而長時間的靜寂後,路邊惟恐天下不亂的高呼聲,卻在此刻將氣氛轉向了最尷尬的境地。
「還是不是男人啊讓女人求愛」
對於這種話題,人們一向是一呼百應,當即,滿街都是討伐之音,或許不乏湊熱鬧之輩,但更多的,恐怕已是過分沉迷地將自身代入了。
「真是男人中的敗類!」
「是男人就撲上去啊!」
「這樣美人兒,你不要我就要了」
「真差勁啊」
尖叫聲、口哨聲由此刻起不絕於耳,似乎人們在用這種方式來宣洩他們剛剛過分沉迷的失態,我也發現,其中有些人的眼神都變了他們,發現了嗎?
這個憂慮很快成為了現實,越來越多的人發出了不可置信的抽氣聲,也有些人在一邊竊竊私語。
「喂餵那個女的」
「好像啊」
「我看似乎已經不是好像的問題了」
這些人的私語根本逃不過我耳力的捕捉,若在平日裡,或許我會很著急這事情只是如今,這不是重點!有容妹妹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心中突然有了如此明悟,身體也就在第一時間裡相應地做出了反應,腳下微微用勁,滑板再度變成了天行者,帶著我的身體凌空而起,高速前衝,瞬間來到了有容妹妹的身前,毫不停留,帶著她直入雲霄。
讓那些閒人去喊天叫地吧,我只知道,讓有容妹妹開心,是我今夜最重要的事情!
一聲似是長呼一口氣,也像是吹口哨的聲音從江雅蘭的口中噴出來,她自己也發現,剛剛,她可是好緊張的模樣而在她身邊的兩人,卻仍然是那種毫不動容的篤定神態,這種修為上的差距讓她有些不爽。
「小怡情敵的出現,讓你感覺如何?」
帶著些玩笑的性質,她用著試探的語氣來探察蘇怡的心態。
蘇怡的反應卻仍然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淡淡的一個眼神,似乎掃過了她和容知雅的臉,又投向了少年飛翔而去的夜空。
「還缺這一個嗎我早習慣了呢!」
語氣中絕沒有言語表面所帶著的無奈,反倒是那種微帶著些興趣的詼諧,以及似有所指的含意,令江雅蘭心頭為之一跳。
她看向容知雅,這位心思莫測的妖女仍然是那種醉意朦朧的笑臉,看不出什麼異樣——可為什麼,自己的心裡面有些發虛呢?
容知雅在此刻終於開口,話中卻是絕不相關的事情,「小怡,幫我去收拾殘局吧,所有的損失都從蘇氏對小容的贊助資金裡面扣除;雅蘭去忙組織裡面的事如果有人問起鬼為什麼會還魂,你直接動手便可以明白了?」
江雅蘭口中嘖嘖有聲,做驚歎無奈狀,「想想明天大報小報的記者蘇怡,你確定你沒問題嗎?」
蘇怡微笑不語,只是將眼光投向了沒有為自己佈置任務的容知雅。
這位世界聞名的妖女,輕鬆的將已空的酒瓶扔進了垃圾筒,眼睛卻是望向海邊,她似乎已經能夠感受到,那位從眾神山上走下的女皇不帶挑釁,但分外有著探究意味的目光。
「真高啊」
有容妹妹在我耳邊低語,溫香的氣息在我頸間流動,帶著一種大願得償的滿足。高空逐漸凜冽的強風也已消除了我們大部分的酒意,但我卻可以感覺到,懷中的少女,那不斷攀升的體溫,她的臉貼在我頰側,滾燙滾燙的。
這已經是數千公尺的高空,但我們高度仍在不住地攀升,離我所想的目的地還遠,本來應該和有容妹妹談談話,保持一下氣氛,但話到嘴邊,卻又帶著些遲疑,再咽到肚子裡去。
所幸,有容妹妹似乎沒有對此表示出介意,她偶爾的幾句言語,斷斷續續,似乎沒有一個完整的條理,但卻可以感受出其中令人心安的欣然和寧靜。
再上升數公里,我的真氣流轉仍無慮匱乏,但有容妹妹的言辭卻漸漸地少了,話音中帶著明顯的模糊,她終於由興奮的頂點回復過來了嗎?
帶著濃濃的倦意,她努力地偏頭,伏在我耳邊,就像一隻貓咪,囈囈唔唔好半天,才將她要表達的意思聯成話語,「哥剛剛的,我醉了呢小姨說女人醉了的時候說的話,對自己而言是真的,對男人而言卻是假的嗯你把它當假的就好了!」
這妮子,真的是正迷糊的嗎?
我愕然扭頭,卻見她早已進入了靜謐的夢鄉,但是,偶爾的幾個單字,以及蘇怡、容知雅的稱呼,卻仍可讓我明瞭她夢境的大意。
這妮子
注入一道真氣護住她的身體,我上升的速度再次暴增,一分鐘後,雲層在我腳下翻湧來去,浩蕩無邊,天際的月輪則在頭頂放射出如同實質般的銀色光華,如紗衣罩體,不類人間。
這是在雲層之上,絕大部分人類體能極限的高度。
以我如今之能,帶著這個小妮子,也不過能在此高度支撐兩個小時——本來是想帶她在雲海之中衝浪遊玩,表示一下我對她的感情,也安撫一下她的心境,而此刻,我也只能在她寧靜無邪的睡顏之前搖頭苦笑而已。
不過,這樣也好啊!想起剛剛令我幾乎無所適從的歌聲,我心裡也不得不為之慶幸,這樣也許最好了!高空輕淡的風吟微微地翻攪著雲海,騰起陣陣波浪,微濕的氣息在我週身浮動,有容妹妹靜靜地臥在我膝上,吐息均勻,悠長有致。
如果有笛在手,必然和著這風吟淺息,浮雲薄浪,吹奏一曲,那樂音,自然便是天籟了。
手上有意無意地輕撫少女柔順的青絲,感受著那絕佳的手感,我輕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我現在的動作中是否還是純粹的兄長之情,不過,蘊積在心中的溫馨情感仍未改變,這,應是足堪告慰了
萬米高空,氣息冷寂而靜默,唯有有容妹妹那帶著活潑生氣的呼吸,才給予我一絲身處人世的實質依托,俯下頭,在少女的額間輕輕地烙下一吻,感受著她清香純潔的氣息,我臉上終於現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不管怎樣,能聽到你那樣說哥哥我很得意呢!」
笑容在臉上擴大,把少女摟進懷裡,真氣運轉,將她罩了進去。接著,便啟唇吐氣,渾厚的中氣在胸腔內震盪,噴出口腔,自發成音,是為長嘯,綿密悠長的嘯聲在雲海中激盪,涵蓋四方,雲海中波濤洶湧,霧氣四散。
音波在天際的幾個轉折間,終於形成曲調,高拔低回之際,蜿蜒盤旋,排雲蕩霧,浩渺無邊,嘯音四散,籠罩天際,有傲然臨世,獨折萬物之意,更有意氣飛揚,洞達九天之情,是為「穹天折」!
嘯聲過度,餘波仍殷殷如雷,我輕握住有容妹妹的一頭青絲,仰望天際月華,翻湧的心思終在剛剛的一嘯中平復下來——小妮子,妳可知道
妳哥哥我真的很得意呢!
「你是在說神話嗎?」
在蘭光市郊某個空曠的住宅區內,由黑天洲千里迢迢派駐蘭光的巫術力量諸位上層人物,圍在就餐用的長桌前,除了那個正在咆哮的男人,所有的人都是默默無言。
他們的形勢稱不上太好。
一年前與艾瑪祭司的鬥法,最終以自身的失敗而告終,做為代價,已把持在他們手中兩百餘年的《亡靈書》,以及召喚大神「拉」的終極咒語也被送入人手。處在落後的黑天洲土地上的叢巫,在黑暗六大力量的地位,一落千丈。
雖然近期內,有數位極其厲害的人物破關而出,大大地增加了他們的實力,但,慘敗於艾瑪祭司手上的挫折,仍令其一時間無法恢復先前的信心。而在這個糟糕的時刻,神話般的資訊便出現在他們眼前——「死而復生?難道這個半大不小的毛孩子,已經掌握了《亡靈書》的無上奧秘了嗎?當然不可能」
為首的索姆一掌將桌子拍碎,漆黑如墨的臉上,那閃著凶厲光芒的眼神,是森林中殘暴的凶獸所獨有,在叢巫中,他算不上是一流人物,但其凶殘的個性,卻是舉世聞名。
叢巫本次前來蘭光七島,還沒有到達目的地,便被炎黃進化力量派出的幾個小輩打回去了一半的人手,力量更是大衰,整個叢巫的疲軟無力,在這次事件中更是暴露無遺。
不像神英那樣人材輩出,也不像禁忌那樣實力雄厚,當然,也保持不了梵河那樣的實力莫測,與同屬一系的艾瑪祭司又水火不容即使索姆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在這樣的情形下,也感到了渾身乏力。
「身份註銷的人死而復生又飛縱上萬公尺那種力量」
「這種力量又如何!」
緊閉的大門轟然洞開,強勁貫入的壓力令所有人為之失色,而隨之而來的凍徹骨髓的寒氣,則將他們所有未成形的反抗全數凍結。
索姆張口結舌望向門口,從外面施施然入內的黑膚男子也把目光看向他,漆黑的瞳孔中冰針一般的眸光,令索姆逃難式地扭開了頭,口中卻全是歡欣。
「杜古!」
正是巫術力量之叢巫一系,去年剛剛出關的庫姆達部年輕的酋長,號稱能夠凍結蒼穹的「天寒」杜古!
固然在蘭光七島上,炎黃進化力量有著絕對優勢的控制權,但這並不代表其他的力量在這之上便束手無策,幾千年的傳承經驗不斷地推陳出新,如果有哪位想要完全地封鎖消息來源,簡直就是個笑話!
所以,智者不做無用功,在暫時遮蔽了「那消息」三個小時後,炎黃進化力量的重量級人物,容氏家族當家主,繼承了父親「金頭腦」之名的容家大小姐容馨,在新紀七月二十二日凌晨四時許,正式向外界宣佈——新紀二○五二年四月一日,由神英、巫術、梵河、禁忌四大力量,以及炎黃進化力量之西殿,還有「三大制約」所共同宣佈註銷身份的前炎黃進化力量重要成員張真宇,已於二○五四年七月二十一日正式現世!由之證明兩年前諸方的註銷屬於失誤行為,請求諸方恢復張真宇的身份檔,重新建檔保存,炎黃東府將盡全力協助諸方的工作。
同時,也鄭重警告那些想著「維護權威」而不顧真實情況的小輩,如果他們想因此而對張真宇不利,那麼,也就請他們準備好接受炎黃東府的全力報復!
這份聲明完全沒有進入普通人群的感知範圍,但是,在六大力量、三大制約所在的黑暗世界,卻已經是攪起了軒然大波。
近千年來,這種情況已是屢見不鮮,而人們也不得不記起,從兩千多年前的鐵血時代開始,傳承下來的,面對這種有損於各組織上層顏面的事件,唯一的解決辦法——徹底抹殺!
這是一個古老的傳統,目的在於維護黑暗世界那種無上的權威性。既然古老,那麼,也就自然而然地沾染上了古時特有的獨裁專權思想,沒有什麼道理,只是單純的殺戮而已。
而大家都明白,在當今這種形勢下,這種傳統未必有其再存在的理由,但,在各方的高層,普遍把持著組織大權的諸「老朽之材」,卻絕對會抱著這塊「傳統」的大塊木頭不撒手,以維護其自身的控制力。
容馨的聲明,簡直就是直指那些上層的頑固之徒,目的之明確,令諸多能人都在心裡嘀咕:莫不是炎黃的年輕一代要反了?
推己及人,不少人也都流下了一身冷汗!
而不只是汰舊換新上的問題,更棘手的,其實是當事人的身份!張真宇,這個年方十九歲的年青人,在兩年前的長鏈戰場上,便以一己之力,牽制著「禁忌」在東方的全部力量,使之動彈不得,論少年英才,可謂首屈一指。
而其父,張雲忘,炎黃第一高手,並且,有可能是世界強者之中的王者!沒有人會忘記,兩年前為了報「喪子之仇」,他以一人之力,將禁忌在東方的力量連根拔起,並親上堅羅本土,直搗禁忌本部,一場大戰,將禁忌高層抹掉大半,使之元氣大傷,怕是二十年內再起無力!
如果不是三大制約同時介入,其他力量也在後面牽制,說不定現在世上便已經沒了「禁忌科技力量」這個名號!
當然,如果是年齡再大一些人的,也不會忘掉他的祖父,那位世界上最神秘的強者,以及隱隱間成為這一家人之羽翼的幾個棘手人物這種實力,任是某些人再有心,怕也無力為之
所以,在聲明發出後的五個小時裡,各大力量以及三大制約,都技巧地保持了沉默,沒有回應,也沒有反對。
他們也都明白,對這種通告的有效反應時間是八個小時,錯過這八個小時,將視同默認。如果過後再反悔,那麼,在道理上首先便站不住腳,而且也有可能受到其他諸勢力的一致攻擊
大家都在想,前五個小時是雞肋,後面的三個小時,會是誰先表態呢?
「一夜未歸張真宇,你這混蛋對小容幹什麼好事了?」
江雅蘭帶笑踢過來的修長美腿殺傷力實在太小,小到讓我想不出是躲開的好,還是不躲開的好。
現在是上午九時許,有容妹妹仍然是酣睡未醒,我在半天空裡上上下下幾個小時,實在找不到地方去,終於無可奈何地背著小妮子來到彌香山上的蘇氏公館。
在此等候了將近三個小時的江雅蘭,也就將她心中憋了好久的情緒,理所當然地一腿踢了出來。
和我想像中的江雅蘭真是一模一樣!如果現在那位害羞的少女祝纖纖也在一邊,那與我本來的設想就更貼近了。
只可惜,那天才少女正在某個秘密基地做實驗,短時間內,似乎是無緣再見了
按照在心中演練了千百遍的計畫,安置好了正睡得香甜的有容妹妹,我笑嘻嘻地受了她的一踢,然後一點也不避嫌地勾住了她脖子,用力往下壓,完全是對哥們兒式的做法,臉對著臉,然後便是一個大大的笑容。
「雅蘭,好久不見,你出落得是愈發標緻了」
「去你的!」
她的手上燃起了小火苗,用這招來烤我的手,我縮回手去,直起身子,卻仍然有時間拍她的肩,「你現在的功夫可是不得了有空我們來切磋切磋?」
她紅霞流動的瞳孔中,立時充斥了滿滿的戰意,看那樣子,似乎想立時地拉著我到院子裡面去比劃兩下。
我連忙叫停,今天我還要回到海上去留在這裡,可是會給大家帶來很多困擾的
「困擾?有這個心思,你早幹什麼去了?」
江雅蘭對我的解釋簡直是嗤之以鼻,但是卻也沒有了立刻出去一戰的意思。她冷笑兩聲,甩手扔給我一份今天最新的消息,才一入眼,我的眼睛便已張到了最大限!
竟然已經曝光了!
雖然沒有想著一直瞞下去,可是,這樣迅速地曝光,也使我頗有些措手不及的感覺。
腦子裡面轉過幾百念頭,想到了今後有可能出現的狀況,我唯有苦笑——不會是針對於我的追殺行動已經開始了吧!
「瞧你那德性這點小問題就怕了?大不了,我幫你,把現在在蘭光的所有敵對力量全部清除好了。」
這次換她回來拍我的肩,我揚了揚眉毛,聳了聳肩,不露聲色地將她逐漸用力的手彈了開去,追殺便追殺罷在冰山下面悶了兩年,沒憋瘋便說明我修為深厚,現在有了這種可以發洩的正當理由,我說不定還要感謝那些人呢!
一塊兒解決好了,一勞永逸,下半輩子就可以渡假般地享受了
如此的想法,讓江雅蘭真正地吃了一驚,想來是因為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比她更狂的人存在吧!
看著她吃驚的模樣,我啞然失笑,隨手拂亂了她微帶著深紅色的頭髮——嗯,氣貫髮梢,形露出於外,這妮子確實有狂的本錢,而相比之下,我自然也就更有資本了不是嗎?
這個不是重點!
她有點兒不自然地拍開了我的手,然後便做出了兇惡的模樣,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其手法似乎承襲於容妖女,但並不是那種危險的妖魅,而是一種直來直去的炙熱和爽朗!
「看看你幹的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