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書商 網友上傳章節 三十六 驚變Ⅰ
    天快亮時眾人輪流假寐片刻,待精神略微好些,便收拾行裝上路。靜玄一幫人綁成一隊跟在馬車後面,看去便如栓了一串霜打的茄子,腦瓜頂上的戒疤又恰似未曾化盡的霜花。

    凌蒙初從ど二口中得知,靜玄是三四個月前為逃避官府追捕躲到這寺廟裡的,初時只說掛單半月,後來與ど二、玄七等人混熟了,每天胡作非為,偷雞摸狗,原來的主持和尚鉗制不住這幫人,氣的一命嗚呼,靜玄便名正言順當了主持,領著一幫沙彌無所不為。只因此處偏僻,這些人住的膩了,盤算著早點搬到熱鬧地方,這才開始打劫投宿的客人,不過並沒敢殺人,倒也罪不至死。

    凌蒙初走出丈把遠,回頭眺望時,但見破敗的廟門上「至元古剎」四個字尚且能夠辨認,此時恰有一隻雀鳥停在屋簷上四處張望,荒野蘭若,古剎孤鳥,頓覺有無限淒涼之意,慌忙別傳頭,大步流星走遠了。

    一眾人走出岔道許久,才看見婁雲鶴帶著一隊人馬匆匆趕來,老遠就說:「謝天謝地,你們總算沒事!」

    凌蒙初見他臉色暗淡,雙眼微微浮腫,顯見是一夜未曾合眼,忙道:「你快去休息一會兒,奔波了一夜,當心別引動了舊疾。」

    「奔波倒是沒有。」婁雲鶴疲憊的笑了笑,「跟你分手不久我就碰到了一匹無主的馬,騎馬去的望亭,只是天不亮衙門都不理事。在外面苦等半宿,不到五更就擊鼓鳴冤,照我地心思,恨不得立刻插翅飛來,可是衙門裡頭就沒那麼心急了。足又等了大半個時辰才派了這麼幾個人跟來哨探風聲,」婁雲鶴看了看身後那五六個兵丁,笑道,「要不是我說被困的有一位舉人老爺和一位貢元老爺,恐怕還不肯派人過來呢。幸虧二哥你藝高膽大,總算有驚無險。」

    「也幸虧這幾個惡僧都不是慣犯,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就把他們全救出來了。」凌蒙初見婁雲鶴臉色極差,十分擔心。「三弟,我們歇會兒再走吧?我看你氣色差得很。」

    「不妨事,趕緊把這事了結了,再找個地方靜養吧,」婁雲鶴四處打量一番,忽然笑道,「我累的很,去林姑娘車上歇會兒吧。」

    凌蒙初點點頭,婁雲鶴下了馬,直接便奔到若茗車邊。端卿怔了一下,欲待阻攔,又不好說的,只好在心裡疑惑。

    若茗也嚇了一跳。忙道:「你坐車好了,我先下去。」

    婁雲鶴抿嘴一笑,道:「你真心細,怕什麼?」

    若茗刷的紅了臉,若說是端卿或者天錫,倒也說得過去,畢竟混了這麼久,彼此熟悉地很。可是婁雲鶴一個剛認識的陌生男子,怎麼這等沒忌諱,靜止便上了女孩子的車呢?

    她心中說不出的彆扭,就連眼睛也不知該往何處看,只得低了頭望著角落。無意間看見婁雲鶴放在膝上的一雙手,白皙纖長。指甲上還有未曾褪盡的蔻丹顏色。竟如女子一般,若茗越發疑惑。忍不住偷偷看了她幾眼,跟著卻又發現他挨著自己一邊的耳垂上,有一個清晰的圓孔,絕對是耳洞無疑。

    若茗這一驚非同小可,慌忙探身向他另一側臉細瞧,婁雲鶴奇道:「你只管盯著我看什麼?」

    若茗早已看見那邊耳垂上也是一個清晰地耳洞,又發現他露在衣領之外的脖頸異常白淨細膩,頓時豁然開朗,笑道:「我是不是該叫你姐姐,婁兄?」

    婁雲鶴眨著眼睛笑了:「沒想到你這時候才瞧出來,」邊說便往她身邊湊了湊,「我還在想,若是我繼續這麼坐下去,你是不是該跳車逃跑了呢。」

    若茗既已知道她是女子,越發覺得她十分眼熟,盯住她瞧個沒完,自語道:「奇怪,我怎麼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婁雲鶴抿嘴一笑:「難道男兒裝扮與女子裝扮相差這麼多嗎?你還沒想起來,那眼兒媚呢?」

    「哎呀,你是蘇州的道姑松雲!」若茗脫口而出,跟著紅了臉,自悔失言,忙道,「姐姐,我說錯了,你並不是出家人。」

    婁雲鶴笑道:「不妨事,反正我也喜歡道袍,有時候連自己都有些恍惚,究竟我是不是已經出家了呢?」

    「我們後來去找你了,可惜你已經走了,不過天錫與眄奴姐姐是舊相識,倒是從她那裡聽說了你的一些消息。」

    婁雲鶴聽她說見過眄奴,這才留了心:「你們去找過大姐?她跟你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我問你去哪裡了,她也不清楚,說你一向說走就走,根本不知道會去哪裡的。」

    婁雲鶴笑道:「的確如此。我並不像她一樣,死守著一個地方不捨得離去。」

    「眄奴姐姐看起來有許多心事,我有時想起她總會有些心酸惆悵的感覺,」若茗看著眼前笑語盈盈的人兒,歎道,「她說你們兩個十分投契,所以結拜了姐妹,只是我看你一副豁達開朗的模樣,與她並不相同。」

    「她呀,她心裡頭有一個難解的結,」婁雲鶴並不想多說,話鋒一轉道,「昨晚有沒有嚇著?我擔心了一夜,生怕你們出什麼事。」

    「多虧凌兄來得及時,不然還真不知會怎麼樣,想想不免後怕。」

    婁雲鶴笑道:「我這二哥武藝極好,所以我才要拉著他出門。你放心,這一路上有他做保鏢,保管你毫髮無損。」

    「對了,我究竟該怎麼叫你,是松雲姐姐,還是雲鶴姐姐?」

    婁雲鶴含笑道:「怎麼叫都行,我本名叫做松雲,扮作男裝時自稱雲鶴,二哥大姐他們平時也是亂著叫地,不妨事。」

    端卿在外面隱隱約約聽見車內言笑甚歡,越發疑惑不解:她倆個怎麼忽然間如此熟稔起來?難道若茗絲毫不介意與男人同車嗎?

    等到望亭下車時,兩人越發形影不離,豆丁小孩子心性,巴不得婁雲鶴多妝一會兒男人,騙一騙其他人,凌蒙初又深知內情,自然不覺得有異,唯有端卿和天錫蒙在鼓裡,一個滿腹疑惑,另一個心裡卻是七上八下,躁動不安。

    望亭雖是大鎮,然而平日公事甚少,知事一大早被松雲擊鼓吵醒,本來就窩了一肚子不情願,又直等到將近中午才見這隊兵丁回來,早就倦怠厭煩,況且也並沒有傷亡,於是隨便問了問情況,吩咐將靜玄等收監,又令眾人錄了口供,只說將來上報至蘇州府衙再審。

    天錫見他行事草率,未免有些不滿,忍不住道:「這幫惡僧在此盤踞已經有幾個月了,雖然我們此次有驚無險,但並不確知此前他們有沒有擄劫別人,有沒有人命在身,大人如此輕率放過他,未免要留下不少疏漏吧?」

    知事敷衍道:「自然是要再審的,但我一個鎮官,連個正經衙門都沒有,兜攬不起這種大案,還是押送蘇州府衙合適,你們到那邊再告吧。」

    「我們剛從蘇州過來辦事,怎麼,難道還非得回去不成?」

    「規矩就是如此,下官也沒有辦法,如果真要取證,說不得,各位再回趟蘇州罷了。」

    「豈有此理!」天錫心頭火氣,正要繼續爭辯,忽然聽見靜玄陰測測說了句:「我們只不過打劫了幾個書生,但是這幫人帶著一個朝廷要犯四處走動,這該怎麼說?」

    端卿萬沒想到靜玄居然在大堂之上說出這種話來,驚得立刻站起,喝道:「休得胡說!」然而為時已晚,知事已經著急問道:「什麼要犯?」

    靜玄雙手被縛,只得扭頭努嘴一一指點:「就是他們幾個,帶著一個朝廷追捕的姓魯的老頭,還說要幫他逃跑,這都是我親耳聽見地。」

    知事官小職卑,追捕魯匡正的文書雖到了望亭,但他卻並未留神,一時想不起是誰,但是聽靜玄說的有頭有尾,不免犯了嘀咕,但因端卿等都有功名,也不好放肆盤問,只說:「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都是有身份的人,違抗朝廷命令想來不至於吧?你們一起來的有幾個?可否給我引見一下?」

    天錫懊悔不及,都是昨晚大意,竟然當著靜玄的面與魯匡正攀談許久,將他身份全部洩露,若是這一關過不去,豈不是害了他老人家?正在盤算對策,忽聽知事如此一問,正不知如何應對,聽見端卿道:「我們的同伴因為昨夜受了驚嚇,如今病倒在床,大人可否寬延半日,明天一早我等必定前來謝恩。」

    知事見他推脫,越發起了疑心,還要再問,忽見師爺慌慌張張跑進來,連聲道:「府裡的加急文書,加急文書,出事了!」

    知事雙手接過,匆匆看了一眼,失聲道:「什麼,新皇又駕崩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