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女書商 第一卷 雲起 書坊Ⅲ
    李良柯到了茶室,果然靜悄悄的,只有張易等著。他有些奇怪,便問:「怎麼他也在?」

    「套色部是我兩人負責,他當然在。」劉銘回答。

    「不是,我是說他怎麼知道咱們要來茶室?」

    劉銘一愣,張易趕緊接口:「我本來在套色部等著,半天不見你們來,我想只有這個地方方便說話,二小姐又已經回去了,你們肯定來這裡,所以也趕來了,沒想到反而在你們前面。」

    李良柯聽他說的有理,去掉大半疑心,點頭道:「好,你們有什麼事?」

    「這幾天送來的圖根本沒法做,往常一天就刻好的版子如今兩三天也弄不出來,李師傅,你得好好改改。」張易道。

    「這我已經盡力了,你要是還做不了,跟東家說去吧。」李良柯懶洋洋道。

    「從前並不是這樣呀!你是不是還為了合併的事?」劉銘道。

    李良柯一笑:「話也不是這麼說。合併嘛,當然對你們最好。你們那兒我瞭解,能畫的雖然有,但是畫得不好,還得靠我們,合併對你們有好處。」

    「有什麼好處!合到一起誰當頭?」

    「這個東家說了算。」

    「東家說肯定是你了!」劉銘漲紅了臉,「誰不知道你是東家用了快三十年的老人。」

    李良柯一笑:「不好說,二位也是青年才俊嘛!」

    張易道:「你既有這主意,為何自己不跟東家說,私底下為難我們呢?」

    李良柯高深莫測一笑,並不回答。

    劉銘恨道:「還用說,他自己想攬權又怕落人話柄,這才往死裡擠兌咱們,讓咱們替他出頭,好讓他坐享其成。」

    李良柯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微微一笑:「你們要是覺得圖不好用,儘管跟東家講,東家派下來呢我就跟著改,別拉扯其他的話。」

    「東家,東家也不能一天到晚盯在這兒看著呀!早晚你逮著機會還不得給我們下絆子使壞。」

    李良柯一笑:「你可以跟東家說我算計你們,看東家信不信了。」

    張易囁嚅道:「你明知東家一向信你。」

    「你知道就好。」李良柯站起身來,煙袋向桌上一磕,「沒別的話我要回去了,繡像部責任重大離不了人,比不得你們,活做不好還有閒心跟我白話。告辭。」說著大搖大擺出了門。

    眼見他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劉銘低聲道:「小姐,您可都聽見了?」

    若茗閃身從屏風後出來,輕聲道:「聽見了。委屈二位師傅了,我會馬上處置。」

    原來若茗有心讓這三人正面接觸,把事情探個究竟,因此先讓豆丁謊報消息說自己已經回家,讓李良柯放鬆警惕,然後令劉銘約他談話,特地先說去套色部談,料他疑心極重必不肯去的,所以第二次便提出在茶室,她和張易早已在此等著。

    從剛才談話的情形,若茗已知劉銘所說不假,李良柯有意獨攬大權,排斥異己,這倒是件棘手的事,若辭了他繡像部眾人都要跟著走,況且他是林家用了三十年的人,也不好攆走;若不辭,今後與套色部明爭暗鬥,這生意還怎麼做?

    她想來想去一時還無善法,於是先安撫兩人道:「最近幾天我會常來盯著,李良柯必然不敢太過分,容我回去想想主意,必定不讓你們吃虧。」

    「小姐曉得我們的難處就好。」張易趕緊回答。

    若茗從茶室出來,也無心在書坊久留,便從後門出去,直接回家。一路上邊走邊想,怎麼才能有個兩全的法子呢?

    回家裡一問,梁雲林並未來過。若茗獨自在院裡走了一回,漸漸有了注意,於是便到書房找父親商議。

    進門來發現林雲浦背對門坐著,手裡似在把玩一個東西,聽見人聲慌忙往袖子裡藏,若茗模糊看見顏色暗淡的彩線,像是女子佩戴的香囊之類的物件,心內大奇。卻見林雲浦整肅了神色,若無其事的問她:「什麼事?以後不許這麼莽撞就闖進來。」

    若茗見他的神色,知道父親不願自己過問,便是有天大的疑惑也只得壓下去,只說正事:「剛才我去了書坊,有個不大妙的消息。」

    「什麼?」

    「李良柯有心吞併套色版,要兩部合一,都歸他使喚。」

    「竟有這等事?」林雲浦皺著眉頭,似信不信,「不至於吧?李良柯我用了多年,雖有些油滑,倒還明白事理。」

    「此事千真萬確,女兒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為了脅迫張易兩人主動向你提出合併的事,這些天故意把餖飣版的樣圖做的十分繁瑣,套色部很是為難,這幾日的進度因此慢下不少。」

    林雲浦霍然起身:「若他果真如此大膽狂妄,我林家斷然容不下他!」

    「父親,小聲些,隔牆有耳。」若茗噓了一聲示意父親安靜,輕聲道,「我總覺得李良柯既然有這個心,必然做了萬全準備,你也知道他在書坊待了快三十年,積攢了不少心腹,我記得他平時對家裡的下人也出手大方,保不齊宅子裡有沒有他的耳目,若被他聽見反而不好。」

    林雲浦讚賞地笑道:「雖說你性子急,還好急中有緩,又且細心。這事棘手便在於李良柯盤踞已久,勢力不可小看,書坊的資本他也出了一兩成,比不得其他人大不了辭了走人。我猜度若這次讓他得手,今後更加不好鉗制,得趕緊想個法子。對了,你不是說有個姓梁的畫師想聘進來嗎?」

    若茗抿嘴一笑:「我跟爹想到一起去了。那個梁雲林畫技出眾,雖然沒做過繡像之類,稍加點撥應該也沒問題。我原本想要他去繡像部,眼下這情勢,還是去套色部比較好,套色部若有了自己的畫師,李良柯自然沒空子鑽,今後再想辦法把他的土地拆開來分散到各處,一旦不能抱團,他自然就構不成威脅。」

    林雲浦笑道:「你越來越像我了,心眼多,想的長遠,反應也快了不少。好,這主意可行。若這事辦成,我就真要撒手把書坊交給你管了,再歷練一兩年,我敢說必然比我還強。」

    「爹爹又取笑人家。」若茗很少聽見父親當面誇獎,心裡歡喜可想而知,不覺像小時候一樣扯著林雲浦的袖子撒嬌道,「不許你撒手,書坊這麼多事情我可做不來,你是女兒的靠山,有你坐鎮,女兒才如有神助,你若是丟下不管,女兒就慌了神了。」

    「傻孩子,這擔子早晚都要落在你身上。」林雲浦憐愛地看著女兒,千伶百俐,善解人意,諸般都好,可惜不是兒子。若是有個兒子該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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